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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莫顏 -【妖簪之一】伴君如伴虎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安家被皇帝抄家了。
安玲瓏想救家人,但她無權無勢,還得躲避官兵的搜捕,
幸好她有一支妖簪,靠著指引,攀上了統領大人軒轅祁。
「妳眼光不錯,跟著軒轅祁這個男人是對的。」妖簪說。
太好了,她鬆了口氣。
「他聰明狡猾又心狠手辣,跟他作對的人最後肯定死得很慘。」
安玲瓏眼角抖了抖,怎麼這話聽起來像在咒她死?
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儘管軒轅祁令人聞風喪膽,
但安玲瓏相信只要跟著軒轅祁,別人就禍害不到她。
「嘖嘖,軒轅祁的身材很結實,那話兒也跟他一樣威武哩!」
「妳把軒轅祁給看光光了,妳得好好對人家負責哪!」
「妳去勾引他,找個機會把他給上了,快。」
安玲瓏額角抽搐,她要應付陰晴難測的軒轅祁,
還得忍受妖簪不靠譜的碎唸,看來這條臥薪嘗膽之路困難重重?? ⋯⋯

【出版日期】     2017/4/6

【出版社名稱】狗屋文化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系列124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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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09:11 AM 編輯

【第一章】

  安家大禍臨頭了!據說皇上朝中震怒,戶部虧空了十萬銀兩被爆發出來,刑部收押一干官員,名單上包括了安大人。

  安家三姑娘安玲瓏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這還是她的愛慕者梅容軒心急火燎地坐了馬車,刻不容緩地趕來告訴她的。

  梅容軒是太醫令梅康的兒子,自幼習醫,醫術了得,跟著他爹為王爺和貴妃看診,將來是要繼承祖業衣缽的。由於常出入宮中,對宮中消息自是靈通,宮中一名小太監曾受了梅容軒的恩,遂偷偷把這消息告訴他。

  今日他一得到消息,心頭劇震,但表面不動聲色,一出宮,便立即策馬來尋佳人,將這震驚的消息告知安玲瓏。

  安玲瓏是安家三小姐,正值青春年華,十四歲的年紀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一聽到爹爹被刑部收押,原因是戶部虧空的十萬銀子不翼而飛,不禁神色劇變。

  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她安家雖然談不上富可敵國,卻也稱得上是富貴逼人,爹爹根本不可能去貪那筆銀子,這恐怕是一場陰謀。

  她心頭悔恨,沒想到最終還是慢了一步,無法幫爹避開這個劫難。

  當初爹爹花錢買官時,家中只有她大力反對。她明白官場陰險,爹爹是官家眼中的肥魚,這條肥魚入了漁民的眼,肯定被宰殺,因此這一年來,她頻頻勸諫爹爹萬不可入朝為官。

  她自幼熟讀經史,聰穎過人,想法與世間女子極為不同,只因在她八歲時,娘親曾帶著她和姊妹們一塊去佛寺上香,當時佛寺中寄住了一名雲遊女居士,名為靜觀居士,據說她有神通,能看人面相,卜卦未來。

  女居士看過安玲瓏的面相後,便邀安夫人入室密談,說此女乃吉人天相,此生有奇遇,將來安家若遇上劫難,此女可為安家化劫呈祥,萬不可用對待一般閨閣女子的方式來教導她。

  安夫人聽罷後,急急回家與老爺商量,可惜安老爺不信,只當自家夫人迷信,更認定那位靜觀居士是看上他安家的財富,所以想巴結討好。

  可安夫人卻深信不疑,見丈夫不以為然,遂又去佛寺與靜觀居士商量,最後決定將女兒送往佛寺,拜靜觀居士為師,託付予她教導。

  安老爺聽到後,只是嗤笑一聲,不當回事,卻也隨夫人去,只要夫人高興就好。因此從安玲瓏八歲起,她便常居佛寺,跟著師父學習。

  別家姑娘學的是刺繡女紅、棋琴書畫,她學的是爬樹溯溪、抓蟲捕魚;別家姑娘讀女誡時,她讀的是野史經集,以及師父告訴她的各地奇聞趣事。

  師父教她的東西很廣,安玲瓏十分喜歡。在家裡,長輩只會告誡她,這個不可以、那個不能,處處受限,但師父卻不會拘著她。

  晚上,師父帶她上山觀星測象,將四季交替與星辰互換的道理說予她聽;到了白天,就讓她打扮成少年,帶著她走訪民間,看百姓疾苦及權貴奢豪,將人間悲歡離合與緣起緣滅講給她明白。

  在師父不受世俗束縛的教導下,安玲瓏漸漸明白自己是活在兩個世界裡——一個是拘束著她的安家三姑娘身分的世界,另一個則是忠於本心、不受拘束的世界。

  那世界無比寬廣,她的視野也變得更遠、更寬。心大了就有野性,因此師父又開始教導她打坐,磨她的耐性,讓她的性子能收能放,唯有收斂自如,才能在沈穩中見到定性。

  有了定性,心自然靜,靜了,便自在了。

  在她滿十三歲生辰那一天,師父要離開了,師父說,該教她的都教了,以後就靠她自己的悟性了。

  安玲瓏心中惶惶,欲隨師父雲遊四海,不願當一個閨閣女子,做那待嫁姑娘,被拘在一處院子裡,就這麼度過一生。

  師父卻告訴她,她們師徒緣分已盡,自有新的緣分等著她。臨走之前,送了她一句話:一花一世界,莫讓心隨境轉,便能逆轉乾坤。

  師父離開了,而她記住了這句話,回到安家做她的三姑娘。

  她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儘管她有比一般姑娘更多的見識和聰慧,卻也懂得莫出風頭,明哲保身,才能長保太平。

  只可惜爹爹被權勢迷了眼、著了魔,聽不進她的勸。

  安玲瓏雖然震驚,但在靜觀居士多年的磨練下,她早練就了沈穩的心性,尚能保持冷靜,反倒是梅容軒比她還緊張。

  「皇上最恨貪官,安伯父被抓,就怕會殃及你們全族,早知道我就請爹上門提親,若是早點把你娶回去,就算皇帝怒及安家,但你是出嫁的女兒,我爹又是太醫令,深得皇上重用,總不至於禍及你,你便能躲過這一劫了。」

  梅容軒說得眼眶都紅了。他悔不當初,自己不夠當機立斷,十分自責。

  安玲瓏心下嘆息,不忍心告訴他,就算他想娶,但她一點也不想嫁他,卻也只能好言安慰他。

  「梅大哥,這不怪你,當初我爹是打算把我嫁進左督衛府的,別說我爹不會答應,你爹也不會願意的。」

  身為太醫令的梅御醫,一直想培育兒子當醫丞,也瞧不起用錢買官的安家,自是不可能點頭讓梅大哥娶她。

  這件事,安玲瓏向來看得比梅容軒清楚,就算梅容軒對她一往情深,但是情愛在權力面前,是沒有任何分量的,相較之下,有權有勢的左督衛大人軒轅祁,才是安家在溺水時救命的浮木,這也是當初爹爹被她勸動,答應用她與左督衛府聯姻的唯一請求。

  若她成了軒轅祁的妻子,便有機會讓安家避開抄家的命運,若避不開,起碼也能事先得到警訊。

  只可惜,她沒攀上左督衛大人軒轅祁,安家的災難已然悄悄降臨,而她也終於明白,半個月前軒轅祁為何拒絕了安家的提親,恐怕是那時就已經知道了點風聲吧。

  「瓏兒,你別擔心,我去求爹,讓他想辦法救救安伯父,不,這樣太慢了,不如你跟我走吧。」梅容軒深情地握住她的柔荑。「你到我家躲一躲,若安家沒事,我再送你回來,若是真出了事,我也好護著你。」

  此時兩人正在安家後山的林子裡密會,安玲瓏是接到他派人傳進來的紙條才出來見他的,現在知道了禍事將臨,她怎麼可能自己逃走。

  況且,她向來只把梅容軒當兄長,雖然知曉他愛慕自己,卻只有感動而沒有情動,只不過沒想到大難來臨之前,他依然此心如故,莫說他生得俊雅,光是這份誠心,便比世間男兒強太多了。

  這樣的好男兒,相貌斯文,醫術精湛又前途似錦,對她更是一心一意,的確是最好的丈夫人選。

  只可惜,皇權體制下的現實,輕易就能拆散他們這一對,而安玲瓏與其他姑娘家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從來不作白日夢,也不妄想不切實際的東西,更不憧憬情愛。

  這也是因何她能以自己的親事為籌碼。只因安家是商戶起家,突然走向官場,一無人脈,二無根基,安家有財,卻無權,唯有巴上有權勢的人,才能護得安家一世太平。

  她想嫁給督衛統領大人,便是為了攀權。

  京中有三名督衛統領,列位四品武官,統領著左中右督衛軍,他們是皇上的鷹犬,掌管京中兵權。武官不像文官那樣重視門第,安家的財富肯定會讓他們心動,所以與他們其中一人聯姻最是恰當。

  這三位統領大人,她先挑上了左督衛統領大人軒轅祁,只可惜軒轅祁看不上她,她還未來得及另找替代者,爹就出事了。

  雖然安玲瓏對梅容軒無男女之情,卻有朋友之義,她不能害了他,所幸,梅大哥雖然不能護她一生,但他在醫藥上的才華,卻能大大的幫助她。

  安玲瓏白皙纖細的柔荑被梅容軒的大掌握在手中,更顯得一雙纖手如流光晶玉,她反握住他的手,笑容秀美如水,吐氣如蘭地輕道:「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與其逃避它,不如解決它。梅大哥,你可願幫我?」她嗓音如天籟,美目瑩瑩如明月。

  梅容軒被她依賴的神態融了心,立即用力點頭。「當然,別說幫,就算叫我豁出這條命——」  

  安玲瓏輕按他的唇,止住了他的話,她眸光如星,有著不為人察知的堅毅,對他說:「不用你的命,只要幫我做幾件事就行了。」

  梅容軒傾心於她,向來對她的話說一不二,什麼都聽她的,聞言當下毫不猶豫的允諾。

  安玲瓏很明白,老實的梅容軒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比她安家任何一人都可靠。

  事不宜遲,她叮囑梅大哥去幫她做幾件事,交代完畢後,她便立刻轉身奔回安家。

  她原打算警告家人,並和娘商量救爹一事,只可惜她尚未進門,便已遠遠聽到馬蹄踏地和官兵喝令之聲。

  官兵來了,帶來了皇上的抄家令。

  安家宅內一陣騷動,處處是驚恐的尖叫聲和求饒聲,安玲瓏面色蒼白,全身冰涼,她站在原地,心如刀割,還是後來趕到的梅容軒強行將她拉走,才讓她免於被官兵發現。

  負責抄家的是左統領大人軒轅祁,他接了皇命,親自帶著督衛軍將安家前後包圍,一時安家上下哭喊不停,全族老小被押到院中。

  左統領大人軒轅祁懾人的名聲早已家喻戶曉,他是皇上親信的爪牙,京中官員沒人不懼怕他,就連官階比他大的文官,見了他也得禮讓三分。

  他坐在手下搬來的太師椅上,始終不置一詞,冷眼看著一干男女老幼被官兵押跪在地上,自有他的手下去執行命令。

  副官郭勇一一清點安家上下百餘口,對照完所有人的身分後,他來到大人身旁,用著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低聲回報。

  「大人,安家上下,包括丫鬟僕人,共一百零八口,唯獨少了一人。」

  軒轅祁眉目不動,看著手下遞來的抄家帳冊細目,淡淡吐出三個字。

  「少了誰?」

  「是……安家三姑娘,安玲瓏。」

  安玲瓏三個字,沒讓軒轅祁淡漠的臉上有任何波動,但是那緩緩抬起的墨眸裡,鋒芒冷冽,戾氣外露。

  抄家,是個肥得流油的差事,人人都想搶這個差事,從中撈到的油水比他們一輩子拿的薪俸都多,有了權,還得有財,才能養一干忠犬,為自己辦事。

  為了搶這抄家的肥差,他和中統領及右統領三人鬥得兇狠,他所帶領的左督衛軍,專責幫皇上打探巡查京中之事,皇上暗地裡查國庫之事已有一段日子了,左督衛軍自是竭盡其力,不叫中督衛和右督衛兩軍搶功在先。

  軒轅祁雖然領了抄家的肥差,卻也必須把這事辦好,不叫人抓到小辮子。

  這回安家引火上身,被人推出來抵罪,軒轅祁一點也不意外。他一直當那個安大人是個沒腦子的人,被官位沖昏了頭,以為弄個錢買官來做就沒事了,殊不知這官場水深得很,豈是他一個商戶出身的人可以輕鬆駕馭的?

  就拿他現在的左督衛統領這個位置來說,還是他陪著皇上出生入死,用命才能換來的武職。

  半個月前,安大人派人上門向他示意,有意將三女兒安玲瓏嫁予他,讓他頗感意外,他那時還把安大人高看一些,能夠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想藉著與自己結親來鞏固勢力,也算聰明一回。

  安家的財力的確吸引人,若是再早幾個月,軒轅祁看在安家財大的分上,或許會答應迎娶安玲瓏做他的統領夫人,只可惜那安大人是個豬腦袋,蹚了戶部見不得光的渾水,被人利用了,死都不冤。

  雖然娶不到安玲瓏,但是抄安家的財產,也足以讓他獲得大筆的財富,並讓中督衛和右督衛兩軍嫉妒得咬牙切齒。

  他現在為皇上辦事,不能出紕漏,而副官郭勇卻來告訴他,安家三姑娘安玲瓏不見了?

  若是少了其他阿貓阿狗,軒轅祁都不會在意,但是安家半個月前和他私下議親所提出的人選正是安玲瓏,他負責此次抄家的任務,安玲瓏卻不見了,若讓有心人知曉,不用此事大做文章來坑他才怪。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怎麼可能憑空消失?你們是怎麼辦事的?」輕輕的一句話,卻隱含了逼人的威壓,直壓得郭勇心驚膽跳。

  郭勇暗冒冷汗。他是大人的心腹,也知曉安家想把安玲瓏嫁給大人的事,自然也明白大人眼底的怒火為何。

  「本大人抄家,自是辦得漂漂亮亮,沒有任何瑕疵讓人詬病,明白嗎?」

  郭勇心領神會,趕忙低頭稱是。「屬下明白,肯定是點錯人數了,屬下再叫人去清點一次。」

  待郭勇退下去後,他命手下把名冊拿來,親自在其上大筆一揮,寫下一行字。

  安玲瓏昨夜暴斃,安家其餘一百零七口,全員到齊。

  對他們來說,弄個女屍來頂人頭,輕而易舉。

  安家一日之間被抄盡家產,安大人入獄,親族全被抓走,男的發送邊疆,女的為奴為僕。

  安家富過三代,享盡了大富大貴,可惜慾望無底,到了安大人這一輩,因為貪戀權位,就此家敗。

  奴隸,是比奴僕更下等的賤民。

  大齊皇朝的奴隸,通常都是犯了重罪的囚犯,若沒被砍頭,就是被送去奴隸營看管,這是大齊國的法令。

  奴僕還有翻身的機會,若是立了功,受到主人賞識,還可以往上升,若一旦成了奴隸,不但這輩子翻不了身,身上還會被火燒的鐵鉗烙下一個「奴」字,到死都是奴;而烙印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奴隸逃亡或是混入其他階級之中。

  這世上,沒有人願意成為階級制度中最低賤的奴隸,一旦皮膚上被烙下了「奴」字,貶到最底層,就代表這輩子將在他人的踐踏和蹂躪中生存,永無翻身之日。

  但是這世間,總有人想法與眾不同,安玲瓏便是那個例外,她是自願成為奴隸的。

  只有當奴隸,才能躲過督衛軍上天入地的搜捕。

  她雖然躲過了抄家之禍,卻非常清楚,憑自己一個弱女子,是不可能逃過官兵的追捕,所以她必須躲起來,而這個藏身地卻不好找。

  京城的督衛軍若想找一個人,就算挖地三尺或是掀了所有屋子,也會把人找出來,而左督衛軍擅長查探的本領通常是不擇手段,他們拷問的刑具也殘忍至極,這就是為何她不想拖梅容軒下水的原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抄家當天,她救不了家人,起碼先救自己,然後再想辦法從長計議,她不但要躲,還要藏得神不知鬼不覺。

  在京城裡,要想躲過督衛軍無所不在的查探,只有反其道而行——藏身到奴隸營裡,才能避開搜查。

  所以她從梅容軒那兒拿到改變膚色和女子月事的藥,扮成了少年,還用特製的藥水在後肩印上一個以假亂真的「奴」字,讓她成功扮成一個偽奴隸,跑到京郊最大的奴隸營裡去躲著。

  沒人會想到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同時又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會有這種勇氣過著又髒又低賤的生活,更沒想到她敢混在男奴堆裡,與男人一起吃、一起睡。

  好在她身子尚未完全發育,加上她塗得黑黝黝的肌膚,以及仿傚男子的行為,別人都只當她是個瘦弱的少年。

  此外,她心細如髮,懂得察言觀色。在奴隸堆裡,也有會恃強欺弱的奴隸,像她這樣瘦弱的人,一定得找個靠山,才能避免洩漏自己是女子的身分。

  而奴隸中的石橋,正是最適合當靠山的人。聽說他因打架誤殺了人,所以才被送到奴隸營來,到了這裡,霸氣依然不改,最喜歡當老大,安玲瓏一來,立刻就拜他做了老大,跟前跟後的當他小弟。

  奴隸的日子很苦,飯食也很難吃,但起碼讓她躲開了天羅地網的追捕。可在熬了三個月的奴隸生活後,她今日卻有預感大事不妙了。

  早飯多了一塊燒雞,這很不尋常。

  別人見到燒雞都是又驚又喜,她盯著燒雞,卻眼皮猛跳。

  奴隸通常都是不給吃飽的,吃不飽便沒力氣,沒力氣便無法逃,就算逃了也逃不遠,這是她的觀察;而奴隸飯菜難吃的程度,恐怕連豬狗都吃得比他們好,但是今日不但給了燒雞,還能吃到飽滿的飯粒。  

  他們平常一日只有兩餐,不是稀粥,就是糊粥,再配上一點菜渣,就算有肉也是肉末,連個像樣的肉食都沒有,這會兒卻突然多了燒雞……

  這燒雞對其他奴隸而言,就像在沙漠裡發現了甘泉一般,全營都騷動著。

  「聽說三位統領大人昨日陪皇上打獵,右統領大人獵得最多獵物,一高興,便下令今日加菜,咱們也跟著有肉吃。」

  「原來如此,俺好久沒吃到燒雞了!」

  幾個男奴說的話傳到安玲瓏耳中,她靜靜地看著那些奴隸,為了久違的肉食而眼放精光,貪婪的嘴臉盡現,甚至有人嫌自己拿到的肉不夠多,為了去搶別人碗裡的肉而打了起來。

  安玲瓏眉頭深鎖。這加菜的燒雞是恩澤嗎?不,有可能預告著一場死亡的來臨。

  她轉頭往邊上瞧,看到那些官兵放任奴隸們互鬥,如同在看一群餓狗搶食,他們眼底的嘲諷,令安玲瓏更加感到不安。

  她心中一動,立刻往石橋的方向走去,把燒雞遞上前。

  「石哥,燒雞給你。」

  石橋一愣,詫異地看著她。雖說自己在這奴隸營當老大,但是要其他人乖乖把燒雞送上門是不可能的,其他人一拿到燒雞,不是躲得老遠就是快速吞進肚子裡,都怕被人搶了,而這個叫做小安的少年卻主動獻上燒雞?

  「喲,小子居然捨得把這燒雞拿來孝敬老子?怕是有所求吧。」石橋平日惡霸慣了,卻也不笨,懷疑這燒雞有問題。

  「我知道我生得弱小,這肉是留不住的,與其被別人搶了,不如獻給石哥您,您若可憐小弟,就賞小弟那塊饅頭填肚子吧,雖無肉,至少還能頂個飽。」

  石橋恍然大悟。這話有理,原來是怕被人搶了。

  「算你小子聰明。」石橋哈哈一笑,不客氣的拿走燒雞,把又硬又難吃的饅頭丟給她。有了燒雞,誰還在乎饅頭?

  而「不會有人跟她搶饅頭」正是安玲瓏要的,饅頭雖然又硬又難吃,但勝在好收藏,又不易壞,可以久放。

  她走到角落,趁人不注意時,把饅頭收進衣服裡藏著,同時又悄悄選了個位子坐下,這位子不顯眼,卻可以聽到官兵們的說話聲。

  「季大人被砍頭,還被抄了家,這次皇上抄到的財產可真多。」

  「當然多了,他和山匪勾結,搶了商家的貨,這幾年賺到的不義之財,說是金山銀山也不為過,只可惜這抄家的任務沒落到咱們右統領大人手上。」

  「哼,還不是又被左督衛軍給得去了,錢財讓他們得去了,卻把山匪丟給咱們,憑什麼!」

  「就是,一批新奴隸只會吃咱們的糧,又沒銀子撈,真他媽窩囊!」

  安玲瓏心頭一動。有一批新奴隸要進來?右督衛軍沒搶到油水,他們統領大人應該很火大才是,今日卻給所有人加菜……

  她心頭一驚,暗叫不好,聽他們的意思,是很不高興又多一批人吃糧,萬一想去舊添新……這頓飯食,恐怕是最後一頓!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必須趕快想個辦法逃走,可惜她才剛猜到即將可能發生的事,卻沒有時間去佈局。

  一頓飯結束後,官兵立刻把所有奴隸集合在一起。

  他們的脖子上被戴了鐵制項圈,用鐵鏈一個栓著一個,沒人可以逃跑,就像是畜牲似的被鎖在一起。

  奴隸們被帶往森林的方向,包括安玲瓏,這突來的變故,令所有奴隸不明白,原本得了一頓好飯的人,那欣喜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夥漸漸感受到一股不祥之氣。

  奴隸們走在前頭,官兵們策馬跟在後頭,安玲瓏轉頭打量,每個騎馬的男人都帶著弓和羽箭,她心頭狐疑。今日是陰天,眼看有一場雨,並不是狩獵的適當時機,他們怎麼突然想去森林打獵?帶的獵狗似乎還比平常多?

  而今天被帶出來的不只有男奴,還有另一批女奴,那些女奴不是上了年紀,就是沒有姿色,一看就是沒有價值的,算一算,全部奴隸加起來共有五十多人。

  安玲瓏的心情更沈重了,奴隸的命不值錢,有時候死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所以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她不認為這些官兵帶著他們到這山裡只是單純的來打獵。

  來到森林前,眾人停下了腳步,這時一名官兵走上前。

  「咱們幾位爺今日心血來潮,要進林子裡打獵,各位可要好好表現。」

  原來真是來打獵的。他一說完,有不少奴隸鬆了口氣,安玲瓏卻悄悄握緊了拳頭,心情又更沈重了。

  官兵滿意地看著大夥如釋重負的表情,眼中有嘲諷,臉上的笑卻更加和藹可親。

  石橋開口諂媚道:「大人放心,咱們肯定盡心儘力。」

  「那就好,等會兒大夥盡量跑哪,你們要是跑慢了,咱們爺可就追得不盡興,會覺得掃興的。」

  石橋等人這時候也聽出不對勁了。

  「追?爺的意思是……」

  「老是獵些鳥呀鹿的,不夠刺激,所以今日爺們給各位一個表現的機會,等會兒你們儘力跑,因為咱爺們的弓箭可是不長眼的哪。」

  此話一出,眾奴隸變色,原來等待他們這些奴隸的是一場生人狩獵,獵殺的目標不是飛禽走獸,而是他們這群奴隸。

        獵犬循著氣味而來,就在她附近搜索,還來到她挖的那棵大樹附近嗅了嗅,因為樹汁味濃烈,蓋住了她的氣味,所以沒多久,獵犬就走了,也帶走了殘酷的獵人們。

  起初,她還能聽到人們的慘叫和哀號,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存活的影子在慌張中逃跑,當兩個時辰過去後,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她已經完全聽不到任何嘶喊聲或是看到任何一個同伴了。

  她只能等,等這些人離去,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01:00 PM 編輯

【第二章】

  當夜晚降臨,更能顯示出她躲進土裡的明智之舉——身子被泥土包裹,隔絕了夜晚的低溫,減少失溫的危險。

  肚子餓的時候,她就撕下一點饅頭,放在嘴裡安靜的嚼著,又硬又難吃的饅頭還混著爛泥的腐敗味,簡直難以入口,但她沒得選擇,這是救命的乾糧,足以讓她支撐好幾日。

  至於其他人,吃了油膩膩的燒雞,就算躲過今日,明日拉出來的東西,很快就會被獵狗嗅出來,不管再如何躲,也躲不過獵狗靈敏的鼻子。

  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看著天色從明到暗,又從暗到明,期間還下了雨,渾渾噩噩之中,已經不知是第幾天了。

  為了節省力氣,她像只冬眠的動物,盡量潛藏著,只等那些人放棄找她,不再獵捕,那麼她就得救了。

  才這麼想著,忽聞獵犬之聲,她全神警戒,從草叢縫隙看去,瞧見兩名官兵帶著一隻獵犬尋來,獵犬不停地聞嗅著,又嗷嗚一聲,似乎是有什麼發現。

  安玲瓏連大氣都不敢吸一口,當獵犬越靠近她時,她的心臟幾乎要停了。

  「這裡找過了,沒什麼線索。」

  「操他爹的!這兩人可真會躲,居然到現在還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說的話被安玲瓏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暗驚。兩人?除了自己,原來還有另一人也沒被抓到?

  這兩名官兵在附近找著,獵犬則在地上到處聞嗅,大約是沒任何發現,兩人便打算要離開,而當他們離開時,那隻獵犬仍在地上用爪子扒著,不知在扒什麼東西,而他扒的那處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仔細一看,好像是蝴蝶?……不對,蝴蝶怎麼會發亮,還被那狗兒用爪子撥弄,那好像是……珠寶?是製成蝴蝶樣式的珠寶?

  已經走遠幾步的官兵似乎沒發現,對獵犬喝令一聲,獵犬便搖搖尾巴奔向主人。

  珠寶反射著璀燦的光芒,色彩鮮艷奪目,乍看之下,真像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閃爍的光亮似要勾射人心,撩得人心癢癢的。

  是人都會喜歡珠寶,但是安玲瓏卻一點都不想要,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珠寶出現得太詭異了,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就在她狐疑之時,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突然出現,竟是往那珠寶移近,伸手將那蝴蝶撿起來。

  是個女奴!安玲瓏猜想那女奴應該就是第二個沒被找到的人,當那女奴拿起珠寶細看時,安玲瓏也看得更清楚了,原來那是一根簪子。

  女奴拿起簪子,十分狂喜,還把簪子往衣服上擦,想要擦得更乾淨些,此時一名官兵突然出現,還爆出嘲笑聲。「賤奴!看你往哪兒跑!」

  原來那兩名官員的其中一人早看見地上的珠寶了,起了獨吞之心,但閉口不說,等到把同伴引開後,他帶著獵犬又找了個藉口返回,沒想到正好逮著女奴。

  女奴受了驚嚇,想逃跑,卻被獵犬撲倒。

  「臭娘們有些本事啊?躲了七天,害爺找了七天,日曬雨淋的,這筆帳看爺怎麼跟你算!」

  「大人饒命,別殺我,你們想怎麼樣,我……我都願意。」女奴哭求著。

  「喔?叫你做什麼都願意?」

  「是的,只要能讓我活命,我願意做任何事。」女奴瑟瑟發抖,言下之意就算是她的身子任他們蹂躪,她也認了。

  「那好,把衣服脫了。」

  女奴早就不是處子,已不知被多少男人踐踏,對她而言,不差這一次,只要能活命,叫她舔對方的腳趾她都願意,只可惜她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當她脫光了身子,依照男人的命令,很可恥的跪趴在地上時,卻沒想到要對她行苟且之事的不是男人,而是獵狗。

  她嚇得想起身,男人卻在她背上一踩,將她踩回地上。

  「誰准你起身的!不準動,你動的話,我的狗兒怎麼上你!」

  女奴嚇得驚慌失色,哭求道:「不要!官爺,我求你了——」

  「你要是敢不從,爺就一刀砍了你!」男人拔出腰間的大刀,抵在女奴的脖子上,笑得陰狠。女奴害伯受辱的表情愉悅了他,她的痛苦,只會讓他感到興奮。「賤女人,爺的狗兒上你,是你的福分。」

  「不——不要——」

  男人抓起她,賞了她兩巴掌,打得她嘴都破了,再強迫她跪趴著,惡狠狠的威脅道——

  「識相的就乖乖把屁股翹高點,對,就是這樣,再翹高——」下面的話沒了,男人倏地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頭破血流。

  安玲瓏緊繃著神情,雙手還捧著把男人砸暈的大石頭。獵犬見狀,朝她狂吠,並向她撲去,她再用石頭打狗,狗兒被砸傷,受了驚,便跑走了。

  看樣子,什麼人養什麼樣的狗,那狗兒也沒有多忠心,不過砸了一下就棄主逃了。

  暴露行蹤只會帶給她危險,會讓她這幾天的逃亡前功盡棄,但這男人豬狗不如的行徑實在讓她看不下去。

  女奴也呆住了,沒想到在最後關頭會有人出來救她。

  安玲瓏見她似是受了驚嚇,但自己實在沒有太多閒暇去安慰這個女奴。

  「下次躲好,不要看見值錢的東西就上當,否則不見得還有這個運氣讓人來救你。」說完該說的,她轉身就走。不快點逃不行,適才下手沒個輕重,有沒有打死人都不知道,萬一真死了,便會激怒其他人,還有那隻跑走的獵狗也會把人帶來,看來這附近是不能躲了,她必須儘快找尋新的藏匿點。

  「等……等等……」女奴趕上來抓住她,哀求道:「帶我一起逃。」

  「不行,我都自身難保,能救你就不錯了,無法帶你一起走。」之前留下的饅頭也吃完了,她必須儘快離開此地,除了找地點躲藏,也要找吃的喝的。

  女奴卻不肯放手,她甩不開,心頭一股怒火,皺眉轉身,正要喝斥她放手時,驀地胸口傳來一陣劇疼。

  她瞪大眼,看著自己胸口上那隻璀璨的蝴蝶,簪身沒入她的胸口,就像真有一隻蝴蝶停在她的胸前,再抬眼,對上的是女奴眼中的狠戾,哪裡還有適才的可憐兮兮?

  「對不住了,只有殺了你,我才有機會逃走,否則死了個官爺,驚動了其他人,不大肆抓人才怪,只有你死了,他們找到兇手,我才有時間逃走。」

  女奴得逞後,想用力把簪子拔出來,可怎麼用力都拔不出,這時獵犬的吠叫聲由遠而近,女奴一慌,看了她胸口上的蝴蝶一眼,帶著不甘的神情轉身逃跑。

  安玲瓏癱跪在地,胸口湧出的鮮血愈來愈多,浸濕了她的衣。她仰望著天空,感到一陣心痛,不是被簪子刺進的痛,而是對命運無奈以及失望的劇痛。

  她不能死啊,已經熬到了現在,她怎麼能死?苟延殘喘至今,為的就是找機會救自己的家人,如果死了,一切希望都沒了。

  不能死……她不能死……她必須……撐到其他人找來,只要告訴他們兇手另有其人,為了抓真正的兇手,他們就得救她……

  「喔?你不想死嗎?」男人悅耳低啞的聲音近在耳邊,彷彿夢境一般。

  安玲瓏呆住,在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團黑霧,霧中有一雙邪魅的眼正盯著她,這雙眼璀璨如星,美得似有魔性,彷彿被這雙眼盯住,魂魄就會被吸走似的。

  是鬼?是妖?她呆愕得說不出話來,是不是人之將死,才會看到這麼詭異的景象?

  那雙魔魅的俊眸邪氣地笑眯著。「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她呆呆的看著他。

  「你可以求我。」

  她還是沒說話,惹得那雙眼瞇得像隻狐狸眼。

  「為何不說話?只要你求我,我可以成全你。」

  望著眼前這雙逼視的邪眼,她終於打破了沉默。「跟妖魔打交道,肯定會下地獄吧。」

  閃著詭異亮芒的邪眸,似笑又似怒。「呵,膽子夠大啊,竟敢說本公子是妖魔,找死!」 

  她這不就死了嗎?簪子插進心臟,哪裡活得成?她既然快死了,又何必怕這妖怪?

  那雙邪氣的恐目瞪了她好一會兒,見她不怕,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既然咱倆有了血誓,本公子若不允,你連死的機會也沒有!」

  血誓?什麼血誓?

  她正疑惑間,邪眼突然消失了,男人的聲音也沒了,黑霧突然散開,一切恍如作夢般清明,什麼都沒有。

  她怔怔地看著四同,彷彿剛的對話只是一場夢般,而她還活著,胸口的疼痛也沒了,她奇怪地低下頭,這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胸口上的傷沒了,也沒有血,她不敢置信,還扯著自己的衣襟,摸著自己的左胸口想要確認,沒有痛楚,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只除了衣襟上留著的一個破口子,那是簪子曾經插進胸口的證明。

  這怎麼可能!她明明被那女奴用簪子刺進這裡……對了,簪子呢?

  她在地上找,果真在地上看到那根蝴蝶簪子,她愣愣地盯著,接著緩緩伸手拾起它。

  蝴蝶簪子在陽光下依然閃耀著璀璨的光芒,紅色寶石美艷得就像鮮血一般,簪身光滑乾淨,卻是一滴血污也沒沾上。

  在她仍處在驚疑中時,獵犬的叫聲讓她猛然回神,狂奔而來的獵犬朝她齜牙咧嘴,一副要將她撕碎的模樣。她一時驚住,連連後退,趕忙拿出匕首護身,但是接下來的情況讓她又驚呆了,這些獵犬忽然像是遇到什麼可怕的動物一樣,一隻只嗚嗚的往後退。

  安玲瓏順著獵狗害怕的眼神往自己頭上瞧,瞧見那雙妖眼又出現了,就在自己的頭頂上方,飄著一團黑霧,霧中那雙邪魅的妖眼正瞪著獵狗們,它散發出的駭人氣勢,連她都感覺到這股莫名悚人的寒冷。

  獵犬被它的氣勢所震懾,紛紛退後,最後居然嚇得夾著尾巴跑了。

  「瞧見沒?本公子神通廣大。」妖眸對她睥睨一笑,還閃著詭異的眸光。

  安玲瓏仍是呆呆的望著他。在經過這麼多磨難後,她突然感到身心俱疲,好似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被耗盡,軟軟倒在地上,她閉上眼,陷入黑暗裡,在失去意識之前,隱約聽到那魅惑之音再度傳來——「嘻,睡吧,睡飽後,咱們好上路。」

*             *             *

  疼!

  安玲瓏驀地睜開眼,她是被一顆果子敲中頭而蘇醒過來的,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上覆滿了落葉,彷彿一夜之間,秋意降臨。

  落葉掩蓋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床溫暖的毯子,將她護著,才沒讓她夜晚受涼。

  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想起之前的一切,她趕忙低下頭檢查胸口。果然沒有傷口,但衣襟上的破口子告訴她這並不是夢,她確實被那女奴用簪子刺進心臟,說到簪子,正躺在她的腿上呢。

  她拿起蝴蝶簪子,盯著翅膀上的紋路。是錯覺嗎?她總覺得這紋路像是人的一雙眼睛,令她想起那個眼妖。
 
     不管如何,她沒死,活著就有希望。

  思考是要花力氣的,吃東西才能養足精神,她拿起果子啃咬,吃完了果子,她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覺得似乎有些力氣了,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繼續走。

  她的口很渴,在逃難期間,雖然有饅頭裹腹,卻沒有水,她只能汲取雨水和清晨的露水解渴。

  走了一段路後,她發現了一窪小水潭,卻忍住上前汲水的衝動,因為她覺得這水潭有些怪異,四周居然連一隻昆蟲或動物都沒有。

  她向來擅於隱忍不發,雙目盯著小水潭半響,直覺告訴她,不可衝動,她想再多等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有一隻鳥兒飛下來,鳥兒在四周望望,她屏住呼吸,沒有驚動鳥兒,就見鳥兒跳到水邊啄水來喝。
 
 下一刻,水潭猛然衝出一張大嘴,將鳥兒狠狠咬住,慢慢的拖入水中,鳥兒奮力拍著翅膀掙扎,卻毫無作用,最後沒入水裡,只留下水面上的漣漪,一切又歸於平靜。

  安玲瓏心驚肉跳的看著這一切,倘若適才她沒有忍住,急著去喝水,那麼現在被那水中蛇怪拖進去的就是自己了。

  「嘻,你很聰明。」那聲音又出現了!

  「若是換作其他人,早就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掬水喝了,你卻能忍得住,不錯不錯。」

  那團黑霧又出現了,霧中那雙邪魅的俊眸詭亮如寶石,卻又墨黑得深不見底,便如那水潭一般,透著一股魔性,正邪笑的盯著她。

  「本公子討厭笨女人,你讓我很滿意,我很高興這次血誓的對象是個有腦子的。」

  安玲瓏警覺的看著那雙眼。「眼妖,你到底想幹什麼?」

  「放肆!本公子說了吾非妖魔!」

  「如果你不是妖怪,為何只有一雙眼睛?」

  「哼!本公子的尊容,豈是你一介小小凡女能隨便窺看的!」
 
 她根本沒想看,明明是他自己跑出來嚇人的好嗎?

  不過,既然眼妖救了她,想必是不會傷她的,所以她也毋須害怕;既然他不承認是妖,她也覺得沒必要惹怒他,於是識時務的改口。

  「不知神仙公子如何稱呼?」

  「哼,聽好,本公子的大名是何關。」

  何關?這妖怪還真的有名字呢。

  「何關公子,你剛才說……我是你的血誓對象?那是什麼意思?」
 
 「你獻上鮮血予本公子,不就是與我血誓了?」

  她愣住,獻上鮮血?忽然想到什麼,她拿出蝴蝶簪子,指著它說:「這根簪子是公子的?」

  「嘻,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省事不少。沒錯,這根簪子是本公子的,你用鮮血祭獻於我,咱們的血誓就結下了。」

  原來簪子插入她的心臟,便喚出了這隻妖怪。師父曾說,她這一生有奇遇,難不成是指這個眼妖?

