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上薰 - 嬌養心頭寵【單】
頁: 1 [2]

diorkimda456321 發表於 2018-1-29 05:26 AM

第十五章  賣身姑娘小心思多

  「我們不在府裡不要緊嗎?」

  「娘子會作詩?」

  「不會。」

  「我也不會。娘子想跟一群小姑娘在那裡攀比誰的髮簪是新花樣、誰的衣衫料子疑似是去年的舊蜀錦?」

  「不想。」雖然她不過十六歲,但少婦和少女的穿著打扮還是不同的。

  「我也不想。」柳震一攤手,「說穿了,三嬸只要佔到便宜,我們在不在家都不重要。」最好永遠消失無蹤,想來三叔夫妻很樂於接收留下來的一切。

  鳳娘心想也是,反正點心和花瓶都送去了,桂嬤嬤會帶人把守好門戶,柳震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誰敢擅闖春渚院?

  說好的賞菊詩會不過是沽名釣譽,哪來這麼多才女?更多的是拿前人的詩詞隱一隱,附庸風雅一下,應景即可。閨閣聚會重在結交一、兩位閨中密友,其它的不管是大姑娘還是小姑娘,都只是在嘴上攀比,或在心裡打算盤。

  人生難得知己,更不可能在詩會中尋覓得見,鳳娘從來不參與,以前是怕受人取笑不會作詩,重生後是懶得理會,做女紅孝敬祖母還實在些。

  此時車伕揮著馬鞭,馬車穩穩出了京城,向東而去。

  柳震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馬蹄聲靠近,嘴角扯出一彎笑意,「沈寄來了。」

  「相公該去陪朋友。」

  馬車暫停,柳震下車,自有護衛牽了他的馬匹上前。

  沈寄也帶了一群護衛,雙方會合,朝普濟寺而去。

  冬月、巧月在馬車裡服侍鳳娘,後頭還有一輛小些的馬車載著幾位隨行出門的媳婦和備用的物品。

  鳳娘含笑道:「日子過得真快,好像荷塘裡的蓮花才朵朵綻放,這一夏便過去了,一入秋便想著何時降下初雪。日子是好日子,但也不能含糊地過去,你們貼心伺候我幾年,我不能不為你們的終身打算。」

  「大奶奶!」冷不防聽到這事,兩位丫鬟都害羞了。

  鳳娘無聲無息地笑了,「車裡只有咱們主僕三人,你們只管放心直言,是想放出府去,還是留在府裡配人?」

  能放出府去是做主子給的最大的恩典了,冬月和巧月互望一眼,喜出望外。

  冬月是家生子,當初能被大長公主身邊的嬤嬤挑中,和春月、夏月、秋月一樣,父母都是侯府裡有些體面的世僕,日子過得安逸,坦白說,外頭商戶人家的小姐都未必過得比她們富裕舒服。

  若是能出府,那肯定是將冬月送回侯府中她爹娘自行婚配,而民間一向有「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千金貴女身邊的大丫鬟所接受的教育和見識不是普通民女能比的,外頭想求娶的人家很多,不愁嫁。

  冬月沒吃過苦,心思活絡,對於此事是心動的,有機會脫了奴籍,日後有了兒女也不會再是奴才。她知道秋月給了二姑爺作通房,春月、夏月也逃不過這宿命,還沾沾自喜,以為有一天能當上姨娘呢,但姨娘也是奴才,冬月不願意,情願像她爹娘那樣,至少回自己的家有個人知冷知熱,而不是鬥雞似的去爭寵受。

  出嫁前,鳳娘便跟桂嬤嬤坦言不要陪嫁丫頭作通房,有那小心思的全留下。心腹丫鬟作通房,再忠心的婢子也會生出二心,桂嬤嬤自然十分謹慎地挑選人,再報給大長公主定奪。鳳娘待人寬和,但願意將大丫鬟放出去,是萬分難得的恩遇。

  巧月沒有那麼天真,她小時候家裡貧寒,她娘還連生了五個女兒,祖母和爹都想要兒子,前面三個女兒都賣了,她是第四個,眼睜睜看著她娘懷第六胎還要下地種田、拾柴喂雞、洗衣做飯……活生生累暈倒在田里,流產大出血,一屍兩命,一張草蓆裹了,埋在荒山裡,祖母和爹轉身就把她跟妹妹賣了,得了三兩銀子再娶一個女人來生兒子。

  巧月不曉得她的姊妹們被賣到哪裡去,但她知道自己能進武信侯府做奴婢是老天開眼,能服侍大奶奶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她不天真,沒有父母家族護著,沒有一門手藝,男兒要混口飯吃都不容易,何況是女兒家?獲得自由又如何?飢寒交迫時照樣被賣掉。

  巧月一下子便想清楚了,回答道:「求大奶奶恩典,奴婢想一輩子伺候您。」由主人婚配,嫁人後可以慢慢熬成像桂嬤嬤一樣有小臉面的管事。

  鳳娘點了點頭,目光移向冬月。

  冬月微微低首道:「奴婢的爹娘把奴婢的姊姊嫁到鄰縣舅姥姥家,奴婢跟隨大奶奶陪嫁過來,自然由大奶奶作主。」

  鳳娘也不失望,唇角化出幾分薄薄的笑意,「你爹娘是侯府的老人了,門路廣,在外頭尋門好親事不難,翻過年你也十八了,就回去嫁人吧。」

  「大奶奶……」

  「沒事,桂嬤嬤會替你們備好嫁妝,以後好好地過日子。」她不缺服侍的人,雖然用冬月用得很順手,但也不是非她不可。

  冬月沒有糾結太久,恭敬地應下。

  巧月暗暗高興,冬月嫁出去了,就表示留下來的人有機會成為大奶奶的心腹。

  前世冬月也是選擇離去,由她爹娘作主嫁給一家頗大的藥鋪東家的二兒子,日子過得和順,鳳娘便由她去了,直到七、八年後才輾轉聽到丈夫跟著公公去收藥,遇到劫匪,父子倆均命喪刀下,藥鋪也因為損失了一大筆錢,新東家又木訥,最後還是將店舖盤了出去,就再也沒消息。