  「結下血誓會如何?」她好奇地問。

  「本公子便助你完成心願。」

  「助我完成心願?」

  「不錯,從結下血誓的這一刻起,這根簪子便屬於你了。」

  安玲瓏低頭打量簪子,蝴蝶翅膀是用寶石所綴飾而成,莫說它美得無與倫比,光看就知道它價值連城。她現在無依無靠,又在逃命,帶著這根簪子,要是被人瞧見了,恐怕會招來殺人奪財……

  似是瞧出了她的想法,那悅耳迷人的嗓音又在她耳邊響起。

  「放心吧,它既然跟了你,別人是搶不走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簪子丟失了,它也會自己跑回來。」

  她恍然大悟。難怪當時那女奴如何用力也拔不走簪子,原來那時候簪子就已經認了她。

  她抬頭,雙目放光,對眼妖說道:「如果我把簪子拿去當鋪,收了銀子後,它是不是也會自己跑回來?」

  「你敢?」妖眼瞬間瞳孔放大,威脅地瞪著她。

  「我就是好奇問問、問問而已。」她趕忙改口。這眼妖脾氣大哪,自尊心也挺強。

  她把簪子收好,並且討好的對眼妖說:「何關公子,我現在又渴又餓,可有吃的喝的?」既然要幫助她,總能變出食物先解決她的小心願吧?

  「聽好,往東邊走兩刻鐘,那裡有吃的和喝的,自己去找。」

  說完這些話,何關便消失了,留下安玲瓏呆愣在原地。

  原來還是要她自己去找啊?還以為他多神奇,可以變出食物呢。

  這些話她也只敢在心裡嘀咕,最後還是決定照眼妖指的方向走去。不管他是鬼怪也好、妖魔也罷,若要殺她,毋須如此麻煩,目前先解渴填飽肚子弄說。

  安玲瓏向來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想清楚後便會立刻付諸行動。她照何關說的方向,往東蹣跚步行了兩刻鐘後,以為會看到小河或是食物,但是她看了半天,也沒見到任何水源或食物。

  難道她被騙了?眼妖的話不可信?

  正疑惑時,身後無聲無息的伸出一雙手,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摀住她的嘴,將她往後頭帶。

  這是男人的手,大而厚實有力,手上沾了血,在摀住她的嘴巴時,那濃烈的血腥味也傳了過來,而男人的另一隻手,則是扣著她的頸子,暗啞低沉的男人氣息,拂著她的耳——「敢出聲,就扭斷你的脖子。」

  安玲瓏不敢出聲,也沒有掙扎,耳旁的聲音不是眼妖的,而是另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遇到的兇險已經夠多了,膽子都練了出來,就算此刻被人威脅,她還能保持鎮定,不驚亦不鬧。

  身後的男人顯然很滿意她的安靜和合作,拿開放在嘴上的手,但另一手仍繼續扣住她的頸子,過了一會兒,一團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塞到她嘴巴前。  

  「吃!」

  她猶豫了下,頸子上的手突然掐緊,她趕忙把嘴張開,被逼吃下那東西,接著眼前又遞來一個葫蘆。

  「喝!」

  她又被逼灌下一大口水。

  「你被我餵了毒,從現在開始,只能聽我的命令,你若是敢不聽從我的話或逃走,沒我的解藥,不出三日,你便會七孔流血,腸穿肚爛而亡,明白嗎?」

  安玲瓏皺了皺眉,想了想,便對他點點頭。

  男人放開了她,她這才有機會回頭,原來男人藏身在一片石壁垂下的樹藤之內,在樹藤的遮掩下,若非對方出聲,她根本察覺不到那兒藏了一個人。

  「過來扶我。」男人命令。

  安玲瓏猶豫了下,便緩緩走過去,用手撩開樹藤,當看清裡頭的人時,她不禁愣住了。

  俊容剛毅,眉似刀削,眼銳如星,英武的相貌凜凜生成,光是站在那裡,便如同一把出鞘的劍,劍芒逼人,似能隨時斬殺人於無形。

  然而,她心下的吃驚大多是表面上的,因為她認得他——軒轅祁,左統領大人。

  是他帶兵抄了她的家,是他命人關押她的家人,她的胸口霎時升起騰騰怒火,在她失去理智之前,何關的聲音傳進她耳中。

  「也幸虧是他負責抄了你家,若是換了其他人,你家的姊妹們,恐怕不是入了奴籍,而是送去妓院。」

  安玲瓏僵住,這一刻,胸臆中的怒火彷彿被人生生掩熄,不得發作。

  「下令抄家的是皇上,他不過是奉命行事,多一個敵人,不如少一個敵人,我的小玲瓏,別給自己找麻煩,小不忍則亂大謀哪。」

  這話如當頭棒喝,成功穩住了她波濤起伏的心緒,她只僵持了一下,便很快恢復冷靜,深深做了個吐納後,垂下眼,走上前去攙扶他。

  軒轅祁受傷了,傷在腰間,傷勢看似不輕,行動不便,所以才需要人攙扶。

  威風凜凜的左統領大人因何落得如此狼狽?她在心裡稍一推敲,便恍然大悟。恐怕對方是中了埋伏,逃難至此。

  她原本有滿腹的不平,但見他過得不好,她深感欣慰,也就稍稍釋懷了。

  軒轅祁哪裡知道安玲瓏正在幸災樂禍,他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刺殺,與手下分散,一人逃到此地躲起來,正需要一個人幫忙,適巧這小子落到他手上,正好利用。

  讓小子扶他走了一段路後,他指著一塊大石頭,再度對她下命令。

  「爬上那塊大石頭,有個皮袋子藏在那裡,你去找找,找到後把它拿過來。」

  安玲瓏沉默的依言而去,她一邊走向大石頭,一邊小聲開口。

  「何關。」

  「啥事?」

  「你騙我,你說往東走兩刻鐘,就會有食物和水。」

  「本公子何須騙你?」

  「水呢?吃的呢?」

  「剛才他不就給你吃了東西又喝水了嗎?」

  安玲瓏差點跌跤,極力忍住罵人的衝動,咬牙道:「毒水?毒食物?這也算?」

  「怕什麼?就算他毒死你,本公子也可以讓你起死回生。」

  安玲瓏眼角抖了抖,她突然覺得這個眼妖似乎有點不可靠。

  當她攀上大石頭往上爬時,眼妖這時又補了句——「更何況,那根本沒毒。」

  砰!她一個腳滑,掉了下來。

  何關的笑聲似遠似近。他肯定是故意的,這個眼妖那眼邪氣的,還喜歡整人。安玲瓏爬上大石頭,在搜尋皮袋子時,她心中一動,低聲開口。

  「何關,你知道他在這裡,所以才故意引我來,對吧?」

  「小玲瓏反應不錯。」

  「為什麼?」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為什麼,本公子只是助你完成心願罷了。」

  安玲瓏愣住,她沉思著,忽爾心中一動。是啊,如果她幫助軒轅祁脫離危險、避開此難,軒轅祁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說不定會收留她。

  抄家前,她沒機會攀上軒轅祁,現在不就是個機會?

  她若要救家人,得先想辦法幫自己找靠山,左統大人依然是最好的選擇,眼妖說的沒錯,多一個敵人,不如少一個敵人,她需要軒轅祁這座大靠山。

  她沒有耽擱太久,就在石縫中找著了皮袋子,便又爬下來,拎著袋子走向軒轅祁。

  「主人,這是您要的東西。」她跪在地上,雙手將袋子奉上。

  主人?

  軒轅祁瞇起冷銳的眼。「你是奴隸?」

  「是的主人,小的願意服侍主人,供主人差遣,必定謹遵主人的命令。」

  齊國的奴隸命如螻蟻,任何權貴皆可處置或殺之,若要活命,最好的方式便是認主,與其任人宰割,不如找個靠山。

  她當初想嫁給軒轅祁,就是想找他當安家的靠山,現在奉他為主人,不過是見機行事,換個身分投靠他罷了。

  更何況她現在扮作少年,軒轅祁不可能認出她,所以她不用擔心,只要他肯收留她,她的目的就達到了一半。

  軒轅祁盯著伏跪在地的小夥子,嘴角勾起冷笑。

  逃奴嗎?一個脫逃的奴隸,的確不足為懼。

  「小子叫什麼名字?」

  「小安。」

  「小安?你想當我的奴隸?」

  「是的,主人。」

  「很好,過來扶我。」

  「遵命。」安玲瓏立刻上前,托起他一隻手臂,恭敬的扶起他,努力撐起他的身子。

  對現在的她來說,要扶起一個男人很困難,可就算她現在力氣不多,身子也虛,但起碼她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有希望就有力量。

  她扶著軒轅祁,照著他指示的方向前進,只不過在走動時,也牽動他的傷口,鮮血沿著他們行走的路線往下滴落。

  她心叫不好,這血一直滴,不等於是把行蹤告訴他人?

  「主人,你流太多血,最好先止住。」

  「無妨,死不了。」

  「血滴在地上,會引來野獸……」

  還沒說完,她立刻就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駭人的威壓以及銳利的視線,她不敢再置一詞,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軒轅祁看著她半晌,無聲冷笑。這小子怕死,表面上說怕引來野獸,其實是拐個彎提醒他,怕他的敵人追殺過來會連累了自己。

  不過這小子想得沒錯,若真讓那些人找來,就算他的血沒流光,也遲早會死在別人的刀下。

  他冷笑。想他死,沒那麼容易,只要度過此劫,事後他會查出是誰主使的,現下這小子說得對,他必須把血跡毀掉。

  「你倒是聰明。」

  這不是讚美,而是警告,他冰冷的語氣裡有著嘲諷,說明他知道小子在想什麼,小子怕死,所以才要提醒他,怕他的敵人找來,連帶拖累了他,又或者怕他死了,無法給他解毒。

  安玲瓏不再說話,也知道不能再多說,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命令道——「扶我坐下。」

  她依言將他扶到一棵大樹前坐下,讓他背靠著樹幹。

  待坐好後,他冷冷對她道:「你去把血跡給清了。」

  安玲瓏一愣,抬頭看他一眼,當對上他冷漠冷厲的目光後,她又垂下了頭。

  「是,主人。」

  她懊惱著,血跡如何清掉?他一路走來也不知滴了多少血,就怕自己在清理的半路上先被人給宰了。

  他是故意利用她來拖延敵人的追捕,讓她去送死?還是在考驗她值不值得被收留所用?

  不管是哪一點,安玲瓏卻明白,她不會放過每一個機會,軒轅祁是利用她也好、考驗她也罷,她必須向他證明,她對他是有用的。

  清除血跡太慢了,最快的方法便是轉移。她心思活絡,突生一計,當務之急,便是趕緊找一具屍體來移花接木。

  很快的,她在森林中找到一具女屍,只見女屍肚破腸流,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看起來是被活活咬死的,死狀甚為凄慘。

  她認出了這具女屍,正是恩將仇報用簪子往她胸口插進去的那個女奴。

  安玲瓏沉默地看著她,死時仍然睜著驚恐的雙眼,可以想見臨死前她是如何痛苦和死不瞑目。

  「喲,又見面了?瞧瞧,她死得真凄慘,你看了應該很解氣吧。」何關幸災樂禍的聲音。

  安玲瓏點點頭。「是很解氣,若非她,我也不會碰上你。」

  何關的笑聲歇住,語氣驀地轉沉。「死丫頭,你敢嫌棄本公子?」

  「呵,這樣你也聽得出來?」

  「若不是我,你現在早就去陰曹地府了。」

  「若不是我,你現在還被關在簪子裡呢。」

  何關沉默了,他的沉默,讓她更加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我猜,必須用人血才能將你喚出來,對吧?而你受困於血誓或某種原因,必須幫我完成心願,所以才要跟著我,是吧?何關大人。」

  「臭丫頭,太聰明不是好事。」

  「你明明說過你喜歡我的聰明。」

  何關又不說話了。

  「就許你逗我,不准我幽默你一回?」

  何關重重哼了一聲。

  安玲瓏輕笑。她發現這位眼妖大人似乎也挺任性的,雖然嘴巴壞,但起碼到目前為止他的確都在幫她、引導她,若非他的及時提醒,她或許會因為管不住怒火而得罪軒轅祁,讓軒轅祁識破她的身分,那麼她辛苦躲藏的努力都白費了。

  不管眼妖是正是邪,她內心是感激他的。

  她拖起女奴的屍體,幸好女奴身體也輕,她背著女奴迅速回到軒轅祁坐等的樹下,在他的盯視下,她將女奴放在地上,接著又從女奴身上撕下一塊較完整的布,來到軒轅祁面前,單膝跪地。

  「主人,請用這塊布包住受傷的部位,避免鮮血滴到地上,並且儘快離開。」她相信不用解釋太多,軒轅祁應該明白她的用意。

  若敵人沿著血跡追來,發現了地上的女屍,便會以為是那女屍的血,如此便不用清理地上的血跡,還能混淆敵人耳目,一舉兩得。

  軒轅盯住她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異芒,薄唇勾起了似有若無的邪笑。「有點意思。」看來是個聰明的小子,他撿到一個有趣的奴隸。

  他伸手將布拿過來,包住自己受傷的腹部,暫時血止住,接著又從腰間拿下一塊玉牌遞給她。

  「把這東西放到屍體上。」

  這是塊上好的白玉,玉質晶瑩別透,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她不明白軒轅祁為何這麼做,卻聰明的知道不能多問,這舉動必定有他的用意。她接過玉牌,放到女奴身上,然後回來扶起他。

  尚未踏出一步,他卻突然一手環住她的腰,力道收攏,在她驚異之下,驀地騰空而起,幾個跳躍,將她一塊帶上樹梢,沒入了濃密的樹葉裡。

  安玲瓏瞪大眼。這男人不由分說,突然就這麼帶著她施展輕功,跳到樹上,害她的心臟差點跳出來。

  她雖然跟著師父練過一些拳腳,卻不會輕功,之前能夠打暈官兵,勝在出其不意和運氣。

  「抓緊,如果洩漏了行蹤。我就先殺了你。」他嚴厲警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58 PM 編輯

【第三章】

        安玲瓏連懼高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緊緊抱住他不敢亂動,因為這時候她也聽到下面的腳步聲,這才明白他突然的舉動是因為有人尋來了。

  也虧他耳目靈敏,探得先機,又幸而他們藏身的地方長滿茂密的樹葉,剛好足以遮住他們兩人,卻又能讓他們可以看清下頭的情況。

  安玲瓏看清了那些人,正是那群把人當獵物來殺的官兵,一共九人,還帶著獵犬。

  安玲瓏緊繃著神經。這些人是來找她的,幸好女奴屍身上的血腥味夠重,正好可以掩蓋住他們的氣味,否則就算藏在樹上,也定會被獵狗靈敏的嗅覺給找到。

       「嘻,這傢伙挺有一套的。」

  安玲瓏瞪大眼,何關那雙妖魅的眼睛就出現在他們面前,她吃驚的看看何關,接著又偷偷瞄向軒轅祁。

  「放心吧,能看到我和聽到我的只有你。」

  安玲瓏開口想說什麼,但隨即又閉上嘴,她不能出聲,只能對何關乾瞪眼。何關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邪氣地笑了。

  「他保持體力,就是為了預防敵人找來,否則他現在連帶你上樹的力氣都沒有。」

  是嗎?她用眼神質疑他。

  「你用女屍掩蓋血跡的表現,已經入了他的眼,他只是嘴上說說,不會真殺了你。」

  何關說完,便饒有興味的打量軒轅祁,甚至還在他面前繞來繞去,正如同他所說的,只有她能看到他、聽到他,軒轅祁完全沒發現自己正被一雙妖眼盯著。「你眼光不錯,跟著這男人是對的。」

        安玲瓏嘴角微勾,心想太好了,她當機立斷認軒轅祁為自己的主人,便是看上他的權勢。

  「因為這傢伙心狠手辣,聰明狡猾又心機深沉,誰敢跟他作對,最後肯定慘死在他手上。」

  安玲瓏聽得雙眼一瞪。怎麼這話聽起來不像在贊她眼光好,倒像是在咒她死?不過她現在沒空理會何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穩住自己的身子,千萬別掉下去。

  「咦?這裡有塊玉?」

  下頭一名官員發現了女奴身上的玉牌,撿起來一看,不由得驚呼。

  「你們看,這塊玉……嘶——有些眼熟哪。」

  另一人將玉牌接過,也研究了起來,突然驚呼道:「這是左督衛軍的虎令牌!」

  「沒錯,這的確是左督衛軍的虎令牌。」

  所謂虎令牌,是左督衛軍用來號令官兵的玉牌,為統領大人所有,玉牌上頭雕了隻虎,故稱虎令牌。中督衛軍則是鷹令牌,右督衛軍是狼令牌。

  他們隸屠於右督衛軍,向來與左督衛軍不合,如今撿到了虎令牌,自是高興。左統領大人居然丟了虎令牌,還讓他們撿到,等於是抓到左督衛軍的把柄,若在皇上那兒告上一狀,必能讓左統領大人吃不完兜著走。

  正當他們拿著虎令牌,打算交給右統領大人邀功時,另一群蒙面黑衣人出現了,兩方人馬在此碰上。

  「你們是誰?」右督衛軍其中一人喝問。

  那群黑衣人一見他手上的虎令牌,突然二話不說,撥刀朝他們攻擊,一場殺戮立時興起。

  安玲瓏看呆了,她萬萬沒想到兩方人馬會打起來,那群不知身分的黑衣人顯然就是軒轅祁的敵人,一方是追殺她的人,另一方是追殺軒轅祁的神秘人,居然就這麼互相砍殺。

  「嘻,利用虎令牌引禍到他人身上,挑起兩方人馬的廝殺,這傢伙果然很有一套,我喜歡。」

  何關說的話令安玲瓏瞬間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軒轅祁叫她把玉牌放在屍體上的用意了。

  她忍不住轉頭看向他,同時那雙精隼銳目也瞄向她,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在他冰冷如刀的視線下,她趕忙低下頭,無法直視他的眼。這男人果然厲害,好似能看透一切,她回想起京中百姓談起軒轅祁,人人聞之色變,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不過靈機一動,搬了個屍體過來,這男人便輕易想出這條借刀殺人之計,恁地狠毒。

  她再度偷偷瞄向一旁的男人,他正噙著冷笑,一雙眼嗜血的看著下頭的廝殺,那笑如睥睨的死神在等著取人魂魄,無端讓人打了個冷顫。

  獵殺的人成了別人獵殺的對象,當他們一個個倒下,不是斷手斷腳,就是腰斬,死傷凄厲駭人。當人數越來越少時,她身旁的軒轅祁有了動靜,他猛然跳下,一刀揮下,勢如雷霆,便是兩顆頭顱分家。

  乘其不意,攻其不備,下刀快狠准,沒有多餘的動作,刀刀致命,直到最後一人死在他的刀下,適才還激戰的兩方如今屍橫地上,只剩他一人還昂揚挺立。 安玲瓏臉色蒼白,唇瓣緊閉,直到親眼所見,才深深意識到這男人的可怕。軒轅祁收回虎令牌,接著突然抬頭,陰冷的視線穿過樹葉縫隙,直直鎖住她。

  這一眼,又在她冷靜的心頭掀起一波駭浪。他不會連她也想滅口吧?

  這時何關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看到沒,本公子說的沒錯吧,這男人心狠手辣,聰明狡猾又心機深沉,你真是跟了一個好男人。」

  安玲瓏被軒轅祁盯得發毛,這時候實在沒有心情說笑。

  「人都死了,他會不會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而想殺我?」她偷偷問何關。

  「放心吧。」

  她鬆了口氣,誰知何關又補了一句。

  「不管你死幾次,我都可以讓你復活。」

  她突然很想試試,用手指去插那雙愛說風涼話的妖眼,感覺一定很解氣。

  「還不下來?」軒轅祁在下頭冷冷的命令。

  安玲瓏在心中叫苦。下去是受死還是活?她還真猶豫。

  不過她又想到,軒轅祁若真要殺她,她躲在樹上也沒用,何況眼妖說了會護她,還是下去吧。

  她以前爬過樹,所以慢慢爬下去還是難不倒她的,她腳一落地,吊著一顆心,來到軒轅祁面前,卑微恭敬地喊道——「主人。」

  突然,她感到肩上一重,竟是軒轅祁壓了過來,她一時撐不住,被他整個人壓倒在地。

  「主人?」安玲瓏吃驚的搖著他,發現他沒反應,竟是昏了過去。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軒轅祁身下爬出來。這男人實在太重了,他現在暈了過去,憑她的力氣根本搬不動他,得找工具才行。

  她拾起一柄刀,在附近尋了又尋,最後選定其中一根枝葉茂密的樹枝,將它砍下來,拖到軒轅祁身邊,接著又去拆那些死屍的腰帶,綁在樹枝另一頭,臨時做成一個附有拉繩的擔架。

  她把軒轅祁扶到擔架上,將拉繩背在肩上。因為樹葉減緩了地上的磨擦,總算讓她能夠順利拖動他。在何關的指引下,她把軒轅祁拖到一個隱密的山洞裡,一放下他,她立刻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皮袋裡有水壺和乾糧。」何關說道。

  怎麼不早說!安玲瓏瞪了他一眼,接著立刻去翻找皮袋,發現裡頭除了有水和曬乾的肉片,還有療傷藥。

  她趕緊喝了幾口水又塞了幾塊肉片,然後匆匆去看他的傷。

  她將他的上衣解開,腹上有一道很長的口子,往下延伸到大腿,看得讓人觸目驚心,她不禁望了昏迷的軒轅祁一眼。都傷成這樣了,竟還能在最後如猛虎出閘一般斬殺那麼多人,怕是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了吧,難怪會暈過去。

  「算他命大,這傷再長一點,他的命根子就沒了。」何關一雙狐媚的眼眸饒有興味的盯著那傷口,嘖嘖稱奇。

  「原來他自封了三個穴位,才沒讓血流得那麼快,這一刀沒傷到內腑,也真是僥倖。」

  安玲瓏低頭處理著傷口,不管何關說什麼,她都當耳邊風。她得專心處理軒轅祁的傷口,若他死了,她豈不白忙一場,功虧一簣?

  「嘖嘖,這男人的身材很結實,你快把他褲子扒開,讓我看看他的小兄弟長什麼樣?」

  安玲瓏手一僵,抬頭白了何關一眼,又繼續處理傷口。

  「我可是為你好,若是他的命根子少了一截,這可是你的損失哪。」

  她有什麼損失?軒轅祁就算成了太監也不干她的事。安玲瓏眼角抖了抖,告訴自己一定要耐著性子,眼妖不是人,所以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從前常居佛寺,跟著師父學習,那時候梅大哥就常偷偷跑去佛寺看她,那時候師父就問梅大哥,可否抽空教她一點醫術?梅大哥欣喜的答應,當時她不明所以,卻知道師父要她跟梅大哥學點醫術必有其用意,沒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場。

  她先用水將他的傷口旁邊清理乾淨,然後抹上麻沸散和消炎藥,再將他的傷口縫合。為了縫大腿的傷口,她不得不把他的褲腰帶也往下拉,但卻小心翼翼地蓋住那處地方。

  「嘻嘻,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性子卻沉穩得很,不慌不躁,面對男人的裸體也面不改色,本公子十分欣賞。」

  看了男人的裸體又如何?在奴隸營裡,男人的各種污穢模樣,她看得可多,心臟早就練強了;一來她完全沒那個心思,二來她不能讓軒轅祁死,她還得靠他活呢。

  忙活了一陣後,她已經儘力,現在就只能祈禱軒轅祁大難不死了。

  今日她過得心驚膽跳,又經歷一場砍殺,拖著軒轅祁走了一段路,又幫他療傷,她早已筋疲力盡,繃緊的神經一放鬆下來,只覺得眼皮沉重。

  未來依舊茫然,下一頓不知在哪,軒轅祁昏睡著,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外頭也不知還有多少敵人在找他們。

  她閉上眼,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等睡醒後弄來想辦法,再苦的日子她都捱過去了,總會有辦法的……

  安玲瓏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她突然睜開眼睛,一醒來,立刻去觀察軒轅祁的情況,發現他依然昏睡著,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

  她心頭陡地一跳,過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還活著。

  她鬆了口氣,但想到什麼,又去摸他的額頭。

  好冷!

  他雖然還有氣息,但情況看起來極不樂觀,就像一盞燈,雖然還有火,卻是即將熄滅的火苗。

  她翻找皮袋,食物已經沒了,因為幫他清理傷口時用了不少水,所以水也沒了,藥也全都用上了。她能做的都做了,畢竟不是大夫,她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只能在一旁盯著他看。他唇色發紫,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很蒼白,不知能不能熬得過去?

  如果他死了,她該何去何從?

  「喲,小玲瓏看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這也難怪,怎麼說軒轅祁也是個美男子,不過就是陰陽怪氣了點。」

  何關十句話裡總有九句不正經,剩下一句是風涼話,安玲瓏早習債了,也懶得理他。忽爾她腦中靈光一閃,猛然想到什麼,回頭盯著何關,雙目炯炯發亮。何關彷彿與她心有靈犀似的,不等她開口,他就先說話了。

  「別期待我,我能救你,是因為咱們結了血誓,其他人,本公子愛莫能助。」

  她不死心地繼續盯著何關。

  「看什麼?再看也沒用,本公子說了愛莫能助。」

  她眼睛睜得更大,用著冤鬼索命的語調說:「你說過要助我完成心願的。」

  「少怪腔怪調的,本公子不吃這一套。」

  她依然死死盯著他,冷不防的,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那雙眼戳去。

  「幹什麼?」何關閃到一旁,皺眉瞪她。

  「沒什麼,只是摸摸而已。」說著手指又伸去。

  那雙眼再閃開,不管她怎麼碰,那雙眼躲得精溜,就是讓人碰不著。

  「你別躲啊。」

  「你別碰啊。」

  「碰一下有什麼關係?」

  「你試試讓人用手指戳眼,看你會不會躲。」

  「好,我不動,讓你用手戳。」

  「死丫頭欠扁。」明知他沒手,還敢這樣消遣他。

  安玲瓏似是玩上癮了,不死心的非要去碰他的眼,還兩手並用,直擊、橫插、上攻、下抓,與眼妖玩起了你躲我追的遊戲。一人一妖,像是兩個幼稚的孩子鬥了起來。

  當軒轅祁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小子正在起乩亂抓一通,像個神經病似的。

  「你在幹什麼?」冷冷的質問聲傳來,讓安玲瓏瞬間僵住,她回過頭,剛好對上軒轅祁的眼,他目光精銳冷冽,由下往上,正直直的瞪著她。

  安玲瓏只呆了一下,便趕忙回神,上前恭敬地伏跪在他面前。「主人,你醒了?」

  「你剛才在幹什麼?」

  「回稟主人,小的在打蚊子,怕它叮主人,擾了主人休息。」

  被指為蚊子的何關,對她切了一聲。

  軒轅祁盯著她好一會兒,見小子似乎恢復正常了,才沉聲命令。「扶我起來。」

  「是。」安玲瓏趕忙上前去攙扶他,態度恭敬得一如正常人,好似剛才那個在空中揮舞亂抓的人不是她。

  是她大意了,沒想到會被軒轅祁看到這一摹,她以後得更小心才行。其實她之所以去戳眼妖,也是因為煩躁不安,想找些事來抒解,現在好了,軒轅祁醒過來了,她煩躁的心也暫時緩了下來,又興起了希望。

  軒轅祁半臥起身,背靠著石壁,環視四周,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衣衫被解開,腹部的傷口也被縫合了。

  「這是你做的?」

  「是的,主人因失血過多而昏迷,小的怕傷口若不趕快處理,主人恐有性命之憂,遂斗膽為主人療傷,還請主人恕小的冒犯。」

  她額頭貼地,卑微地伏跪著,感覺到他嚴厲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打量。

  軒轅祁的確感到意外。因為情勢所逼,他需要一個幫手,這小子落到他手裡,他假裝喂毒來控制他,而他也主動向自己投誠,正符合他意。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叫小安的小子比他想像的還好用,不多話,只做該做的,連他殺人時,這小子也是緊閉嘴巴,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讓小子去清理血跡時,其實也是利用小子拖延敵人的腳步,好讓自己有更多時間運功休養,卻不料小子居然想出一招李代桃僵的妙招,搬了一具女屍過來。那時候,他突然就捨不得讓小安死了。

  他用人唯才,一個聰明的奴隸是很難得的,一個懂點醫術的奴隸更是稀奇。

  被貶為奴隸的人,通常都是犯法的罪犯或是不入流的市井流氓,他對小子的來歷已經起了好奇。

  「你會醫術?」

  「稟主人,小的略懂一些傷口處理之法。」

  「在哪學的?」

  「小的以前在醫館侍奉過,一位大夫需要幫手,看小的伶俐,便教了小的幾手。」她可沒說謊,大夫就是梅大哥,梅大哥教得好,她也學得快。  

  軒轅祁忽然命令。「把頭抬起來。」

  安玲瓏回答他時,不是垂著臉,就是伏地,這讓她回答時不用面對他的目光,也方便她藏起心思。

  現在他突然要求她抬起臉,令她心頭緊了下,竟是有些遲疑。

  「我說抬起頭來。」嚴厲的語氣更多了幾分不耐。

  「是。」她緩緩直起身,抬起臉,但眼睛依然低垂,不敢直視,卻仍感到他威逼懾人的目光在她臉上打量。

  她相信自己此時完全就是個瘦弱少年的模樣,應該沒露出破綻才對,連奴隸營的男人都看不出來,軒轅祁應該也不會懷疑;更何況打從兩人遇上,她就全身髒兮兮的,身上還有乾掉的泥,臉上也都是污黑的。

  軒轅祁靜靜打量這小子,瞧他低眉斂目,一副膽小怯懦狀,薄唇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一個懂得何時該安靜、何時該做什麼,不怕死屍,還能處理傷口的奴隸,是不可能膽小怯懦的。但他不在乎,能為他所用就有價值。

  「水。」他命令。

  安玲瓏忙又躬身伏地。「主人恕罪,為了給主人清冼傷口,葫蘆裡的水已經用盡了,小的這就去找水來,請主人稍等。」

  他們暫居的地方是一個隱密的山洞,軒轅祁為了斬殺那些蒙面人,元氣大傷,暫時動不了,小安出去找水和食物時,他就在山洞裡閉目養神。

  小安動作很快,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回來了,當他睜開眼睛時,已瞧見小安正恭敬的捧著水和找來的果子站在他面前。

  軒轅祁吃完果子充饑,又繼續打坐運功,當天夜晚,他開始發燒,諒他再厲害、再是鐵打的身子,也阻止不了傷勢所引發的高熱。

  他不知道自己燒了多久,只覺得神智昏沉,每當睜開眼時,便見到小安正不眠不休的照顧他。

  小安的眼眶已有血絲,看樣子也累壞了,卻強撐著,他甚至還能看到這小子眼中的緊張,那時候他在想,這小子會如此照顧他,應是怕自己死了,毒藥也沒人解了吧?

  「小安。」

  「是,主人有何吩咐?」

  他抬起的手掌撐住小安的下巴,讓他將小臉抬起來,好讓他可以看個仔細。他不相信太過謙卑的背脊,有的人腰彎得越低,心中的城府就藏得越深,區區一個奴隸,不過服侍他幾日,就能把心給掏出來,對他如此忠心?

  他不信,他要看他的眼,看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你對我如此忠心耿耿,怕是因為吃了我的毒藥吧,若非如此,你應該早就趁此逃了,是吧?」

  儘管傷勢讓他暫時虛弱,但他仍然是一頭猛虎,利爪仍然堅利,那雙陰鷙冷冽的厲眸墨黑如潭,像要把小子的內裡給看透,張揚的戾氣配上他這不帶血色的蒼白,恍若陰間索命的厲鬼般駭人。

  任何人被他這樣威脅的盯著,都會嚇得心虛求饒或表忠心,但是安玲瓏卻不怕,她甚至還糾正他。

  「主人,您燒壞腦子了。」

  「什麼?」厲眸多了危險的警告。

  「您當初是說,三日之內若沒有解藥,小的就會七孔流血、腸穿肚爛而死,今天都已經是第四天了,小的還活得好好的呢,可見您喂的不是毒,小的也沒逃,還不眠不休的照顧您,所以由此可見,小的對主人是實心實意的。」

  「……」他死死的瞪著她,她則一臉無辜的讓他瞪。

  她當然知道他給的毒是假的,因為忙著救他,都忘了有這回事了,既然他問起,她正好趁此對他說實話,也省得日後自己還得假裝跟他要解藥。

  軒轅祁瞪了她好一會兒,最後鬆了手,陰惻惻的笑了,意味深長地開口。「小子比我想像的還要機靈哪。」

  因為軒轅祁笑得實在太詭異,所以事後她偷偷問何關——「他這是褒我還是警告我?」

  何關卻是橫了她一眼,沒回答她,反而數落她。「小丫頭不知死活,哪有這樣當面拆人家檯的?」

  她卻聽得一臉莫名。「我哪有拆他的檯?」

  何關的反應則是對她翻白眼,丟了一句。「幸好他惜才,欣賞你的聰明,否則豈容你對他放肆。」

  她有放肆嗎?她明明很謙卑好不好!

  面對她一臉的無辜,何關卻又突然笑咪咪的,一雙眼在她左右兩邊飄來飄去。

  「這樣也好,與其卑躬屈膝,不如出其不意,看來軒轅祁挺中意咱的小玲瓏哪。」

  「是嗎?那就太好了。」安玲瓏聽了很高興,因為她跟著軒轅祁,又是照顧、又是療傷,為他做了那麼多事,適時表現自己,就是希望他能留自己在身邊,得到他的庇蔭。

  何關一雙妖魅的眼睛擰起了眉頭。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嗎?小玲瓏打從見到軒轅祁,攀附的目的一心只為了家人,即便在幫他療傷時,面對男人的裸體也絲毫沒有一點男女有別的羞意。

  再瞧瞧小玲瓏手腕上的紅線,忽隱忽現,顏色淡得好似風一吹就斷了。

  何關瞇紅了一雙詭異的妖眼,看來,他得適時幫他們加把勁。

  何關動什麼心思,安玲瓏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能不能找到吃的和喝的?而對她來說,何關真是比指南針還準,他的眼睛看哪兒,哪兒就有吃的,水也一下子就找到,完全不必在山間繞路。

  她弄來了兔子肉,烤完肉又煮了一點湯,服侍軒轅祁吃下。

  為了儘快康復,軒轅祁也盡量吃,當他打坐運功時,她就守在洞外,安靜的不吵他。

  隔日清晨,軒轅祁在睡夢中被搖醒,一睜開眼,就聽到小安緊張的對他耳語。

  「主人,有人來了,在附近。」

  他們所在的山洞雖然隱密,但是若有心找,還是會被人找到;不過安玲瓏不怕,因為何關會保護她,就像當時獵犬想咬死她,眼妖便將之嚇跑,因此這幾日夜晚,雖然聽到狼嚎獸吼,卻沒有見到他們靠近山洞,她就知道是何關的功勞。

  她怕的是軒轅祁。以他目前的傷勢,怕是應付不來,那她就白忙一場了。

  軒轅祁立即抓起身旁的大刀,悄悄往洞口移動,凝聽外頭的動靜。

  這時的他,完全看不出是重傷而高燒昏迷過的人,大敵當前,他身手敏捷,如一頭蟄伏的豹,隨時會張開他的獵爪,迅雷不及掩耳的向敵人送上致命的一擊,就如同他先前在樹林裡將敵人殲滅那般。

  「是他的人。」何關說。

  安玲瓏聽了,臉上不動聲包,唇角卻似有若無的勾起。

  這時候前頭的軒轅祁突然看過來。「你過來。」

  她趕忙收斂心神移向前,一臉恭敬。「主人。」

  「我的人來了,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找那些人,領他們過來。」說著遞給她一塊玉牌,正是那塊虎令牌。

  「是,主人。」安玲瓏恭敬地接過令牌,這回她看仔細了,這玉牌上頭雕了一頭虎,虎目兇狠,一如軒轅祁。

  「何關。」當只有自己一個人時,她終於可以開口。

  「啥事?」

  「你確定是他的人找來了?」不是她不信任何關,而是她得謹慎。

  「當然,我親耳聽到的。」

  「你哪來的耳朵?」

  「我還沒嘴巴呢,不也照常跟你說話?」

  「……」好吧,當她多問。

  她拿著虎令牌,找到了那些人,以郭勇為首,共有二十人,他們各個生得高大強壯,渾身戾氣,她將令牌出示給他們看後,便領著他們回到山洞。

  當郭勇領著其他侍衛,終於見到尋找多日的大人後,立即激動地單膝跪地。

  「卑職拜見統領大人!」

  安玲瓏謙卑地站到一邊,與那些人隔著距離。她這麼做,是知道他們有事要說,知道秘密的人會死的快,她可不想找死,所以識相地躲得遠遠的,一如卑微的奴隸,低首斂目,只等著主人的召喚。

  軒轅祁先對手下交代了幾件事,又問了幾件事,才在兩名心腹的攙扶下走出山洞。

  安玲瓏默默跟在後頭,直到眾人將統領大人扶上馬車,她站在原地左右張望,等著別人安置她,不知哪兒有她的位置。

  她等了半天,卻沒有人理會她,將統領大人送上馬車後,眾人也各自上馬,馬蹬一駕便出發了,留下她一人呆在原地,茫然地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軒轅祁拋下她了,離開時連看她一眼或是一句交代的話也沒有,留給她的只有馬匹揚起的塵煙,撲得她灰頭土臉。

  她在原地待了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  

        好吧,往好處想,軒轅祁沒有把她利用完後就殺了她,她該偷笑了,最起碼她還有眼妖,雖然眼妖有時挺不可靠的,但可以幫她找到吃食。

  「何關。」她喚了一聲,但那雙眼沒有出現。

  她擰眉,將簪子拿出來,又喚了好幾聲,依然不見半分影子。

  難不成連眼妖都拋棄她了?

  不會的,他們倆明明有血誓……她對著簪子又不死心的喚了好幾聲,但都沒看到何關出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57 PM 編輯

【第四章】

  另一頭的馬車上,軒轅祁雖然高燒剛退,但已然元氣大傷,一直到手下將他送進馬車裡,他才露出疲態,閉眼睡了過去。

  這時車廂內出現一團黑霧,何關邪魅的眼眸正隔空盯住軒轅祁,突然,黑霧分出一部分,詭異地穿過他的鼻息,讓原本睡著的軒轅祁突然驚醒過來。

  他擰眉,沉聲喝令。「來人!」

  騎馬跟在馬車旁的郭勇立刻策馬靠近車窗。「大人有何吩咐?」

  「叫小安那小子過來。」

  郭勇愣住,軒轅祁也立即察覺了,沉聲問:「那小子呢?」

  「呃……那小子……」

  軒轅祁的目光像要殺人似的瞪著郭勇。「拿著我的令牌去找你們過來的那小子呢?」

  郭勇不由得心頭一顫,忙拱手告罪。「卑職立刻去把那小子帶過來。」說完便急急將馬頭一轉,往回奔去。

  郭勇不是沒看到小子,但他以為統領大人不打算帶那小子走,便將小子拋下了,誰知道那小子如此得大人的眼緣,居然要他跟著,這還是郭勇第一次看到大人為了一個髒小子如此火大。

  安玲瓏呆望著簪子,怎麼喚,何關都沒回應,她沉默地將簪子收起來,仰望著天空。

  一種說不出的孤寂縈繞在心中,她不想被這種落寞打敗,不想承認若是連何關都走了,她會有多失望。

  罷了,當初沒有眼妖,她不也是一個人堅強的走過來了?沒了軒轅祁,沒了何關,她就靠自己,只要不放棄,總能找到機會的。

  她因為疲憊,本就走不快,本想找個地方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卻聽到那去而復返的馬蹄聲。

  她回頭,不由得呆愣住。只見郭勇策馬而來,沒有停下馬,直接伸手撈起她,將她帶上馬,又朝軒轅祁的馬車奔回去。

  「大人,小子帶來了。」

  「讓他進來。」

  郭勇一愣,這小子又髒又臭,怎能弄污大人的馬車?