  那時候的鳳娘自顧不暇,加上冬月的爹娘尚在,她歎息一聲便放下此事了,今日卻不得不提醒兩句,「挑人別挑茶商或藥商,每年揣著大筆銀票去外地收貨,易遭賊眼,不保險。」

  冬月笑笑應了,心裡有點奇怪,不過也鬆了一口氣,大奶奶沒生她的氣。武信侯府與忠毅伯府能在京城立穩腳跟,經歷過幾代風風雨雨,至今名聲不墜,不是已沒落的三流公侯之家能比,打死冬月也不敢惹金鳳娘不快,那後裡不是她一家老小承受得起。

  鳳娘慵懶地靠著背後的軟墊閉目養神,心思已飄遠,想著此番去普濟寺,除了上香,還要見一位寄居於附近白雲庵的姑娘。

  林秋容,那個賣身葬父差點被地痞無賴拖回家欺負、被路見不平的柳震英雄救美的姑娘,父喪都過百日了,還留在這裡不回原籍,想必是鐵了心要在京城落腳。

  這輩子,她絕不能讓這女人妨礙哥哥的前程。

  普濟寺的素齋還是一樣地美味。

  「脆皮豆腐和一品豆腐卷每回來都這麼好吃,林姑娘若喜歡便多嘗嘗。」

  男女有別,上香後,鳳娘和林秋容在廂房用飯,柳震和沈寄在另一處吃。

  林秋容和奶娘在白雲庵住了五個多月,為亡父抄經祈福,白雲庵住的均是清修的女尼和一些孤老無依的寡婦,又不如普濟寺出名,香油錢自然不多。

  普濟寺每年光是信徒點長明燈所捐的香油錢就讓寺裡富得流油,還能琢磨出京城貴人也稱讚的素齋。而白雲庵真的是粗食淡飯,少見油腥,哪能浪費油去炸豆腐卷?

  林秋容以前家裡雖清貧,卻有幾畝薄田,一個月至少能吃兩、三次葷腥,如今在白雲庵都吃得面有菜色了。

  等了又等,她終於等到柳震派人傳遞消息,說找到她的親人了,她這才趕緊換上一套最好的細棉布衣裙,戴一根銀簪,將自己妝扮得清淡水靈,任何男人看了都會憐惜。

  林秋容一向知道自己好看,林父明明得了病,為何還要帶著女兒趕來京城?而且還是賣了田產和一個丫頭,拿著全部家產一百二十兩進京呢。就是看女兒太美了,想回京城嫡支的祖宅托孤,就算給主家聯姻也好,至少女兒不用嫁給種田的或打獵的。

  誰知道他們太打眼了,住客棧時被人偷了銀兩不說,林父又驚又怒,吐血而亡,這才有了林秋容賣身葬父一事。

  她帶著奶娘立在普濟寺山門前等待柳震,心裡不無幾分旖旎心思,戲曲、話本裡面不都是英雄救美,美人感恩戴德以身相許嗎?

  貴公子身邊侍衛僕從簇擁,鄉下來的美人如何不心醉神迷?即使她手抄經書,也不時走神,懷想他家裡是怎樣的富貴窩。

  奶娘說的對,賣身葬父也要找對買主,酒樓、商舖要買她回去當丫鬟,她當然不願意。地痞惡霸要搶她回去當小妾,奶娘撒潑打滾撲到路過的幾位錦衣公子腳前,果然被貴公子救了,不但葬了老父,還安排她在白雲庵棲身。

  是不是過了重孝,貴公子便要帶她回家?

  林秋容滿懷小心思地來了,結果現實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柳震不是單獨帶僕從前來,一同過來的還有另一位也是救美英雄的沈公子,接著,從豪華的馬車上下來了兩位穿綾羅衫裙的少女,林秋容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誰知居然只是丫鬟,是柳震髮妻的陪嫁丫鬟。

  城裡的丫鬟都打扮得比她美,竟穿綾羅、戴金釵?

  柳震伸手扶鳳娘下車,林秋容和奶娘均看呆了,這世上竟有這麼美的女子!

  自詡貌美如花的林秋容感到自慚形穢,卑微地被比入了塵埃。

  原來這才是話本中所描繪的絕艷佳人,

  衣香鬢影,春雪玉顏,姿韻穠艷卻又有清雅之美,一顰一笑均撩人心弦。

  見了鳳娘,她這才知什麼叫眉目如畫,什麼叫艷若桃李,絕代風華。

  林秋容火熱的心一下子熄了,這時的她,還沒見富貴眼開,生出作妾也好的念頭。可以作正妻,誰肯自甘下踐作妾?除去被父母坑了一輩子的,大多是眼紅人家吃好穿好,金錢玉環不離身,偏偏怎麼拚搏也嫁不進富貴人家作正妻,於是作妾也好,勝過天天起早貪黑勞累得像條狗。

  林秋容隨著鳳娘上香,知客僧客氣地引導,親手點了香奉給鳳娘身邊的丫鬟,丫鬟再奉給主子。

  柳震和沈寄離得不遠,護衛在殿外把守。

  林秋容生母早逝,林父買了奶娘和丫頭照顧她,親自為她啟蒙識字,但也僅此而已,如何見識過這陣仗?