  「還杵著做什麼?」

  「是,大人。」郭勇忙不迭的把小子推上馬車。

  安玲瓏像個包袱似的被人推進車廂裡,一進了馬車,便看到坐在位子上的軒轅祁,他也正盯著她,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安玲瓏突然福至心靈,立即跪在他身前輕問:「大人可要喝點水?」

  軒轅祁沒說話,但也沒反對,安玲瓏認為他是許了,立刻去找外頭的侍衛拿了一壺水,又要了乾淨的布。

  她喂他喝水,然後將布浸濕,替他擦拭額上的細汗,這時候軒轅祁的鼻子裡冒出了黑霧,讓她一愣。她看到那黑霧飄到車廂上頭的角落,何關帶笑的眼正閃著妖異的光芒,瞇出了狐狸般的笑意。

  原來,何關沒有拋下她,而是為了幫她,讓軒轅祁找人帶她回來。她頓了下,接著便又假裝沒事似的繼續為軒轅祁輕輕擦拭細汗,此時心情卻無比的輕鬆。

  軒轅祁喝完水,加上額上細汗被擦去後,果然覺得舒服多了,便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安玲瓏見他睡著了,暗暗鬆了口氣。她坐在車廂地上,背靠著車壁,這幾晚為了照顧軒轅祁,晚上根本睡得不多,早累癱了,現在總算可以閉上眼好好的休息。

*             *             *

  馬車在行駛了半日之後,終於到達京城。

  安玲瓏睜開眼,微微掀開窗簾,從細縫看出去,領頭的督衛至向城門侍衛秀出令牌,侍衛立刻恭敬地放行。

  當初受到梅大哥的暗助,她逃出京城,躲在京外的奴隸營,現在她終於回來了。

  安玲瓏悄悄緊握拳頭,看著外頭那熟悉的景物,車來人往,京城的繁華對照出安家的荒涼,不免又勾起了她的回憶。

  幾個月前,她還是安家小姐時,也像街上那些貴女一般,曾經坐在自家馬車裡和娘親及姊姊們說笑,或是由奶娘僕廝暗著去逛書肆鋪子。

  那段看似平凡的時光,卻已是她奢求不到的光景,如今她只能躲在馬車裡,謹小慎微地當一個奴隸,而這還是幸運的,不像她爹還在京城牢獄裡受苦,娘親和兄弟姊妹們也不知淪落到何處為奴僕了。

  她無聲嘆了口氣,卻在回頭時,驚見軒轅祁正盯著她。

  她趕忙垂頭伏跪。「主人您醒了?可要喝點水?」她雖然低著頭,卻感受到上頭那道打量的目光依然銳利。

  軒轅祁沒回答她,卻突然問了一句。「京城裡可還有你的家人?」

  「回主人,小的是黎州草山縣人,家中父母皆亡,只有小的一人,並無兄弟姊妹。」

  黎州位於大齊國南邊邊陲地帶,草山縣是個再偏僻不過的小地方了,山高地遠,編這個身份是最安全的,軒轅祁若要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不過她也不怕他查,這一來一回耗費的時日甚久,那時她早離開了。

  「黎州的草山縣?本官倒是未曾聽聞。」

  「稟大人,草山縣多山,那兒的居民大多是靠打獵或是上山採摘草藥,進城換賃為生,小的便是在那兒習得辨識草藥,跟著一位家鄉的老大夫學習醫術的。」這藉口正好圓了她會點醫術的事,免得他又問自己是跟哪一位大夫學的。

  軒轅祁只是打量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吐出一個字。「水。」

  安玲瓏暗鬆了口氣,立刻恭敬地為他倒了杯水,接著便安靜的待在車廂角落裡,依然垂頭跪著。

  過了一會兒,感受到那逼人的視線消失,她悄悄抬起頭,見他正閉目養神,她收回視線,再也不看向車窗外。

  馬車直接駛入左督衛府,軒轅祁被手下們扶進主院的臥房,安玲瓏則默默的跟在侍衛後面。

  郭勇有了之前的經驗,不敢隨便趕他走,又拿不準大人對這個奴隸是什麼態度,所以便留小子待在屋外階下的院子裡。

  不一會兒,幾人簇擁著一名中年男子過來,一見到那人,安玲瓏不由得一頓。

  她認得這個人,他是梅太醫,梅容軒的爹。

  她只瞄了一眼,便很快低下頭。梅太醫自然認不出她現在的樣子,她也不擔心,果然見他連看都沒看,直接經過她面前,勿勿進了屋。

  太醫專為皇家人看診,就算是大官權臣,想動用太醫,也得經過皇家的同意;軒轅祁只是四品武官,卻能請來梅太醫,可見其手段。

  見到梅太醫,安玲瓏不由得想到梅容軒。自從梅大哥助她逃出京城後,兩人便斷了聯繫,她一直躲在奴隸營,也沒機會聯絡梅大哥,如今她終於回到京城了,得找個機會想辦法聯絡他。

  她正在思忖之際,郭勇大步跨出屋外。「小子進屋來,大人喚你。」

  安玲瓏連忙收斂心神,卑躬屈膝的進屋,來到軒轅祁面前,伏跪在地。「主人。」

  軒轅祁冷漠的目光瞟了小安一眼,對梅太醫說道:「療傷期間,由他來服侍我。」

  梅太醫頗為意外。軒轅大人不要他安排的藥僕來伺候,卻指名要這個小子?「大人的傷勢,需要懂醫藥的人來服侍才妥當。」梅太醫面有難色。

  「他懂,交代給他。」

  梅太醫愣住,再度意外地瞥向跪在地上的小子一眼,有些不信,還想再試著說服軒轅祁,可一對上他凌厲的目光,立刻打了退堂鼓。

  「老夫明白了。」梅太醫拱手,這才對安玲瓏吩咐。「小子你——」

  他緊擰眉頭,把安玲瓏上下看了看,立即對身邊的藥僕吩咐。「把這小子帶去澡堂用藥浴淨身,洗乾淨了再帶過來。」

  一旁的藥僕上前領命,朝安玲瓏招手。「跟我走。」

  安玲瓏站起身,跟著藥僕走出屋子,待沒人注意時,她唇角勾起了得逞的弧度。有了軒轅祁的一句話,她不會被趕走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誰會想得到她安玲瓏就躲在左統領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有多久沒洗澡了?她不知道。

  在奴隸營裡,好幾個月不洗澡是很正常的,這讓她躲過與一堆男人們共浴的難關。現在才剛入春,天氣仍是涼的,她原本打算等過了風頭,趁天氣回暖時就離開奴隸營的,只不過後來一場獵殺,讓她將離開的計劃提前了。

  有澡可以冼,她當然不會拒絕,只不過在脫衣之前,她猶豫了下。雖然她找地方解手時,眼妖都會消失,但現在可是全身要脫光的。

  「喂,我要更衣了,你可別偷看哪。」她對著簪子小聲道。

  「嘖,你吃的是什麼鬼藥?該凸的地方沒凸,該翹的地方沒翹,身板完全不像個女子,本公子還怕看了傷眼呢。」

  妖魅的雙眼沒有出現,但聲音卻傳進她的耳裡,語氣還帶著不屑。「世間絕色,本公子早就看遍了,除了皮相不同,都是一樣的。」

  安玲瓏低頭看自己的平胸。為了扮成男人,她不惜向梅容軒討來秘藥,讓自己停止發育,也停了月事。

  梅大哥說過,那秘藥雖有效,服用卻不可超過一年,一年後必須停藥,否則將造成一輩子的傷害;他還叮嚀她一年之內要找他調養身子,才能恢復少女的身段。

  如果眼妖要看,她是怎麼防也防不住的,反正她也不當眼妖是人,就是一隻妖怪罷了。

  她在浴房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因為要去服侍軒轅祁,身上不能有異味,所以藥僕提供的皂角摻了草藥,而她原來骯髒破爛的衣物也已經被丟棄,取代的是乾淨的小廝衣衫。

  她換上衣服,打理乾淨出來後便被人領回去,當她出現在屋子時,眾人不由得一愣。

  郭勇更是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小子,一手摸著下巴說:「真看不出來哪,原來你這小子生得還挺人模人樣的。」

  也難怪郭勇驚訝,因為安玲瓏原本就是個小美人,當奴隸時,她故意把自己弄得又髒又醜,避免讓人注意,而現在冼去一身髒污後,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斯文秀氣的少年。

  其實若將藥水浸染的暗褐膚色冼去,她會更漂亮些,但她現在是男子,保留褐色的肌膚才像個少年;況且太漂亮是會招禍的,她可聽過有些俊美的男奴下場凄慘,被有斷袖之癖的權貴當成了禁臠,她主要的目的只是讓軒轅祁看自己順眼就好。

  她低著頭,感受到軒轅祁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便又收回目光。

  梅太醫倒是沒怎麼去打量她,更遑論認出她來,見小子把自己打理乾淨了,便命令道:「小子過來。」

  「是。」她恭敬地上前,立刻聞到血腥味,抬頭瞧了一眼,原來梅太醫正將軒轅祁傷口上的腐肉刮除。

  她想起梅大哥曾說,若要傷口癒合得快,除了要清冼傷口,還得將腐肉刮除才行。

  梅太醫將已經壞死的肉刮掉,又費了一番功夫為軒轅祁重新縫合傷口。這回多虧軒轅祁一受傷就立刻封住自己的穴位,才沒讓毒性擴散。

  「大人萬幸,這一刀雖深,卻剛好避過重要的位置,沒有傷到內臟,否則就算老夫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您呀,把——」梅太醫正要說把那個白色藥瓶拿過來,卻見那小子早已把藥瓶奉上,正是他要的消炎藥。

  梅太醫看了小子一眼,心想這小子倒是伶俐,又長得頗為順眼,難怪大人不要藥僕,指名要他。

  梅太醫接過藥瓶,灑在軒轅祁的傷口上,待處理完後,他又命令小子把器具拿去,全部放進鍋子裡用熱水煮沸。

  待安玲瓏領命而去,梅太醫回頭對軒轅祁道:「這小子挺不錯,見血見肉的也面不改色,反應也快,難怪大人想用他。」

  軒轅祁只是淡淡地回道:「一個奴隸罷了。」

  「奴隸?」梅太醫頗為意外,但隨即想到什麼,便也明白了。「這奴隸怕是出身好人家的少爺,不知因何獲罪而被貶為奴隸。」

  梅太醫聯想到安家,多少感到不勝唏噓。

  當初安家三姑娘安玲瓏死訊傳來時,他還擔心自家兒子聽到惡耗會受不了,幸虧只是傷心而已,他怕兒子想不開,也就暫時不逼他成親,想說過幾年再說。

  梅太醫只是隨意一說,但聽在軒轅祁耳中,卻聽出了另一種意味。

  「喔?梅太醫覺得,他是好人家的少爺?」

  「是啊,那小子收拾醫具的手法,必是經過正規訓練的,不像一般江湖郎中那般粗糙。」

  梅太醫長年給皇上、王爺和后妃看診,侍醫皇家時,張羅的醫具和看診時的規矩必然萬分講究,梅容軒跟著父親習醫,自然也承襲這一套,在教安玲瓏一些醫理和醫術時,也順道將規矩教給了她。

  安玲瓏若此刻還在一旁,聽到梅太醫說的話,必會冒出冷汗來,她絕對沒想到自己無心的習慣會被梅太醫看出來,還說給軒轅祁聽。

  軒轅祁聽罷,沒有說什麼,精銳的長眸卻瞇出一抹玩味。

  小子說自己來自窮鄉僻壤的草山縣時,他便不大相信,果然有異,得派人仔細查一查。

  梅太醫將藥方寫好,遞給大人,軒轅祁連看都沒看,直接命梅太醫把藥方交給小安,讓小安來服侍他。

  有了左統領大人的親口交代,為他熬煮湯藥和近身服侍的責任便落在安玲瓏身上,即使她地位卑微,府裡卻無人敢刁難她,大家都知道這是大人親自帶回來的奴隸,且頗為看重。

  「嘖嘖嘖,他若知道你是女的,肯定會收了你。」

  俊逸邪魅的妖眼又在她身邊飄來飄去,與她說笑,而安玲瓏早習慣了何關葷素不忌的說話方式,她只是安靜地打理府中大管事暫時為她準備的下人房。

  「長得俊又位高權重,重要的是尚未娶妻,可是個巴結的好對象哪!不如這樣好了,你就假裝去河邊沐浴,我把他引來,不小心讓他看見了,憑你的資色,一定可以成為他的寵奴。」

  安玲瓏沒理會他,拿掃帚清掃屋裡的灰塵,而眼妖似乎也不因她的置之不理而停止說話。「若讓他知道你是他未過門的未婚妻,說不定他會一時心軟收了你。」

  安玲瓏還是不吭聲,不管眼妖說什麼,她就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奴隸,在幫主人幹活。

  突然,她的掃帚使不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固定住似的,她擰眉,這才抬起眼來。

  「以美色事人,說不定你的抄家之仇就可以報了,你覺得如何?」何關邪魅的俊眼靠近,佔滿了整個畫面,看來是不得到安玲瓏的回應便不死心。

  安玲瓏索性放下手邊的活兒,對何關笑道:「我最近想通了一件事,是有關你的事,想不想聽聽?」

  那雙眼多了抹妖異的狐媚。「喔?本公子倒是好奇,願聞其詳。」

  「我猜,你因為某種原因,必須附身在簪子上,而我的血沾到簪子,所以讓我們兩個有了某種連繫,比如說讓我看見你、聽到你,對吧?」

  何關瞇了瞇眼,沒說對,卻也沒否認,安玲瓏心想那就是自己猜對了。

  「你跟著我,是因為你被困在簪子裡,無法自由行動,而我卻能帶著你到處走,所以你不得不跟著我,是嗎?」

        那雙邪魅的眼閃過一抹詭譎的亮芒,笑道:「你果然很聰明。」

  「那麼讓我再猜猜。你總說要幫我完成心願,我想,這是因為你必須透過助我達成目的,你才能從中得到你要的,因為這是血誓的條件,對吧?」

  何關沒回答,只是依然盯住她。

  「我最後再猜,你想得到的,或許是……自由?」

  何關依然沒出聲,但是從他妖異詭亮的眼神裡,她覺得自己讀出了一抹異樣壓抑的情緒,尤其當她提到「自由」兩個字的時候,她感覺到何關目光裡的波動。「我猜對了,是吧?」

  何關的回答是冷哼一聲。

  安玲瓏覺得自己掌握住了何關的慾望。師父說過,世人皆有慾望,有慾望便有所求。

  「你求的是自由,很好,我也是,既然咱們求的是一樣的,你就快快助我完成心願吧,別老是說些不著調的話。」

  「哼,死丫頭鬼靈精,不跟你廢話了!」何關瞪了她一眼,便化成一團黑霧,跑回簪子裡去,不管安玲瓏如何喚他,竟是不再理會,敢情是生悶氣去了。

  安玲瓏自覺冤枉,她不過是希望跟他好好商量,若她心願達成,他便也自由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他怎麼鬧起瞥扭了?

  她又對著簪子低聲道:「何關,既然咱們目標相同,都是為了自由,有什麼事,可以一起商量的嘛。」

  簪子無動於衷,安玲瓏喚了幾聲不見他回應,也只好隨他去,繼續幹活。這幾日,她安分守己的跟著梅太醫,照梅太醫要求的方式煮藥,按時為軒轅祁侍候湯藥和換藥。  

  軒轅祁供她吃、供她住,在他的庇護下,她有了最好的藏身之所,並打算在督衛府裡混熟了之後,再想辦法找機會出府,偷偷聯絡梅容軒。

  然而,這督衛府比她想像的還要森嚴,出入都得接受盤查,就算是出門採買的僕人也得持出府的令牌,侍衛才會放行。

  她好不容易才巴上了廚房負責採買的葉大娘,得了葉大娘的同意,明日出府時會帶著她。

  到了隔日,她原本打算將湯藥煎好、伺候完軒轅祁就去找葉大娘,誰知她才出了房門,便對上何關的雙眼,不由得一怔。

  何關已有十日沒出現了,安玲瓏一見到他,自是喜上眉梢,她正愁何關不理會她呢。

  「你出來得正好,我今日打算出府,你得幫我。」她聲音壓得很低,說的時侯還怕被人聽到。

  何關卻是妖魅一笑,那雙眼直直盯著她。

  一抹詭異的光亮閃過,她突然感到一陣眼花,霎時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人就倒下了。

  安玲瓏再度清醒過來時,人已經在床上。

  她睜開眼,赫然發現屋子裡有兩個男人,一個是梅太醫,另一人便是軒轅祁。軒轅祁目光如刀,正冷冷盯著她。

  安玲瓏被他的目光盯得背脊打了個冷顫,再看向梅太醫那擰眉疏冷的神情,突然心頭一驚。

  糟了,梅太醫肯定是把過她的脈了,一把脈,便知她是女子,軒轅祁已知她是女扮男裝。

  當下,她立刻下床,朝軒轅祁跪了下去。

  「奴兒該死。」

  軒轅祁面色陰冷,看著她顫抖的身形,冷漠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你也知道你該死?」

  她的頭壓得更低。「大人饒命。」

  「這得看你能招出多少,值不值得我饒你一命。」

  冷然的語氣殺機十足,他已把她當成了別有居心接近他的人,又想到他才剛經歷了一場襲擊,安玲瓏直覺只要自己有任何遲疑,軒轅祁真會殺了她。

  不行,她不能讓他把自己當成是別人派來的間諜。

  「回大人的話,奴……奴兒……是女子。」

  她說了這句話之後,軒轅祁依然冷冷看著她,她暗暗咬牙。看來得把前後原委都招了才能消除他的疑慮。

  於是她將自己在奴隸營的事,如何逃離、如何遇上他全說了出來,只除了隱瞞她是安玲瓏的身分。

  是留?或殺?她低著頭跪在地上,等待他的決定。

  這漫長的等待,時時刻刻都讓人提心吊膽,直到軒轅祁緩緩吐出一句話——「來人,拖出去,殺了。」

  她閉上眼,心已冷,終於還是功虧一簀了,她一句話也不求,任由侍衛將她抓起來,押了出去。

  好歹她也救過他,但他不看在那份上,依然決定處決她,可見這人的心狠手辣。

  她被郭勇和另一名侍衛帶走,他們將她帶到後山,命令她跪在地上。

  郭勇的刀子放在她頸上,冷然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她依然低著頭,看似對世間已無留戀,神情漠然。

  郭勇見她這模樣,冷哼一聲,將大刀舉起。

  「你不說,就去見閻王吧。」

  安玲瓏原本是不想說的,但她突然想起什麼,抬頭對郭勇說道:「這位大哥,咱們打個商量不好?」

  郭勇心下冷笑。果然沒人是不怕死的,看來這丫頭是要招了。

  軒轅祁命人將小安帶出去後,便在屋中等著,不一會兒,一名手下回來向他稟報。

  「大人,郭勇說那女奴提出了要求。」

  「說。」

  「她說,可不可以不要砍頭,改為刺心臟?」

  軒轅祁頓住,擰眉看向來人,沉聲問:「就這樣?」

  「是的,她只有這個要求。」

  她居然不求饒,真想死?有哪個臨死之人不想辦法求饒,而是要求換個死法?

  她可真出乎他意料之外。

  打從遇上這小子——不,這個女人,她就一直讓他意外,甚至另眼相看。他知道她還有事瞞他,她該慶幸他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沒用酷刑,而是假裝命人要砍她的頭,好讓她因怕死而吐實,但她沒有,居然要求另一種死法?

  軒轅祁百思不得其解,手下還等著大人的吩咐,卻見大人始終凝眉沉思,沒說出決定。

  「大人,不如讓屬下以酷刑逼供,不信她不說。」

  向來督衛軍抓到可疑的人,若是堅持不招,便動用酷刑,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所以手下才這麼建議,卻沒想到話一出口,得來的是大人陰鷙怒目的瞪視。

  軒轅祁迫人的目光直把手下看得低下頭去,再也不敢亂出主意,心想怪了,大人居然不想用嚴刑拷問?難不成大人對那女奴另眼相看?

  這不可能,那女奴只稱得上清秀,若是和京城那些貴女相比,別說相貌了,奴隸的身分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正當手下也百思不得其解時,軒轅祁終於發了話。

  「先將她關押起來。」

  「是,大人。」

  安玲瓏的想法很簡單,眼妖先前讓她起死回生時,她的頭和身體可沒分家。

  軒轅祁派人砍她的頭時,她突然想到,萬一頭沒了,眼妖救她會有難度,為了保險起見,她覺得還是換個死法,留個全屍比較可靠。

  原本她以為這回死定了,卻沒想到明明下令要殺她的軒轅祁,最後不知何因,只命人把她關進柴房裡,讓她鬆了口氣。

  進了柴房後,眼見四下無人,安玲瓏立刻呼喚何關。

  「眼妖,出來!」

  她一喊,何關立刻就出現了,一雙邪魅的眼異芒閃燦,含笑看著她。

  「喲,生氣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何壞我大計!」

  她很火大,若非何關弄暈她,她也不會被梅太醫診出是女兒身,讓她好不容易取得軒轅祁些微的信任也就此化為烏有,淪為階下囚。

  何關這次沒怪她喊他眼妖,反而笑看她氣憤的怒容,妖眸閃著詭異的光芒,彷彿是璀燦的寶石。

  「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幫你。」

  「喔?是幫我早死早超生,還是換個地方睡柴房?」她冷笑。

  「嘻,小玲瓏還是挺幽默的。」

  「回答我!」

  「好好好,稍安勿躁,你要知道,洩漏了女兒身的事,不但沒事,反而能助你早日完成心願。」

  「你又要說,讓我去勾引軒轅祁,成為他的女人,好說服他幫我救家人?」

  「正解。」

  安玲瓏被氣笑了,她指著何關道:「枉我當你是朋友,相信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卻沒想到是我高估你了。」

  「你不信?」

  「當然不信,我告訴你,安家被抄家之前,我就想過這計劃,但是失敗了,因為軒轅祁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若他看得上我,我安家會被抄家?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會遇上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就自作主張壞我大計的臭妖怪?」

  她真是氣瘋了,不管不顧的罵他妖怪,也不怕他是否會惱羞成怒對她不利。

  她已經失去太多了,隱忍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有一絲機會,如今卻沒了想頭,心底的失望和挫敗是無法言喻的,眼妖的背叛,讓她向來沉穩的性子難得失控。

  面對她的無禮,何關卻沒生氣,反倒饒有興味地欣賞著,似在逗一隻炸毛的小貓咪。

  「嘖嘖嘖,瞧你氣的,我還當你沒脾氣呢,現在看起來,果然像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你——」安玲瓏指著他,又去插他的眼,但對方是妖,她根本連他一隻眼都碰不到,只好負氣轉身,不想理會他。

  「嘻嘻,若本公子說,軒轅祁對你是有興趣的呢?」

  安玲瓏氣得肝疼,還是不理他,可惜她雖不理他,但他魅惑的聲音卻如影隨形的在她耳邊。

  「他剛才說了要殺你,可他殺了嗎?他若真的懷疑你,為何不嚴刑逼供?倘若不是對你有興趣,以他的為人,你想他用得著這麼麻煩,弄間柴房把你關著,而不是送地牢?你用腦子想想,這可不像左督衛大人的作風哪!」

  安玲瓏被他說得一愣,終於轉回頭瞪著他,不禁狐疑。

  會嗎?軒轅祁真的對她感興趣?

  她忽爾想到什麼,在自己身上看看,然後瞪向他,口氣還是橫的。「我這樣要胸沒胸、要腰沒腰的,膚色又黑,他會瞧得上?」

  不是她要懷疑,而是這根本說不通。她還沒吃藥前,原來的美色軒轅祁都看不上了,又怎麼會看上現在的她?難不成那軒轅祁的喜好與眾不同?  

         何關那雙邪魅的眼眸繞著安玲瓏打轉,還帶出一抹飄渺的黑霧,如同一隻手在挑逗他的小玲瓏。

  「小玲瓏哪,你雖聰明伶俐,卻完全不了解男人。這世上有一種男人,他權勢在手,卻不迷戀女色,為何?」

  她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

  何關無視她的氣怒,笑嘻嘻道:「這有兩種原因,一是他已閱歷無數絕色,二是他還沒遇上真教他迷戀的女人,除非那女人對了他的胃口,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種?」

  論姿色,安玲瓏知道自己相貌雖美,卻也不是美得讓人驚艷,京城裡有姿色的女子很多,比她美的也不少,難道說她屬於後者?軒轅祁不找曲線玲瓏的女子,偏好她現在這模樣?沒胸沒腰又膚色暗沉的?

  「他好我這口?他有怪癖?」這是她的結論,她還是不太相信軒轅祁會看上現在的她。

  何關象徵似的搖搖頭,雖然他沒有頭,但仍舊讓人感覺他在搖頭。

  「放心吧,他沒怪癖,應該說是胃口與眾不同吧。」說這話時,何關妖異的眼眸往她手腕上看去,小玲瓏手腕上的姻緣紅線原本飄渺清淡,果然在軒轅祁知道她是女子之後,那紅線的顏色轉深了,較先前清晰許多。

  這條紅線是凡人的姻緣線,與小玲瓏紅線相連的男人,正是軒轅祁。

  安玲瓏皺眉。她是凡人,當然看不到自己手上的紅線,但是何關的話倒是真的讓她再度興起了希望。

  「他會關我多久?若他真對我有興趣,我要怎麼做?是不是該主動勾引他?」

  當她說出「勾引」二字時,一點害羞也無,就像在說一項任務,就跟她當初想與軒轅祁成親一樣的心態,完全出自利益考量。

  「你就安份待在柴房裡吧,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等軒轅祁自己來找你。」不等安玲瓏開口詢問,黑霧一散,何關便消失了。

  安玲瓏又開口喚他,但不管她如何叫喚,何關都不弄回應,逼不得已,她只好暫時再次相信何關。畢竟除了等待,她別無他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56 PM 編輯

【第五章】

  她在柴房待了三天,這三天裡,她照何關所交代的,飯送來了就吃,無聊了就睡。

  除了第一天被關進來,她對何關發過脾氣之外,其餘時間她便安靜地待著,人也很快冷靜下來。

  她連奴隸營的日子都能忍受,關柴房根本不算什麼,而這三天裡,她一直反覆不斷的思考何關對她說的話,她覺得何關沒有必要騙她。雖然有時候何關邪里邪氣的模樣讓她覺得很不可靠,但是不可否認的,她能接近軒轅祁,與何關的牽引有關。

  到了第四天,柴房的門被打開,一名侍衛在門外命令。

  「出來,大人要見你,跟我走。」

  何關又說對了,軒轅祁要見她。她壓下心中的喜悅。只要軒轅祁想見她,這事情就有轉機。

  她來到屋中,不等人吩咐,一見到軒轅祁,立刻主動跪在地上,額頭貼地。「主人。」她低喚一聲,態度始終恭敬謙卑。

  就是這份謙卑,讓軒轅祁覺得她不簡單。別人的謙卑或許是來自對他的敬畏,但她不是,她的謙卑可沒到她眼睛裡,他早懷疑她的謙卑是有目的的,而手下送來的調查消息,證實了他的猜測。

  打從將她帶回來後,他便已派人去查她的底,將她在奴隸營的事全查個徹底,包括她因獵殺逃走的事也都查過了。

  「你當初到奴隸營,是頂著一個男奴的身分,犯了何罪淪落為奴、出自哪戶人家等等的訊息,當然都是假的。」

  軒轅祁清冷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而她只能沉默地伏跪著,因為她找不到理由解徑,現在說什麼,軒轅祁都知道是假的。

  軒轅祁蹲下來,沉聲命令。「抬起臉來,看著我。」

  安玲瓏咬了咬牙,悄悄深呼吸,便緩緩抬起臉,對上他諱深莫測的眼。

  「是誰給你秘藥,讓你順利扮成男子,混入男奴營的?」

  安玲瓏心頭一緊,下意識的又要低頭,但下一刻,伸來的大掌已經握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高臉,直視他逼人的目光。

  「說,是誰?」

  她畢竟才十四歲,論城府和手段,哪裡敵得過二十歲的軒轅祁?她只能緊閉嘴巴。

  她猜秘藥的事必是被梅太醫診斷出來的,她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這個,若招出了梅大哥,軒轅祁就能查出她是安玲瓏,她死不要緊,但不能拖累梅大哥。

  她的下巴被他捏出了紅痕,雖疼,但依然緊閉著唇,一字不說。

  軒轅祁神色陰冷,突然放開她的下巴,無情地丟下一句命令。

  「來人,用刑。」

  安玲瓏吃驚地瞪著他,從他冷漠的眼中,她只看到冰冷與無情,哪裡有捨不得?又哪裡有對她的興趣?

  安玲瓏在心裡咒罵何關死眼妖!臭眼妖!謊話連篇!說什麼軒轅祁對她有興趣,根本是胡說八道,他現在不就開始對她用刑了!

  她不怕死,死亡不過就是一眨眼的事,生不如死。

  左督衛軍嚴刑拷問的手法如何殘忍,她已聽聞太多,就算她比一般姑娘家大膽,但是在面對非人的酷刑時,她也禁不住害怕了。

  她被兩名侍衛壓在地上,郭勇說若她不肯吐實,就斷了她的手腳,一次只斷一肢,慢慢地折磨她,讓她品嘗痛苦的滋味。

  她怕得全身發抖。雖然這是她自找的,但她已經後悔了。

  自己居然異想天開想璧上軒轅祁?這男人沒有心,他冷酷無情,令她畏懼,卻也令她生氣,她發誓就算痛死,也絕不出賣梅大哥。

  「啊!」

  左臂傳來劇疼,今她痛得尖叫。

  「說,是誰給你秘藥的?」

  她痛得哭了,卻咬緊牙關。她不說,哭死了也不說!

  接著右臂哢喳一聲,傳來劇痛,她再度痛得大叫。

  嗚嗚嗚——她沒手了!

  「說不說?」

  「禽獸不如——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讓你死掉最好!」她邊哭邊罵。

  軒轅祁面無表情,始終陰冷地望著她,絲毫不為所動。

  郭勇繼續施刑,卸了她的兩隻手臂,再是左腿,接下來是右腿。安玲瓏痛到眼淚鼻涕齊流,痛到全身冒冷汗,面上蒼白無血色,真恨不得一死百了。

  最後她實在痛得受不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大人,她暈了。」

  軒轅祁坐在上座,神色始終冷漠,手下還在等著他的命令。

  軒轅祁沉吟了會兒,冷聲道:「叫郭燕來。」

  郭燕是郭勇的妹妹,兄妹兩人都為軒轅祁效忠。沒多久,收到通傳的郭燕就來了,她一身勁裝束衣,俐落地進了屋,躬身抱拳。

  「大人。」

  「找間乾淨的廂房安置地上這女子,好生照看。」

  「是,大人。」

  郭燕依令將安玲瓏背回廂房,把人放在床上後,她便走出屋子,見到兄長郭勇在屋外和兩名侍衛說話。

  「郭副官,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只叫我們把她的四肢卸下脫臼,按她的痛穴而已,這樣就放過她了?」

  另一名侍衛也好奇道:「是啊,咱們連刑具都沒用上,這根本稱不上嚴刑拷問。」

  郭勇其實也很納悶,他這次完全看不出大人有何打算,見自家妹子出來,便吩咐道:「你小心看著,別讓那女人逃了,等她醒了,再想辦法套出她的口供。這女人居心不良,不知是誰派來的,說不定跟刺殺大人的幕後主使者有關。」

  郭燕看了他們一眼,冷聲道:「大人行事自有他的用意,更何況大人剛才說的好生照看,可不是要我折磨她。」

  「一個女奴而已,所謂好生照看,就是要你用女人的方法來讓她招供。」郭勇的想法很大男人,認為大人不可能對這女奴手下留情,必是示意妹子用女子的陰招來逼供。

  郭燕搖搖頭,白了兄長和其他侍衛一眼。「難怪大人要把人交給我,若是交給你們,就算不把人折磨死也去了半條命。大人說了好生照看,就是好好照顧的意思,這事你們最好別管,多做事少說話,小心吃罰。」說完也不理會他們瞪直了眼,直接越過,拿起桶子去井邊提水。

  安玲瓏痛昏過去,自然不曉得軒轅祁對郭燕的交代,更不曉得軒轅祁對她真實已經手下留情太多了,連像樣的刑具都沒用上,加上當時她以為自己真的被斷了四肢,心生恐懼,那疼痛就無形加重了。

  郭燕提著水進屋,先脫下她身上沾了柴灰的衣物,幫她擦洗乾淨,弄給她換上乾淨的衣裳,然後便在一旁守著她。

  郭燕不像兄長郭勇,郭勇是個武夫,粗魯慣了,幫著大人殺敵可以,卻不夠細心。郭燕就不同了,她被重用是因為她心細如髮,聽一而知其二,她跟隨大人多年,沒見過大人對哪個女子手下留情過,聽說大人對那女奴連刑具都沒用上,她心裡就有數了。

  她不知道大人對女奴有何看法,卻清楚大人並不打算傷害女奴,人昏了,卻不叫其他男人搬動,而是特地派她來安置女奴,這便是不想讓其他男人碰到女奴的意思。

  房門打開,軒轅祁跨進屋內。郭燕一見到大人,立刻上前見禮。

  軒轅祁點頭,手一揮,郭燕會意,立即退出了屋外,順道將門帶上。

  軒轅祁來到床前,掀開帷幔,垂下的目光落在那張昏睡的小臉上,他坐在床邊,仔細打量她。

  即使昏迷,她的眉頭依舊緊擰,眼睛和鼻頭是紅的,那是剛哭過的痕跡,看起來甚是不安。

  「這麼硬氣,寧可自己殘了,也不肯出賣他人?倒是個有骨氣的……」他低喃著,這些話他不過是說給自己聽,自然沒讓人聽到。

  他伸手解開她的衣襟,露出了胸部,他盯著她的胸口,感到不可思議,那裡還真是一片平坦。

  梅太醫說她食用了一種秘藥,這藥性能抑制女子的發育,讓月事不來,這說明了她在奴隸營時,為何無人發現她是女子的原因。

  打從在林間遇見她時,他便覺得她與眾不同,雖是個奴隸,卻聰明伶俐,是個可造之材,他一時心血來潮,便將她帶了回來,卻沒料到她竟是女的?

  凡被打入奴籍的姑娘們,總逃不過被人蹂躪,不是送入妓院,就是淪為權貴的玩物,可想而知,她扮成男人混進男奴堆裡,必是為了躲過被人玩弄的命運。

  這一點,他倒是挺佩服她的。這個世道,只有聰明人和懂得隱瞞的人能存活下來,她一個姑娘家能在男奴堆裡隱忍,讓他十分高看。

  這像謎一樣的女子,引起他極大的興趣,讓他破例手下留情,不想真正毀了她,只讓她四肢脫臼,嘗點苦頭,只要把四肢再喬回原來的位置就沒事了。

  她不肯招供,他也會有辦法查個徹底,看看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跟著他又有何目的?

  將她的衣襟蓋上穿好,他站起身,放下帷幔,走出屋子時,對守在屋外的郭燕吩咐。「仔細看好她。」

  「是,大人。」

  軒轅祁來到正廳,命人傳梅太醫過來。

  不一會兒,梅太醫勿勿而至,朝他躬身一禮。「大人。」

  「本官要她恢復原有的樣子,可行?」

  梅太醫聽了,暗呼慶幸,他正好知道解治之法,遂拱手笑應。

  「稟大人,這秘藥說穿了就是抑制女子的生長功能,老夫只需對症下藥,必能讓她恢復原貌。」

  「需要多久?」

  「依老夫估計,一個月便能恢復,不過……」

  「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

  「是,老夫發現,此女不只是用藥抑制了女子的生長,還在肌膚上塗了一種浸染的草藥,可讓膚色變深,大人可要一併去掉?」

  軒轅祁一愣,原來連膚色都改變了,他更好奇了。

  「去掉,所有藥性全部除去,本官要看她的真面目。」

  「是,老夫明白了。」

  軒轅祁盯著梅太醫,唇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弧度,話鋒一轉,忽然說道:「你幫了本官,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梅太醫聽了亦是一怔,接著心領神會,忙躬身一揖。「哪兒的話,大人受皇上器重,這回受傷,皇上也囑附老夫一定要治好大人,可見大人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這番客套話軒轅祁聽太多了,自不會當真,也知道梅太醫這段期間如此盡心幫他,便是有所求,剛好他也有需藉助梅太醫的地方,自然也會承諾給他好處。

  梅太醫以往沒什麼機會與軒轅祁套交情,這回多虧了對方受傷,有了皇上的聖命,他才有機會來給軒轅祁療傷。

  他幫助軒轅祁,就是希望藉對方之口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那麼自己就有機會幫兒子梅容軒搶到藥監的位置。

  藥監負責掌管所有藥材的分配和採買事宜,別小看這個位置,這可是個肥缺,好藥都要經過藥監之手,幾個轉手,就能從進貨買賣之間的差價刮出可觀的油水,更別說那稀有昂貴的藥材都是千金萬金來算的。

  若兒子得到藥監的位置,有他在尚藥局,自己在太醫院,兩人互相幫襯,可謂如魚得水。

  想到此,梅太醫更是盡心幫軒轅祁做事,揭破小安是女子的身分,正好給了他乖機向軒轅祁表現的機會,接下來更是親自調藥,務必在一個月之內讓小安儘快恢復原貌。

  安玲瓏醒來後,發現自己的手腳俱在,但是卻動彈不得。

  郭燕告訴她,她的四肢只是暫時被廢了,若她好好喝藥,四肢就能恢復動彈。

  安玲瓏當然不想變成殘廢,哪怕這湯藥苦得讓人胃打結,她也強迫自己喝下去。

  只是開始喝這湯藥後,她變得很容易疲累,大部分時間都在昏昏欲睡,喝了三日後,她的胸口開始脹疼,有時候會讓她疼得晚上睡不著覺,白天便覺十分睏頓,頻頻打瞌睡。

  由於她四肢不能動,所以吃飯、喝藥、梳冼、沐浴及上恭桶,全都由郭燕伺候。

  她本是大戶出身,自幼有婢女奶娘隨侍在側,所以也很習慣,但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每日郭燕都要把一種香膏塗在她身上,同時揉捏她的胸部,幾日後,她開始感到胸口腫脹,這才驚覺出不對勁。

  她每日所喝的湯藥恐怕是讓她恢復原狀用的,不僅如此,她的膚色透漸轉淡,沐浴時所泡的藥浴,原來是為了洗去塗在她肌膚上的顏色。

  她心急,卻什麼事也做不了,眼看自己正慢慢變回原來的樣子,肌膚一天比一天白,胸部一天比一天凸起,逐漸有了女子該有的渾圓,這令她心急如焚。軒轅祁一旦認出她後,肯定會殺她滅口。

  她不明白,眼妖既然幫她接近軒轅祁,卻又為何要害她?這沒道理呀,她完成不了心願,眼妖也得不到自由,於他有何好處?

  想到這一層,她似是忽然領悟什麼,不禁整個人呆住。再仔細想想,難不成眼妖是故意要讓她恢復女兒身,好讓軒轅祁知道她是女子?

  平日眼妖總是不正經的要她去勾引軒轅祁,原來他是認真的。

  她冷靜下來,細想從頭。到目前為止,眼妖說的事幾乎沒有一件不應驗的,照這道理推敲,她恢復女子的模樣,軒轅祁未必會殺她,還可能是另一條意想不到的出路。

  她看看自己不能動彈的四肢,想通了什麼,淡淡地開口。「何關,我的手腳沒有被廢,是吧?」

  何關沒有回應她。她哼了一聲,繼續道:「我該如何勾引軒轅祁,你這個軍師不給我出出主意?」

  果然這麼一說後,何關邪魅的俊眸便從簪子裡跑出來了。

  「嘻,不愧是我的小玲瓏,你終於想通了。」

  安玲瓏瞪著他,突然連跟他吵架的興致也沒了。與其浪費力氣跟眼妖吵,不如把力氣留下來應付以後的事。

  「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當然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好好的養身子吧。」

  安玲瓏想了想,也不跟他囉嗦。「明白了。」

  想清楚後,她的心反而靜了下來,少了先前的焦躁,變得輕鬆而淡定。反正她現在什麼事也不能做,索性就照眼妖的辦法,該吃就吃,讓喝就喝,該享受的按摩就好好享受。

  她突然變得這麼淡定愜意,反而讓郭燕高看她幾許,倒是梅太醫看到她的真面目後,嚇得打翻了手裡的湯藥。

  安玲瓏同情地看了梅太醫一眼,也不禁為他著急。這時候他應該要力持鎮定,假裝不認識她,這般嚇得打碎了裝藥的碗,容易打草驚蛇。

  梅太醫也算老狐狸,在迎上郭燕驚疑的目光後,他立即低下身去撿拾。「唉,老夫真是不中用了,連拿個碗都會掉,果然是年紀大了。」

  郭燕正要上前去幫他撿,忽然看到進屋的人,忙拱手揖禮。「大人。」

  軒轅祁一踏進屋子,見到的便是地上破碎的碗,以及灑了一地的藥汁。

  「怎麼回事?」他擰眉。

  梅太醫早嚇得渾身劇震,不敢抬起頭,只躬著身子回道:「大人恕罪,是老夫不小心打破碗,是老夫的不是。」

  安玲瓏暗叫不妙。你說話別抖呀,你一抖,不就等於告訴人家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軒轅祁不懷疑才怪!

  不過當她看到軒轅祁走上前,見到她的容顏時那直直盯住的眼神,她就知道他認出自己了。

  該來的總會來,這時候她反倒坦然了。一來有眼妖的話在前頭,她有侍無恐,二來她真的很好奇,軒轅祁知道她沒死,真的不會殺她滅口?

  軒轅祁盯著她,她也無畏地回望他,就連郭燕都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在盯著她好一會兒後,軒轅祁忽爾笑了。他是多精明的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推敲,便瞭然於心。

  「怪不得本官的人怎麼查,就是查不出那隻漏網的魚兒躲去哪了,果真高招哪!聰明的人,本官見得多了,卻沒見過這麼聰明又膽大的,連本官都不得不佩服。」

  他一邊說,一邊走近,在床邊坐了下來,向來漠冷的俊容上,卻是難得言笑晏晏。

  而還僵在地上撿拾破碗的梅太醫,卻已經嚇得面無血色。

  軒轅祁語氣依然慢條斯理。「梅太醫,你有沒有覺得,小安看起來有些面熟?」

  「不……一個女奴,老夫怎麼會認得?」

  「喔?是嗎?」軒轅祁臉色沉了下來,冰寒的目光浮現殺機,緩緩盯向梅太醫,沉聲命令。「郭燕。」

  郭燕立即上前。「屬下在。」

  軒轅祁還未吩咐什麼,梅太醫便已經嚇得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大人饒命!老夫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說的,請大人看在老夫這把年歲又為您療傷的分上,饒了老夫吧!」

  領了皇命負責抄家的是軒轅祁,還報上去說安家三姑娘已暴斃,若沒死,那就是欺君之罪,軒轅祁為了掩蓋欺君的罪名,唯有滅口,而已認出安玲瓏的梅太醫便首當其衝。

  梅太醫嚇得簌簌顫抖。他如今真是後悔莫及啊,哪裡知道小安就是安家三姑娘?早知道就不該貪功,若是早點發現,或許還能掩蓋一二,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軒轅祁要殺他,只是一句話的事。

  一旁的安玲瓏也在心裡著急,梅太醫畢竟是梅大哥的爹,梅大哥對她有恩,她不能讓梅太醫就這麼死了,她得想辦法救他。

  求情嗎?不妥,她若是開口,萬一讓軒轅祁起了疑心,查到梅家去,發現是梅大哥給她秘藥,會害死梅大哥的。

  她心思急轉,忽爾靈機一動,還真被她臨時想出一策。「唔……」她突然抱著肚子,面色痛苦地在床上打滾。

  那呻吟聲果然引得軒轅祁回頭,見她一臉痛苦,他擰起眉頭,口中那個殺字也暫時壓住,臨時改了口。

  「過來看她是怎麼回事!」

  他一下令,梅太醫便趕忙稱是,匆匆爬起身,來到床邊為安玲瓏把脈。當他把脈時,安玲瓏便趁機對他眨了下眼。

  梅太醫先是一愣,也虧他還算機靈,懂得配合她演戲。

  「回稟大人,這是秘藥引起的後遺症,此女久未來月事,造成腹中絞痛,需要趕緊用藥調理。」

  安玲瓏聽了,演得更賣力,還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把淚逼出來,加上她剛恢復,臉上尚有病色,所以演來入木三分。

  這個時候,何關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一對上何關眼中閃爍的妖芒,雙目一閉,人就倒在床上,昏了過去。

  軒轅祁見她昏了,對梅太醫沉聲命令。「本官可饒你不死,你最好把嘴巴閉緊點,若是這事洩漏出去……」

  梅太醫一聽,知道事情有了轉機,又趕忙跪地叩首。「老夫發誓效忠於大人,絕不敢洩漏半字,若有違誓,定叫老夫五雷轟頂,不得好死,還請大人相信老夫,留老夫一命。」

  軒轅祁點頭。「很好,既如此,你便好好為她醫洽,我會上書給皇上,就說我的傷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你就留下來,直到她康復為止,明白嗎?」

  「是,老夫一定盡心盡力。」

  「還不快去調藥!」

  「是、是,老夫這就去!」

  梅太醫如蒙大赦,頭都不敢抬地退出屋外,軒轅祁朝郭燕示意,郭燕立即跟著梅太醫出去。

  梅太醫剛逃過一劫,見到身後的郭燕跟著他,知道是來監視他的,不敢有任何異狀,只得繼續演,心下暗自叫苦。本想巴上軒轅祁得個好處,卻不料惹禍上身,把自己一條老命擱在人家手上。

  不過知道安玲瓏沒死的秘密,還不是梅太醫最害怕的事,他最恐懼的是,給了安玲瓏秘藥的人恐怕是自己的兒子,只稍一想,便能把他嚇得三魂七魄就去了一半。

  那個傻兒子,該不會真的膽大包天幹下這種事?難怪當初安玲瓏死訊傳來時,兒子只哭了三天就不哭了,原來是裝的。

  孽子!真是孽子!梅太醫嚇得冷汗直流,心想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瞞下去,否則一家老小都完了,這可是欺君的死罪啊!

  梅太醫和郭燕退出去後,屋裡只剩軒轅祁和安玲瓏兩人。

  他坐在床邊,依然緊緊盯著她,甚至伸手去探她的額,又摸她的臉,還探探她的頸動脈。

  看來是真暈過去了,他對梅太醫說的話原本還有些懷疑,此刻才真的相信。他肆無忌憚地盯著她,將她的容貌仔仔細細的打量一遍,不可否認的,她又再度令他刮目相看。

  當初安玲瓏失蹤,為免被人抓他的錯處,遂令手下弄了具女屍,編造安玲瓏暴斃之事,現在她不但出現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這若是讓人發現,並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狀……

  軒轅祁瞇了瞇眼,大掌往她頸子伸去,扣住那纖細的脖子。

  只要他用力,便能捏碎她的頸骨,把這事情給抹去,但他卻意外地發現,在知道她的身分後,自己竟捨不得殺她。

  這種猶豫不定的心情,他還是第一次有過。

  既然不想殺,就得想辦法瞞著。

  他想到私下派人到各地調查的探子已經回報,那些在林中刺殺他的都是江湖中人。

  追捕安玲瓏的那些人是右督衛軍,他們和刺客的屍體都留在現場,外人看來,便以為是兩方人馬廝殺造成的兩敗俱傷,為此牽涉出右督衛軍對奴隸幹的下流勾當,因而皇上也把右統領叫去重重斥責,罵他縱容下面的人虐殺奴隸。

  軒轅祁不知道刺殺自己的這件陰謀,中統領和右統領有沒有參與,但能夠順便擺了右統領一道,並被皇上打壓,也是個不錯的收穫。

  三位督衛軍統領鬥得激烈,皇上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皇上嚴懲右統領,也是藉此警告其他人,督衛軍是他的鷹犬,權力是他給的,檯面下吵架不打緊,若是鬧到檯面上兵刃相交,等於是不把他皇帝的權威放在眼裡。

  趁著養傷的理由,皇上下令讓他在府中休養,暫時不用去宮中,派梅太醫來為他醫治,明面上是聖恩,實際上是冷著人。

  皇上的意思是在告訴他,左督衛軍的氣焰太盛了,這是要壓一壓他,給他警告。

  所以這時候他最好低調點,安玲瓏的事更要小心瞞著。

  軒轅祁站起身,再度看了床上昏迷的人兒一眼,才轉身踏出房門。

  他派了兩個人在門口看守,又命人去把郭燕找來,囑附她照看安玲瓏,片刻不得離開,若她醒來,立刻來通知他,並另外派人去盯著梅太醫。

  梅太醫暫時殺不得,他得留著這老頭子把安玲瓏給治好了,等丫頭醒了,他還得仔細盤問,當初她是怎麼逃走?又是從哪裡弄來的秘藥?關於她的所有事情,他都要鉅細靡遺地查個徹底。

  安玲瓏一直睡到隔日才醒來,她醒來時,郭燕正在她身旁守候,並如往常一般,面無表情地侍候她湯藥。

  昨日她又被眼妖弄暈了,所以後來事情發展如何,她並不知曉,直到郭燕說這碗湯藥是梅太醫為她調理的,她才暗呼慶幸梅太醫沒死,真是太好了。

  同時她也發現,自己一早醒來還窩在舒服的床上,沒有被丟去柴房睡冰冷的地上,照樣有人伺候、送早膳和湯藥,她就明白又被眼妖說中了。

  軒轅祁即使知道了她的身分,還繼續好吃好睡地哄著她,所以她也按照眼妖的吩咐,飯照吃,藥照喝,好好養身子,至於軒轅祁打算如何處置她,她也不急,時候到了,自然會知道。

  或許是藥效的關係,她很嗜睡,過了晌午後,她又睡了個午覺,直到她悠悠轉醒。誰知一醒來便呆住了,她瞪直了眼,因為床前坐了一個男人——軒轅祁。  

  她呆呆盯著他,他也冷眼望著她。

  軒轅祁見她醒來後,看到自己,那神情不弄像以往那般卑微怯懦,而是清澈無懼地看著他。

  這表示當身分被識破後,她也不用再裝得謹小慎微,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將恭謹的假面具拿掉後,她神態坦然得甚至連一絲擔心都沒有。「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

        她緩緩坐起身,很老實地告訴他。「怕也沒用,更何況,你若要殺我,我昨天就已經死了。」

  此時的她雖然已經恢復女兒身,但是奴隸生活多少讓她顯得憔悴、瘦弱,膚色也不夠白皙,姿色也不比從前了,但是軒轅祁不可否認,這個狡猾聰明又膽大包天的女子,的確吸引了他。

  她說的沒錯,若他真要殺她,她不可能現在還活著,但他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殺不殺你,我還在考慮,你最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安玲瓏怔住。不殺的理由?突然這麼問,她還真不知道要找什麼理由。她想來想去,正覺得詞窮時,眼妖的聲音驀地傳來。

  「勾引他。」

  勾引?要怎麼勾引?她在心裡想。

  「笨!這還要我教?去吻他!」

  安玲瓏猶豫了下,最後銀牙暗咬,把心一橫,厚著臉皮去貼懷抱,主動去吻他。

  她在書上看過,但沒做過,也只是學個樣子,把嘴貼在軒轅祁的唇上親來親去。

  軒轅祁卻是不動,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她親了半天,也沒見他有所反應。畢竟是第一次,她越親越心虛,覺得自己像個傻子,適才一鼓作氣的勇氣,也在挫敗的尷尬中逐漸消彌。

  她忍不住心生退怯,卻在她剛要退後時,猛然腰間一緊,被他強勢地摟回去,左胸上的渾圓被他一手罩住。

  她渾身一僵,受到大掌揉捏的刺激,令她忍不住想抗拒。

  「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想辦法取悅我,而不是推拒我。」他冰冷警告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嘲諷。

  安玲瓏霎時不動了,猛然醒悟。是呀,她該努力勾引他,而不是惹怒他。但嘴巴說是一回事,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這勾引怎麼就這麼難呢?

  她不知道,若是換作其他女人,如此不識抬舉,軒轅祁早就甩袖走了,但他沒有,雖然他嘴上不饒人,手卻沒有放開。

  他還在給她機會,而她臉上無所適從的表情告訴他,她或許聰明伶俐,但是應付男人卻是個生手,還親了他滿臉口水。

  他的大掌在她胸口繼續揉捏,令她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感受到那掌心粗糙的繭貼在肌膚上,使她敏感的肌膚起了雞皮疙瘩。

  他一邊撫摸她的身子,一邊盯著她,看她雙頰因為自己的撫摸而染上緋紅,呼吸也變得急促,他的大掌突然往下,直攻她雙腿間的柔軟私密。

  「啊——」她禁不住顫慄地低呼。尚是處子之身,那兒最是敏感,哪裡禁得起他這般撩撥?

  「這裡沒人碰過,是吧?」他冷問。

  「當……當然沒有!」安玲瓏想表現得沉穩些,可惜說話的顫音減少了氣勢,聽起來像怯懦的小貓兒在呻吟。

  軒轅祁想想也是,是不是處子,一摸便知,她的反應和表情都顯示出她的生澀,這讓他很滿意。這丫頭與一堆男奴共處,居然沒被發現,他除了感到不可思議之外,更欣賞她的聰慧。

  唯一不滿的,便是她太瘦了,這胸部摸起來也小了點,她那僵硬的表情也不夠風情,激不起他的「食慾」。

  「你沒胸沒肉的,如何取悅我?」

  還嫌棄她?大概是自覺被輕視了,她也豁了出去,不服輸地反駁。

  「誰說我沒胸沒肉?那是因為還沒長,我多吃一點,養胖了就有胸有肉了。」

  他回說:「憑你這姿色,連我府裡的歌姬都比不上。」

  她繼續反駁。「那是因為我還小,人們都說女大十八變,我肯定會越長越美。」

  他又說:「你連如何取悅男人都不懂。」

  她再反駁。「我可以學啊,有哪個女人天生就懂得取悅男人?還不都是摸索來的。」

  軒轅祁挑了挑眉,望著她一臉充滿志氣的模樣,又聽她一席不認輸的豪語,他還真沒見過有哪個女子像她這樣敢對他這麼說話的,但他聽了一點也不生氣,還覺得挺逗趣。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能耐。既然決定跟著我,就努力點,也不準有二心,明白嗎?」他沉著臉警告。

  「明白。」她回答得沒有猶豫,只不過秀眉仍舊擰著,分明是下頭被他摸得有些疼,不舒服都寫在臉上了。

  軒轅祁又看了她一會兒,她臉蛋潮紅,輕顫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在撲搧,緊抿的唇瓣上掛著她的倔強,這模樣看在他眼中,竟覺得可愛,就不知當這朵花苞錠放、散發芬芳時,會是什麼滋味?

  他竟興起了期待。

  「瓷做的,禁不起逗。」他唇角勾起,低沉的語氣裡竟是多了似有若無的逗弄。

  若她這時抬眼看,便能瞧見他冰冷的目光裡,有著難得一見的笑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55 PM 編輯

【第六章】

  他終於放過她,沒再刁難她,離開時吩咐門外的郭燕,好生照看屋裡的人。

  軒轅祁離開後,安玲瓏大大鬆了口氣,趕忙穿好身上被弄亂的衣眼。被摸過的地方都還在發熱著,她甚是懊惱,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勾引不成,反倒被人家嫌棄了。

  不過,總算是成功留下來了,安玲瓏是個一旦有了目標,便會勇往直前的性子。軒轅祁雖然答應留下她,但那態度擺明對她可有可無,日後還得看她的表現,若她讓他不滿意,別說救家人了,恐怕連她自己都救不了。

  她一定得儘快讓自己變美、養胖身子,好讓軒轅祁中意她。

  軒轅祁將安玲瓏交給郭燕看管後,便徑直往書房走去,途中郭勇來到他耳邊悄聲稟報。

  「稟大人,梅太醫那兩名藥僕,已經暗中處理掉了。」

  昨日軒轅祁雖然不殺梅太醫,卻不能留下那兩名見過安玲瓏真面目的藥僕,便示意郭勇去處理乾淨。

  郭勇找了人,弄了個假事件,把那兩名見過安玲瓏的藥僕找了個適當的名目給弄死。

  軒轅祁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郭勇繼續開口,聲音壓得更低。「刺客的接頭人抓到了。」

  軒轅祁眼中閃過銳芒。「人呢?」

  「趙濤他們正在用刑審問。」

  「備馬。」

  「是。」

  軒轅祁領著郭勇和幾名心腹策馬出府,直往關押犯人的刑房奔去。

  百密必有一疏,再嚴密的案子總有蛛絲馬跡可循,軒轅祁之所以能坐穩左統領之位,幾次都搶功在另兩位統領前頭,得到皇上的封賞,除了靠他抽絲剝繭的手段,再來就是動腦子佈局的能力。

  既然從刺客的屍體上找不到任何身分,軒轅祁便反著來,故意放出消息說他們在追捕一名在逃刺客,其實這刺客是他們的人假扮的,果然引出刺客的接頭人。

  刑房就設在密室中,之所以設在密室,只因督衛軍是皇上的爪牙,在皇城中,到處都有督衛軍的探子,他們擅長監聽別人,自然也會嚴防他人來監聽自己,密室的設計便是防止隔牆有耳。

  軒轅祁來到刑房時,犯人已經被刑求了一輪,幾乎奄奄一息,都脫了一層皮了,卻還是不肯招。

  軒轅祁來到犯人面前,伸手把他低垂的頭抓起來,仔細看他的眼。

  犯人吃吃笑著。「沒用的,你們就算活生生刮了我的肉、拆了我的骨,我也不會說的。」

  這種有死士精神的人是最難套出口供的,他們雖然抓到人,但問不出消息,也是白費功夫。

  軒轅祁面無表情,不理會他的話,而像在檢查一件物品一般,打量他身上的新傷和舊傷。

  郭勇等人都不明白大人在找什麼,連那犯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最後,軒轅祁眼光移到犯人的後肩,在那坑坑巴巴的背上,他發現左肩胛少了一塊肉,像是野獸咬掉似的凹了一塊,上頭還有燒傷的痕跡,和其他傷口相比,它並不明顯,但位置卻很特別。

  若是他人看到,只會當這是被動物撕咬的傷口,不予理會,但軒轅祁盯著那猙獰的傷口卻露出冷笑,對手下吩咐。

  「去查所有的奴隸營,把這幾年因犯罪被貶為奴隸的名單全查清楚,把已死的、年紀體型相貌和他相近的人全都找出來。」

  郭勇等人得了命令,立即應聲去辦。  

  軒轅祁箝制住犯人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當自己說要查奴隸營時,犯人的眼神果然有了異樣,軒轅祁陰鷙冷笑的臉龐欺近,聲調冷酷無情。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過去。奴隸身上都有烙印,浸入肌膚,無法消去,除非把肉刮掉。」

  犯人聽了也在冷笑,似是毫不在意。

  軒轅祁繼續道:「既然有過去,總有一、兩個在乎的人,等本官找到了,再當著你的面,將他們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那時候,你再笑給本官看,本官會佩服你的。」

  犯人目光陰狠地瞪著他,但是閃燦的目光已經有了一絲動搖。

  對付難纏的人,軒轅祁有千百種方法,之所以想到去查奴隸營,還是從安玲瓏身上得到的靈感。

  奴隸因為被監管,關在營裡,跟坐牢沒什麼兩樣,所以容易讓人忽視,他決定派幾個死士潛入奴隸營裡當探子,說不定會有不錯的效果。

  對了,各大小牢獄裡也放幾個探子,或是挑選幾個機靈的罪犯來做他的眼線。

  督衛軍除了網羅人才,也廣設密探,不只為皇上巡查,也利用探子打探另外兩督衛軍的情報,來擴增己方勢力。

  督衛軍既然為皇上打探、用刑,必然結下不少仇家,以往仇家想刺殺他,不會只單獨對付他,但是這回對方買通了江湖人士來襲擊他,恐怕不是單純的尋仇,而是想奪權。

  這次皇上讓他暫時不必進宮,名為靜養,實為閒置,他放在宮中的探子查到有宮妃在皇上耳邊吹枕頭風,若把這兩件事聯在一起,便嗅到了一絲陰謀。

  軒轅祁神色變得更加冷沉,想搞垮他,沒那麼容易。他軒轅祁的野心不大,只想坐穩左統領這個位置,不過有人硬是要犯到他頭上的話,就別怪他辣手無情。

  皇上最忌憚權臣外戚和後宮結黨營私,這一點,倒是可以利用。

  軒轅祁繼續忙著找幕後主使人,安玲瓏在另一頭也很忙,她忙著讓自己變美,每日喝那苦死人的湯藥,脫光身子讓郭燕繼續為她塗抹香膏、按揉胸部。

  甚至,她還從醫書上找了豐胸美顏的方子拿給郭燕。郭燕是負責監管她的,便將這藥方拿給大人過目。

  軒轅祁看了,沒有反對,還大方地命人去弄來宮廷后妃養顏秘制的藥方給她。

  「這些是宮廷秘制的,為后妃所用,大人命屬下交給姑娘,除了能生肌美膚,還有助長之效,讓該大的地方大,讓豐滿的地方豐滿。」郭燕說道。

  安玲瓏看著眼前的瓶瓶罐罐,還有那琳琅滿目的食補藥方,突然覺得有些汗顏,自己好像是他圈養的一隻小豬,軒轅祁不碰她,是想養肥了弄吃。

  不過,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既然選了,只能往前,不能回頭。

  每日的湯藥改成了藥膳食補,弄加上藥膏的按摩,安玲瓏發現自己的肌膚的確變得光滑了些,也更白皙了,但是…… 她摸摸自己的胸脯,這幾兩肉好像也沒長大多少,讓她很不滿。

  安玲瓏低頭看著自己的胸,然後再轉頭瞧瞧郭燕的胸部。

  郭燕是女侍衛,站的時候總是挺直背脊,那飽滿的胸部讓安玲瓏看得一臉羨慕。

  郭燕平時面無表情,帶了點冰霜味兒,但被安玲瓏這麼直白地盯著胸部看,嚴肅的臉上也變得不自在,索性把身子轉開 ,不讓她看。

  安玲瓏哼了一聲。「小氣。」

  當天夜晚,軒轅祁帶著人馬秘密從城外回京,歸府時,已過三更,梳冼過後,他換上寬鬆的衣,突然想起那丫頭。

  聽郭燕回稟,這丫頭每日努力食補,自己還找醫書研究,自上回到她屋裡,已過了一個月,不知她有沒有長肉?他想到此,便起身出了門,往她的院子走去。

  他進屋時,安玲瓏睡得正熟,他走近床邊,掀起幔帳,藉著月光仔細打量床上的人兒。月光照在女子的五官上,露出那圓潤的臉龐,竟是比一個月前還細緻細膩,令他目光一亮。

  沒想到一個月不見,她的變化就這麼大,看來她為了勾引他,的確做了不少努力。

  她熟睡的模樣煞是迷人,許是天氣漸暖,她今夜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肚兜,整個肩膀都露在被子外頭,軒轅祁盯著她,墨眸漸轉幽深。

  安玲瓏是被一陣撫摸給驚醒的,當她驚慌地睜開眼時,剛好對上軒轅和那對精湛的目光。

  一發現是他,她立刻停止掙扎,並主動伸手摟住他的頸子,雖然動作僵硬,但是軒轅祁不想跟她計較。

  他把她的人抱在懷裡,很自然地探入肚兜裡撫摸她,彷彿這麼做再自然不過了。他的手直接摸上她的胸,來回揉捏著,皺起了眉頭。

  她的肌膚是變光滑了,可是這胸脯好似沒有長進。「怎麼還是這麼小?」他瞪著她質問。

  在他懾人的盯視下,她趕忙為自己抗辯。「我才十四歲。」

  「下個月就十五了。」

  「到了十五,肯定會大一點。」

  他還是瞪著她,她也回瞪他。

  兩人互瞪了一會兒,他沉聲道:「你打算就這麼一直瞪著你的男人?這就是你取悅男人的方式?」

  安玲瓏立刻回以討好諂媚的笑容。「當然不是,奴兒知道大人這段日子忙,所以奴兒特地學了幾手按摩的功夫,這就取悅大人。」

  她離開他的懷抱,然後拉著他的手臂,討好地請求。「請大人躺下。」

  軒轅祁看了她一眼,沒反對,便依她的意思躺在床上,看看她到底想如何取悅他?

  這陣子安玲瓏研究醫書、按摩穴位,也研究出了心得,知道按哪幾個穴位可以讓人解除疲勞,變得舒坦。

  這男人心思重,又整日忙碌,非常需要按摩。她把指腹搭在他的太陽穴上,開始不輕不重地按壓起來。

  軒轅祁只覺得好笑。這就是她的取悅方法?雖然嗤之以鼻,不過卻沒阻止。過了一會兒,反倒覺得她按得不錯,的確讓他感到舒坦起來,便繼續享受著。

  其實安玲瓏仔細想過了,自己就算生得美,也比不上軒轅祁所養的歌姬,上回在園子裡散步時,她見到了那位叫凌玉的歌姬,那容貌著實令人驚艷,不但生得絕美妖嬈,光是那一顰一笑,便讓園子裡的花朵盡皆失色,更把她比到天邊去了。當下安玲瓏便明白是自己太過膚淺,妄想以姿色勾引軒轅祁是不可能的,難怪眼妖說軒轅祁不會迷戀女色。她雖然不明白軒轅祁為何對自己有興趣,但她決定照自己的方式來。

  像為他按摩這件事,不過是因為她覺得這樣很舒服,所以她決定讓他也舒服。

  她什麼都不想,專心一志地為他按壓穴位,力道拿捏得剛剛好。

  軒轅祁本來只是抱著看戲的心態,沒想到後來竟睡著了。隔日清晨醒來時,他坐起身,望著身旁熟睡的她許久,連自己都很驚訝。

  他心思重,就算半夜入眠,也是五分淺眠,五分警覺,長期以來的警戒心讓他無法好好沉睡,而他也習慣了。

  昨夜卻是他這麼多年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軒轅祁沉下臉色。這女人不會是在屋裡放了什麼助眠的東西吧?他立刻起身,把屋裡全部檢查一遍,想找出可疑之物,卻一無所獲,連壺裡的水都沒問題。

  他把郭燕放在她身邊,就是幫他看著她,郭燕是他得力的手下,為人細心謹慎,沉穩冷斂,若是安玲瓏有什麼異樣,不可能逃得了郭燕的眼。

  這麼說,他昨夜是因為被她按摩得太舒服而睡著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完全失去警覺的睡在一個女人的身邊,無夢到天亮。

  軒轅祁又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依然睡得沒心沒肺的,連他醒來了都不知道,想了想,他轉身走出內房,另外命人伺候更衣。

  統領大人向來是別人巴結的對象,軒轅祁自不例外,巴結的方法不是想著名目送銀子,就是送女人。

  軒轅祁後院的姬妾都是別人送來的各色美女,但是軒轅祁卻甚少在女人屋裡過夜,只因他戒心高、睡眠淺,習慣一人獨眠。

  可自從在安玲瓏屋裡睡過一夜後,軒轅祁這兩日自己獨眠,卻不如那夜睡得沉。

  今夜,他決定去凌玉屋裡休息。

  歌姬凌玉是吏部王大人送來給他的,她不但生得美,嗓音如黃鶯出谷,身段更是柔軟,伺候他的手段也好。

  軒轅祁在她身上抒發慾望後,稍做梳冼,便閉目躺著,似是沒有離去的打算。

  凌玉心喜,這是大人頭一回在她房中過夜,她自是要把握機會好好伺候大人。或許是太過欣喜,為了得寵,便顯得特別小心翼翼,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照理說,她如此安靜柔順,軒轅祁在她身旁該是容易入睡的,但是他卻沒辦法睡著。

  他甚至能感覺到凌玉的戰戰競競,以及怕驚擾到他的那份小心,這正好是讓他無法就此入睡的阻礙,連她呼吸時的謹慎以及打量的目光,他都能察覺到。

  凌玉正偷偷看著大人,見他突然睜開眼,被逮個正著,忙羞怯地垂下眼。

  軒轅祁坐起身,下床穿鞋。

  「大人?」凌玉有些慌張,不知大人要去哪兒?

  「你睡吧,本官回房了。」說完便拿下屏風上的外衣套在身上,徑自出了房,值夜的僕人忙為他提燈照路。

  軒轅祁朝自己的院子走,到了半路,臨時改變主意,轉了個彎,直接朝安玲瓏的屋子走去。

  安玲瓏睡到一半被吵醒,一睜開眼,看到來人是軒轅祁,睜大的眼又漸漸半含,一副睡意興濃的模樣。

  「見到本官來,還敢打瞌睡?」軒轅祁冷哼。

  她覺得軒轅祁莫名其妙,半夜不打瞌睡要做什麼?難道他想要她了?

  打從跟著軒轅祁後,她就做好了隨時把自己給他的準備,那男女交合的書,她也複習了好幾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於是她抱住他,主動去親他。

  軒轅祁原本沒有這個意思,只因他睡不著,又想到那次在她屋裡睡得香,才來到她的屋子。

  現在她突然親他,又對他上下其手,他立刻明白她誤會他的意思了,但他沒有阻止,反倒很好奇她會如何取悅自己?

  安玲瓏是真的很努力,她一邊撫摸他,一邊親他的身體,儘管她照著書上來做,卻還是缺少火候,書上寫的、畫的跟實際做起來還是有差的。

  她只學了形,卻沒學到其中的韻味——男女之間的那種銷魂滋味,依樣畫葫盧是畫不出來的。

  軒轅祁只覺得被她親了滿身的口水。這雙手按摩是有一套,可摸人像在搓皮膚似的,別說摸不出慾火,倒是把他一團火氣給摸出來了。

  「這就是你這段日子學來的手段?還當你聰明伶俐,沒想到取悅男人的方法卻笨得要死。」

  安玲瓏沒想到自己又被他嫌棄了,她天天努力揣摩,卻還是被他批評得一無是處,加上半夜她睏得要死,也有了火氣。怎麼這男人說的話跟眼妖一樣,眼妖也老是唾棄她,說她很笨,學不來勾引男人的手段。

  「那你教我啊,有本事把我教會。」她不服氣地反駁。

  換作其他姬妾被軒轅祁這麼一說,早就嚇得賠罪求饒了,哪裡還敢這樣頂撞?

  軒轅祁早知她大膽。當她扮成男子時,對他的卑微都是裝出來的,在身分曝露後,她就露出了原本的性子。

  她不怕他,在她身上,他感覺不到其他女子對他的戰戰兢兢和小心翼翼。軒轅祁突然圈住她的腰,手一收,她的人就跌進他懷裡。

  「看來,這種事還得由我來調教你。」平日漠冷的聲音在此時移了幾分磁啞。

  薄唇吮上她的耳,灼熱包住了她微涼的耳垂,只是這麼輕輕一咬,就讓她莫名一顫。

  他的大掌也沒閒著,開始細細撫摸她的身子。

  她這個尚未開苞的生手,哪裡禁得起他的存心挑逗?敏感的肌膚在特意撩撥下,起了雞皮疙瘩。

  她喘息漸重,呼吸紊亂,甚至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熱意傳遍全身,緊閉的唇瓣帶著幾絲壓抑的悶哼。

  這一夜,軒轅祁摸遍她全身,原以為這具身子還太單薄,不會引起他太多慾望,卻發現自己低估了她。

  在調教的過程中,他竟從中得到不少歡偷,只可惜她還太嫩,現在要她還太早,恐怕會承受不住雲雨的折磨。

  最後,他放過了她,抱著全身軟成一灘水的她一塊入睡,這一閉眼,竟也最一覺到天亮,睡得特香。

  自此之後,軒轅祁白天忙著議事,審閱各地探子傳來的消息,到了晚上,就去調教她。

  安玲瓏不明白這男人為何老喜歡挑三更半夜才來,趁她熟睡時,對她「全面盤查」?如果她意識清明,就會乖乖配合他;但是當她睏得緊,睡夢中不小心被他揉出脾氣時,就會頂他一句。

  「別揉了,弄揉下去,大肉包也會變成小籠包的。」

  她不小心在睡意朦朧時說出口,突然驚醒過來,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一睜開眼,果然見到軒轅祁正瞪著她,他瞪人的眸子在暗夜中亮得嚇人。

  她以為他生氣了,正想賠罪,誰知他突然壓住她,從脖子開始往下吮咬。

  隔天她往鏡子一照,發現自己身上好幾處地方果然瘀青了,連穿上衣服都遮掩不住。

  她跟郭燕埋怨,說自己昨晚被蟲子咬了,麻煩她去討些化瘀去血的跌打藥來。

  郭燕朝安玲瓏看了一眼。換作後院其他女人,大概會趁此炫耀自己受寵的證據,只有她敢說被蟲咬,不擺明了罵大人是蟲子?

  這話傳到軒轅祁耳中,他面無表情地繼續看卷宗,沒說什麼,只不過在夜晚來臨時,他的調教難度往上升了一級,在安玲瓏身上留下更多的印記。

  安玲瓏看著自己白皙的肌膚上又留下了昨夜某人故意為之的青紫,對於他總喜歡在自己身上留下記號的怪異舉止,實在很不能理解,卻又不能拒絕,便想到以前曾聽奶娘說過,她三歲時還有吮手指的習慣,為了改掉她的習慣,娘親便在她手指上抹了一種味道辛辣的膏,這才讓她改過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日漸飽滿的胸部,喃喃道:「我若是在上頭塗點巴豆,不知道他咬了會不會真的拉肚子?」

  身後突然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安玲瓏回頭一看,見是郭燕失手掉了東西,而她正盯著自己。

  安玲瓏看著她,很嚴肅地解釋道:「我就是說說而已,沒當真的。」

  她以為這種隨便說笑的話就這麼過去了,誰知當晚,軒轅祁撫摸她的動作比以往都更加狂野,也更邪惡,似是帶著某種懲罰的意味,直把她逗弄得顫抖抽筋,還哭著求饒。那時候,她看到他熾亮的眼眸裡,幽瞳深處似有火苗在跳躍。

  隔日晨起,她又是一身的青紫烙印,外加一雙黑眼圈。她一臉怨氣地瞪著郭燕,郭燕則面無表情,裝作什麼都看不見地侍候她。

  「我餓了。」安玲瓏說。

  郭燕道:「早膳等會兒就會送來。」

  郭燕看著她沒說話。安玲瓏繼續強調。「藥膳吃多了很膩,我想吃八寶粥,不然會沒胃口。」

  「好吧,我去跟廚娘說一聲。」

  郭燕轉身出了門,朝廚房走去,路上有人喚她,她回過頭,見來人是她的兄長郭勇。

  「哥,找我有事?」

  「妹妹要去哪?」

  「安姑娘想吃八寶粥,我去廚房說一聲。」

  郭勇朝後院瞄了一眼,回頭低聲道:「不過是一個女奴,這種事還需要你特地跑腿?」

  郭燕看著大哥,肅容提醒他。「哥,以後女奴二字最好還是別說,稱她一聲安姑娘。」

  「為何?」

  「大人可沒當她是奴隸。」

  郭勇卻是不置可否。「妹妹,這你就不懂了,有時候男人對女人不過是圖個一時的新鮮罷了。」

  在郭勇看來,那安玲瓏雖然曾經也是個大戶小姐,但是安家敗落,一旦身上被烙上「奴」字,奴隸的身分便是永遠改不了的。

  更何況,那個安玲瓏雖然容貌不俗,但和京中貴女相較還是差多了,他就不明白大人看上她哪裡?或許只是一時憐憫罷了。

  郭燕見大哥不以為意,不禁搖搖頭。大哥武功好,辦事的手段也強,所以才能受大人重用,唯獨對大人在女人方面的心思和喜好上了解得不夠精細,以為大人跟一般男人一樣,對女子的喜好不外乎是美色和柔順乖巧。

  「哥,你若想跟在大人身邊,繼續做他的心腹,記住一點,千萬別得罪安姑娘,那可是大人難得看上的女子。」說完也不理會兄長的瞠目結舌,轉身往廚房走去。

  安玲瓏說要吃八寶粥,其實只是找藉口故意支開郭燕,她拿出蝴蝶簪子,低聲輕喚。

  「何關。」

  「喚我何事?」

  她只聞其聲,卻不見那雙妖異侵魅的眸子。

  「現在沒人,你出來吧,我有事要問你。」

  「我早就出來了,在門外院子裡。」  

         安玲瓏一怔,立刻穿上繡鞋,披了外衣,跨出門檻,她來到院子,四處張望,想找尋那雙邪魅的眼睛,卻連個影兒都沒見到。

  「你在哪?」她低聲問。

  「在你前方。」

  她依言往前看,但是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到。

  「這麼明顯都看不到,笨丫頭,就在你前面,沒看到我正用翅膀對你揮手?」

  安玲瓏頓住,瞪大了眼,視線鎖在前方一株小樹枝上,只見上頭停著一隻艷麗無比的蝴蝶,那隻蝴蝶正搧動著它的翅膀。陽光下,它的色彩如此美麗,而翅膀上的紋路彷彿是一雙眼睛——何關的眼睛。

  「何關?」她狐疑地朝那隻彩蝶低喚。

  「正是。」

  安玲瓏驚訝地盯著蝴蝶。一直以來,何關都只是附在簪子上,以眼睛的形體出現,今日卻能化身成真正的蝴蝶。她好奇地伸手想去碰觸蝴蝶,但尚未碰到,蝴蝶便主動飛到她手上停駐。

  「你該不會是附到蝴蝶身上了?」莫怪她這麼想。既然何關一開始附在簪子上,那麼也應該可以附在其他東西上。

  「你說呢?」何關不答反問。

  「你就算搬個家,也該通知一聲呀。」

  「切!本公子不是搬家,而是用法力化成蝴蝶。」

  原來何關還可以變成蝴蝶。安玲瓏覺得奇怪,以往何關總是以一雙眼出現在自己面前,今日為何突然以蝴蝶之身顯現?