  午膳時,滿桌佳餚,素齋竟然做得比葷食美味,林秋容不信一般香客也吃這麼好,心中揣測著這一桌得捐出多少銀子?

  她這幾個月來嘴巴淡得不行,好不容易有一餐好的,忍不住吃得滿嘴油,順口問了出來。

  「不曉得。」鳳娘不在意地一笑,「要不,冬月去問一問。」

  冬月福身應諾,出了廂房很快又回來,「稟大奶奶,大爺捐了二百兩銀子,沈大爺也捐了二百兩。」

  林秋容倒吸一口冷氣,身後的奶娘連嚥口水。

  什麼樣的人家不把錢當錢,吃一頓素齋就捐了二百兩,莫非京城遍地是黃金?

  他們被盜去一百二十兩就活不下去,全家走投無路,富貴人家卻對寺廟這麼大方。不對,她和奶娘寄住白雲庵,只有一位嬤嬤每個月送十兩銀子和一袋小麥給庵裡,她都感動得以為英雄偷偷愛慕她才這樣捨得,如今才明白自己想多了,幸好尚在孝期,沒有小做出一些出軌的言行。

  不過來京城果然是對的,處處繁華,有錢的貴公子數不勝數。

  用膳後,喝茶清口,林秋容知道要進入正題了。

  鳳娘看她的衣著和言行舉止,便曉得此女的家境在平頭百姓中算好的,算是小鄉村中的富戶,到了京城卻成了貧戶,商舖裡的管事都比她家強。

  但人心是不容小覷的,尤其是貌美的女子,一旦起了虛榮心,沒啥事做不出來。

  「林姑娘的父親張安平張老爺是林家的贅婿吧?因為不明白內情,所以要查出林姑娘的本家是哪一戶費了不少工夫,累得林姑娘在白雲庵多住些日子,剛好為令尊抄經書,過了熱孝期。」鳳娘的聲音溫柔得像春風的呢喃。

  林秋容眼眶含淚,「嗯,我抄了許多《往生咒》和《功德經》燒給我爹。」

  「林姑娘是純孝之人。」鳳娘溫言軟語道:「令尊生前想必十分憐愛姑娘,很少提及張家之事,京城裡姓張的官員可不少,姑娘所知的又不多,實在難查,所幸有沈大公子幫忙,才得到確實的訊息。」

  林秋容不安地道:「父親的家人不在京中?還是不願接納我?」她再無知也曉得官員外調是常事,而父親既然是入贅了林家,那就表示與張家再無關係,不同於分家出去的旁支,而是從祖譜上除名。

  因為是入贅的,張安平素日絕口不提京城張家,等到自己病了,林家無人可托孤,萬般無奈才賣了家產進京想等自己求到老太太那兒,眼看自己都快死了,為了張家的名聲,老太太也不好把女兒赴出去了

  張安平是帶有三分怨氣的,因為張老爺欠了林老爺的救命之恩,林家子息凋零,只剩下一個病弱的林小姐,林老爺只求一位贅婿來延續香火,而張家偏偏兒子多,捨出一位庶子,張老太太自然無關痛癢,還省得為他張羅親事。

  只是當初年紀適合的庶子就有三個,為何偏偏選中他?就因為他姨娘早早地死了,沒人護著,也不像另兩人已有秀才功名。

  在張家,庶子有了秀才功名,成親一年後便可以分家出去,有自己的小宅子和田產,是以張家兒郎連庶子都可以說上不錯的親事,只有張安平,入贅林家,憋悶了一輩子。

  林老爺文弱,林小姐更是病秧子,成親數年才懷有身孕,生下林秋容不久便死了,林老爺常年吃藥吊著命,又多活了十年,一直到安葬好林老爺,張安平才發現林家根本沒剩下什麼,才歇了再娶一個女人進門的念頭。

  誰知舒坦的日子沒過上三年,換他自己有了咳血之症,因此他心中充滿了怨念。

  嬌柔得似朵花兒的林秋容,是張安平唯一的慰藉,他想直接帶女兒進張家兒的美貌,張老太太不至於拒絕多一個孫女聯姻,所以也沒對女兒說太多,怕事情不成反而傷了女兒的心。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錢財被盜取一空,他急怒之下吐血而亡,連累了林秋容只能淒淒慘慘地賣身葬父。

  戲文裡的故事往往是取自生活,平常雖聽聽就罷,但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淚漣漣了。

  林秋容眉目端秀,面如春花,看著柔弱無害,大部分的男人都很喜歡吧?

  鳳娘笑語盈盈,目光流轉,「林姑娘莫急,倘若沒有好消息,我家大爺和沈大公子也不會讓我來向姑娘說道。」

  林秋容盯著她看,和自己差不多大,長眉鳳目,鮮妍嫵媚,週身華貴氣派,是自己見過的最出眾的美人,這才是官家小姐、貴族千金吧!「大奶奶請說。」她聲音弱弱的,是自慚形穢。

  命運不濟的可憐美女,會有許多男子願意擋在她身前吧?鳳娘可不會小看這樣的林秋容,前世這朵花兒爬上了金永德的床,使得武信侯府長房對二房金永禎夫婦非常不滿,任由金永禎外調任地方官多年,長居京城的長居不肯使一點勁,在鳳娘重生之前,親哥哥都回不了京城。