  蝴蝶張開翅膀,在她周遭飛舞了一圈。

  「喲,幾日不見,小玲瓏越來越美了,不錯不錯,瞧,早點恢復女兒身不是更好——咦?軒轅祁不是碰過你了?你怎麼還是處子?」

  何關說話向來葷素不忌,這次更是直白,安玲瓏眼角抖了抖,忍不住瞪他。

  「你偷看?」

  「嘖!誰愛看了,一個女子是不是處子,本公子一見便知,但不對呀,他沒碰你,我又怎麼會——」話語突然停頓。

  安玲瓏狐疑地問:「會如何?」

  會有法力化成蝴蝶,這是他差點說溜嘴的話。

  他能化成蝴蝶,到處飛舞,全靠小玲瓏和那男人的姻緣增強,讓他能去的地方比以往更遠了;而且小玲瓏手腕上的那條紅線已經變成實實在在的一條線,在陽光下閃著紅艷的光芒,這表示他們兩人已有了肌膚之親,但她身上卻還留著處子才會有的香氣。

  「不如何,男女這種事,本公子早看膩了,不屑看,也不需要看。」幸好他及時打住,差點又說溜嘴。「總之,你若想救家人,就早點讓他碰。」

  安玲瓏趕忙問:「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事。我想去獄中探望我爹,他可會答應?」

  「這事何須問我?你該求的是他。」

  「我當然知道,我是想先確認,以我目前在他心中的份量,可會讓他答應助我去獄中探望我爹?」

  「這得看你怎麼求了。」

  「什麼意思?你說得我糊塗了。」

  「嘖,處子就是麻煩,這種事還要我這個大男人來教你。女人求男人,還不就是床上那回事,你這麼不懂風情,難怪他還能忍到現在沒碰你。」

  安玲瓏也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閣下弄錯了,你不是人,是蟲子。」

        蝴蝶的翅膀頓了下。「呵!小玲瓏進步了哪,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哪裡哪裡,閣下也不遑多讓。」

  「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吧,本公子難得這般清閒,要去晃晃,像這種小事自己解決,別喚我。」化作蝴蝶的何關,高興地搧動翅膀飛舞而去。

  安玲瓏看著他飛走,心想何關怎麼今日心情特別好?連她說他是蟲子,他都不介意。

  結果問了也是白問,說來說去,她還是得自己去找軒轅祁開口,才能知道他是否會答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53 PM 編輯

第七章

  可惜很不巧的,軒轅祁今夜沒來她屋中,她便沒機會求他。隔日一早,她請郭燕傳話給他說想見他,卻聽郭燕說軒轅祁被皇上召進宮中,有任務要辦,帶著督衛軍出京了。

  逼不得已,安玲瓏只好在府裡繼續等待。好不容易等到五日後軒轅祁回府,她在屋中等了一夜,依然沒見到軒轅祁到她屋裡。

  隔日一早,她冼漱好,便要求見軒轅祁,但她得到的回應,卻是軒轅祁又要出府,說有事等他回來再說。

  安玲瓏也不惱,她為了預防此事,便事先備好一張紙條,用蠟密封好,請人交給軒轅祁,然後她便在屋裡等著。

  沒多久,果然有人來傳大人的命令,讓郭燕帶她去見軒轅祁。

  郭燕得了命令,為安玲瓏換上外出的衣裳,又拿了笠紗帽給她戴上,這才領她去見大人。

  郭燕領著安玲瓏來到馬車旁,對大人回稟。

  「大人,姑娘來了。」

  「進來。」軒轅祁威嚴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

  安玲瓏踩著凳子,讓郭燕扶著,爬上了馬車,她一坐好,軒轅祁便命令馬車出發。

  「說吧,是誰給你秘藥的?」軒轅祁盯著她,沉聲質問。

  他之所以肯讓她坐上馬車,跟著出府,是因為安玲瓏交給他的紙條上寫了一行字——若大人願帶玲瓏出府,便說出秘藥的來歷。

  軒轅祁當初派人去查,始終沒查出消息,她又說秘藥是家裡早備好的,外人不知,他查不出任何消息,只得暫時先把這事擱著。直到適才看到她的紙條,才立刻派人把她帶來。

  對她服用秘藥、假扮男人躲在奴隸營一事,他始終懷疑有人暗中助她,如今她突然改口願意說了,他便要立刻知曉。

  安玲瓏拿下頭上的笠紗帽,紅了臉,小聲說道:「我騙你的。」

  他擰眉,瞇起長眸。「什麼?」

  「若不這麼說,我根本見不到你,只好出此下策。」

  軒轅祁沉下臉。「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你不怕惹怒我,把你丟下車?」

  她瑟縮了下,卻又斗膽繼續說:「就算把我丟下車,我也會爬上來的,你說過,要我好好跟著你,不準有二心。」

  她這話接得很賴皮,欺騙他,卻又趁此表忠心。

  軒轅祁死死瞪著她,她便睜著無辜的眼,與他對峙。

  沉默了一會兒,軒轅祁終究沒把她丟下車,但臉色依然冷沉,語帶威脅。

  「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不然我立刻命人送你回府。」

  她賭對了,軒轅祁沒立刻趕她下車,看來自己在他心中,多少是有份量的,而她之所以敢這麼賭,是因為想到何關曾說過的話。

  這世上有一種男人,他權勢在手,卻不迷戀女色,有兩種原因,一是他已閱歷無數絕色,二是他還沒遇上真教他迷戀的女人,除非那女人對了他的胃口,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種?

  安玲瓏相信何關的話,況且從夜裡軒轅祁對她的耳鬢廝磨,她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迷戀。她相信軒轅祁是十分中意她的,趁著他對自己興趣正濃時,趕緊求他。

  「我想去看我爹。」

  她爹關在京中大獄,不是平常百姓能去看的,得有門路,更何況她不能隨意出現,免得被人發現;可現在不一樣了,京城是督衛軍的地盤,對軒轅祁來說,送她去獄中探監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

  軒轅祁挑了下眉,臉上沒有慍色,像是早料到她遲早會向他提出這個要求。

  「你在求我?」

  「是的,求你。」她一點也不覺得難堪。巴上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放低所有姿態和身段,就算他要求她舔他的腳趾頭,她也不怕。

  為了救家人,她意志無比堅定,禁得起任何委屈和羞辱。

  軒轅祁喜歡她這雙眼睛,為了達成目的,她可以隱忍任何事,更喜歡看她隱忍的表情,尤其是在夜裡。明明有些狡猾、有些伶俐,卻又純潔得不染塵埃,不教世俗險惡墮落黑暗。

  這樣的她,令他興奮,總想好好逗弄一番。「那就看你能不能說服我。」他往後靠,露出慵懶的神態,饒有興味地望著她。

  在車上?現在?

  她面帶猶豫,還往車窗外瞧了下,回過頭,見他好整以暇地等著,眼中似有輕嘲。

  他算準了她不敢在車上是嗎?

  錯了,他既然說得出,她就做得到,這麼一想,又激起了鬥志。

  男人嘛,不就是滿足他那話兒嗎?她傾身上前,或許在勾引挑逗的技巧方面不夠好,但是在按摩的手法上,她可是很有自信的。

  在他的目光下,她把手伸進他下顎,摸了進去,開始撫弄;當然,她只是做做樣子,主要還是專找穴位。她在書上看過,往那幾處按下去,有助龍陽健康,長保精神。  

  男人平日在外幹活,出生入死,上有君王要侍摹,下有一家子人要顧,又是刺殺又是查案,能不累嗎?
  雖然後院有姬妾,但平日看軒轅祁甚少在女人堆裡胡搞,從醫理上來看,二十歲正值年輕氣盛,胃口如狼虎,卻每日在外奔波勞累,肯定力不從心,要不然怎麼會夜夜對她動手動腳、又刺殺又咬的,卻又不真的提槍上場?八成是那兒堵了,她來幫他暢通一下……

  雖然安玲瓏在馬車裡被軒轅祁狠狠收拾了下,但收穫還是挺不錯的,別看統領大人一副陰晴難測的冷酷樣,從他給予的獎賞,就知道他被安玲瓏伺候得多滿意。

  他不但派人送她回府整裝,除了郭燕,還加派兩名侍衛隨身保護她去探監,並讓人先去獄中打點。

  安玲瓏的馬車停在獄前大門,扮成少年的她隨郭燕下車,往牢獄走去,她爹已經被安置在另一間較乾淨通風的牢房裡,正在裡頭等著。

  穿著獄服的安平紹突然被帶到這間牢房,正感到忐忑不安,不明白怎麼回事,這時見一名少年進來,喊他一聲爹,他愣得呆住,當場認出是自己的三女兒瓏兒,隨即又驚又喜。

  當初聽說瓏兒暴斃時,他哭昏過去,現在知道瓏兒沒死,自是父女相擁,喜極而泣。

  獄中生活不過個把月,卻已經把四十不到的安大人折磨得憔悴許多,安玲瓏看了自是心疼。為了安撫父親,她保證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獄,要他耐心等侯。

  安平紹自下獄後便後悔莫及,當初若是聽進女兒的勸,不貪官好權,就不會害了妻兒,淪為階下囚。此時聽到瓏兒說要救他,他趕忙搖頭,要女兒自己逃命,千萬別做傻事。

  安玲瓏知道爹不相信自己能救得了他,她也不打算解釋。自己躲在軒轅祁府裡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知道秘密的人都死得快,梅太醫的那兩名藥僕就是個例子。

  而這件事還是何關告訴她的。她雖然躲在統領府,哪兒都去不得,卻可以透過何關,知曉一些秘密或消息。

  她知道郭燕就守在門口,自是將他們說明話全聽進去,因此她也只是多安撫父親,要他好好照顧自己,還要他放心,牢裡自有人會照料他,不會讓他日子太難過。

  見過父親後,安玲瓏離開牢房,回到馬車上。難得出府一趟,她把握良機,向郭燕提出去藥坊的要求。

  她的理由是,宮廷秘方和藥膳食補雖能養顏美肌,但是豐胸效果似乎太慢,她知道一些傳統秘方,想去藥房買藥材,回來自己熬煮著吃。

  不過郭燕卻反對,要她把方子寫下,命人去採買就行。

  「我扮成男子,再戴上笠紗帽遮掩一下,你隨我進藥房,在一旁看著,沒事的。我受了大人的恩惠,想親自去挑選藥材,也是聊表我的一份心意嘛。」

  安玲瓏才剛哭過,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又是這樣軟語央求,郭燕心想買個藥材也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又有自己在一旁看著,她既然想向大人表現心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遂答應了。

  馬車照安玲瓏的指示來到京城東大街的「仁術藥坊」,她把笠紗帽戴上,走進藥坊,郭燕就跟在一旁看著,兩名侍衛則守在門口,不讓其他人進入。

  安玲瓏向掌櫃說了十幾種藥材的名字,掌櫃聽了她說的藥名後,便微笑道:「這幾種藥材甚是珍貴,二位請等等,小的去庫房找找,看看還有沒有?」

  「煩勞掌櫃了。」

  「哪裡,請稍待。」

  掌櫃轉身掀簾,走進屋裡,不一會兒便領著另一個人走了出來,這人相貌斯文侯逸,正是梅容軒。

  梅容軒拱手微笑招呼。「兩位好,掌櫃的說二位要買藥材,在下剛才看了藥方,不知是哪位要的?」

  「是我。」安玲瓏出聲。「這藥材是我要的,你們這兒可有?」

  梅容軒轉頭看向她。雖然笠紗帽遮住了面容,但是一聽聲音,他便認出來了。他保持微笑,拱手問:「不知這位小公子如何稱呼?」

  郭燕擰眉。「我家公子要買藥材,問那麼多做啥?藥材賣不賣?」

  梅容軒看向郭燕,依然笑容可掬,忙賠禮道:「賣,當然賣。是這樣的,閣下給的藥方中有幾味藥材剛好沒有,明日才會到貨,不知二位到時是派人來取貨,還是在下請人送到府上去?」

  「明日咱們派人來取。」郭燕說。

  付了銀子之後,安玲瓏走回馬車上,梅容軒也躬身送客,好似這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買賣。

  待人一走,梅容軒便進了屋,關上門。此時四下無人,他把那寫了藥方的紙條再看一遍,露出驚喜的笑容。

  是瓏兒的字跡沒錯!當初兩人分別時,便說好了聯絡的方法,若是哪一天有人來跟他買七葉蓮、八角楓、九龍藤這三味藥材,就是一個暗號。

  自從他偷偷送她出京後,便一直等著她的消息,如今不只等到,還看到她親自上門,他當下心情激動,只不過礙於與他人在,又看她頭戴笠紗帽,穿了少年的衣衫,特意遮掩,便知她不便與他相認。

  回憶從前,他和瓏兒最常玩的遊戲就是用特殊藥水在紙條上寫藥方,這是他們兩人傳遞訊息的秘密之法。

  他小心地把藥方看了一遍又一遍,先用筆把藥方謄抄一遍後,將紙放在水裡。

  紙張浸了水,上頭墨字透漸散掉,果然有幾個字還留著,因為是用了特殊的墨水書寫的。

  「白貓梧桐?」梅容軒細細斟酌這四個字,往屋裡來回踱步,不一會兒驀地恍悟。

  京城裡,百姓若是見到督衛軍來了,便會奔相走告,都說貓捉老鼠來了,這貓指的是督衛軍,而其中左督衛軍持的是虎令,所以被稱白虎,虎亦是貓,這白貓指的便是白虎,是左督衛軍。

  梧桐是樹,但是京城裡的梧桐樹很多,瓏兒不能用樹來當暗號,這樣太難找,若不是樹,就有可能是指別的……

  梧桐梧桐……有什麼東西是用梧桐做名稱的?

  對了,梧桐亭!

  全京城裡只有一座梧桐亭,就在青龍衚衕那兒,那兒跟督衛軍有關的,便是左統領府。

  梅容軒色變。難道瓏兒就在左統領府內?

  他仔細回想,適才瓏兒身邊的女子的打扮不就是一身侍衛服嗎?而門外那兩名侍衛便是督衛軍,這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

  原來瓏兒現在被關在統領府內,梅容軒心中禁不住焦急。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把瓏兒救出來才是。

  安玲瓏自從去探望過父親後,便安分地待在府裡。

  她坐在後院園子裡的荷花池邊石椅上,手上拿著一本詩集,看似在讀,其實腦子卻在思考。

  如今有軒轅祁派人去獄中照料,爹爹在獄中的日子會好過點,接下來她只要想著如何把爹救回來,並把娘親和兄弟姊妹接回來就行了。

  一隻蝴蝶在她四周飛舞,何關的聲音在耳畔響著。

  「有意思,軒轅祁拷問的手段很有一套,那個刺客接頭人本來打死不說,軒轅祁命人將一對母女帶來,他立刻就招了,呵。」

  安玲瓏翻開書頁,繼續看著書上的字,另一手拈起一塊糕點,小口吃著。

  「你又去逛刑房了?」她說。何關能活動的地方變廣了,至少有到達刑房距離的範圍,難怪近來何關常不在她身邊,原來是到處去逛。

  「你猜猜,想殺他的人是誰?」

  她怎麼會知道,她又不是探子。安玲瓏搖搖頭,露出好奇的樣子,一臉期待。

  顯然她的表情取悅了何關,美麗的蝴蝶瞬間幻化成一雙邪魅的眼睛,來到她眼前。「是八王爺和中統領大人。」

  「喔?」她作出訝異狀,其實她心裡一點也不驚訝。當安家還未抄家時,為官的爹爹就常說,京中官員最怕督衛軍,他們是皇上的眼睛,專門監視百官,探聽消息。

  所以,軒轅祁在宮中有仇人並不稀奇,反而很正常。

  想必軒轅祁做了什麼得罪對方的事,又或者對方有什麼把柄落在軒轅祁手裡,所以動了殺機。像這樣的放事,書上或野史很多,任何朝代只要牽涉到朝中利益,必是一場腥風血雨,這也是她一直反對父親當官的原因。

  不過,她還是要做出驚訝的表情,才不會掃了何關的興,因為何關可是她最重要的探子,比督衛軍任何一個探子都要厲害。

  為了救家人,她需要知道一些消息,看看有什麼可以利用的?而她一邊聽何關講述京中八卦和各家陰謀時,也一邊打量何關。  

  「你除了能變成蝴蝶之外,還能變成什麼?」她突然轉了個話題問。

  「不知,目前只能變為蝴蝶。」

  目前?也就是說,他還會繼續變化?

  安玲瓏回想與何關從相遇一直到現在的一切,她只知道,何關能不能得到自由跟她有關,而現在何關之所以能變成蝴蝶,似乎也是因為她的緣放。

  以她的觀察,她直覺何關有事瞞她,雖然他會幫助她,但手段上有時候也太邪氣霸道了點。

  就拿何關要她接近軒轅祁一事來說,她之所以恢復女兒身,是何關逼的;服侍軒轅祁,也是何關推波助瀾的。

  何關的有意引導且似乎藏了什麼秘密,但何關不說,她也不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他。聽得差不多了,她有些睏倦,想去睡個午覺,便要起身走回屋,原本守在附近的郭燕也過來跟著她。

  這時花園的另一頭傳來人聲。

  「大夫,這邊請。」

  一名僕婦領著一名男子往她們的方向走來,安玲瓏聞聲,便立刻接過郭燕遞來的笠紗帽往頭上一戴,遮住面容。

  聽聞歌姬凌玉身子欠安,想來這大夫是為凌玉而來的,她正準備轉身走人,不經意瞧了那男子一眼,不禁大驚失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梅容軒。差點沒把安玲瓏給驚得退後一步,幸虧她忍住了,也幸好臉上隔著一層紗,正好遮住她驚惶的表情,否則郭燕必會起疑。

  梅大哥怎麼來了?應該是碰巧吧?

  她並沒有告訴梅大哥自己是在左統領府內,所以一定是碰巧,因為她給梅大哥的提示訊息是「白貓梧桐」四個字,梅大哥看了一定會想起來的。

  幾年前,當她在佛寺跟著師父學習時,梅大哥常瞞著梅太醫和梅夫人偷偷來找她。

  佛寺附近有一株生長百年的梧桐大樹,那兒曾有一隻受傷的白貓,當時她和梅大哥還給受傷的白貓上過藥呢。

  那時候兩人便約好,倘若梅大哥無法來找她,便會讓人寫紙條塞在梧桐樹幹的一個小洞裡,她只要看到紙條,就能知道梅大哥要傳什麼消息給她。

  久而久之,梅大哥也會把要送給她的東西一併塞進小洞裡。有時候是他研製的一瓶藥丸,有時候是一些討好女子的小玩意兒。

  梧桐樹的秘密只有他倆知道,她這是在告訴梅大哥,若要聯絡,就去梧桐樹塞東西,她會找機會去佛寺上香,順道去那株梧桐樹看看。

  她以為自己和梅大哥有默契,卻沒想到人家根本完全沒往佛寺的梧桐樹去想,反倒陰錯陽差地跑來了。

  這時候梅容軒也看到她們了,他見到郭燕,又瞧見一旁戴著笠紗帽的人,心裡便有了數。

  瓏兒果然是被擄到統領府了。他暗暗握了握拳頭,心下決定一定要把佳人救出來。

  他這廂在發誓要英雄救美,那廂的安玲瓏卻是心神不寧,她祈禱梅大哥跑到統領府只是一個巧合。

  她回到屋子裡卻無法入睡,郭燕在一旁,她又不能表現出異狀。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中,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直到睡夢中有人急急喚她。

  「瓏兒、瓏兒,快醒醒。」

  安玲瓏感到自己被人搖晃著。這聲音好熟悉,是……梅大哥?

  她睜開眼睛,一眼就望見眼前的人,還真是梅大哥。

  她驚得坐直了身子。「梅大哥?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救你。」

  安玲瓏驚愕得張著嘴巴,接著她看到倒在地上的郭燕,第一個想法便是梅大哥弄暈了她。

  梅容軒雖然不會武功,卻是用藥的高手,他在醫藥上的才華恐怕也只有她和梅太醫最清楚,當初梅容軒能夠送她出城,靠的就是這用藥的本事。

  「你放心,這院子裡的人都被我弄暈了,你快換了衣裳跟我走。瞧,我都幫你準備好了。」說著還拿出了一件小廝服和男人的鞋子,全都按照她的尺寸,一寸不差。

  安玲瓏趕忙搖頭。「不行,我不能走。」

  梅容軒訝異。「為何?你別怕,我都安排好了,府外有馬車在等著,我送你出城。」

  「不是的,梅大哥,我真的不能走。」她走了,爹怎麼辦?軒轅祁才命人去獄中照料她爹,她這麼一走,軒轅祁肯定大怒,拿捏了她爹,她的計劃就全盤失敗了。

  「瓏兒,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你先跟我走,我定會想辦法救你的家人,事不宜遲,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梅容軒強行拉著她,安玲瓏不敵他的力氣,被他拉出了屋外,可惜她還來不及解釋什麼,四周突然出現大批暗衛,將他們團團包圍。

  安玲瓏面色慘白。完了,果然被發現了。

  梅容軒亦是臉色一變,但他還是鎮定地對安玲瓏說道:「瓏兒,你別怕,有我陪著你,就算死,我也不會拋下你。」

  安玲瓏看著梅容軒一臉誓死如歸的神情,一臉欲哭無淚。

  大哥啊——你光天化日之下說這種深情告白,傳到軒轅祁的耳朵裡,咱們死得更快啊。

*             *             *

  軒轅祁是在半個時辰之後回來的。當他聽到暗衛送來的消息後,便從刑房策馬回府。

  一進府,府中總管便來向他回報事發經過。

  「此人是用藥高手,弄倒了咱們半數的侍衛,到現在還躺著,幸虧只是一般迷藥,沒有毒。」

  軒轅祁臉色陰沉。「人呢?」

  「綁起來押著,就等大人回來審問,因為事關安姑娘……」

  軒轅祁周身散發的威壓更重,總管便沒弄說下去,反正去向大人通報的暗衛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當然,對方英雄救美時所說的話,也都一字不漏的轉告給大人了。

  這時郭勇將梅容軒帶進來,押跪在地上。軒轅祁盯著他,倒沒想到此人生得極為眉清目秀,俊逸儒雅,看得他一肚子怒火。

  由於梅容軒是以看診的名義進府的,為此凌玉也被帶了過來,一同被審問。很快的,手下使將此人的來歷查出來,告知大人。

  軒轅祁倒沒想到,這人會是梅太醫的兒子梅容軒。

  他不殺梅太醫,將人放回去,卻也派人監視著。梅太醫果然閉緊嘴巴,不敢將安玲瓏的事洩漏出去,但他的兒子居然敢闖進他的府裡,想把安玲瓏帶走?

  此事不容小覷,引起軒轅祁的高度懷疑。

  這時一名手下進來,任軒轅祁耳邊低語,軒轅祁聽了,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笑卻沒進到眼裡。

  「讓她進來。」他倒要看看,她會如何為這男人求情?

  安玲瓏一進屋,便看到梅容軒跪在地上,身上綁了繩子,人倒是還沒斷肢斷腿,她心下鬆了口氣。

  而歌姬凌玉則跪在一旁,眼眶潮紅,正用帕子擦淚。

  安玲瓏只快速掃了一眼,便看向軒轅祁,直接走向他。

  「大人,我有事要稟報。」她低聲說道,直直地看著軒轅祁,沒有逃避他眼中的漠冷銳利。

  軒轅祁冷冷盯著她。適才手下來報,說她有重要消息稟報,還說事關刺殺他的事。

  他知道這丫頭向來聰明狡猾,總能讓他另眼看待,並破例收留她,還為她暗中把所有可能威脅到她的人給做掉,保她平安無事,甚至還派人去獄中照料她爹,雖有可能走漏消息,引起他人懷疑,但他還是做了;甚至還偶爾縱容她對自己的放肆。

  現在她說有要事稟報,分明是為姓梅的來求情,還找了這麼荒唐的藉口。她成天窩在府裡,哪裡知道外頭的事?這令他心頭更為光火。

  軒轅祁眼底的怒火,安玲瓏瞧得一清二楚,但她必須來求情,梅大哥對她有恩,她不能讓他死,若不想辦法壓下軒轅祁的火氣,軒轅祁真會殺了他。

  軒轅祁相處到現在,她多少知道這男人的脾氣,直接求情只會觸恐他,解釋更會令他失去信任,所以她得反著來。

  「大人若想知道八王爺的陰謀,便不能殺他。」她指著地上的梅容軒,一臉認真。

  一出口就要直取重點,讓軒轅祁相信她是真的知道內情。

  果然,提到八王爺後,軒轅祁漠冷的神情便有了變化。這也多虧何關成天在她耳邊說八卦,讓她知道軒轅祁追查刺客已經查到了八王爺身上,她便乾脆利用這件事來轉移軒轅祁的怒火。

  軒轅祁沉著臉,向郭勇等人命令道:「出去守著。」看來這是要提防外頭隔牆有耳了。

  待手下退出去,軒轅祁立刻上前,一把將她抓了過來。

  「你是如何知曉的?說!」他咬牙低聲質問,怒火再不遮掩,陰狠地瞪著她。

  本以為她是在找藉口,卻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事如此隱密,他才剛查出刺殺之事和八王爺有關,她卻又給他一個驚喜。安玲瓏是這麼打算的,她決定把何關告訴她的消息,拼湊一下說給軒轅祁知道,他為了去查證,便不會立刻殺了梅容軒,她再慢慢想辦法把梅容軒救出來,能拖一日是一日。

  軒轅祁太精明,對付他,不能像一般女人哭鬧,只能用智取。她知道軒轅祁很吃她這一套,況且事關刺殺陰謀,他為了大事,絕不會跟她計較梅容軒這種小事。

  「不只八王爺,還有中督衛軍也有份,他們之所以刺殺大人,是為了——」

  「小心他背後!」何關警告的聲音倏地入耳。

  安玲瓏立刻朝軒轅祁背後看去,想也沒想的,在千鈞一髮之際奮力撲向他,轉身用背部幫他擋住刺來的一刀。

  刀鋒入肉,痛得她低呼一聲,她閉上眼,只感覺到腰間一緊,被軒轅祁摟住又轉了個身,接著她聽到撞擊響聲音。

  她睜開眼看去,見到凌玉眼中殺機盡現,哪裡還有平日嬌柔婉約之色?她神態冷凝,好似一把出鞘的兵刀,鋒利得讓人心驚。

  凌玉口中吐著血,手撫著胸口,似是受了軒轅祁一掌。

  郭勇等人聽到動靜也衝了進來,凌玉卻突然倒地,睜著雙目躺在地上,再也沒動彈。

  郭勇上前去探,回頭對軒轅祁稟報。「大人,她服毒自盡了。」

  安玲瓏沒想到凌玉竟然是刺客!突然她背上劇疼,感到一陣暈眩,身子癱軟下去,同時感覺到軒轅祁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瓏兒!」耳邊傳來梅容軒緊張的呼喚,但他被一名手下給壓著,動彈不得。

  她抬起頭,瞧見軒轅祁緊蹙的眉頭,神情驚異,看她的眼神中有著緊張。

  他在乎她的生死。這是她讀到的訊息。

  她抓著他的衣襟,用認真的語氣對他說:「你說過……要我好好跟著你,不可有二心,我有做到,瞧,我把命都給你了。梅容軒是我兄長,給我秘藥的便是他,沒有他,我早就死了,我這人講義氣,見不得好人太早死。」說完後,她便閉上眼,很爽快地昏倒在他懷裡。

  軒轅祁瞪著她。這女人剛才不求情,現在被人刺了一刀,不為自己著想,反倒乘機求情?

  明知她狡詐,但她說的話卻句句嵌入他心裡,令他再大的怒火此刻也消失於無形,只剩下因她而攪亂的心湖和擔憂。

  「找大夫來!」他大喝。

  「我就是大夫,她傷口有毒,快讓我救她!」梅容軒在地上掙扎著吼道。他是用藥高手,見到瓏兒的臉色,便立即知道刀上淬了毒。

  軒轅祁聽了亦是臉上一變,立即命令。「解開繩子,把他帶過來!」

  他打橫抱起安玲瓏,轉身朝室內飛快走去。

  安玲瓏為了救軒轅祁而中的這一刀,雖然吃足了苦頭,卻很值得。

  她不但保住梅容軒的命,還把原本快要失控的局面逆轉過來,連何關都不禁要高看這丫頭一眼。

  何關雖然嘴上總嘲笑小玲瓏討好男人沒手段、不識風情、不懂狐媚,卻清楚地知道,正是因為小玲瓏的不懂手段,反倒正對了軒轅祁的脾胃。

  她拿捏的分寸剛好在軒轅祁能容忍的範圍裡,甚至能縱容她的狡猾,只因為她的狡猾帶著義氣,還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傻氣,偶爾還很坦白,臉不紅氣不喘地直接表現出她的目的。

  越是城府深的男人,就越喜歡坦白的女子。小玲瓏的討好全在表面,她還很努力,該抱怨的時候也不會矯情地隱瞞,才讓軒轅祁對她漸漸食髓知味,總放不開她。

  玲瓏為了救他而挨的這一刀,可謂至誠至性,成功把左統領大人的心給「勾引」到了。

  何關把這一切轉變看在眼裡,他盯著昏睡的她。因為她的傷在背上,所以此時是趴睡著。

  那刀上的劇毒其實足以要了她的命,這次能把她及時救回來,眾人皆以為是梅容軒的功勞,其實是因為有他何關拖著。

  玲瓏若是在眾人面前死了,他一切苦心就白費了。

  何關那雙妖嬈俊魅的眼眸緩緩變成一張男子的五官,有了眉毛、鼻子和嘴巴,這是一張俊傑朗朗又魅惑逼人的臉龐,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俊美得不似凡間男子。

  托小玲瓏的福,他的臉龐透漸成形。這張臉曾在一百年前魅惑眾生,令男女皆為之痴迷。

  屋外那人尚未進屋,氣息卻已經傳入,何關邪邪一笑,俊容化成黑霧,變成了艷麗的蝴蝶,翩然起舞,停駐在樑上。

  翅膀上的紋路閃著流光,如同嵌上一對洞悉世間的眼,靜靜觀望著俗世男女的愛恨糾纏。

  軒轅祁跨進門檻,步履無聲地來到床邊,低頭望著安玲瓏,見她臉色依然蒼白,不禁眉心深擰。

  「把人帶進來。」他沉聲命令。

  「是。」郭燕領命出去,不一會兒便把梅容軒提進來。

  不用郭燕催促,梅容軒自己都等不及地加快腳步來到床邊,主動打開藥箱,裡頭放了各種醫具和急救藥丸。

  他昨日給瓏兒解了毒,治療完傷口,就被軒轅祁軟禁起來,一直到今日,該施針做第二次治療時,軒轅祁才讓人把他帶過來。

  梅容軒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他下藥把人弄昏的手段,眾人皆有目共睹,為了挾制梅容軒,梅太醫又被左督衛軍給抓來,此時就軟禁在府裡好生伺候,成了人質。

  要幫安玲瓏施針,得扒開她的外衣,梅容軒正要動手時,忽然一頓,轉頭瞪著軒轅祁。

  「你出去。」

  他頤指氣使的態度,讓軒轅祁緩緩眯起一雙陰鷙的長眸。

  「你說什麼?」

  「我要幫她施針放血,得脫她的衣,男女有別,你不能看。」

  屋內霎時陰冷得窒人。軒轅祁全身散發出懾人的成壓,厲眸如刀,殺意濃烈。

  郭燕聽了這話,不免暗暗吃驚。這人也真逗,對著大人說男女有別,不可以看,那他自己不是男人嗎?

  況且那還是大人的女人,他這個外人才不該看吧?昨日要不是事況緊急,大人才不會讓他碰安姑娘一根手指呢。沒殺他,是留著他救人,也是看在安姑娘的份上,他不想著如何保命,卻當著面要趕大人出去,還一副保護自家女人的嘴臉。

  郭燕見過犯蠢找死的,卻還沒見過這麼愣直傻氣的男人,這傢伙還不怕死的和大人對峙著。

  「郭燕。」

  「屬下在。」

  「去看看梅太醫的手腳行不行?他年紀大了,可能需要讓人把他的筋骨喬一喬。」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梅容軒聽了色變,指著軒轅祁。「不準動我爹!」

  「想讓你爹好手好腳的活著,說話之前最好三思,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最好掂量掂量,本官的耐性有限。」

  梅容軒噎了話,這下子想說又不敢說,只能氣呼呼地怒瞪軒轅祁,最後不得不妥協。

  他將蓋在安玲瓏背上的外衣輕輕拿起來,露出只著肚兜的姣美身軀。

  梅容軒輕柔小心的動作就像在對待心頭寶一樣,臉上的心疼絲毫不掩,當見到背上的傷口時,更是露出心痛之色,好似那把刀是插在他心口上似的。

  郭燕不禁為他汗顏。姓梅的那臉上流露出的愛意也未免太露骨了吧,再瞧瞧他們家大人,那臉色鐵青,陰冷的神情如臘月寒霜,簡直可以凍死人。

  軒轅祁極力忍著。若不是看在梅容軒能救安玲瓏的份上,真想剁了他的手、剮了他的眼,豈容他在這裡剝自己女人的衣裳?

  郭燕繼續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侍候著,感覺到大人越來越重的威壓,她也是提心吊膽,唯獨安玲瓏完全置身事外地昏睡著。

  一完成針灸和治療,軒轅祁便立刻讓郭勇把梅容軒給拖走,不讓梅容軒多待一刻,接下來的傷口換藥和喂藥,也由他親自來,不假手他人。

  郭勇總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家大人這回是吃醋了,沒想到安玲瓏在大人心目中的份量比他們想像的更重。幸好先前得了小妹的警告,讓他不至於對安玲瓏做出失禮的事。

  更出乎預料的是,大人為了安姑娘竟饒了梅公子一命,還讓他進出安姑娘的閨房醫冶;而那姓梅的也真絕,當著大人的面,也敢把對安姑娘的愛慕表現得那麼露骨,甚至還警告大人別敬負他家瓏兒。

  他叫得還真親密,還說是「他家的」,郭勇每每看到大人見到姓梅的,那陰鷙的眉眼逐漸凝聚的殺氣,還有握住刀柄的手背上浮起的青筋,都不禁要為姓梅的捏一把冷汗。

        眾人甚至開始打賭姓梅的還能活多久?大部分人都在賭大人只要確定安姑娘脫離危險後,就會把姓梅的給宰了,唯獨郭燕賭姓梅的不會有事,結果這一賠十的賭金,竟是郭燕贏了。

  大夥兒這下更明白,大人聽進去安姑娘在昏迷前的那句求情,為了她,大人竟然破例沒殺了那個用藥放倒府中半數侍衛的傢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53 PM 編輯

【第八章】

  昏迷了兩天,發了一陣高燒後,安玲瓏終於在第三日清醒過來。

  她一睜開眼,便見到軒轅祁。

  「醒了?」他坐在床邊,垂望的眼似染上一層濃墨,沒有任何情緒,卻也平靜得教人看不透。

  他手上拿著兵書,似是在屋中待了許久,在她昏迷時,他人就陪在她身邊。

  「大人……」她趴著想起身,卻扯痛了背上的傷,令她悶哼一聲。

  「別動。」

  他把兵書擱在几上,伸手將她輕易撈起,讓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安玲瓏感到舒服多了。用同一個姿勢趴了那麼久,全身不只僵硬,還很酸痛,她感到全身虛弱無力,剛蘇醒的意識還處在渾沌中,直到漸漸清明,才猛然想起梅大哥。

  他是否還活著?軒轅祁沒殺了他吧?

  壓不住對梅大哥是生是死的擔憂,她忍不住抬頭想問。

  「大人,梅大哥他……」她惴惴不安地開口。

  軒轅祁冷眼看著她,見她眸中含憂,不先擔心自己的傷勢,卻心念著梅容軒是否安好,令他心頭壓著一股火氣。

  「殺了。」他冷冷丟出兩個字。

  安玲瓏身形一僵,驚愕地看著他,霎時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死了?他……殺了梅大哥?

  「你快放開她!」

  熟悉的聲音把安玲瓏的神智從震驚中拉回,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軒轅祁迅速扯來的被子給罩住了視線及只穿著肚兜的身軀。

  梅容軒急急上前,無視軒轅祁殺人的目光,用手指著他怒責道:「你快放開瓏兒,別輕薄她!」

  梅大哥?

  安玲瓏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盯著梅容軒。他正生龍活虎地站在眼前,根本沒死,原來軒轅祁是騙她的。

  郭燕隨後追進屋來,步伐似有些踉蹌,她臉色極為難看,似又怒又急,狠狠瞪了梅容軒一眼,便立刻單膝跪地,低頭向軒轅祁告罪。

  「屬下失職,請大人治罪。」

  顯然她是著了梅容軒的道,沒來得及阻攔他,才讓他闖進屋來。

  軒轅祁看了郭燕一眼。郭燕是他訓練出來的,身手不弱,除了郭燕,院外還有侍衛守著,這男人竟然如此輕易就進來?