  不是金永禎和張立雪做了什麼,而是長房誤以為林秋容是他們特別送上金永德的床的,想故意安插一個釘子在長房。

  「林姑娘的父親出身張家,大伯父現任國子監祭酒,二伯父乃戶部侍郎,令尊是庶出三郎,成親後便斷了音訊,這才好一番難找。」鳳娘一直注意她的神色。

  什麼國子監祭酒,林秋容不懂,但戶部侍郎是大官她還是聽過的,馬上兩眼放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果然不是個安分老實、淡泊名利的姑娘,連她身後的奶娘都跟著激動起來。

  鳳娘神色自若,不疾不徐地笑道:「沈大公子親自往張家走一趟,說了姑娘的處境,張家老太太得知令尊去得早,十分難過,又欣慰姑娘是個孝順的,馬上命人收拾住處,讓姑娘的大伯母來接你回張府安身。」

  「真的嗎?什麼時候?」林秋容忙道。

  「很快就到了吧,沈大公子和張家約的是未正時分。」

  林秋容喜出望外,她奶娘卻「哎喲」一聲道:「快到時辰了,來不來得及趕回白雲庵收拾行李再過來?」

  鳳娘一愣,自然不會回復奴才的問話。

  冬月上前一步笑道:「這位嬤嬤不用著急,張大太太來接林姑娘,自然會派下人跟嬤嬤一道去白雲庵收拾行李。」

  林秋容微低頭,覺得奶娘給她丟臉了。官家的規矩不一般,她要好好學。

  鳳娘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玩味道:「林姑娘進了張家,相信張老太太會派教養嬤嬤指點一二,比如官家小姐出人有丫鬟、婆子隨行,不需要自己動手做什麼。」

  林秋容輕輕咬著唇,想到過去自己給自己端茶倒水、縫衣做鞋的日子,太委屈了。若是父親一直留在張家,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千金,不似現在要寄人籬下。

  張安平作為贅婿,自然不提自己只是不愛寵的庶子,就算提了,林秋容也不明白官宦之家的庶子地位跟嫡子相比差遠了,尤其張安平連秀才都考不上,在張家連二等丫鬟都敢給他臉色看。幸虧林秋容不知道,她以為做奴才的天生就會卑微地討好主人,把主人奉為天。

  鳳娘抿抿唇笑了,又說了些官家小姐的日常生活,林秋容聽得很認真,十分感激鳳娘的提醒,免得出糗。

  很好,從現在就端起小姐架子,別再成天可憐無辜、嬌裊不勝地迷惑人眼。

  「張家世代書香,清貴官宦之家,規矩是多了些,不過住久了便習慣了。」

  「我肯定能習慣的,畢竟我也是張家的骨血。」

  「說的好,有志氣。」果然沒有自知之明,讀書人家即使譏諷你也是拐了三個彎,等你明白自己有多麼上不了檯面,應該已經是明、後年的事了。

  鳳娘沒打算告訴她,張立雪是吏部待郎張大人的嫡三女,算是她的堂姊,張立雪在八月底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如今正在坐月子,等出了月子便要忙著照顧小孩。林秋容回張家寄人籬下這鍾小事,張二太太不會特地告訴她,「賣身葬父」可不是什麼好名聲,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無法在京城裡說親。

  前世張安平沒有這麼快吐血身亡,林秋容也不需要賣身葬父,父女倆順利地進了張府,見到張老太太和主持中饋的大太太、二太太,張安平想托孤,老太太不樂意,這世上哪有贅婿回歸本家的,這不是亂了章法嗎?

  贅婿在本朝的地位很低,都是窮人家兒子太多了,出不起聘禮,去入贅比自家富裕的人家,為的也是傳宗接代,至少可以吃飽穿暖。

  但張家不窮啊,當年張老爺捨出一個庶子去入贅林家,也怕親友同僚笑話,因此一再強調是為了救命之恩不敢忘,而且林家小有資產,也需要一個壯丁打理家業,只有張安平去了才知道,光是林家父女倆常年吃藥,就可以把家裡吃窮。

  同樣身為張家兒郎,他沒有得到一分財產,如今快死了,只求收養他的女兒,過兩年給她尋個好人家嫁了,怎麼就做不到呢?

  張老太太本來就對庶子沒有感情,丈夫死了就更不想裝了,那些生了兒子的老姨娘都直接送到庶子家養老,折騰自己的媳婦去。但在外人眼裡,張老太太好賢德啊,讓人家親母子團聚,享天倫之樂。

  只有張老太太自己心裡明白,能生出兒子並養大成人的姨娘豈有善類?這些有兩把刷子的女人被她壓制了一輩子,憋悶了一輩子,到了親兒子家裡,翻身做了老太太,豈能安安靜靜的,不作威作福地使動折騰才怪!

  看那些庶子、庶媳過得不安生,張老太太就安生了。

  好不容易身邊都清靜了,只有自己親生的兒孫繞膝,張安平這個出了族譜的庶子帶著林秋容來托孤,她哪裡會高興?說什麼林秋容貌美可以為張家聯姻,拜託,張家的孫女多了去,一個個都嫁得不獵,哪需要林秋容聯姻?

  而且林秋容一看就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官宦之家娶妻娶德,不是長得漂亮就有用。商戶人家倒喜歡漂亮媳婦,但張安平願意?反而會怨她作踐林秋容。

  左思右想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張老太太更不樂意了。

  前世張安平就是在張老太太面前吐血暈倒,撐了幾日便魂歸地府。張老太太震驚之餘也有點歉疚,便讓林秋容以「表小姐」的身份住下,日子過得跟張家姑娘差不多,未出嫁的姊妹們在一起生活,林秋容很快就適應了在官家後院該如何謀生。

  但林秋容畢竟年已十五,過了三年守孝期就十八歲,不好說親事,張老太太便讓大太太和二太太抓緊時間,過了一年熱孝期就暗中查看有無匹配的公子,若有合適的可以先訂下來,等十八歲便嫁出去。

  那時候張家已出嫁的姑奶奶對命運不濟的林秋容均有幾分憐憫,姊妹們輪流接林秋容去小住,包括張立雪在內,讓林秋容住進了武信侯府。

  鳳娘前世正為了楊修年貪戀兩位表妹而憤恨不已,對所謂的表小姐都沒有好感,得知張立雪將窮表妹接回府中,心裡暗罵婢子蠢,小心窮表妹轉身和自家丈夫暗通款曲。哪知道林秋容的野心更大,看上了武信侯府的正經繼承人,大房嫡長子金永德。

  既然知道親哥哥前世被誰拖累,鳳娘重生後除了解除自己的親事,最在意的就是林秋容的動向。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敢再拖累金永禎的前程,她絕對會親手了結這女人!

  她的哥哥兩世都一樣疼她護她,比父親寵她。父親在外地任官步步高陞,哥哥大可以留任京官,那才是她的娘家人。

  柳震成親之前,爆出柳震「英雄救美」的傳聞,柳震透過金永禎給了她萬言書解釋清楚林秋容的事,她才恍然林秋容出現了,只是這一世比較倒霉,她成了賣身葬父的可憐女子,且只知道父親老家是姓張的官宦人家。

  柳震忙著成親,一起英雄救美的其實有四位公子,只不過柳震經商,比較瞭解市井生活,不怕上來騙錢的,所以由他出面安排林秋容和奶娘暫居白雲庵。

  成親後,他忙著過新婚生活,等鳳娘住了對月回來,他才提及要替林秋容找出生父家。

  鳳娘告訴他,「不用急,林姑娘正在熱孝,一身白衣素服地上門哭喪,誰家的老爺、太太都會心裡膈應。十五年來不曾聯繫,何須急在一時,不如等過了四、五個月,林姑娘略略平復了喪父之慟,那時再請張家的人去庵裡接林姑娘,也比較不那麼引人注目。」

  柳震一聽有理,便把林秋容的事交給鳳娘,由鳳娘作主讓嬤嬤每個月往庵裡送銀子,可笑林秋容人美就忍不住多想,一直以為是貴公子對她心生憐愛才如此照顧。

  一直等到張立雪平安產子,鳳娘才慢慢放出消息,柳震忙著替靜王掙錢,就由沈寄前往吏部侍郎張大人家拜訪,一來二去的,張家也確認了林秋容是張安平之女,自己一家人關起門來商量了半天,到底狠不下心腸置之不理。

  沈寄說了,林秋容敢賣身葬父,還懂得挑買主,不是軟柿子,張家若不收留她,只怕她會鬧出去,對張家幾位爺的官聲有礙。

  總而言之,前世張老太太是心懷愧疚的善待林秋容,今生則是被逼著不得不接納林秋容。

  賣身葬父,拋頭露面,張老太太想想就覺得丟臉,於是有了今日之約,想悄悄地帶走林秋容,三年後再悄時把她嫁到外地去。她想好了萬全之策,才派張大太太來接人。 鳳娘望著嬌怯柔弱宛如風中花朵的林秋容,怕她又走上前世的路,便正色道:「本朝聖人以孝治國,上行下效,有德之家最重孝道。林姑娘賣身葬父,這是大孝,切不可妄自菲薄,作那楚楚可憐之態,旁人見了會誤以為張家教你學小妾、姨娘的舉止,對張家名聲有礙,對林姑娘也不好。」

  林秋容心中一凜,欲語還休。

  鳳娘憐惜地道:「姑娘初入張府,多說多錯,不如多學學張家太太和小姐們的言行舉止,大家千金不可能給人作妾,內心是驕傲的,表現出來的氣質端莊大氣,林姑娘進了張府一看便明白。」

  「是,多謝大奶奶的金玉良言。」

  「林姑娘是大孝女,儘管抬頭挺胸在張家生活,張家乃和善有德之家,年年捐藥濟粥,對自家孫女肯定十分好,姑娘不須近鄉情怯,張老太太可是你的祖母。」

  林秋容不由挺直了背脊,眼神為之發亮。是呵,她哪是寄人籬下,她是名正言順回祖母家生活,不可以自己先弱了志氣。

  鳳娘滿意地笑了。很好,明明是寄人籬下,身無分文,卻比張家的小姐還理直氣壯地端架子,張家的下人一定目瞪口呆吧,那張家的主人見了又會如何呢?

  林秋容一直在揣摩鳳娘的言行舉止,無一不美,這才是榜樣啊。

  鳳娘打算等侄兒滿月,找機會和張立雪交心一番,從楊修年家的表妹作妾談起,說一說自家二姊的苦楚,再提醒嫂子千萬別把窮表妹帶回侯府。

  千防萬防,卻栽在表妹手上,冤不冤?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diorkimda456321 發表於 2018-1-29 05:28 AM

本帖最後由 diorkimda456321 於 2018-1-29 05:32 AM 編輯

第十六章  高傲小姑打破花瓶

  未正時分,張大太太帶了一群僕婦抵達普濟寺,謝過柳震和沈寄的見義勇為,和鳳娘互相問候一番,便帶著林秋容上車走了。

  面臨分別,林秋容還想詢問能不能與鳳娘再敘情誼,剛開口便被張大太太打岔。張大太太立即將她送上車,心裡直翻白眼。

  在車上,林秋容想爭論,張大太太橫眉冷視瞠過去,「朋友?才見一面就想巴結上京城貴女?你爹沒教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嗎?在這兒,交朋友也是要論身份的,柳大奶奶可是侯門千金,大長公主的寶貝孫女,你是誰?」

  不怪張大太太生氣,若是個安分守己、謹小慎微的姑娘倒好,張家不在乎多一張嘴吃飯,但是這一看便是個有心思的,賣身葬父都知道挑年輕俊俏的貴公子,人家公子想避嫌,由妻子出面招呼她,多知禮啊,她倒好,順著桿子往上爬,想跟人家稱姊妹,人家跟她很熟嗎?真是見錢眼開,想巴著人家的大腿狐假虎威嗎?