  這也難怪,姓梅的能弄倒他府中半數侍衛,對付區區幾個人更沒問題,郭燕阻擋不了他,也是正常。

  軒轅祁冷笑。「我抱著我的女人,關你何事?」

  「瓏兒才不是你的女人,她是被你逼的!」

  「喔?既如此,那便來問問。瓏兒,你說說看,你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

  安玲瓏只覺得腦門犯疼。軒轅和雖然臉上在笑,但她知道此刻的他怒火中燒,那道長眸落在她臉上,灼得刺人。

  她趕忙回答。「我是自願跟著大人的,不管生死,我都是大人的女人。」

  這回答令軒轅祁極為滿意,卻讓梅容軒晴天霹靂。

  「胡說!我不相信,瓏兒,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怕他殺了我,所以才不得不說謊的,對嗎?」

  安玲瓏心中叫苦,眼見軒轅祁才剛壓下的怒火又被梅容軒的話給撩起,這事若不在此時說清楚,必又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是的,梅大哥。」安玲瓏輕輕搖頭,並把臉蛋貼在軒轅祁結實的胸瞠上,才接著說:「瓏兒是心甘情願跟著大人。大人儀表堂堂,又對瓏兒很好,除非大人不要瓏兒,否則瓏兒不會離開大人的。」

  她說這些話時聲音軟綿綿的,好似在向情郎訴情衷,而軒轅祁則是低首望著她,垂下的眼眸裡少了利芒,薄唇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

  梅容軒犯傻在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

  安玲瓏見到他眼中的受傷,心中不忍,卻知道此刻不把話說清楚是不行的。

  「梅大哥就像我的兄長,瓏兒知道大哥疼我,所以才會這麼擔心我,但瓏兒希望大哥能敬愛大人,別弄誤會大人了,不然瓏兒會傷心的。」

  她剛蘇醒,尚且虛弱,說了這麼多話,又擔心梅容軒再度惹怒軒轅祁,甚為傷神,禁不住閉上眼,喘了幾口氣。

  軒轅祁見狀,神色一凜,見梅容軒手中還端著湯藥,冷聲命令。「把藥端來。」

  梅容軒還在失魂落魄當中,一旁的郭燕已經從他手中將碗接過,迅速上前,把碗遞給大人。

  軒轅祁接過碗後,丟了句。「把人帶走。」

  「是。」郭燕立刻轉身,伸手一拎,把梅容軒強行拉出去。

  安玲瓏半睜開眼,看著梅大哥踉蹌地被郭燕帶走,不禁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適才的一番話讓梅大哥傷心欲碎,不過她不後悔。雖然傷他的心,卻能救他的命,她對梅大哥無以為報,只能想辦法保他平安順遂。

  軒轅祁將碗遞到她嘴邊命令。「喝。」

  她稍微坐直身子,把嘴靠近碗緣,一聞到那難聞的藥味,忍不住往後縮了下。

  「好難聞——」這黑糊糊的是什麼鬼東西?光聞就讓人犯嘔,肯定難以下咽。

  「難聞也得喝。」

  她敷衍地說:「我等會兒再喝……」說著閉上眼,假裝又要昏睡過去。軒轅祁挑了挑眉,也不跟她囉嗦,直接把藥喝了,擱下碗,一手撐起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臉,低下頭,在她驚訝的目光下,把藥哺喂進她嘴裡。

  他從來就是這麼霸道,即便對她好,也是以這種霸道的方式。

  良藥苦口,但這藥不只苦,味道還很噁心,她被逼著咕嚕咕嚕吞下肚。若不是軒轅祁這麼哺喂她,她恐怕會因為太難下咽而把藥吐出來。

  軒轅祁一手扶著她的後腦,一手箝制她的下巴,而他一雙眼堅定冷銳地盯著她,看著她又是掙扎又是痛苦的表情,蒼白的容顏因此泛起兩朵紅暈。

  他的唇沒離開,依然緊貼著她的嘴,侵入的火舌卷著她的丁香小舌,緩慢又纏綿地吻著,夾雜著苦味和甜蜜,竟是意外的溫柔,不似以往帶了點狂野的征服。

  安玲瓏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因為藥太苦,被逼得強行吞下,也逼出了脾氣。

  軒轅祁突然頓住,離開她的唇,眉心擰出不悅,瞪著她。

  「你敢咬我?」她居然咬他的舌頭。

  「苦死了,水、要水……」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指向桌上的茶壺,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完全忽視他眼底的戾氣。

  軒轅祁瞪著她,心想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大膽了,他一邊瞪她,卻也真幫她倒了一杯水過來。

  安玲瓏趕忙喝下,喝完後還要求。「還要水。」

  軒轅祁還在瞪她,但又幫她弄倒一杯,她連喝了五杯水,幾乎把一整壺的水都喝光了,那口中的苦味雖然還在,至少減輕了不少。

  「想吃糖。」她說,但軒轅祁這次不動了,一雙長眸還在瞪她,她才可憐兮兮地繼續說:「好苦,苦得不小心咬了大人,吃了糖就不會咬了,換大人咬我。」

  軒轅祁眼角微抽,咬牙道:「虧你說得出口,真當本官是咬人的蟲子?」

  這人還真記仇,一句玩笑話也當真,而且當時也被他收拾過,這時候是算哪門子的帳?

  不過她也老實地回答他。「不是蟲子,大人是會咬人的白虎,瓏兒怕。」

  白虎是吉祥物,左督衛軍室的是虎令牌,說他是白虎,等於是讚揚。

  軒轅祁這才不跟她計較,命人去廚房拿麥芽糖和甜湯過來讓她解苦。由於她昏睡了兩日,不能吃太多東西,因此他只肯給她這兩樣東西。

  安玲瓏把甜湯喝光,又含了一口麥芽糖,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軒轅祁也含了一口麥芽糖,緩解口中的苦味。

  知曉梅大哥暫時沒有性命之優,安玲瓏放下心來,加上毒剛解,身子尚虛,顯得有些倦懶。

  軒轅祁抱著她,大掌避開她背上的傷,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似沒打算離開,就這麼陪著她。

  她像隻睏倦的貓兒,伏在他懷裡,被他梳理毛髮,享受著他的呵護,心頭也不禁暖暖的。

  原來……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倒讓她十分意外。

  其實這男人雖霸道,有時候會故意收拾她,但不可否認的,他對她其實很好,供她吃住、穿暖,給她庇護,向他請求的事只要他答應了便會做到。  

  他除了冷漠的樣子挺嚇人之外,卻從沒真正傷害過她。爹的事情,她只求一次,他便答應了,還讓郭燕來與她細說,牢中的事都已經照料打點好,給爹一間獨立的牢房,讓爹過得好一點。

  她可以感受到這男人對她是有心的,有時候兩人半夜相擁,對他時而狂野,時而溫柔的繾綣寵戀,她的心也會偷偷悸動著。

  每每這個時候,她便會不斷地告誡自己,雖然她恢復了原貌,但是肩背上的奴字並未被藥水冼去,軒轅祁不過當她是寵奴罷了,對她的寵愛是一時的,她可不能迷失在他的眷寵下,而忘了自己的初衷,連心都失去。

  她打算過個幾日,再一件一件地求他,他是統領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

  「跟我說說,你是如何知道八王爺的事?」

  安玲瓏心頭咯噔一聲。老實說,她都已經忘了這回事了,當時情急,所以她故意編了個謊,他這麼一問,把她的警覺性和戒備心都問出來了。

  他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幸好她一直小心守著自己的心,沒有迷失。

  「本官想聽聽,梅容軒和用度王爺的陰謀有何關聯,為何不能殺他?」

  他的聲音溫柔,但她卻聽得心驚膽跳。這話中意思擺明在說梅容軒的事並沒有過去,他不殺他,只不過是在等著她的解釋。

  她緩緩抬起臉,怯怯地仰望著他。

  他也盯著她,眸底的精明幹練,似要把她看透。

  安玲瓏抿了抿嘴,囁嚅道:「我……這很明顯,不就是找個理由搪塞嘛,當時怕你誤會我和梅大哥,氣極之下把他殺了,所以逼不得已才說了謊。你要殺就殺我好了,反正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的。」

  軒轅一祁差點氣笑了,說來說去,她也不遑多讓。他拐個彎質問她,不過就是氣她替梅容軒求情,而她也拐個彎提醒他,她救了他的命,一命換一命。

  這丫頭狡猾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都敢直接跟他討價還價了。

  「你真以為我捨不得治你?」他沉下臉色,語氣中是濃濃的威脅。

  她縮了下脖子,有些心虛怯怕,突然又想到,他若是真捨得,哪會在昏迷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見她不肯喝藥,哪會以嘴親自哺喂?

  想明白了這點,她心中竊喜,小手大膽地往下摸,握住他下半身的慾望。

  「您別氣,我很有用的,真的。」她一邊低聲下氣的求饒,一邊用手揉著那處。

  很快的,手中的慾望脹大變硬,與他冰冷的神色完全相反,她仰望臘月寒冬,手卻握著熾熱的艷陽天。

  終究,艷陽天戰勝寒冬,融化他這座千年冰山。

  他哼了一聲,低頭吻住她,一手緊摟住她的腰,另一手覆住她的手,加重力氣,一起上下揉著那處灼熱的慾望。

  就她敢這麼對他,而他偏偏中意她這性子。

  關於她所有事情,探子已經把徹查的消息都送上來給他瞧,而安家人在哪戶人家當傭僕或是做奴才的名單也都已經送到他手中。

  本來他打算等她大些才要她,現下他有些等不及了,決定等她傷勢康復後,就直接辦了她,省得別人惦記。

  一陣廝磨後,引火的是她,最後被燒著的也是她,幸好看在她還受傷虛弱的份上,軒轅祁沒有太折騰她,稍微洩了火便放過她了。

  至於她如何知曉八王爺的事,安玲瓏則編了一個理由。

  她說這件事曾聽梅容軒說過,因中督衛軍對左督衛軍不滿許久,恰好中統領大人和八王爺走得近,遂和八王爺聯手,想要擴張勢力。

  這些消息軒轅祁早已查到,而且刺客接頭人也已經招了,派人去刺殺他的便是八王爺。

  對於安玲瓏的說詞,軒轅祁自是不信,並且嗤之以鼻。

  「憑姓梅的那副愣頭樣,如何有本事知曉這些消息?你給我老實招來,別想糊弄。」

  若是其他女人,聽到他語氣中的威脅怕是會心虛,但安玲瓏不是其他女人,她連他的虎鬚都敢拔了,哪會那麼容易就被嚇退?她早想好了有力的說詞。

  「梅大哥是梅太醫的兒子,常陪他爹出入宮中看診,消息自然靈通,要不然當初你來抄家,我是怎麼躲過的?就是他通風報信的嘛。」這話一點也不假,還有事實擺在那兒。

  軒轅祁被她的話堵得完全無法反駁,也更不爽了。這丫頭的語氣分明又在強調那姓梅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他是去抄她家的罪魁禍首。

  軒轅祁暗暗決定,不只要把她辦了,連那姓梅的也要一起辦了!

*             *             *

  服毒自縊的歌姬凌玉,竟是潛伏在統領府內的奸細。

  軒轅祁一邊派人暗中徹查,一邊又將府裡的人事重新整頓。這日,他將幾名心腹幕僚招來書房議事。

  「凌玉恐怕是八王爺藉他人之手安置在大人身邊,試圖暗殺大人。」郭勇推測道。

  一名幕僚道:「這倒未必。若她真要殺大人,多的是機會,依我看,她原本的任務是奸細,扮成歌姬到府裡為的是刺探消息,刺殺一事……怕是臨時起意。」

  另一名幕僚點點頭。「依我看,還有一個原因。」

  其他兩人齊看向他,連軒轅祁也在聽著,他才說出自己的猜測。

  「凌玉原本只負責探聽消息,後來被人挾制住弱點,逼得她不得不找機會刺殺大人;剛好遇上姓梅的把王府侍衛弄昏了半數,她見機不可失,這才出手。」

  幾人聽了,都覺得這個分析很有道理。

  軒轅祁從書案前站起來,在屋裡踱步,沉聲道:「幾年前,八王爺早就想招攬本官,見本官不買他的帳,他便把勢力暗中伸向了中統領,而對於本官,他便買了江湖殺手,想暗中除掉本官。」

  郭勇說:「大人,那位刺客接頭人正是從中督衛軍的奴隸營裡出來的,很明顯這一切都是八王爺和中統領的計謀。」

        軒轅祁冷笑。「皇上年事已高,太子尚幼,而這位皇叔八王爺,平日在人前是個笑咪咪的閒散王爺,人後卻是暗中擴展勢力、勾結外戚。最終的目的,恐怕是想要宮中那張龍椅。」

  軒轅祁眼中厲芒閃爍,一旦被他找齊了證據,便會毫不留情地剷除敵手,不過現下,還不到扳倒對方的時機。

  「那戶部虧空的銀子正是八王爺搞的鬼,他當本官不知?既然他想滅了本官,本官就跟他鬥這回合。看來中督衛軍為了幫助八王爺,暗中放水,幫忙掩護,難怪虧空的銀子一直查不出來。」

  「大人,八王爺和中統領結黨合謀,勢力不可小覷哪。」

  軒轅祁想了想,說道:「八王爺吞了這十萬兩必有用途,本官料想,這十萬兩必是拿去練軍養兵了。想奪權坐上龍椅,勢必要有自己的兵馬,那可是要花大筆銀子的。」

  看來這戶部虧空的十萬兩銀不是單純的貪污這麼簡單,而是有心人當初在挪動這十萬兩銀時,就已經設下貪污銀子的假象,實際上,是把這筆銀兩拿去養兵了。

  而軒轅祁相信,這十萬兩還只是冰山一角,偷了一次,無法再偷第二次,八王爺勢必還有其他找銀子的管道。

  想到這裡,軒轅祁忽然恍悟,陰惻惻地笑了。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說來這事還跟瓏兒她爹安平紹有關。

  安平紹不好好當他的富商,卻跑去買官來做,這買官的誘惑,必是八王爺丟的餌,然後把戶部的銀子掏空,讓安平紹來頂這個罪。

  皇上最恨貪污,必會讓人去抄家,八王爺再趁此想辦法讓他的人去接抄家的任務。

  安家的財富何止十萬,刮出個百萬都沒問題,只要從中在帳本上動點手腳,拿出一成來填戶部的庫銀,其他九成收入私囊,不但養兵練軍有了銀子,還有人當替死鬼,簡直是一舉兩得的高招。

  莫怪他左督衛軍搶在其他兩督衛軍之前得到抄安家的任務,八王爺會這麼恨他。八王爺早垂涎安家這條肥魚已久,最後卻落入他軒轅祁的手中。

  八王爺想收攬他,偏偏他不買八王爺的帳,把從安家抄到的財富上交給皇上,八王爺便為此動怒才要殺他。只要他死了,八王爺便能想辦法推一個人來接左統領的位置,一來洩憤,二來左督衛軍便能落入他手中。

  果然是好計,一計不成,再出一計,可惜他這些計策,卻被一個丫頭給破壞了。

  軒轅祁禁不住想笑。八王爺謀劃多時,本以為無人知曉的陰謀,卻因為安家出了一個聰明的安玲瓏,讓八王爺完美的奪權大計有了破綻,而他軒轅祁為了瓏兒,便去查探她家人之事,卻因此查出了八王爺的野心。

  瓏兒就像是他的福星。當初他遇襲受傷,因為遇到瓏兒,所以撿回了一命;凌玉刺殺他,瓏兒又為他以背擋劍;現在又因為瓏兒,他陰錯陽差的找出了八王爺計劃上的破綻。

  這一切,都是瓏兒帶給他的好運,想到此,軒轅祁冷厲的墨瞳泛起稀有的柔光,薄唇也浮起一抹淺笑。

  他和三人又密議了一會兒,吩咐了幾件事讓他們秘密去辦,之後兩名幕僚領命而去,郭勇被留了下來。

  「郭勇。」軒轅祁朝他勾勾手,示意他上前。

  郭勇立即走近幾步,軒轅祁手臂搭在他房上,把他勾過來,一改平日主子對手下的態度,也不如適才在密議時那般嚴肅。

  私下他對幾名心腹也會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的閒聊。

  「你妹子今年多大了?」

  「稟主子,郭燕已滿十八。」

  「已經十八了?到現在還未許人?看來是本官耽誤她了。」

  「大人哪兒的話,咱們兄妹以跟著大人為榮,小妹未嫁,一來是她沒中意的人,二來她覺得嫁與不嫁無所謂。」

  「喔?你爹娘不操心?」

  「當然操心,我娘還向我提了好幾次,要我幫忙找找,看咱們督衛軍裡有沒有適合的人,想給小妹提親。」

  軒轅祁挑眉。「結果?」

  「屬下倒是挑了幾個不錯的,結果小妹知道了,撂下一句話,能打得過她,再來考慮。」郭勇一臉哀怨。「您也知道小妹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我和她過招,尚且只能打個平手,更何況是其他人?若是硬要塞人給她,我怕到時候她把人家給撂倒了,不但親事飛了,還得了個河東獅的惡名。」

  這就是為何郭燕滿十八了還沒有成親的原因。郭勇身為兄長,也不是不為她著急,而是找不到門當戶對又能打得過小妹的。

  軒轅祁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要找能打贏她的嗎?本官明白了,她的親事,不如就由本官來為她作主如何?」

  郭勇聽了大喜,立即拱手躬身。「能得大人作主,是小妹的福氣。不瞞您說,家母還私下催我央求大人幫忙呢,只不過大人前陣子遇襲,又忙著查案,屬下不敢用這小事叨擾大人。」

  「哪兒的話,你兄妹二人為本官效力,本官是知道的,你都娶媳婦了,也不能耽擱你妹子的終身大事,本官會為她挑出適合的夫婿人選。」

  「多謝大人,屬下在此就先代小妹謝過。」

  軒轅祁點頭,拍拍他的肩,又交代了些事,便放他走。

  郭勇出了書房後,喜上眉梢,勿勿回去把這事告知爹娘,好讓他們老人家放心。有大人作媒,挑上的人肯定不差,小妹又有面子,這是天大的喜事。

  郭燕不久也從她哥那兒知道了此事,她依然面無表情,沒她大哥表面上那麼高興,只是喔了一聲,一點待嫁姑娘的羞澀模樣都沒有,因此被她哥念了幾句。沒多久,大人果然派人傳她到書房。

  「大人。」郭燕一進書房,便朝大人躬身拱豐。

  軒轅祁正在寫字,頭也沒抬,直接道:「坐。」

  「是。」郭燕也不矯情,大人要她坐,她便坐下。

  軒轅祁寫好後,擱下筆,將紙收入信封裡,封上蠟,蓋了印,便叫另一名手下進來。

  「把這封信交給刑部袁大人。」

  「是。」手下拿了信便退了出去。

  軒轅祁這時候便站起來,從座位上離開,郭燕也立刻起身。

  「你可知我找你來,所為何事?」

  「知道。」

  大人傳她,不外乎是為了安姑娘的事,可今日還未到她稟報的時刻,大人卻突然找她來,她心裡有數。大概是為了她的親事吧。

  「你大哥跟你說了?」

  「是的。」

  軒轅祁見她答得沒有任何猶豫,也沒大姑娘家的羞意,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便知郭勇所言不差,這郭燕對親事還真是不上心。

  「若本官心中有了人選,想為你的親事作主,你可願意?」

  「卑職全憑大人安排。」

  「萬一這人選不如你意,或是對方不是你中意的人,你也願意?」

  「大人挑的,必是好的。」

  軒轅祁含笑點頭,隨即收起笑意,肅容斂色。「若本官想把你嫁予梅容軒,你也願意?」

  郭燕怔住。這人選的確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看著大人,而大人望著她的眼神,亦是精芒灼灼。

  郭燕心中一動,立即正色道:「卑職聽大人的吩咐。」

  軒轅祁挑眉。他倒沒想到郭燕的回答會如此爽快,連一絲為難的神色也沒有便允了。

  她明知梅容軒喜歡瓏兒,必然不願娶她,卻也不介意?

  她是真不介意?還是只是忍著?

  「你若覺得委屈,可以說出來。」

  「大人要卑職與梅公子結親,必是深思熟慮過,卑職不委屈。」

  軒轅祁肅穆的神情又恢復了笑意。「那梅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太醫令的獨生子,他雖不會武,但醫術精湛,還有一手用藥的獨門功夫。在家世上,的確配得起你;至於人品嘛,本官派人仔細查過,他不去花樓、不喝花酒,財色酒氣賭博全不沾,雖然為人愣直了點,但勝在有情有義,是難得的良配,相信你爹娘也會滿意。」

  郭燕點頭正色道:「大人說得是。」

  軒轅祁仔細打量她的神情,見她絲毫沒有任何反感之色,完全服從他的安排,這才相信郭勇說的一言不差。他妹子對於嫁不嫁人都覺得無所謂,至於那梅容軒還真撂倒過郭燕一次,算是能打贏她的男人。

  這個梅容軒殺不得,殺了會讓瓏兒恨他,但姓梅的又老是挑戰他的底線,藉看診為由,纏著他的女人,還口口聲聲的喊瓏兒,這可把軒轅祁惹惱了。

  殺又殺不得,打也打不得,又不能放過姓梅的,既然如此,不如促成這件親事,好讓對方死了這條心。此外,梅容軒的用藥功夫亦是他忌憚和欣賞的,這樣的人才可不能落到他人手裡,不如攬過來為己所用。

  「既然你也同意,本官便為你們兩方說親,擇日把親結了。」

  「是,卑職謝大人愛護。」

  「沒事了,退下吧。」

  郭燕躬身拱手,轉身退出書房,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異議,彷彿剛才他們在談的不是一件親事,而是大人在交辦事情似的。

  既然郭燕聽從他的安排,軒轅祁便挑了個日子,親自登門拜訪梅府,提出幫兩人說媒的意思。

  梅太醫一聽說左統領大人軒轅祁親自上門拜訪,自是戰戰兢兢,趕忙親自迎接。自從上次被抓去當人質之後,他現在可是非常懼怕軒轅祁,就不知軒轅祁此番來是為了什麼?

  當他知道左統領大人是來幫人作媒說親,又聽到女方是五品官郭大人之女郭燕,還是軒轅祁看重的一名手下,便立即明白這是要用這門親事把梅家劃入他的陣營中。

  只有將他們的榮敗與軒轅祁綁在一起,軒轅祁才會相信他們。

  為了梅家,梅太醫也沒得選擇,他們必須投誠,遂沒跟兒子商量,便直接答應了這門親事。

  郭勇事後知道了這件事,又知道小妹已經答應,立刻去找郭燕。

  「你當真願意嫁他?」

  郭燕看著驚訝的大哥,點點頭。「是。」

  郭勇急了,抓著郭燕的肩膀道:「小妹,你若不想,我再去跟大人求情。」

  誰都知道那梅公子喜歡的是安玲瓏,一個心裡裝著別的女人的男人,怎能讓小妹嫁給他?

  郭燕盯著大哥,一字一句地警告。「大哥,你不但不能去求情,還必須跟爹娘一樣,欣然同意。」

  郭勇訝異。「為什麼?」

  「大人之所以把我嫁給他,便是想把梅家納入陣營中。」

  「可是你明知他喜歡的不是你;況且,你不說了想嫁個能打贏你的人?他連武功都沒有。」

  「他雖然沒有武功,卻是用藥高手,別忘了,他可是能把府裡一半侍衛給藥倒,連你我都栽了;更何況,你別看大人對他不滿,其實大人極為看重他用藥的能力,想收為己用。」

  「那你呢?難道你就願意犧牲自己嫁給他?」

  郭燕哼笑一聲,不以為意地說:「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是太醫令的獨生子,擁有獨門用藥功夫,不去花樓、不喝花酒,財色酒氣賭博都不沾,對人有情有義,是難得的良配,這樣的人當丈夫,我有什麼好犧牲的?」她把大人對梅容軒的評價,全部一字不漏的丟給大哥。

 郭勇聽了一噎。去過花樓,喝過花酒,財色酒氣賭博都碰過的他,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

  郭燕見他沒話說,便道:「那就這樣了。」說著把大哥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撥開,轉身離去。

  她像平日那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平淡得一點也不像剛被告知要嫁人的樣子,待在安玲瓏身邊,也沒有任何異狀。

        對於郭燕和梅大哥訂親的事,安玲瓏還是從其他僕人口中聽到的,當時她驚訝得瞪大眼,轉頭看向一旁的郭燕。

  相較於她的驚訝,郭燕卻是一如往常的淡定,臉上毫無驚喜之色,也無怨色,就像沒那回事似的。

  「你真的跟梅大哥訂親了?」

  「是。」

  安玲瓏一時啞口無言。她怎麼樣都無法把梅大哥和郭燕聯想在一起,莫說這兩人的性子完全不同,更是沒有任何交集。

  甚至每回梅大哥來幫她看診時,郭燕還是一樣面無表情,連多看梅大哥一眼都沒有。

  安玲瓏思來想去,也沒嗅到郭燕對梅大哥有任何好感,只能直接問郭燕。

  「你……真的願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什麼願不願意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聽起來不像是郭燕自己的意思,安玲瓏稍一想,便恍然大悟。

  不用說,這肯定是軒轅祁搞的鬼。

  難怪這幾日梅大哥頻繁跑來,又是端藥又是給她進補,軒轅祁都沒阻止,也沒聽說他動怒,原來是因為他早就有了後招。

  梅太醫知道她還活著的秘密,軒轅祁不殺他,又饒過梅大哥,讓梅大哥與郭燕成親,走這步棋,已是軒轅祁的退讓。

  不過她也沒資格反對。連梅太醫都不反對了,她還能說什麼?況且她若是說什麼了才糟糕,惹怒了軒轅祁,反而對梅大哥不利。

  想通之後,她只能在心裡暗嘆一聲,但願梅大哥能想通。

  在她看來,郭燕是冷了點,但的確是個美人,若是稍加打扮,想必會美上三分,加上性子沉穩,又會武功,人也機靈,配梅大哥,兩人正好互補。

  安玲瓏也只能這麼自我安慰,把這件婚事當成是一樁好姻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48 PM 編輯

【第九章】

         今日用完晚膳後,郭燕讓人為她準備沐浴事宜。受傷的這幾日,安玲瓏的傷口不能泡水,只能用擦的,頂多洗洗臉或洗洗腳。
  她的傷口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多虧了梅大哥,怕她背上會留下傷痕,還特地用了生肌藥來去疤。

  好不容易可以泡澡,她自是想好好冼淨一番。

  淨身過後,她坐在窗邊的炕上,上頭鋪了一層軟毯,她坐在上頭,讓婢女一點一點的用布擦乾長髮。

  她身上只穿著單薄寬鬆的襯衣,用的還是京城裡新製的棉料,以一個寵奴來說,她從軒轅祁那兒得到的寵愛,比其他後院的姬妾都要多。

  只要宮中賞了什麼貢品,軒轅祁便立即派人撥一份送來給她,至於其他珠寶首飾,自是從不缺少。

  她屈著腿,臨窗坐在軟榻上,讓照進的夕陽曬了一臉的溫暖。

  因為太過舒服,她感到有些睏倦,遂側躺下,靠著軟枕,閉眼小睡。

  軒轅祁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幅海棠備睡的美人圖。

  她的長髮披瀉,如一層上好的墨紗散落在榻上,在照進來的陽光下,蒙上一層柔光,而她側臥的睡姿,讓人可以一覽那婀娜的曲線,從細腰到臀部,是女子最迷人的身段。

  軒轅祁直直盯著她,從頭到尾打量。她已經滿十五了,身量也長了,因為長肉,胸脯也飽滿了不少,她躺在那兒,睡得沒有防備,但那藏不住的玲瓏曲線,已有了女人的韻味。

  對於今夜,他早就有了安排。知道她可以下水了,便命人備了香湯給她沐浴,算好了時問,便過來見她。

  他雙目幽深,手一揮,讓郭燕帶其他服侍的婢女一起退下,關上了房門。

  軒轅祁坐到她身邊,伸手撩起她的髮絲。墨髮已乾,留有花瓣清香,握在手裡,就像握著柔軟的絲綢。

  她依然睡得很香,不察他的來到,而她微張的唇,透著誘人採擷的芬芳,讓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身品嚐。

  安玲瓏很快被吻醒,她繃緊了下,一認出他,便放鬆下來,順從的張開小嘴,任由抵入的火舌肆虐,擾亂她的好夢。

  在他的調教下,她越來越有風情,也越來越有女人味,稍一撩撥,便芬芳四溢,勾引男人的慾望,讓人想看看在滋潤澆灌之後的花朵,會綻放成什麼模樣?生出的花蜜又是如何香甜?

  今日,他便要摘下這朵花,撥開花蕊,親自品嘗。

  他打橫抱起她,她也如往常那般柔順地窩在他懷裡。

  軒轅祁大步走入內房,將她放在床上,一邊解她的衣,一邊對她說。「已經找著你娘和你兩個姊姊了。」

  聽他一說,安玲瓏原本閉著的眼倏地睜開,美眸中的流光瞬間湛亮。

  「我已經派人在京郊購置一處宅子將她們安置妥當,從今往後,她們不必再去做奴僕伺候他人。」

  安玲瓏睜大的眼中有著不敢置信的驚喜。「大人……」

  她的中衣被脫下,露出了白暫的香肩,他的薄唇落在頸房處吮咬著,美人香肩如玉,凝脂般的觸感,吮起來果然美味。

  安玲瓏一聽到家人的事,就有些沉不住氣。她沒想到自己還在費心思找機會求他,軒轅祁卻先提了,還已經辦妥,怎不叫她驚喜?

  「大人,我娘和兩個姊姊她們是否安好?」

  「你娘身子還健朗,只是清瘦了不少;至於你兩個姊姊……」他解下她的肚兜,丟到一邊去,薄唇順勢而下,含住她的胸脯,吮吻逗弄。

  「我姊姊們怎麼了?」她語氣有些著急。

  軒轅祁沒回話,只是一徑兒吻她,逐寸品嘗。

  「大人——唔——」她身子不禁一顫,雙腿間的敏感處正被粗糙的指腹撩撥。

  「專心點。」

  這時候叫她怎麼專心?他分明是故意折磨人,安玲瓏咬著唇,身子不安份地動著,腹中的臊熱令她嬌喘,一顆心卻懸掛在家人身上。

  「你兩個姊姊生得美貌,都已成了他人的侍妾。」

  安玲瓏呆住,心情不禁低落。其實這情況不難猜到,兩個姊姊生得美,抄家後被降為奴,一旦成了他人的僕婢,肯定是會被人要去做侍妾的。

  「本官將她們接出來,與你娘一起安置在宅子裡,若她們願意,本官再幫她們挑個好夫婿嫁了。」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多謝大人……」

  感覺到她的情緒忽然低落,他擰眉,告訴她這消息是想讓她開心,而不是讓她難過,她不開心,連帶他的心情也受到影響。

  「你該明白,去當侍妾而不是被送入妓院,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嗯,瓏兒明白。」她低低地說。

  這回答他不滿意,不過接下來的消息,會讓她高興的。

  「我已經派人馬去軍營找到你兄長,相信這幾日就會到那宅子,與你家人一塊團聚。」

  果然,身下的人兒聽了,精神為之大振。

  「大人,安家人會感激你的。」

  「那麼你呢?」

  「瓏兒一直是感激大人的。」

  只有感激嗎?

  他看得出來,她的討好和承歡全是為了救她家人,在經過一段耳鬢廝磨與夜夜共枕的日子後,她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被他吻過、摸過,但她的心,似乎從未意亂情迷過。

  即使他把她挑逗得情不自禁,過後她還是依然放我,對他恭敬有加,卻從不掏心;而他,卻反而越來越想掌控她的心,想看看她的心能堅守多久?

  她看似柔順,其實骨子裡頑強又堅毅,在他面前,她從不對其他後院的女人吃醋,就算他留宿在其他姬妾的院子裡,她照樣吃好睡好。

  他本來是不滿的,但隨即又想,反正她已經是他的了,她還能跑去哪?

  其實,他已經很少去其他女人院子裡了,就算過去坐坐,也不過是做個樣子,若是太專寵她一人,怕傳出去會對她不利。

  她的身分見不得光,若被有心人探聽,一旦洩漏消息,不但他得不到好,還會護不住她。

  他相信自己可以護她一生,是安家三姑娘也好、奴隸也好,逃犯也罷,他都不介意,她都是他的女人。

  不,等他真正要了她之後,她才真正是他的。

  想到此,他勾起笑,對於接下來的享受,他竟像第一次碰女人那般十分的期待。

  安玲瓏沒發現他的意圖,以為他像平日一樣,就只是親親她、摸摸她而已,而她還沉浸在家人的悲喜情緒當中,因此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夜春宵後,安玲瓏隔日在床上整整躺了半日,直到接近午膳時刻,她還因為全身酸痛而不想起身。

  軒轅祁聽了下人的回報,便進屋來看他的小女人。

  安玲瓏一見到他,便想起昨夜被蹂躪的事,頭一縮,把整個人藏在被子裡,包得密不透風,擺明了在躲他。

  軒轅祁在要過她之後,反倒神清氣爽,心情特別好。見到床上的人兒縮成一團,把自己包成了粽子,他低笑著,走過去坐下,伸手把她從被子裡拉出來。

  「這麼嬌氣,到現在還起不來?」

  她躲不過,輕易就被他禁錮在懷裡,只好趕忙強調。「我全身都疼,需要休養。」

  「我這邊也疼,不如咱們一塊休養吧。」他指著手臂上那一處咬痕,是她昨夜的傑作,都瘀血了,可見她咬得一點都不客氣。

  見他眼中又泛起跳躍的慾火,她開始緊張了,他盯著她的樣子,像老虎盯著生肉。

  「那不一樣。你這痛不妨礙走路或做事,我這疼大概三天都下不了床,不禁碰的。」她說得誇大,就怕他食髓知味。

  軒轅祁挑了挑眉。「真的下不了床?」

  她趕忙點頭,很認真地說:「動一下都疼。」

  瞧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一臉可惜。「好吧,既然如此,你好生歇著,今日就不帶你去探望你娘了。」說著就要把她放下,起身離開。

  「等等!」她趕忙抓住他。

  他回過頭。「怎麼了?」

  「我……」她頓了下,當見到軒轅祁那促狹的眼神,就知道不認輸不行。

  這個狡猾的男人!