  張大太太鄙視之,決定回頭跟張二太太通通氣,交代家裡的人不要在林秋容面前提及張立雪和鳳娘的姑嫂關係,省得她攀親帶戚想佔便宜。

  林秋容不是戴孝嗎?正好,別讓她出門。

  原本對孤女尚有兩分憐憫心的張大太太現在對她只剩下嫌棄和防備,但面上的情分還是要做足,因為張老太太尚未表態。

  在林秋容的人離開的同時,鳳娘與柳震已會合。

  「娘子與林姑娘似乎相談甚歡?」柳震等沈寄離去後,馬上鑽進馬車裡,拉拉鳳娘修長的小手,順著蓮瓣茶碗喝了一口鐵觀音。

  「我擔心林姑娘想以身相許來報恩,便說了許多張家的好話,讓她安心在張大人家做一位表小姐,等過了孝期自有老太太為她作主。」

  柳震直瞪眼,「誰要她以身相許啊!我可不要。」

  「你不要,其他幾位爺也不要?」

  「一個鄉下土包子,能入靜王的眼?沈寄是臨安公主府的大公子,缺什麼都不缺疊被暖床的俏丫鬟。穗麟是清平王世子,世子妃是傾城美人,還陪嫁了一名滕妾,加上府裡的其它待妾,不缺紅袖添香的人。」

  人的氣質是由環境養成的,林秋容的美貌在他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還脫離不了一股小家子氣的寒酸土味。

  前世林秋容在張家修心養性了一年多才出門,與張家小姐同吃同住,張老太太和張大太太、張二太太又慈悲,沒給她瞼色看,因此她在潛移默化下很快就擺脫土氣,綻放美麗。

  這輩子她來不及脫胎換骨便出現在京城貴公子眼前,又有了賣身葬父之名,日後若給她再勾搭上金永德,那也是金永德犯賤,可怪不到二房頭上。

  嗯,侄兒的滿月宴當天,這賣身葬父的故事,鳳娘打算在祖母面前說一說,畢竟有柳震英雄救美的流言在前,也算替他開脫。

  「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麼事?」

  「你們英雄救美那日,不提靜王好了,明明在場的還有三位爺,為何獨獨「柳震英雄救美」的流言滿天飛?呵呵,武信侯府上下無人不知,我那好二姊還特地回來「安慰」我,要我看開一點。」提起這事,她的心微微揪扯,原來不是不在乎。

  「都是為夫的錯,害娘子受委屈了。」他猛然展臂,將她整個人拉入懷裡。「我的三叔、三嬸相信自己的兒子是最優秀的,因此總在我和柳泉身上拚命找污點。柳泉命好,有爹娘護著,性情又和善溫文,能犯什麼錯?是以三叔、三嬸只能在我這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身上找存在感,即使出手幫林姑娘的不只我一個,但三叔在京城的根基可深了,很快流言便以我為主散播出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誰讓我是意外出生的,頂了長孫的名頭,又是二房的獨苗。」

  「真小心眼。」

  「隨他吧,這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我總不能打他一頓,有理也變無理。」

  鳳娘莞爾一笑,試探地問:「世襲的爵位,三叔也惦記吧?」

  柳震撇撇嘴,「有祖父在,三叔掀不起風浪,柳泉也大了,過兩年便能娶妻生子。」只要柳泉有了嫡子,就沒別人的戲唱了。

  鳳娘淡然而平靜地「嗯」了一聲。

  前世柳泉自殺了,為了一名丫鬟而死,房斷了香火,繼承忠毅伯爵位的是柳三爺。

  柳三爺和柳三太太,成了最後的勝利者。

  回去後,鳳娘怒了。

  卵白釉的花瓶借出去一對,回來卻只剩下一隻,另一隻說是打破了。

  柳汐笑容如常,「都怪我不好,心疼兩位庶妹小小年紀只會跟著姨娘學針線,大字不識得幾個,又怕見生人,待來年薛家嫂子進門,豈不是會看輕我柳家女兒?我娘慈悲,說自家辦賞菊詩會,就讓兩位妹妹也出來見見世面,學一學待客之道,正好我舅家的表妹們都來了,巧姐兒才九歲,和阿芙、阿蓉一起玩,小孩子玩投壺時不小心把一個花瓶碰倒了,碎了一地。真是對不住大堂嫂,小妹代阿芙、阿蓉給你賠禮。」

  羅漢榻上,隔著放置茶碗的炕幾,柳震聽得直皺眉,鳳娘氣不打一處來。

  「玩投壺把花瓶碰倒了?」鳳娘冷冷地道:「照你說的,小孩子玩投壺時,你把「我的」花瓶隨意放在壺旁,所以才被碰碎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這種人,借了人家的古董花瓶,不小心翼翼地護著,隨便放在小孩玩耍的地方,碰壞了不打緊,照三嬸之前說的,照價賠償便是,結果你三言兩語便想教我吃下這個悶虧!」

  柳汐眨眨眼,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可是小姑子,三房的嫡小姐,願意代庶妹來賠罪已是捨了顏面,誰聽了都會誇她溫柔寬厚。

  鳳娘面罩寒霜,斥道:「敢情你不知自己有錯,我便點明了。你借了我的古董花瓶,就需全權負責,弄壞了我只找你索賠,不要想把責任推到小孩子身上,還一副「我很善良」的表情,我看了更生氣。」

  柳汐一時怔住了,心裡像沸水似的翻滾,手緊緊的捏著絹帕。

  堂嫂怎麼能……她怎麼敢……

  柳汐看著即使生氣也美得奪人心魂的鳳娘,面白如紙,氣得渾身顫抖,把目光投向柳震,「大哥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嫂嫂羞辱我嗎?」

  親嫂嫂劉氏哪裡敢跟她叫囂?她向嫂嫂借琉璃茶盞,嫂嫂很識相、很懂事地直接送給她了。相形之下,她更不滿鳳娘只借不送的強硬態度,如今她都好言好語道歉了,這人居然要她賠償?

  拜託,你大哥在你家。柳震在心裡反駁,接著立刻、馬上、毫不猶豫地力挺自己的嬌妻,正色道:「汐姐兒,你讀書讀到顛倒黑白了?你嫂子只是就事論事,花瓶弄破了賠償就是,你怎麼好意思推到年幼的妹妹身上?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做人、做事不負責任,你嫂子好心指正你,你要虛心接受,怎麼反過來說你嫂子羞辱你呢?誣蔑譭謗,罪加一等。」堂妹什麼的都是浮雲,只有鳳娘才是他的真愛。

  柳汐如遭雷擊,眼淚在眼眶打轉,「你們……你們合起來欺負人……」

  「柳汐,你夠了!」鳳娘皺著眉頭,低斥道:「一家人,你不想賠償打壞的花瓶,直說就是了,看在三叔、三嬸的面子上,我也不會上門討要。但是我不喜歡你不把別人的東西當一回事的態度,還反咬兄嫂一口,到底是誰欺負人?」柳汐擺出一臉大受打擊的可憐樣子,眼中的淚水卻始終沒有落下,欲哭還忍,更令人心疼。

  可惜這副模樣是做給瞎子看,柳震又不是愛慕她的多情書生,鳳娘更是看膩了偽才女那種明明是自己錯了,卻表現得像個受害者的各種矯情。

  美女有特權任性,但也只在於愛慕她的人面前。

  柳汐得不到預期中的回應,惱羞成怒,霍地起身道:「一個破花瓶有什麼了不起?大堂哥跟大堂嫂既然不依不饒,我回去就讓人送錢過來!」

  「慢走不送。」柳震還怕她不成?

  柳汐紅著眼眶走了,心裡惡劣地想著,回去讓娘親把銀子全換成銅錢,叫人抬一籮筐銅錢讓他們慢慢數。

  她氣傻了,就算抬銅錢來,他們也不用自己數啊。

  鳳娘很高興柳震的態度,笑道:「夫君且猜,三房會送錢過來嗎?」

  柳震歎道:「娘子要失望了,八成收不到錢。」有這種親人,他覺得丟臉。

  「錢是小事,柳汐的推托之詞才令我意外。」

  「嗯,不愧是三嬸手把手教出來的。」

  「她哪來的底氣覺得我該無條件把花瓶送給她?」

  「這點也像三叔、三嬸,想佔便宜時就是一家人,兄嫂理所當然要照顧弟弟、妹妹,好東西就該分享。沒便宜占時,你誰啊,不過是隔房的堂哥。」

  鳳娘噗嗤一笑,「你這麼瞭解三房,他們知道嗎?」

  柳震攤手,「知己知彼,活得長久。」

  「如今相公不但能自保,還能護著我,三叔、三嬸沒有理由再針對你才是。」

  針對柳震,是不想二房分走一大筆家產;針對長房,是覬覦世襲的爵位。現今分了家,柳三爺對柳震不好繼續打壓,只是眼紅他獨得二房家業又娶了名門貴妻,壓了他三個兒子一頭,純粹是小心眼作祟。

  「我以為這次你也會隱忍呢,新媳婦從來不好做,沒想到你直接發作柳汐。」

  「相公不高興,還是不贊成?」

  「都沒有,反而對你刮目相看。對著柳汐也要忍氣吞聲,我才不答應。」

  「我不是劉氏,不需給三嬸立規矩,這才是我的底氣。」或許是前世太過於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如今有機會重來,她更在乎自己的感受,只在意真正對她好的人,其他人不過是過客,管別人高興不高興。

  「面子是自己給的,柳汐還不懂。」

  「做嫂嫂的可以給她一次面子、兩次面子,但她不能得寸進尺。我對自己的親大嫂都沒這麼任性呢,對堂嫂更加有禮,我才是好小姑的典範。」鳳娘開玩笑地自吹自擂。

  「娘子說得是,說得太對了。」柳震附和。

  鳳娘反而自己笑翻天,柳汐帶給她的不悅轉眼就忘了。

  偏偏她這邊放下了,柳三太太那邊卻認真了。

  柳汐哭得梨花帶雨,彷彿受盡欺辱與虐待,柳三太太心疼之餘,聽到居然要賠打破花瓶的錢,這是在吸她的血、挖她的肉,她頓時破口大罵了一陣,之後血氣活絡,腦子也清楚了。

  對啊,冤有頭債有主,她倒要看看這金鳳娘如何責罰那兩個賤妾生的庶女。自家三老爺肯定會怒火騰騰,到時候她這個慈母再鬧上春渚院為庶女作主,豈不是妙哉!