  她咬牙豁出去道:「我沒事,可以下床了。」

  「真的?」

  「真的。」

  「口說無憑,本官查案得看實據,先讓我驗驗身。」說這話時,手就伸進了她的衣服裡,把她壓在床上。

  安玲瓏氣惱了,這人根本是存心耍弄她。

  「軒轅祁!」她氣得直呼他的名。

  軒轅祁不但不生氣,反倒抱著她哈哈大笑。

  他的瓏兒終於發脾氣了,還直呼他的名,也就只有她敢這麼放肆,坦率的她著實可愛極了。

  安玲瓏瞬間怔住,第一次見到他如此開懷大笑。

  他向來很少笑,就算笑,也是令人畏懼的冷笑,大多時候他冷厲、嚴肅,總透著不容人違拗的疏離,不像此刻,他敞開心胸,在她面前毫無顧忌地大笑,這樣的他非常迷人,令人心生嚮往。

  她突然有種錯覺,他與她好似一對彼此情投意合的男女,若是安家沒被抄家,他同意娶她,那麼她就是他的妻子了,成了他的妻,是不是就像此刻這樣快活?笑笑鬧鬧,沒有利益,沒有條件,做一對真正交心的夫妻,共享閨房之樂。

  若是真的該有多好,他笑得這麼好看,令她的心都悸動了……

  她把臉埋入他懷裡,藏起不該有的情緒,這想法不好,她覺得不安,好似防守破了個缺口,有什麼快要失去了。

  「怎麼了,真的生氣了?」見她不說話,只把頭埋著,他揉著她的髮,胸膛因為低笑的餘韻還在震動著。

  「大人壞死了。」她悶悶地說。

  「逗你的,快點起來用膳梳洗,準備好了就帶你出門。」

  安玲瓏在他懷裡點頭,她必須振作,這是她努力得來的報償,機不可失,她告訴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梳洗妥當、勿勿用完膳後,她便戴著笠紗帽,由軒轅祁扶上馬車,出府往京郊而去。

  到了郊外那處宅子,安玲瓏一下馬車,就見到等在屋外院子的娘親和姊姊們,她掀開笠紗帽,再也壓抑不住思念,飛奔上前,與家人抱在一塊痛哭。

  她隱忍的一切和所受的苦在此刻得到了回報,她把所有委屈一股腦兒全哭出來,直哭得泣不成聲。

  軒轅祁並不是第一次見她哭,記得他命人故意把她的手腳弄脫臼時,她雖然哭,卻還是隱忍著,後來調教她時,也故意收拾得她掉眼淚,她還是繼續隱忍。

  上回讓她去牢裡探監,回來後郭燕把他們說的話,以及父女倆抱在一起哭的事,也都稟報給他知曉。

  只不過聽到和看到仍是有差別的,她現在哭得如此傷心、如此情真意切,才讓人體會到,原來看似堅毅的她心裡積壓了這麼多委屈,她哭得心碎,莫名地把他的心也扯疼了。

  他突然很想把她抱過來,讓她在自己懷裡好好大哭一場。原來一旦把她放在心上,那感覺就不一樣,他現在竟然見不得她委屈,當然,這委屈只能由他給,別人讓她委屈,就是跟他作對。

  軒轅祁眉目聚攏了陰沉之氣。這一切全是八王爺的手筆,弄得這一家人家破人散,若不是他的瓏兒夠聰明,還不知道會淪落到哪戶人家去當婢女,最後被人看上,強拉去做侍妾。

  這刺殺之仇要報,委屈了他女人的仇也要加倍討回。

  一旁的安家人哪裡知道這位左統領大人在想什麼?當初是他負責抄家,所以對這位閻王般嚇人的統領大人皆抱持著敬畏和恐懼,見他一臉陰沉,還以為是自家人哭得太凶,惹煩了大人,便趕忙忍住淚水,不敢再哭下去。

  安玲瓏背對著軒轅祁,哪裡知道他陰沉的臉色已嚇到娘親和姊姊,還是家人安慰她別哭,而她也不想讓家人擔心,這才努力止住哭泣,卻還是抽抽噎噎的。

  一家人相偕進了屋,重逢後,有許多話要說,軒轅祁便到外廳喝茶,讓她們在內屋裡說話。

  左統領大人沒走,還親自坐著等,安夫人和兩位姊姊不敢耽擱太久,只是互相關懷敘舊。因為怕彼此傷心,受的苦都擱在心裡,盡找些安慰的事說。

  敘了一個時辰後,安夫人便催女兒離開。如今她們已經知道女兒跟了大人,她們一家人才能住到這處宅子裡,受的是人家的恩情,又怕大人等得不耐煩而惱了她們,這才催女兒快走。

  安玲瓏還有好多話要說,卻也知道娘親和姊姊們的顧慮,有外人盯著,有些心裡話也不方便說,遂向娘親和姊姊們保證自己會再來看她們,要她們安心住下,再三叮囑後,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上了馬車,安玲瓏立即被軒轅祁摟過去。他圈住她的人,什麼也不說,就只是扶著她的後腦,讓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摸著她的背,緩緩地摩挲著。

  他的懷抱寬敞,手臂有力,她被他抱在懷裡,彷彿有一股力量支撐著她。

  他什麼也不說,就這樣抱著她,大掌輕撫她的髮、她的背,雖未言語,卻充滿溫柔的力量,傳到她心間,令她藏起的脆弱有了破綻。

  她頓時感覺有了依靠,她不是一個人,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

  「大人……」她又哽咽了。

  「哭什麼,有我呢。」

  她再不說話,只是把臉埋在他懷裡,不一會兒,就把他胸前衣襟浸濕了,而他卻是彎著唇,不作聲,大掌繼續撫著她的背,低頭吻著她的髮,鐵漢柔情的舉止盡現此時。

  這一刻,她全心全意地依戀著他,讓他很高興。

  「哭累了就睡吧,有我呢。」

  安玲瓏似乎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睡得這麼舒服了,她很累,卻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累。長期以來,為了家人的事,她心思特別重,夜晚總睡得淺,一點小動靜都能驚擾她醒來。

  只有睡在軒轅祁身邊時,她才睡得特別沉,不過不睡沉也很難,這男人在她身上總有用不完的體力。

  她仔細回想,才突然恍悟,莫非軒轅祁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夜晚睡不安穩,為了不讓她亂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半夜找事做,往往讓她一覺睡到天亮。

  如今家人的安置有了著落,娘親兄長和姊姊們都接到郊外的宅子裡了,牢裡的爹也有人照料,她不必再像以往那般擔憂,心頭大石落了地,整個人突然輕鬆起來。

  軒轅祁夜夜留宿她的屋子,她也盡心地伺候他,是真心伺候,不是虛假。

  他對她的好,值得她用心回報,何況人心都是肉做的,孰能無情?面對這樣一個霸氣又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很難不動心。

  更何況,他對她的用心,她感覺得到。他越來越溫柔,笑容也越來越多,雖然表面上仍是壞得霸道,但他總能先她一步設想到她的需要。  

  他主動安排人手,送她娘親和兄姊去牢裡探望父親,還親自送她去郊外那處宅子裡,讓她待了兩日,好好與家人相聚,並派了郭勇等人守護她。

  安置家人的那處宅子被打理得很好,傢具都是上等的,給家人添置的衣裳也都是極好的布料。

  裡頭有管事和僕人,也有護院,家人過的日子和沒抄家之前幾乎沒有差別,而這些都是軒轅祁命人安排妥當的。

  至於她自己,除了沒有名份之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她身邊伺候的僕婢都是最細心的,負責保護她的郭燕也是軒轅祁看重的手下,因為有人把守,所以後院其他女人沒有一個敢來找她的麻煩。

  她的日子過得就像府中女主人一般,已經無可挑剔。

  她想這樣也好,只要軒轅祁的寵愛還在,她就安心地這麼過下去吧,是奴是妾是妻已經不重要了,她不能奢求太多。

  她以為自己想得豁達,誰知聽到傳言時,她還是萬分震驚。

  「聽說左統領大人要娶妻了!」

  「可不是,聽說對方是刑部侍郎袁大人的嫡女呢。」

  「那袁湘琴可是個大美人,不僅家世好,琴棋書畫樣樣出色,還是個才女。」

  郭燕擰眉,朝路邊那幾個談話的百姓看了一眼,又回頭看正在書肆裡找書的安玲瓏。

  只見她戴著笠紗帽,雖遮住了面容,但低頭專心翻閱書冊的動作,似是沒聽到那兩名漢子的對話。

  郭燕朝侍衛便了個眼色,侍衛便過去把那兩名正在談話的漢子驅離。

  今日大人有事,特意囑附她陪安姑娘去看望家人,雖然已經備了禮,可安姑娘說想到書肆找些話本野史給兄長和姊姊帶過去,能打發時間,多些趣味。

  安玲瓏挑了幾本書,交給一旁的婢女,便轉身上了馬車,自有另一名僕人去付銀子。

  安玲瓏坐在馬車裡,拿下笠紗帽,繼續翻閱書冊。郭燕暗暗打量她,見她盯著書冊看得入神,絲毫沒有異樣,才真的鬆了口氣。

  關於袁湘琴的事,大人交代過不能透露任何風聲讓安姑娘知道。郭燕心想,下回不管安姑娘去哪裡,都得先讓人去清場,免得又有人在附近嚼舌根。

  兩個時辰後,馬車終於來到京郊那處宅子,安玲瓏笑咪咪地下了馬車,走向已經收到通報、等在院門處的娘親和兄姊,幾人偕手一同往屋裡走去。

  郭燕命令其他侍衛把馬兒帶去馬房喂水吃草,便跟著安玲瓏一塊進屋。照往例,她守在花廳,安家人則進到內屋裡說體己話。

  家人一塊用過午膳,又聊了一會兒,安玲瓏便告別家人,上馬車離開。

  這一路上,她都開心地跟郭燕聊著家人的事,郭燕偶爾也回應她幾句。

  回到統領府後,離晚膳還有些時辰,安玲瓏打了個哈欠,說要小睡一會兒,便進屋去休息了。

  郭燕幫她把床幔放下,便轉身出了內室,也去花廳休憩一會兒。

  待她一走,安玲瓏立即睜開眼,坐起身,拿出放在枕邊的簪子,摸著蝴蝶簪頭。

  「何關。」她低喚。

  簪子似是感應到她的叫喚,閃過一抹詭亮,接著一抹黑霧飄出,化作一隻色彩艷麗的蝴蝶。

  蝴蝶輕拍翅膀,同身似有星點流光,它變得更美更大也更加妖嬈了,它停駐在她的膝上,翅膀上的繽紛紋路就像一雙美麗的眼睛,正直直盯著她。

  「小玲瓏長大了不少哪,瞧瞧、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何關分明知道她已經破處,卻還用這來打趣她,若是平常,安玲瓏會跟他鬥嘴,但她現在沒這個心情。

  「他可是要娶妻了?」她開門見山地問。

  「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件事?」

  「他要娶袁湘琴?」

  「娶或不娶,又如何?」

  「不如何,但我想知道。」

  「嘻,小玲瓏可是吃醋了?」

  「回答我。」

  「你何不自己去問軒轅祁?」

  「我若要問他,又何必問你?你到底說不說?」

  「這個本公子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的消息這麼靈通,怎麼會不知道?」安玲瓏頓了下,接著恍悟,不禁苦笑,這笑添了抹酸澀。「所以這是真的了,他要娶妻了……」

  「小玲瓏,你愛上他了嗎?」

  安玲瓏一怔,接著擰眉,否認道:「當然沒有。」

  「是真的沒有?還是不想承認?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你的心,你不如問問自己的心。」

  安玲瓏突然感到一陣煩躁,反駁道:「我問這事是怕失了寵,家人日子過得好不好,靠的是我在府中的榮寵,倘若軒轅祁有了心上人,會對我不利,我爹還在坐牢呢。」

  是的,這就是她煩躁的原因,不是因為吃醋,她一開始就是抱著這種心態接近軒轅祁的,何況後院又不只有她一個女人,她都沒吃其他姬妾的醋,又怎麼會吃袁湘琴的醋?

  「你不說就算了,我自己再想辦法。」她負氣的把被子一拉,把頭蓋住,不理會臭蟲子了。

  她窩在被子裡不理人,因此沒瞧見那隻大蝴蝶正翩翩飛舞,周身的黑霧化成密密麻麻的流光,越聚越多,最後化成一名男子的身形。

  正確的說,是半身男子的身形。

  有了一張完整的臉龐、飄逸的墨髮、上半身和兩隻手的何關,那妖異俊美的姿容勝過世間任何一位男女,美得似妖似魔,足以魅惑朝堂,顛覆國家。

  在小玲瓏與軒轅祁其度良宵之後,他的法力又增加了,足以讓他現出原形,雖然只有半個身子,但是他很高興。

  他來到銅鏡前面,欣賞自己的面貌,還拔了拔長髮,只有一雙眼睛太不方便了,當蝴蝶雖然自由,但還是當人好啊。

  何關轉頭,瞧瞧床上的人兒,好看的唇角上翹,這回眸一笑,恁地動人,只可惜唯一能看到的小玲瓏,正負氣地躲在被子裡不肯出來。

  當然,他也是故意暫時不讓小玲瓏看到。這丫頭很聰明,能猜到他的變化跟她有關,為免橫生枝節,壞了他的計劃,他便以蝴蝶之姿出現在她眼前。

  現在他要以人的形貌去外頭晃晃,呈然沒有腳,但他可以用飄的。

  窩在床上的安玲瓏不知道何關跑出去逍遙了,她心中煩躁,怎麼樣都睡不著,索性翻身坐起,去書櫃上室了本書來看。

  看了幾個字後,她就看不下去,把書丟到一邊,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她以為軒轅祁這幾日沒到她屋裡來是因為他在忙,現在仔細回想,以往他都會親自陪她出門去看望獄中的爹,或是送她去京郊娘親那兒。

  這幾日都是由郭燕陪她出門,入夜後,也不見他來她的屋裡。

  她腦子無法不去思考這代表了什麼?說明他可能有了喜歡的女子,那袁湘琴的事不是空穴來風。

  刑部侍郎之女,出生權貴,才貌兼具,無論身世或外貌,肯定匹配得上軒轅祁。

  男人娶妻,必是想娶一門家世才貌皆上選的妻子,不但有面子,對他的官途亦是一大助力。

  就算她不是奴隸,論家世也比不上人家。

  不行,她的心定不下來,不如去花園散散心吧。

  她下了床,穿上繡鞋,喚人來為她梳頭。

  當僕婢幫她披上外衣,她想了想,拿出枕下的蝴蝶簪子插在髮上,便出了房間往園子走去。而郭燕則一如往常,默默地跟在她附近。

  統領府的花園佔地廣大,安玲瓏沿著花徑漫步,忽聞琴聲悠揚,她細細聆聽,覺得這琴曲十分動人,不知是誰在彈?

  她好奇想循聲去看看琴音主人,郭燕卻快速上前擋住她的路。

  「府中來了客人,要是被人看見姑娘就不好了。」

  原來是來了客人,那麼這琴音許是哪位歌姬彈的吧?自從凌玉不在,府中琴聲就少了。

  安玲瓏也只是一時興起,她轉身退回,正要往別處走去時,忽然想到什麼——

  不對,以往府中也有來客,郭燕會攜帶笠紗帽在身邊,以防她被人撞見時能給她戴上,但不會阻止她逛園子,這會兒她跟著自己,卻沒帶笠紗帽出來……以郭燕的謹慎細心,應該不會忘記這事才對。

  「彈得真好聽。」安玲瓏讚美一聲,人也不走,就在原地站著聆聽。

  這時有兩名婢女經過,其中一人道:「袁姑娘彈得真好聽,令人如痴如醉,莫怪大人想盡辦法都要力邀她來府中做客。」

  另一名婢女說:「她生得美若天仙,還有人稱她是『琴仙子』呢!我第一次見到咱們大人如此和顏悅色,看來那傳言是真的。」  

        兩名婢女小聲說著,以為沒人聽到,也沒看到被假山擋住的安玲瓏,直到郭燕大聲喝止。

  「說什麼呢!大人嚴禁府中人碎嘴,你們想吃罰嗎?」

  兩名婢女嚇了一跳,一見到是郭侍衛,立即慌張地請罪。

  安玲瓏開口幫她們說話。「郭燕,別怪她們,這琴聲確實令人陶醉,連我都忍不住留下來凝聽呢。原來是京中有「琴仙子」之稱的袁姑娘彈的,我很仰慕她的才華,要是有幸能坐在她跟前聽她彈一曲就好了。」

  安玲瓏臉上帶著憧憬的微笑,絲毫看不出任何不悅,就連郭燕打量她時,她也坦然面對,並且很快把這事帶過,又繼續去逛園子。

  郭燕跟著她細細打量,雖看不出任何異樣,卻又覺得不妥,便繼續觀察。見她始終沒追問袁姑娘的事,又是散步,又是看書,用晚膳時食慾也好,偶爾還會跟自己說笑。

  她心想,或許安姑娘是真的不介意,畢竟平日也沒見她吃哪個女人的醋,也從不過問大人娶妻的事。

  能夠如此心寬便好,這樣大人將來娶妻,安姑娘也不會太傷心,畢竟以奴隸的身分能得到這份寵愛,已是十分難得了。

  不過,郭燕雖然心裡這麼想,基於職責所在,她還是將此事稟報給大人知曉。

  軒轅祁聽了,命管事懲處了那兩名多嘴的婢女,將她們調離至別院。

  隔日,安玲瓏又乘坐馬車出府去探望獄中的父親,還帶了父親最喜歡吃的棗泥糕,見爹氣色比以前好多了,人也胖了些,可見被照料得好,她便也放心了。

  搭馬車回府的路上,她沉思著該怎麼跟軒轅祁提起救父親的事?

  若是一般的小案子,花點銀子把爹弄出來不是難事,偏偏爹是戶部虧空的主嫌,案子鬧得太大,要軒轅祁答應救爹,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時候馬車忽然停下,車夫對她們道:「請姑娘等等,前頭的路塞住了。」

  郭燕聞言,下車去查看,安玲瓏則掀開一點窗簾縫隙,本是隨意看看,卻不經意瞧見了熟悉的男人身影。

  她立即認出那男子是軒轅祁,他正攙扶一名女子下馬車。

  那女子黛眉如山,頰若芙蓉,真真是天仙般的絕色,而軒轅祁正眉眼含笑,目光溫柔,舉止間流露出對女子的小心呵護,令安玲瓏一時看得呆了。

  就算是面對自己時,她也從沒見過軒轅祁如此形於外的柔情,而一向少笑的他,卻一路笑著與女子說話,逗得女子矯羞不已,兩人眉眼間藏著似有若無的情意。「瞧,那不是袁姑娘嗎?」

  「可不是,聽說軒轅大人傾慕袁姑娘,這陣子為了討美人歡心,一直陪伴她。」

  幾名百姓在旁交談,說的話全傳入安玲瓏的耳中,她盯著那名女子,心想原來對方就是袁湘琴。

  她真的很美,連身為女子的她都覺得袁湘琴美若天仙,難怪被坊間百姓封為琴仙子。

  這時郭燕從外頭進來,馬車隨即駛動,安玲瓏慶幸自己還戴著笠紗帽,否則一定藏不住難看的臉色。

  這一路上,軒轅祁扶著袁湘琴說笑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過了兩日,郭燕突然轉告她,軒轅祁吩咐讓她去娘親那兒暫住一段日子,好好陪伴家人。

  安玲瓏先是一愣,接著立刻表現出欣喜的樣子,還說要郭燕轉告軒轅祁自己的感激之情,心中卻明白軒轅祁此舉恐怕是為了那個袁湘琴。

  她已聽聞當日那兩名婢女被懲處發落的事,軒轅祁把自己往郊外送,看來是要打發她離開了。

  她簡單收拾了下,戴上笠紗帽,上了馬車,當駛出統領府後,她收起了笑容。她終究還是失去軒轅祁的寵愛了,找個理由送走她,只是派人來說一說,卻連見她一面敷衍她都不肯。

  一滴淚水自她臉龐無聲滑下,她伸手輕輕拭去,不讓它滴落在裙上,不想留下任何可教人察覺的痕跡……

  馬車駛入京郊宅子後,安玲瓏便像平日那般,帶著欣喜的笑容上前與娘親和兄姊們說話。

  她言笑晏晏,說自己得了大人的恩典,來此住上一段日子,好好陪伴他們。

  郭燕見她一切如常,便派人回去向大人報平安。

  住在京郊反而比在府裡自由,因為這兒方圓百里之內甚少有人煙,出入也不必戴著笠紗帽遮掩,不像京城裡耳目眾多,這也是為何軒轅祁會將安家人安置在此的原因。

  安玲瓏在莊子裡想了幾日,最後她想到了何關。她拔下發髮上的簪子,摸了摸蝴蝶翅膀。「何關。」

  黑霧飄渺如煙,在她面前凝聚成蝶,搧動著翅膀,那充滿磁性的嗓音也慵懶地傳來——「小玲瓏喚本公子何事?」

  「你說過要助我完成心願,因為這是血誓的條件,對吧?」

  「不錯。」

  「我最後的心願便是救我爹出獄,助我。」

  「我也說過,除了你,本公子對他人愛莫能助。」

  「他是我爹,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我無法完成心願,你也得不到自由,不是嗎?」

  「唔……聽起來似乎很合理。」

  「你助我救爹出獄,我的心願完成了,你就得到自由了,這不也是你的心願嗎?」

  「嘻,有道理,好吧,我助你。」

  安玲瓏一愣。沒想到何關居然這樣就答應了?以往她不知跟他提了幾次,他總要她自己去求軒轅祁,還以為要費很多口舌才能說服他,沒想到他同意得這麼快。

  「不過——」蝴蝶驀地化成一雙妖嬈邪魅的眼睛,突然逼近她,瞳眸裡的精芒似要看進她的靈魂。「你確定這是你心底真正的願望?要不要再仔細想想,問問你內心深處到底想要什麼?」

  魔魅的嗓音帶著一股誘惑,像是一隻手伸進她的胸口,輕輕撥動她的心弦,微微顫動著。

  她真正的心願?

  有那麼一瞬間,她迷惘了,內心好似蟄伏著一種東西,試圖破繭而出,但她不敢放它出來,更不敢去細想,彷彿只有努力忽視它,她才會覺得安心。

  「不用想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忍了這麼久,努力走到今日,為的就是把家人救出來,現在只剩下我爹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不會放奔的。」她語氣堅決,十分肯定,然而在堅強的表相下,她心中卻空落落的。

  「嘻嘻,明白了,那就如你所願吧。」那雙桃花眼瞇得斜長,笑得像隻狐狸,再度幻化成一隻彩蝶,翩翩起舞。「今日好好休息,時機到了,便去牢獄救你爹。」

  她趕緊問:「何時是時機?」

  「急什麼?到了自然會告訴你。」

  蝴蝶飛揚而去,何關的聲音也跟著消失,再不應她。

  安玲瓏鬆了口氣。她相信有何關相助便能成事,她也不必去倚靠軒轅祁……是的,不用再依賴他、討好他,更不必委屈自己去迎合他。

  打從一開始,她就是一個人,靠自己躲過追捕,靠自己安排一切,如今娘親和兄姊都平安歸來,她該覺得慶幸才是。

  再忍一忍吧,她都忍這麼久了,不差多等一會兒,很快的,她的心願就會達成的。

  雖然有了何關的承諾,可她覺得在等待時機到來之前,最好先未雨綢繆,做些準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9-5 12:47 PM 編輯

【第十章】

  這一日,她來到娘親的屋子裡,母女倆頭挨著頭,低聲說悄悄話。

  她告訴娘親袁湘琴的事,還說靠人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哪天軒轅祁把宅子收回去,或是新娶的夫人對她有意見,到時候全家跟著受苦,不如一切靠自己,想辦法先留個後路。

  她還告訴娘親,改日以進香祈福為名,全家上佛寺住個幾日,相信郭燕和那些留下來的侍衛不會阻止他們。

  等到了佛寺後,他們再偷偷把金子銀票和一些值錢的東西藏在那株白貓梧桐的樹洞裡,萬一將來有一天,他們沒地方住了,便去樹洞裡取錢財,再租一輛馬車遠遠離開此處,然後找一個城鎮住下,再叫大哥想辦法做點生意。

  他們是商人起家,做生意有一套,就算賺不到抄家之前的財富,養活一大家子也是沒問題的,起碼不必看人臉色,過得心安理得。

  安夫人知道女兒的顧慮是對的,男人三妻四妾,一時的榮寵並非終身的依靠,很快就同意了。

  可安玲瓏沒告訴娘親的是,她要去救爹,之所以先藏好金子,也是為了防止自己萬一失敗,家人身旁起碼還有銀錢傍身,不至於流落街頭。

  雖然她覺得有何關相助,這事應該不會失敗,但事先預防總是好的。

  幾日後,何關終於給她答案。

  兩日後是好時機,他會帶她進京城,救她爹出獄。

  安玲瓏立即通知娘親去佛寺的時刻到了,並找郭燕告知此事。

  郭燕心想大人交代過不用拘著安家人,若他們想出去走走,便護衛他們去,因此便同意了。

  得了郭燕的應允,安玲瓏再度鬆了口氣。沒想到一切那麼順利,她趕緊和娘親兄長們把一應事物準備齊全。

  自從被抄家後,一家人學了教訓,也被磨了性子,所有事低調再低調,做起事來更是十分謹慎,因此郭燕一時也沒看出安家人這趟出門有什麼異樣。

  到了佛寺後,大夥上香祈福,一切都很正常。

  在家人的掩護下,安玲瓏悄悄把東西一件一件的塞進樹洞裡。

  樹洞不大,但裡頭的空間卻不小,加上他們準備的都是一些小型或好藏的物件。把這事辦好了之後,他們便在佛寺住一晚,打算明日再回去。

  當日,安玲瓏用完齋飯,便謊稱累了,在天色未暗時,就先進屋休息。

  當她一關上門,何關就出現了。

  「走吧小玲瓏,此時正是好時機。」

  「外頭都有侍衛守著,咱們出得去?」

  「有本公子的障眼法,他們看不見你。」

  安玲瓏恍然大悟,欣喜地點頭,忙去屏風後頭穿好衣裳,帶著已經備好的包袱和笠紗帽就要悄悄出門。

  「笠紗帽不用戴了,有本公子的障眼法,沒人能認出你。」

  這麼厲害?她點頭,把笠紗帽擱下,只背著包袱,悄悄開門出去。

  這一路上,有何關指點,竟是無任何侍衛發現她跑出僧房。

  「上馬。」何關說完,一匹馬竟悄悄地朝她靠近,停在她面前。

  安玲瓏又是一呆,但只猶豫了下,便趕緊爬上馬背。好在從前師父教她騎過馬。

  一坐上馬背,不用她拉韁繩,馬兒彷彿通人性似的,便主動往前邁步,帶著她安安靜靜地離開錦寺,朝下山的道路走去。

  這一切竟容易得不費絲毫力氣,她輕輕鬆鬆地避開侍衛的眼線,直到她騎馬走了好一會兒,都無人追來,她才相信何關是真的把她帶出來了。

  「何關,有件事我想不通。」

  「喔?啥事?」

  「既然你有本事用障眼法讓別人看不到我,又有本事控制馬兒來載我,為何一開始你不用法力護我躲避追捕,卻要我依靠軒轅祁?」她的聲音帶了點冷意,他明明能做到,卻瞞著她,她再度懷疑他的居心不良。

  「切!這有什麼想不通的?當時我的法力不足,還是靠著你的心願逐步完成,才慢慢增加法力,現在才能使出這障眼法。」

  安玲瓏被他說得一怔。隨心願完成而增加法力?是了,她一直知道何關的變化與她有關,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懷疑你,而是……我這心裡總是不安,難免疑神疑鬼的,你別生氣,我給你賠不是。」

  「小玲瓏還算有良心,罷了,也難怪你會懷疑,畢竟我是妖嘛,嘻嘻……」

  她曾罵他是妖魔,見他現在說自己是妖來打趣她,讓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你不是妖,若真是妖,也是好妖,若能順利救出我爹,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的,以後賺了銀子,佈施救貧,為何關公子添功德。」

  「得了,小玲瓏別打趣我,等事情成了,本公子任務完成,跟你的血誓就會解除,咱們的緣分也就盡了。」

  安玲瓏聽了,不禁有些悵然,畢竟她和眼妖也相處了一段日子,多少有些情誼。

  「到時候你會去哪?」

  「不知,肯定是到處去逍遙嘍。」

  她沉默著,馬蹄聲達達,平穩地載著她往山道走,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的開口,聲音如風吹送。

  「到時候,我一定會想念你的。」

  何關沒有笑她,只是化成一隻蝴蝶,領著馬兒與她,在夜晚的山林間輕舞漫揚。

  安玲瓏站在京中大獄的對街裡,躲在石獅子後頭,瞧著門口那兩名看守的衛兵。

  「他們真的看不到我?」這句話她已不知道問了第幾遍。

  「若看得到你,守城門的衛兵怎麼沒攔你?你當那些人都瞎了,看不到一個女人騎著大馬從旁邊過去?」

  安玲瓏是在入夜進城的,她總算領教到何關的法力了,那些官兵一個一個檢查百姓的路引,沒問題的才放行。而她就這麼坐在馬背上,馬兒踏著悠閒的步伐,將她光明正大的載進城裡。

  經過官兵身旁時,她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卻發現真沒人攔她,她當時還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官兵連瞧都沒瞧她一眼呢。

  有了何關的障眼法,安玲瓏在這京城裡可說是出入自如,竟然不用戴笠紗帽遮臉,便能大搖大擺的騎馬往街上逛。

  這種能在大街上自由行走,不必躲躲藏藏,害怕被人追捕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

  想到這裡,她又有信心了。

  「嗯,我明白了,那……我走過去了?」

  「去吧去吧,瞧你一向膽大,怎麼這時候卻畏畏縮縮的?」

  「我這是謹慎嘛,因為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得讓我不敢相信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有點像作夢似的。」

  「切,少囉嗦,快去,我護著你。」

  安玲瓏點頭,挺起身子,把馬兒留下來,自己壯著膽子往牢獄大門走去。就像她進城門時一樣,這些京中大獄的官兵各個都對她視而不見,看了也好像沒看到。她進了大門後,一路暢行無阻,沒任何人攔她,因為他們都看不見她。

  「直走——向左——走到底向右——下石梯——」

  安玲瓏聽著何關的指令加快腳步,好在有他指引,讓她走得更順,很快就抵達關押父親的牢房。

  「去拿牆上的鑰匙。」

  安玲瓏立刻朝石牆上看去,果然見到一串鑰匙掛在那兒。

  她悄悄走過去,同時瞄了獄卒一眼,見他突然打了個呵欠,然後就閉上眼,坐著往牆上一靠,似是睡著了。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但不敢出聲,伸手拿起掛在釘子上的鑰匙。

  她打開牢房的門,趕緊上前。「爹爹,醒醒,女兒來敖你了。」

  安平紹正睡在鋪著軟墊的石床上,突然被搖醒,見是女兒,開心地坐直身子。

  「瓏兒,你來了?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噓,莫大聲,會讓人聽到的。」

  安平紹趕緊壓低聲音。「怎麼了?可是有事?」見女兒如此緊張,他也跟著繃緊了神經。

  「先別問,咱們出去再說。」

  「可以出去了?」

  安玲瓏敷衍地點頭,低聲認真囑附。「爹爹記住,等會兒莫說話,也別出聲,安靜的跟著女兒走就是了。」

  安平紹雖然覺得奇怪,但想到女兒既然有辦法來探監,又是跟了左統領大人,自然有辦法帶他出去,便也不再多問,匆匆起身跟著她出去。

  安玲瓏領著父親,又是一路暢通無阻。出了地牢,一直走出大門時,皆沒有人攔阻他們,看得安平紹瞠目結舌,雖覺奇怪,但謹記女兒的叮嚀,萬不敢出聲。

  兩人來到石獅子旁,安玲瓏將方才那匹馬牽來,讓爹爹騎上去,自己則牽著馬匹快速遠離。

  待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後,她把事先準備好的衣袍和褲子給父親換上,將囚衣找個地方丟棄,接著便和父親共乘一匹馬,趕在宵禁之前離開京城,一路策馬狂奔。

  在天亮之前,父女及時回到了佛寺,接著安玲瓏就像剛起床一般,梳洗更衣後,來到飯堂吃素齋。

  其實經過一夜的奔波,她已經累極,但許是因為事情辦成,內心興奮,因此沒有絲毫睡意。

  用過早飯後,她和娘親兄姊們一塊去佛堂聽經,她表現得很正常,事畢後,才拉著娘親回到自己的廂房,關上門,偷偷在娘親耳邊說了些話。

  安夫人在聽了女兒的低語後,霎時瞪大了眼,抓住女兒的手,聲音已經有些打顫。

  「人呢?」

  「就在這屋裡。」安玲瓏低聲說道,隨即把木板床掀開,底下藏了個人,正是她爹安平紹。

  安夫人見到丈夫,立刻撲上前,夫妻倆相擁而泣,雖壓抑著哭聲,但心中的喜悅卻是抑不住。

  安玲瓏見狀,亦是淚流滿面,若不是抄家之禍,爹娘也不會分離,雖然把爹救回來的風險極大,但她認為這一切是值得的。

  而她會選在佛寺,也是因為佛寺香客少,環境清幽,空出來的僧房也多,爹爹躲在這裡很安全,吃住也沒問題,只是要委屈爹爹一段時日,等風聲過了再做打算。 

        接著安玲瓏趁此把自己的計劃說予父親聽,不過她編了個謊,因為她是用軒轅祁的名義要爹先藏在這裡,暫時也不讓娘親及兄姊曉得,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爹娘不疑有他,對她完全信任,只當這是軒轅大人的安排,有了女兒的交代,他們保證絕不會洩漏半點風聲。在佛寺住了兩日後,安玲瓏和娘親兄姊們坐上馬車返回莊子。

  其實這幾日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現在京城裡應該已經發現爹不見了吧?軒轅祁也知道了吧?說不定正在到處搜查抓人。

  不過沒關係,她和家人一塊去佛寺上香,吃齋念佛,而且郭燕一直跟著,還有隨行侍衛,有了人證,軒轅祁絕對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想到這裡,她便又安心了。

  這日,她和娘親及姊姊們待在屋中,娘親和姊姊們在繡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她則在一旁看書,偶爾應她們幾句。

  如此閒適,如此安寧,這樣很好,她該心滿意足才對,只不過她這心口為何總是空落落的?眼皮從晨起後就開始亂跳,跳得她心都煩了。

  「三妹,怎麼了?」大姊發現她不對勁,關心地問。

  安玲瓏搖頭笑道:「沒什麼,大概是書看久了,眼睛酸。」

  「累了就多休息。」二姊也關心道。

  「好。」安玲瓏把書擱在案上,笑道:「茶冷了,我幫姊姊們泡壺熱茶過來。」

  她站起身,伸手拿起白瓷壺,正要走出去,突然一名婆子進來。

  「老夫人、姑娘們,大人來了。」安玲瓏頓住,心頭大跳。沒想到軒轅祁這麼快就過來了?她不免有些心慌,隨即又告訴自己,她的計劃很周詳,軒轅祁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說不定只是來通知她消息。

  她趕忙收斂心神,告訴自己要冷靜,這時候聽到軒轅祁要來,她應該要擺出高興的表情才是。

  「娘,大人來看女兒了呢,咱們出去迎接他吧。」

  安夫人點頭笑道:「好,咱們一起出去。」

  母女一行人加上大哥及管事婆子,都趕緊到前院迎接。

  軒轅祁領著一隊督衛軍,氣勢如虹地駕馬而來。騎在前頭的他成風凜凜,武猛彪悍,安玲瓏見到這樣的他,不由得心頭一緊。

  好些日子沒看到他,再相見時,她突然覺得他離得好遠,他神情疏冷,人馬未近,那震懾的氣勢卻已經壓在每個人的心口上,讓她有些忌憚,一如初遇他時那令人膽寒的印象。

  軒轅祁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停止了步伐,他俐落下馬,把韁繩丟給手下,大步朝她走來。

  安玲瓏和一干人們正低頭行屈膝禮,突然一雙男人的黑色靴子停在她面前,接著臂膀一扯,她的人便被他粗魯的拉起來。

  「跟我過來。」軒轅祁丟下這句命令,不由分說便把她拉走。

  安玲瓏腳步踉蹌,必須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在生氣?

  安玲瓏一顆心提了起來,有些慌亂。難道爹的事被他發現了?

  不,不可能,有何關的障眼法,沒人看得見她,又怎麼會知道劫獄的事是她幹的?

  想到這裡,她冷靜下來,暗暗警告自己,決不能在這關頭自亂陣腳。

  軒轅祁在把她拉進屋子之前,對郭燕丟了句命令。「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大人。」

  一進屋,軒轅祁就將她推向裡頭,轉身去關門。

  安玲瓏差點跌倒,她趕忙扶著桌子,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軒轅祁欺來的身子給壓在桌前。

  他兩手放在她左右兩邊的桌子上,那凜冽陰沉的笑容也欺上來,幾乎抵著她的鼻息。

  他威脅地質問。「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劫獄!」

  此話一出,她心頭震驚,在軒轅祁吃人的目光下,背脊升起陣陣寒意——怎麼可能,他竟然知道?

  她悄悄握緊拳頭,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露出納悶的神情。

  「大人在說什麼?瓏兒不明白。」

  「還敢裝傻?那麼你給我解釋,這根簪子是怎麼掉在牢房裡的?」

  當他出示蝴蝶簪子時,安玲瓏再也掩飾不了臉上的震驚。

  安玲瓏呆呆地盯著軒轅祁手上那根蝴蝶簪子,腦海裡猛然想起何關曾經對她說的話——簪子既然跟了你,別人是搶不走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簪子丟失了,它也會自己跑回來的。

  這根妖簪從未遺失過,它總是緊緊跟隨著她,卻突然掉在牢房裡?

  是因為願望達成,所以它自己離開,還是那血誓的法力仍在,所以它又藉由別人的力量跑回來了?

  她萬萬沒想到最後壞她大事的竟是這根妖簪,此刻腦子裡一片混亂。

  「怎麼,無話可說了?」嘲諷的冷笑傳來,拉回她的神智。

  她看向他,厲眸深處儘是滲人的寒意,今她心臟猛地一緊,好似被人劃上一刀般的疼痛。

  「我成天都在屋裡,出門也都有人跟著,簪子遺落外頭,被人撿去也是有可能的。」她試圖冷靜解釋,盡量忽視他的冷漠,不教心口泛疼。

  「還想狡辯!快說,你把你爹藏在哪了?又是誰幫你劫獄的?」

  安玲瓏臉色蒼白,被他扣住的手腕似要被捏碎,痛得她額冒冷汗。

  她可以像以前那般哭求、裝可憐,或是耍賴撒嬌,但這時候的她卻犯起倔性,硬是撐著,連呼痛一句都不肯。

  「我不知道,你就算卸了我的手腳,我還是不知道。」

  軒轅祁的臉色陰鷙駭人,目光中的鋒芒似要劃傷人。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安大人在哪?是誰幫你的?」

  她直視著他,輕輕開口。「我不知道。」

  「來人!」他忽然大聲喝今。「把安家人都帶過來!」

  安玲瓏臉色更加蒼白,倔強的神情上果然露出了懼色。「你想幹什麼?」

  「你既然不怕死,本官便拿你家人開刀,讓我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多久?」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這麼卑鄙、這麼殘忍,一旦對她失去興趣,就無情到這種地步,過往的那些寵愛和溫柔,如今都成了諷刺和笑話。

  他又是那個冷酷的左統領大人,其實他一直是這樣的,只不過她忘記了,這是她犯的最大的錯。

  「大人,安家人帶來了。」

  安玲瓏唇瓣顫抖,她看著軒轅祁,懼怕的眼裡有著哀求。

  「給他們上夾棍!」

  「不!」她慌了,急得想衝出去,但軒轅祁的臂膀就像牢獄的鐵杆一樣堅固,將她牢牢禁錮在裡頭。

  「你爹在哪?」

  「我不知道——」

  「行刑!」

  門外立刻傳來哀號哭叫,痛得她撕心裂肺,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軒轅祁,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他惡狠狠地冷笑。「我這隻禽獸卻操控著你全家人的生死。你說不說?」

  她掙扎著,家人的哭喊令她失去控制,眼淚流淌。

  她恨死他了!

  「我說!我說!快住手,我說!」

  軒轅祁立刻叫手下停止行刑,趁此之際,她猛然搶走他手中的簪子,推開他,衝到五步之外,用簪子對著自己的心臟。

  軒轅祁一怔,繼而鐵青著臉。「你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事已至此,保不住家人,她已經萬念俱灰了。

  「我告訴你,人是我劫的,全是我一人做的,我敵不過你,大不了我這條命賠給你!」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將簪子用力往自己心上刺去。

  猛地,手上一麻,簪子掉在地上,眨眼間,她的人已經被他困在懷裡。他氣急敗壞的斥責。「說你膽肥了你還不肯承認,不過懲治你一下就受不了了,竟敢拿自己的命來要脅我,平日的狡猾伶俐跑哪去了?你不是一向能屈能伸嗎?瞧瞧你倔得跟頭牛似的,就不會軟著性子撒嬌求饒?」

  她已經氣得失去理智,積壓的委屈如山洪爆發一般,掄起拳頭對他又踢又打。

  「你欺人太甚,你不是人!」

  「我欺你?你背著我去劫獄,還藏了金子想遠走高飛,安玲瓏,你可真對得起我!」

  她頓住,愣怔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還想裝蒜?你把你爹藏在佛寺,又把銀錢珠寶藏在梧桐樹裡,擺明了計劃逃走,你說說,是誰騙我,說此生不會對我有二心,絕不會離開我?」

  她呆愕住。原來他早就查出來了,卻還要騙她,故意折磨她的家人來報復她,他好狠的心。

       「我為什麼不走?你都不要我了,我還留著幹麼?我救我爹又沒礙著你,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何要如此欺辱我!軒轅祁,你的心是鐵做的!」她又哭又罵,發狠地打他,凶得像隻亂抓亂咬的小獸,哪裡還有平日溫馴?

  他擰眉怒斥。「誰說我不要你了?」

  「你都要娶袁湘琴了,又把我趕到這裡,分明是不要我了,難道我還要繼續留下來,厚著臉皮惹人厭嗎?」她不過就是想帶著家人,求一方容身的天地,好好的過日子罷了。

  軒轅祁真是氣樂了,搞了半天,原來她在吃醋。一般女人捻酸吃醋頂多鬧得後宅不寧,她倒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差點把天給頂破了。

  瞧她凶得一副不要命的樣子,一張臉哭得跟唱戲大花臉似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如此激動。

  他還以為她不會吃醋呢,原來他的瓏兒這麼在乎他,早知道就跟她說明白一點,便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

  「好了好了,不欺你了,聽我說,我沒要娶袁湘琴,加上我這陣子忙得顧不上你,才把你送到莊子裡,就是怕你誤會想太多。」

  安玲瓏停止掙扎,怔怔地看著他。「你沒要娶袁湘琴?真的?」

  他一邊幫她抹淚,一邊沒好氣地訓她。「這是我和袁大人秘密商量好的,跟袁姑娘演一場戲,為的就是阻止八王爺向袁大人施壓,逼袁姑娘嫁進王府。」

  安玲瓏睜大眼,料不到事實會是如此,原本失去理智的心緒也突然穩定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8-28 11:18 AM 編輯

【第十一章】

  她知道他正在跟她說一件大事,事關他與八王爺之間的明爭暗鬥,而這肯定兇險無比,暗潮洶湧。

  她立刻坐正身子,還把屁股往他大腿裡面挪一挪,露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你說,我聽著。」

  他被她臉上的好奇給逗得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這丫頭適才潑辣得跟小老虎似的,現在卻乖得像隻小貓,他應該要繼續繃著臉訓她,卻被她依偎的舉止給融了心,對她就是硬不起心腸。

  最終,他把八王爺醞釀多年的謀反之心大略說給她聽。八王爺斂財養兵,暗中擴張勢力,想娶袁湘琴除了是貪圖她的美色,也是為了逼袁大人加入他的陣營。

  袁大人執掌刑部,手中握有戶部虧空十萬兩銀的貪污證據,對八王爺十分不利,於是軒轅祁一邊暗中與袁大人聯手,一邊和八王爺的勢力對抗,他天天忙得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在知道府中婢女不小心說漏了嘴,把他邀袁湘琴入府一事洩漏給她聽到了,又想到自己沒時間陪她,便乾脆送她到莊子裡和家人相聚。

  「我本是一片好意,卻沒想到有人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就算了,還瞞著我擅自作主去劫獄,更可惡的是想遠走高飛。你說,換成是你會不會生氣?想不想把這人好好懲治一番?」

  安玲瓏在知道事情真相後,哪裡還有理由生氣,早就心虛得不得了,卻還撐著臊紅的臉皮,為自己辯白。

  「我誤會你,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怪你,但是你折磨我的家人,我哪受得了?我心口疼。」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又開始滴滴答答的落淚。

       「沒有折磨,一切都是假的,外面的哭喊聲是我叫手下裝的。」他沒好氣地說。

  安玲瓏神情一頓。原來都是假的,虧他想出這種整人的方式,她的眼淚都白流了,不過所有的委屈隨即都被狂喜蓋過,她又哭又笑,心中的陰霾霎時消散得一乾二淨,只有驚喜和感激。

  「你早說嘛,早說我就不折騰這麼多了。」她禁不住露出一臉委屈。

  軒轅祁被她氣得磨牙。「你還好意思說,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壞了我的大計。」

  當初安平紹被推出來當替死鬼,頂下罪名,若要揪出八王爺是幕後主使人的罪狀,就得從安平紹身上著手。

  果然,隨著線索越來越多,威脅到八王爺的不利證據漸漸浮上來,八王爺若要剷除證據,避免刑部翻案,就必須把安平紹殺了,來個死無對證。

  於是他在安平紹周遭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八王爺上鉤,卻沒想到這時候她居然劫獄,還劫得神不知鬼不覺。

  他埋伏的手下全都是頂尖高手,卻沒有一個人擋得住她,就這麼把人給弄走了。

  軒轅祁當然不相信她有此能耐,肯定另有高人幫她,他本以為是梅容軒,卻查出劫獄當日梅容軒正在宮中陪梅太醫為貴妃診脈施針,洗清了嫌疑。

  幫她的另有其人,這人厲害得未留下任何蹤跡,他只能審問她。

  一想到她身邊還有高人,瞞著自己與對方共謀,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打算和那人遠走高飛?想到這裡,他怒火中燒,才會演了一場戲來折磨她。

  他又板起臉,沉聲質問:「說,他到底是何人?」

  安玲瓏在了解一切真相後,才知道自己真的差點誤了大事,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她卻為難了。

  她要怎麼說?

  那個高人其實不是人,而是妖,只有她能看得見何關,說出去誰會相信?見她一臉為難,到了這地步居然還會猶豫,軒轅祁妒火一起,雙臂用力一收,將她的人抱得更緊。

  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充滿佔有的妒意,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你不說,是怕我殺了他?捨不得?」

  安玲瓏一接收到他眼中凝聚的殺意,立刻明白他誤會了,趕忙解釋。「我不是不說,而是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喔?那我更要聽聽看,這人是有多神通廣大,居然能躲過我上百人的眼線,避開所有埋伏,不費一兵一卒就把人給劫走了。」

  「你真說對了,這人還真的神通廣大。」

  於是,她將眼妖如何助她進城、如何以障眼法蒙蔽所有人的眼睛,讓她一路順暢地進到牢裡,又是如何一路把爹帶到佛寺,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說完後,果然看到軒轅祁眉頭深鎖,一雙眼連眨都不眨地盯著她。

  「就是這樣,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相信,但你也說了,這人神通廣大到可以避開所有天羅地網,而不留下一絲痕跡,再厲害的高手也做不到,因為他不是人,而是妖。」她萬般無奈的對他苦笑,等著他發怒。

  她提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何關的存在,不禁感到挫敗,若是軒轅祁因此對她不諒解,對她失望透頂,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眼眶一熱,又想哭了。

  軒轅祁盯著她好一會兒,眼神有些怪異,突然說道:「雖然這事聽起來很詭異,但是……我相信。」

  她呆愕,接著一臉狂喜。「真的嗎?你、你真的相信我?」

  他點點頭。「說來這事情還真玄,我能查到你把人藏在佛寺,其實是因為……」

  軒轅祁將事情的玄怪之處說予她聽,原來當他發現安平紹不見之後,立刻封鎖消息,把獄中圍了起來,將負責看管安大人的一干人等全部審問了一遍,卻發現眾人的口供裡都有相同的一件事,便是夢境。

  他們都作了一個夢,夢到一名姑娘騎了一匹馬進城,然後直接走進獄中,拿了牆上的鑰匙,打開牢門,把安平紹帶出去,又共乘一匹馬出了城,直往佛寺奔去。

  這事若是由別人來審,肯定會視為無稽之談,但是軒轅祁卻相信——

  因為他也作了一個夢,夢中他看見瓏兒不但把她爹藏在佛寺裡,還把金子、銀子藏到樹洞裡,他派人一搜,居然就搜到了,看來劫獄這事還真是她幹的。

  他唯一不信的是她沒有幫手,畢竟她沒有武功,怎麼可能避開所有人,輕易就把人劫走?

  這答案只能從她身上找,卻沒想到這個劫獄的幫手不是人,而是妖。

  安玲瓏聽了亦是錯愕。她只聽過鬼神託夢是為了申冤,這何關託夢卻是來告密的。

  他說要幫她救人,最後卻反將她一軍,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害她?害了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她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此妖現在在何處?」軒轅祁問道。

  「就是這根簪子。」她指著那根被他打掉的簪子。

  軒轅祁愣住,隨即撿了起來。

  「這簪子是妖?」

  「他附在簪子上,你看不見他,只有我能看到。」

  她將自己如何遇到妖簪的事大概說給他聽,軒轅祁聽得認真,眉頭時而擰起,時而舒展,最後他將那簪子收起。

  「我改日找人作法收妖,省得這男人糾纏你。」他語氣中的冷沉,竟是充斥著濃濃的醋意。

  安玲瓏聽了,沒好氣地更正。「他不是人,是妖。」

  「人也好、妖也罷,總之這事就這麼結了,從此刻起,你聽話地待在這裡,別再亂跑,乖乖等著我,有我幫你爹翻案。」

  她聽了倏地瞪大眼,又是一陣激動。「可以翻案?你沒騙我?」

  「為何不能翻案?八王爺能一手遮天,本官就捅破他的天,把他玩死,看他還怎麼跟我鬥?」說這話時,他勾起邪氣的嘴角,陰惻側地笑了。

  瞧他說得多狂,不愧是城府陰險的左統領大人,誰跟他作對,他就對付誰,不把對方拆吃入腹絕不罷休。

  軒轅祁將她摟緊,唇瓣在她耳邊廝磨著,又成了那個對她溫柔疼寵的男人。接著話鋒一轉,低低笑道:「若不翻案,如何能讓你去除奴籍?只有幫岳父平反、恢復官職,我才能把你娶進門,做我的妻。」

  她呆住,怔怔地看著他。

  他要娶她?他想要她做他的妻?

  原來他精心佈置一切還有這個原因,她只想到救家人,而他為她做得更徹底,平反申冤,去除奴籍,恢復官職,娶她為妻,一步接一步,他早想好了一切。

  軒轅祁見她傻了,那驚呆的模樣少了平日的狡猾,多了些憨厚可愛,他的眼神更溫柔了,促狹地打趣她。

  「怎麼?嚇傻了?你不願?」

  她回過神,趕緊搖頭,眼眶再度泛淚。

  她將臉埋進他胸膛,悶悶地說:「怎麼可能不願,高興都來不及了。」

  她抓緊他的衣襟,把哭花的臉藏起來,但是淚水沾濕他的衣,將她的喜極而泣表現無遺。

  軒轅祁憐愛地撫摸她的髮,總算看到了她的情意。

  非要搞出這麼一出,才能逼得她吐露真心,幸好一切都在掌控裡,以後在他的庇蔭下,必不會再讓她擔心受怕。

  不過,遺憾仍是有的。

  「只可惜,若是咱們能早點相遇,你也不必為了逃命,委屈自己躲在奴隸營,這背上的奴隸烙印,怕是去不棹了。」

  安玲瓏頓住,緩緩抬起小臉,仰望著他,有些心虛地說:「其實……背上的烙印也不是不能消……」

  軒轅祁原本心中憐惜她,聽了這話,立刻嗅出了異樣,見她目光閃爍,他臉一沉。

  「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最好趁現在全部招出來,若有知情不報的,小心我在床上收拾你。」

  瞧瞧這口氣,果然是慣會威脅拷問的左統領大人,什麼知情不報、床上收拾……虧他說得一臉不害臊。

  「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那個烙印的奴字是假的,用特殊藥水就能洗掉了。」

  他一怔,倒是得了意外之喜,但隨即恍悟什麼,立即又沉下臉。

  「是那個姓梅的傑作?」

  她縮了縮脖子,點點頭承認。

  「哼!你讓他碰你的背——罷了!以後除了我,不準再讓其他男人碰你一根指頭,否則我剁了他的手!」

  她趕忙主動摟住他的脖子,對他發誓。「不會了、不會了,我以後都是你的,只讓你碰。」就怕他妒火一燒,又牽連梅家人跟著遭殃,而熄火的最快方法,就是主動送上香唇,封住他的嘴。

  從今而後,她的心真正屬於他的了,她的心田不再覺得空落落的,而是有了圓滿,不但家人平安,她還得到一個愛她的男子,說要娶她過門,做他的妻子。

  她的心願達成了,再無遺憾。

*             *             *

  半年後,八王爺造反失敗,罪證確鑿,被打入天牢,相關人等也——被處置。安大人平反冤屈,恢復官職,被抄去的宅府、銀錢也歸還原主,皇上還賞賜更多金銀作為撫慰,並將安大人提為宰相。接著又命人為安家女兒說親,最後將她們嫁給兩名小官為妻,算是彌補她們當初因為冤案而淪為妾侍的委屈。

  至於安家三姑娘安玲瓏,皇上則親自賜婚,命四品武官左統領軒轅祁於三個月之內完婚。

  成親當日,安玲瓏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曾經落難不如雞,如今飛上枝頭做鳳凰。

  當初來抄家的左督衛軍如今成了迎娶她的隊伍,來抄家的左統領大人成了她的相公,這番奇聞趣事成了百姓口耳相傳的美談,都說姻緣千里一線牽,不是冤家不聚首。

  安玲瓏坐進喜轎,進府拜堂,送入洞房後,她便安安靜靜地坐在喜床上。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這一切像在作夢似的。當初議親不成,她無緣嫁給軒轅祁,卻沒想到鋒迴路轉,否極泰來,繞了一大圈,終究還是嫁給了他。

  正沉思間,忽然喜燭火光搖曳,紅頭蓋被一陣風吹起,她驚訝地抬眼,就見一隻彩蝶搧動翅膀,帶起的風正是吹起紅頭蓋的那陣風。

  「何關?」她低呼出聲。

  彩蝶化為一抹黑霧,幻化出何關那一雙妖嬈迷人的眼睛,眸中閃著流光溢彩,瞇笑地望著她。

  「小玲瓏,你現在可知你真正的心願是什麼?」

  安玲瓏沒有生氣,也沒有怨恨,而是親切地望著他,美眸中有笑意、有感激,還有思念。

  她微笑地回答他。「我真正的心願便是嫁給軒轅祁,願他只傾心我一人,與我白頭偕老。」

  「那麼你的心願達成了嗎?」

  她的笑容加深,真誠地點頭。「達成了。」

  此話一出,何關那雙眼再度化為黑霧,剎那間,屋中星光匯聚,流光滿溢如星辰,最後幻化成人形,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她面前。

  他有一雙瀲灧的墨眸,以及俊傑迷人的五官,一襲墨髮光滑如絲綢,身形修長,風采迷人。

  他生得比女人還美,卻一點也不顯陰柔,儒雅中有妖嬈,溫潤中又現霸氣。這樣的他,不管是男是女,都會為他的極致俊美所震懾,若要用一句讚美來形容,除了「傾國傾城」四個字,再也找不到適當的辭彙。

  儘管她心中已經有了軒轅祁,但是見到他的真面目,也不免撫著心口,抑不住那狂跳亂撞的心。

  他實在俊美得太禍水了,令她傻傻的盯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何關嘻嘻笑道:「怎麼了?小玲瓏盯我盯得都傻了。」

  安玲瓏回過神來,連忙搖搖頭,做了個深呼吸,忍不住道:「你太俊了,我差點回不了神,你真是美得太妖孽了。」

       「多謝讚美,本公子領受了。」

  聽聽這話說的,果然是何關。她深深做了個吐納後,才穩定心神對他開口。

  「何關,我大概知道你的身分了。」

  「喔?本公子洗耳恭聽。」

  「你真正的目的,不是助我救家人,而是要讓我和軒轅祁結成夫妻,所以你跟著我,一路安排、設計,所行之事都是為了將我與他的紅線綁在一起,我說的對嗎?」

  何關眼中浮起欣賞,嘴邊揚起迷人的淺笑。「答對了。」

  她一聽,也笑了。「那麼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喔?我是誰?」

  「這世間會去牽紅線成就姻緣的只有月老,所以你……是下凡的月老對吧?」何關聽了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只是笑意更加意味深長。

  月老嗎?算是,卻也不是。

  百年前,他艷光逼人,魅惑眾生,迷倒過形形色色的男女,如今被仙法所縛,禁錮在簪子裡,受咒語所制,必須為他犯過的桃花債來贖罪,開始以血誓結織有緣人。

  他牽了九十九條紅線,直到第一百條紅線,才抵了一些過,得以恢復人形,而這牽紅線的任務,未來還得繼續進行。

  「小玲瓏,咱們緣盡於此,你我就此一別吧。」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她禁不住問,臉上儘是依依不捨。

  他彎唇淺笑,沒告訴她,當他離開後,也將收回她的記憶,盡數忘記所有關於他的一切——

  她將不會記得他何關這個人。

  「想念我時,就看看山林間飛舞的蝴蝶吧,滄海桑田,人生於世間,不過一眨眼而已,保重。」

  何關的身形再度化為星點,最後消失於無形。他走了,沒留下任何足跡,彷彿不曾出現過。

  安玲瓏呆住,忽爾頭一昏,她閉上眼,有些搖搖晃晃,過了好一會兒,再度睜開美眸時,一臉迷茫。

  「咦?怎麼回事?我的紅頭巾居然掉了……」她拿起掉在床上的紅頭巾,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忘了,但是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門外突然傳來喜慶的笑鬧聲和腳步聲,她這才回過神,趕忙把紅頭巾蓋回鳳冠上,端正地坐好。

  當她的紅頭巾被人用喜秤揭起,她也羞澀地抬起臉,迎上軒轅祁凝視的目光,瞧見他眼中的驚艷,她也彎起唇瓣,嬌媚地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8-28 11:39 AM 編輯

【番外篇】

  對其他女子來說,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可對她郭燕來說,嫁人只是完成一項任務。

  她知道,梅容軒喜歡的是安玲瓏;她也知道,梅容軒不會喜歡自己。

  她之所以願意嫁他,理由很簡單。梅容軒必須娶妻,斷了對安玲瓏的心,軒轅大人才會放過他,而她勢必得嫁人,剛好有個現成的梅容軒在那兒,便決定就是他了。

  如此一來,爹娘便不會再催婚,兄長也不會再叨念她,其他男人不會再動她的腦筋,她也能繼續當她的侍衛,耳根子才能清靜些。

  至於為何挑上梅容軒?理由更簡單,此人重情重義,雖然愣直了點,卻是個好人。

  嫁個單純的好人,比嫁給其他花花公子強多了。

  至於什麼愛不愛的,她才不在乎。她常在外頭替大人辦事,見識自然不少,早看遍男人出入青樓喝花酒、變著花樣玩女人,或是納妾欺奴等等之類的事。她太清楚男人下半身的劣根性,所以對男人早沒了憧憬,嫁不嫁都無所謂,才會拖延至今。

  和眾多男子相較起來,梅容軒這個人就十分罕見。他自愛,有醫者仁心,又是少見的痴情,雖然痴情的對象不是她,但沒關係,痴情的男子必然潔身自愛,好過許多花心又喜新厭舊的男人。

  她也不用梅容軒愛她,她只需要一個叫做「丈夫」的人來佔這個位置,好讓她不必再被催婚,所以梅容軒是最適合的人選。

  成親前,梅容軒曾氣急敗壞地來找她。

  「我不會娶你的!」他露出一副被人逼良為娼的憤恨神情。「更不會喜歡你!你們狼狽為奸,竟向我梅家逼婚,我絕不答應,你死心吧!」

  郭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完了沒?」

  他恨恨的看著她。「總之,我不會娶你的!」

  她冷笑。「你不娶,就等著受死吧。」

  「你——」他指著她。「你別想威脅我,我不怕,大丈夫寧死不屈!」

  「你錯了,想逼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什麼?我自己怎麼逼死我自己了?你少胡說八道!」

  「哼,你闖進左統領府,藥倒半數以上的侍衛,就已經嚴重威脅到大人的性命了,而他必須防止有心人利用你來對付他,所以他本該殺了你,但他沒有,因為大人知道,若是殺了你,安姑娘會非常傷心,所以他不能殺你,卻又不能放過你,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跟我成親,好讓你梅家成為他的陣營。

  「如此一來,兩方利益綁在一起,他才能放心,二來也能讓你對安姑娘死心,因為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惦記。光是這兩項罪名,你就已經死兩次了。」

  梅容軒聽得一陣呆愕,臉色半黑半白。

  郭燕接著道:「你難道不知你爹娘為何答應?就是因為他們明白這個道理。你爹知道了安姑娘的秘密,知情不報,是欺君;安家被抄,你幫安姑娘抗旨逃命,是幫凶,光這兩點就足以讓你梅家大禍臨頭,所以成親之事,不只是你我兩人的事,而是讓你梅家幸免於難的折衷之計。」

  梅容軒臉色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知道了事情的利害,你還想退婚嗎?」

  「我……」梅容軒禁不住踉蹌,倒退一步。

  「你想退婚就去退,我可沒逼你。」她冷哼,說完不再看他,轉身離去,留下梅容軒一人在原地失神。

  郭燕說的這一席話,聽似冷酷無情,事實上卻是救他一命,讓他明白自己處在什麼境地,梅家又是處在什麼風尖浪口。

  他的決定,關係著梅家今後的榮敗存亡,倘若他聽了還想退婚,那就隨他去吧。

  郭燕一如往常地做自己的事,而自那日對談後,梅容軒便沒再來找她,梅家那兒也沒有傳出退婚的消息,反倒是如火如荼的準備迎娶事宜。

  一直到成親當日,兩人拜堂後,她才又見到他。

  紅頭巾被掀起,眼前也驀地一亮,她抬起臉,看向眼前的新郎倌。

  他眉目清朗,斯文儒雅,穿著大紅新郎袍,卻別有一番飄逸風采。

  郭燕心想,這個梅容軒的確長得不錯,白白淨淨的,跟一般男子的氣度很不同。

  梅容軒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視線轉開,連多看都不願。

  她微微擰眉,對他的評論又加了一句……可惜就是個愣頭直腸子,有外人在呢,連作個戲都不會。

  其實她誤會了,自上回梅容軒聽了她一席話後,回去沉思良久。他雖然愣直,卻也不笨,終究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認命地接受了這門親事。

  為了梅氏全族的安危,他願意犧牲自己來保護梅家,只不過當他揭起紅頭蓋,看到新嫁娘的容顏時,不由得呆住了。

  他見過郭燕平日的樣子,卻沒見過她梳妝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樣,這樣的她,竟是別有一番韻味,清麗迷人,令人驚艷。

  在對上她清澈透亮的美眸時,他突然無法直視她的眼,遂把頭轉開。

  其實郭燕本就是個美人,只不過她從不打扮,常年都是一身窄袖束腰長褲的督衛軍服。她也不梳髻,只把頭髮往上梳攏綁起,臉上也不施任何脂粉,又因為在外奔波,皮膚也比一般女子黑一些。

  加上她性子冷,總是不苟言笑,久而久之,外人只注意到她的不好惹,反而忽略了她的美。

  媒婆說了許多早生貴子的吉祥話,還督促兩人喝下交杯酒,將氣氛弄得喜氣而熱鬧。領了紅包後,便帶著眾人退出新房。

  屋內的氣氛霎時轉為清冷,安靜而窒人。

  郭燕坐在喜床上,梅容軒則站在一邊,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

  梅容軒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想到等會兒必須做的事,他這心裡就萬分掙扎。

  可郭燕卻沒他那麼多心思,等到閒雜人等都走了,她立刻把鳳冠霞帔拿下,再將身上繁複的新娘衣裳給脫下,只留下裡頭寬鬆的中衣。

  梅容軒瞪大眼睛,沒想到她這麼主動,這……這教他如何是好?

  當她站起身走向他時,他不禁有些無措地往後退。「你、你想幹什麼?」他緊抓著自己的衣襟,一副不願屈服的模樣,心口卻七上八下地跳著。

  郭燕沒理他,直接越過他走向圓桌坐下,拿起筷子挾菜。

  她已經餓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吃東西,遂不客氣地大口吃著,還喝了一點酒。

  梅容軒在一旁看著,恍悟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她是要吃東西。這也難怪,他是新郎,在宴席上早早就吃飽了,只好呆呆站著看她吃飯。

  郭燕很快就把桌上的菜掃個精光,接著便起身去喚人把水抬進來。

  洗臉、擦脖子、洗腳、漱口,她做侍衛慣了,所以平日都是自己打理,也不用人服侍。打理完後,她又喚人把水抬走,然後把喜床上那些喜糖收走,整理一番,便脫下鞋子上床睡覺。

  「你自便,我先睡了。」丟下這句,她便閉上眼,再也沒理會他。

  梅容軒瞪著她,一臉不敢置信。

  她倒自在,從頭到尾對他視而不見,完全沒把他當一回事,況且這洞房花燭夜,哪有新媳婦先睡覺的?

  也罷,他本來就沒想過這個洞房,遂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大步跨出門檻,把新娘子一人丟在新房,另外找間廂房睡覺。

  然而,出去沒多久,他又悻悻然地回來了。

  只因他在外頭遇到父親,父親說,為了梅氏全族八十餘口的性命著想,今晚他絕不能把新娘子一個人拋下,怎麼樣都得待在屋中圓房,否則這事一傳出去,讓人知道他在洞房夜不肯碰新娘子,一人獨睡他房,肯定會讓軒轅大人認為兒子心中還念著安玲瓏,所以不肯碰別的女人。

  況且,這新媳婦來頭不小,不但是兵部郭大人之女,任職左督衛軍,還是個會武功的,可不好惹。

  梅太醫勸兒子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今夜忍一忍,把房事給圓了,若是不喜這個妻子,以後再納個自己喜歡的妾,他想納誰就納誰,做爹的絕不攔他。

  梅容軒沒辦法,只得又回到喜房。

  他進來後,把身上的新郎帽和新郎服卸下,就坐在椅子上,打算今晚就這麼熬著。

  這一夜,新房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一點也不像新婚之夜。

  隔日,新娘子沒落紅的事很快就傳到梅太醫和梅夫人耳中,梅太醫氣得命人把兒子叫過來,關起門來狠狠罵了一頓。

  別看梅容軒生得斯文,骨子裡卻固執得很。娶郭燕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他實在沒辦法心裡裝著一個女人時,還去碰另一個女人,寧可被父親罰跪祠堂也要守著貞操,寧死不從。

  郭燕知道他被梅太醫重罰,也不聞不問,繼續過自己的日子,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讓旁人看了乾著急,卻也拿他們小倆口一點辦法也沒有。幾個月過去,某日,梅容軒從藥坊出來,走在街上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他轉身往後瞧,這一瞧不得了,原來是一匹驚馬撞倒了沿街小販,正往他這兒暴衝而來。

  他想躲,卻不小心踩著什麼,身子一滑就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馬兒踩死,他心想完了,怕得閉上眼。

  千鈞一髮之際,忽爾身子一暖,有人抱住他迅速往旁邊滾去,恰好躲過了馬蹄踩踏之處。

  這翻滾的力道一時收不住,似是撞上了什麼,除了撞擊聲,他還聽到女子的悶哼。

  梅容軒睜開眼,不由得一怔。適才抱著他翻滾的人竟是郭燕!

  郭燕擰眉。「發什麼呆,還不快起來。」

  他這才驚覺自己還壓在她身上,趕緊爬起來,又想到自己應該去扶她,才要伸出手,卻見她已經跳起來,迅速朝那匹瘋馬追去,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梅容軒愣在原地,此刻他腦子裡充斥的不是適才的驚險,而是她如何以身相護,救了自己,他甚至還記得壓著她時的觸感,比想像中的更柔軟。

  「嘆呀,這位公子,您流血了,得快點醫治呀!」一名老頭上前提醒道。流血?梅容軒趕忙檢查自己,發現袖子上真的沾了血時,但又奇怪自己怎麼沒感覺到痛?

  他檢查身上,沒有找到傷口,甚是納悶,突然恍悟——

  難道這血是她的?她受傷了?

  他想起適才跌滾在地,明明撞擊聲很大,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痛,難不成是因為有她擋著?

  想到此,他趕忙撩起袍子,勿勿追去。

  他跑得慢,追了半天也不見郭燕半個影子,只有瘋馬狂奔後留下的一片狼藉。

  他匆匆叫了馬車回府,一回到梅府,便聽管事說少夫人回來了,便直接往她住的蘭院奔去。

  一進蘭院,他立即抓了人問:「少夫人呢?」

  「在屋裡呢,奴婢這就——」

  「行了。」梅容軒也不等婢女通報,徑直往臥房走去。

  他掀開簾幔,瞧見的便是已經褪下外衣、露出香肩裸背的郭燕。

  因為沒料到會瞧見如此春光,他不禁呆住了,直到一個東西迎面打來,正中他的臉。

  「唔!」他痛呼一聲,往後跌去,揉著額頭氣呼呼地道:「你想謀殺親夫啊!」

  郭燕亦是一怔,很意外來人是他。

  「你來做什麼?」她將褪下的外衣穿上,蓋住春光。

  梅容軒爬起來,理理身上的衣衫,又揉揉額頭。「好在我頭硬,不然真會被你打昏了。」

  「你該慶幸我只用了三分力道,否則你現在就不能站在這裡講話。找我有事?」在她的印象中,除非有事,梅容軒才會找她,不過他通常都是派人傳話,像這樣直接進她的內屋,倒是第一次。

  梅容軒沒好氣地道:「我來看看你的傷。」

  她恍悟,原來是為了這事。

  「不用了,小傷罷了。」

  在左督衛軍任職,受點小傷是很平常的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偏偏梅容軒堅持要幫她療傷,這人一旦固執起來,就沒完沒了。

  郭燕也不想多費唇舌,又想到傷在背上,自己也不好上藥,便依了他的意。

  在他面前,她也不忸怩作態,直接轉過身背對他,將外衣脫下,只聽得他低呼一聲,接著便開始碎碎念。
 
 「這哪裡是小傷?一根碎木插在裡頭,幸好我來了,否則不把這碎木拔出來,把傷口清理乾淨,傷勢肯定會蔓延,若是導致發燒就不好了——」

  郭燕擰眉,覺得這傢伙有點囉嗦,但看在他為自己療傷的份上,就不與他計較了。

  她以為傷口處理好後,兩人之間就沒有其他的交集,誰知到了隔天,梅容軒一早就來了,說是要檢查她的傷口有沒有化膿,她只好又脫下外衣讓他瞧。

  他說要醫治好她的傷,因此天天都來蘭院一趟,郭燕也只得由著他。

  兩人見面次數變多了,話自然也就多了。

  「你在看什麼?」

  有一次,他為她換好藥後也沒離開,好奇她這幾日一直在看什麼,本子上頭寫的密密麻麻的。

  「查案。」

  「查什麼案?」

  「瘋馬案。」

  梅容軒恍然大悟,是上回差點踩死他的馬。

  這事他也有耳聞。近來京城裡發瘋的馬兒可不止一匹,據說有好幾位大戶人家的馬兒都莫名暴躁如雷,把主人從馬背上甩出去。

  「別查了,馬兒肯定是便秘。」

  郭燕頓住,回頭狐疑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這天乾物燥的,送來的草料都是乾的,馬兒吃多了乾草容易便秘,一便秘就會暴躁,喂點蜂蜜潤腸通便,馬兒就不瘋了。」他就是這樣喂他家的馬兒。

  郭燕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眾人一直找不出原因的案子,居然被他一下就破解了?

  梅容軒見她驚訝地盯著自己,似是被他的才華給驚到了,突然有種莫名的驕傲。

  他被她所救,又害她受了傷,讓他覺得自己很窩囊,沒想到自己無心說了一句,卻得到她的另眼相看,他突然覺得很有面子,心中的鬱悶頓時消散。

  況且她這驚訝的表情挺逗的,少了冷冽之氣,添了抹可愛。

  「原來如此,謝了,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她咧開笑容,向他道謝。這一笑,競如凜冬白雪中的紅梅,清麗動人,教梅容軒一時看得呆了。

  他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笑,沒想到……會這麼好看。

  「咳……不客氣。」不知怎麼著,他的心口忽然熱了起來。

  郭燕沒發現他的尷尬,因為她正提筆蘸墨,趕忙把他剛才說的話寫下來,又加註自己查出的疑點,要將這份報告呈送給大人過目。

  從這天開始,梅容軒進她房的次數更多了。因為他是以幫她療傷之名而來,所以她也不以為意,只不過在她忙著查一些案子時,他總是問東問西,令她頗覺囉嗦,只當他是好奇。

  直到某個晚上,當她上床入睡時,有人偷偷摸了上來,解開她的衣襟,一雙手罩住了她的奶子。

  當夜,梅容軒被郭燕一掌打出房門,躺在地上時,還吐了兩口血。

  事後,梅容軒氣得瞪她,但郭燕卻說這實在不能怪她,當時屋內黑漆漆的,她以為對方是採花賊,才不小心出了重手。

  其實真相是她被驚到了,梅容軒一壓上她,她就認出他了。

  當她發現他要對自己做的事,不知怎麼著,反射性地就把他打了出去,當然事後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本以為有了這個不好的經驗,梅容軒從此不敢再接近她,誰知他居然趁此要求她必須負起照顧他的責任,還冠冕堂皇的與她同房。

  梅容軒這人一旦有了想做的事,就會勇往直前,不達目的絕不死心,既然已經對她起了心思,他就會想盡辦法死纏活纏。

  她是他的妻,不是嗎?

  以往他心裡沒有她,所以不碰她。但漸漸的,他發現她的好,發現她沒有表面上那麼冷淡,甚至還覺得越看她越好看,這心裡便開始有了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會隨她移動,也會因為她一個不經意的微笑而心動。

  曾經,安玲瓏就像天上的月亮,他仰望、憧憬,可郭燕卻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女子。

  上回她救了他,明明受了傷,卻絲毫不在意,還要自己關起門來療傷,這樣的她,突然讓他有些心疼。

  成親至今,他冷落她,她卻依然過著自己的日子,謹守安家媳婦的本份,也從不向他要求什麼,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

  當發現自己若是好好與她說話,她會回應,也會微笑,他這才驚覺到,她不是天上碰不著的月亮,而是伸手可及的妻子,就在他的身邊。

  想碰她的意念如一條不安份的蟲,夜夜在他心頭蠢蠢欲動,撩撥著日漸抑不住的慾望,最後他決定大膽摸上她的床,行使當丈夫的權利。

  郭燕知道他想幹麼。成親時,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與他當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誰料到這男人中途改變心意,居然開始對她動手動腳了。

  她很掙扎,明知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但是事到臨頭,她就是忍不住想把他踢下床。

  通常男人被拒絕幾次後,不是會面子受損、負氣走人嗎?怎麼這人越挫越勇,還開始死纏爛打了?他當初的寧死不從和守貞志向呢?

  當梅容軒嘗試了好幾次,再度被她踢下床後,他真的生氣了。

  「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妻子,同床共枕、魚水共歡乃天經地義的事,你從是不從?」

  她冷冷瞪他。「不從,你又如何?」

  「真不從?」

  她冷哼。

  「你別後悔,有你受的!」梅容軒轉身負氣離去,步出臥房。

  在他走後,郭燕吁了口氣。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那麼不乾脆,不過就是洞房嗎?他想要,給他就是,但她這心底不知怎麼著就是彆扭,忍不住想跟他反著來,好似不這麼做,這心裡就無法出口惡氣。

  想當初成親時,他要死不活的,說不要就不要,現在想要了,她憑什麼得依他?

  她以為梅容軒已經回他的院子,今夜不會再來了,便閉眼躺下,卻翻來覆去的一陣煩躁。

  這下倒好,被他一擾,她反倒睡不著了,正想著要不要起來打打拳消磨時間,誰知他居然又回來了。

  她坐起身,擰眉瞪他。「你還來?這麼折騰不累嗎?」

  「我今夜一定要你從了我!」他信誓旦旦地說。

  她冷笑。「有本事你就試試看。」她照樣把他踢下床。

  等他一靠近,她想抬腳將他踢下去,卻驚覺抬不起來,別說腳,她連手都無法控制。

  接著她身子一軟,往後倒下,被他雙手接住,抱在懷裡。

  「你……對我下藥?」她不敢置信地怒瞪著他。

  「燕兒,你說過,你要嫁的男人必須有本事能撂倒你,又說我最厲害的就是用藥的獨門功夫,現在我撂倒你了,你就該從了我才是。我是你丈夫,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真正屬於我……我會對你好的。」他一邊在她耳畔用唇廝磨,一邊解開她的衣襟,將她身上的衣褲一件一件卸下,直到她一絲不掛的躺下,赤裸裸地展現在他眼前。

  ……
 
  郭燕嬌喘著,全身似酸似麻,閉著眼,那模樣也散發出一股惹人憐的嬌媚。他低低地笑,她終於是他的了。

  「燕兒、燕兒,你開不開心?高不高興?喜不喜歡?舒不舒服?」

  連在床上也這麼嘮叨,這種事能問得這麼明白嗎?他羞不羞!

  她心想就暫且忍著,等自己恢復力氣了,看她怎麼狠狠修理他,一定把他全身骨頭拆了再裝回去,裝回去再拆了。

  梅容軒顯然很高興,仍然與她耳鬢廝磨,捨不得放手,意猶未盡地在她身上印下點點痕跡。

  「燕兒,沒想到這事做起來這麼美妙,早知道就天天纏著你,哪捨得讓你獨守空閨?」

  郭燕聽了一怔,驚訝地問:「你是……第一次?」

  「是啊,我唯一碰過的女人只有你。燕兒,咱們已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可開心?我很開心哩!」

  郭燕只是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沒想到他居然還是處……男人到了弱冠之年尚未開葷的,在大齊國裡簡直找不到一個,唯一的一個卻正壓在她身上,這人可真是稀有……

  「燕兒,以後我都抱著你睡好不好?剛才有沒有弄疼你?我已經盡量放輕力道了,你還好嗎?怎麼不說話?你別生我的氣,我以後都對你好,只對你一個人好。」

  他不斷用軟言細語輕輕哄著她,郭燕雖然性子冷,但是被他這番真誠討好的告白,心也漸漸軟了。

  「知道了,你以後別隨便對我用藥,我就原諒你。」

  梅容軒聽了欣喜,趕忙點頭。「我這不是因為想抱你嘛,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以後不會隨便用藥了。」只在需要時才用。他在心裡偷偷說著。

  郭燕嘆了口氣。遇到這人,她也認了,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他給整治了,傳出去她面子都沒了,可不能讓人知道。

  「燕兒,我……我好像。又想要了。」

  郭燕身子一僵,瞪著他,見到他眸中慾火隱隱有燎原之勢,感覺到他那兒居然又硬了,而且還埋在她裡頭沒出來呢。

  糟了,男人一旦開葷,就像野獸第一次嘗到生肉,一發不可收拾。

  她張嘴想喝止他,卻立刻被火熱的吻給封住所有的抗議。

  很快的,郭燕將會明白,她嫁的這個丈夫,其實是個外表斯文如謙謙君子,內裡卻是個死纏爛打的無賴,但是他有一顆痴情的心,這顆心,今生只放在她身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7-8-30 07:26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7-8-28 11:42 AM 編輯

【後記 莫顏】

  大家好,我是莫顏。感謝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這次寫的是「妖簪」系列,這是愛情放事,不是聊齋故事喔。

  除了主要故事之外,還另外寫了番外篇,莫顏覺得這樣的組合,會讓此書更有趣一些。

  看到放事的結尾,讀者就會知道為何取名為「妖簪」了,因為住在簪子裡的俊美公子是貫穿全場的「靈魂」人物呀,哈哈。

  到了下一本,妖簪公子將再度出場,至於會有什麼樣的任務在等著他,敬請大家拭目以待。

  這本的封面繪圖是樹蔭,他很厲害呢,描繪出我要的感覺,在此感謝他的細膩和用心,看到美美的封面圖,莫顏創作時會更有動力。

  每年莫顏都會找時間出國旅行,但今年不打算出去,想好好待在家裡休息、陪陪家人,看更多的書。

  最近莫顏對人體脊椎的知識產生了興趣。

  原因是這樣的。由於長期坐在電腦前寫小說,所以莫顏有輕微脊椎側彎的小毛病,因為只是偶爾腰酸而已,也不以為意,頂多做做伸展運動或是出去走路散步,來好好舒展全身骨格。

  有一次陪家人下高雄,因緣際會之下,抱著嘗試的心情去給一位骨路穴位推拿的師父喬喬脊椎,說來也真奇,才喬了三次,居然就把我的脊椎給喬直了,自此覺得全身舒暢,再也沒有腰酸背痛過,睡覺也更舒服,這才驚覺原來脊椎對身體的舒暢度很重要。

  有了新發現,莫顏就去找資訊來研究,開始把人體脊椎神經分佈病變圖當成漫畫或小說來看,還發現其中一項有趣的資訊。

  圖解裡提到,耳鼻喉舌口眼和聲帶這一區會產生的病變裡,其中一項就是過敏,莫顏看到這裡,不禁突然想到,坊間傳言感冒常吃西藥的小孩,容易變成過敏兒,難道跟這個有關?想到這裡,莫顏對這個脊椎神經圖就更有興趣了。

  休息個幾天後,接下來要開始寫系列二了,今年是乖乖寫稿年,希望可以寫出滿意的作品,下次再和大家閒閒的亂聊,Bye!...<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gxuangel 發表於 2017-10-10 10:17 PM

雖然沒看過幾本,但發現莫顏的小說真的蠻好看的
這妖簪三部曲好有趣,期待最終何關的故事{:31:}謝謝分享<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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