  說辦就辦,於是,在柳震和鳳娘淨手準備用晚膳時,院子裡傳來吵雜聲,走出去一看,氣得倒仰,兩個不過七歲的小姑娘跪在院子裡哭哭啼啼的說不小心弄壞了花瓶,特地來磕頭賠罪,求大堂嫂放過她們,別讓她們賠錢,她們沒有錢賠……

  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全然沒有形象可言,柳三太太威脅賣了她們賠償,她們哪能不哭、不求饒?

  兩人的奶娘受了指點,也陪著磕頭,砰砰砰,將額頭都磕破了。

  柳三太太不怕事情鬧大,最好讓忠毅伯從此厭惡柳震和鳳娘才好。

  柳震一下子便明白三嬸的險惡用心,喝斥道:「夠了,全站起來!」厲目一掃,一旁的婆子立即大力拉起兩位小姑娘和她們的奶娘。

  兩名奶娘掙扎著哭嚎,「大爺饒命啊——大奶奶饒命啊——」

  柳震冷聲道:「沒人要你們這些刁奴的狗命,不過若是再敗壞大奶奶的名聲,本大爺不介意拔了你們的舌頭。再叫一聲試試看!」

  哭聲戛然而止,沒人敢拿自己的舌頭當賭注。

  鳳娘朝兩位庶妹笑道:「妹妹們別哭,嫂嫂沒說過要你們賠銀子,你們的母親在嚇唬你們,別害怕,沒人會向小孩子要錢。」

  兩個小姑娘驚喜地止住淚水,顫聲道:「我們不用被賣掉籌錢?」

  鳳娘微怔,這小姑娘不簡單啊,轉身便賣了嫡母。

  柳震笑了,「忠毅伯的孫女,誰敢賣?」既然柳三太太出招,就別怪他回擊,看誰更丟臉。

  他對下人道:「去,把這裡的事一五一十地稟明祖父。」

  桂嬤嬤親自去了,暗恨柳三太太想使爛招抹黑鳳娘。手段這麼不高明,還不夾著尾巴做人?

  忠毅伯知道後,由於不好親教訓媳婦,他直接把柳三爺抽了一頓,痛斥柳三爺連一個婆娘都管不好,他這個老子還沒死呢,就敢出言威脅要賣了他孫女?如此無德不慈的潑婦,能養出好兒孫?

  他破口大罵,聲如洪鐘,不該聽見的人都聽見了。

  過沒多久,京城裡便有流言說柳三太太想賣了庶女,把忠毅伯氣得暈倒云云。

  柳三爺莫名其妙受了一頓教釧,回後院便朝柳三太太大發雷霆。

  再不待見庶女,那也是他的血脈,家裡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竟想賣女兒,這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柳三太太存心要柳震和鳳娘好看,想著等時機成熟再發揮慈母的演技,到時候既不用賠償,還能敗壞二房的名聲。

  她正開心地慢慢享用晚膳,誰知一陣雷鳴劈下來,柳三爺掀了飯桌,破口大罵,把忠毅伯罵他的話原封不動還給她。

  柳三太太傻了,她又不蠢,哪會真的賣庶女?說出去也沒人信啊。她只不過是順口威脅,加強一下效果,怎麼轉眼就鬧得連父親都知曉?

  三房吵得很熱鬧,柳三太太高聲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把柳三爺氣得肝疼。

  大哥那樣一個廢物,大嫂尚且和顏悅色地對大哥說話呢,怎麼這婆娘敢這樣對他說話?接下來的日子,柳三爺不是睡書房就是睡小妾房中,直到兒子要成親,他怕新媳婦進門見到,妻子面子上不好看,兩人才和好如初。

  柳三太太痛定思痛,不敢再對著丈夫擺架子,像新婚時對柳三爺低眉順目,轉身再從兩位媳婦身上找碴,給媳婦立規矩,端足婆婆的派頭,讓劉氏和薛丹桂吃足了苦頭。

  三房熱鬧了,大房和二房便和諧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iorkimda456321 發表於 2018-1-29 05:29 AM

本帖最後由 diorkimda456321 於 2018-1-31 04:13 AM 編輯

第十七章  問題解決閤家歡

  時光過得飛快,隔年五月,某一天,忠毅伯府大開中門。

  府裡的主子們,上至忠毅伯,下至新進門的孫媳婦薛丹桂,除了臥床養病的柳世子,全都盛裝恭候宜陽大長公主駕臨。

  「參見大長公主,大長公主萬福金安。」

  因事先投了拜帖,才如此大陣仗。

  武信侯上前一步拉住忠毅伯的手,哈哈笑道:「親家,今日前來叨擾,可有好酒好菜?我們喝一杯。」

  忠毅伯也是個爽快人,大笑道:「行,今日侯爺不喝醉,老夫可不放你走。」

  「那要看親家的本事了,老夫帶了好幾個幫手。」武信侯往後一揮手,金書凡、金永德、金永禎——上前向忠毅伯行禮。

  「炫耀你兒孫爭氣啊,老夫的兒孫也不少。」忠毅伯說完,換柳三爺領著孫輩給武信侯問安。

  武信侯一副十分欣賞的樣子,連連點頭。

  柳震笑道:「祖父,今日咱們家真是蓬蓽生輝,不大醉一場怎麼行?」

  「說得好!侯爺請,諸位請!」

  忠毅伯和柳震領著男賓去待客的正廳。

  此同時,女眷這邊由樂平縣主領著向大長公主問安。

  長公主認識樂平縣主的娘親,與她好一番親熱,而陳氏和張立雪則自然而然地對鳳娘噓寒問暖。

  見後頭的一車補藥禮品抬進來,柳三太太眼睛一亮,樂平縣主及時發話,「直接送至春渚院,讓大奶奶好好補一補。」

  長公主滿意至極,點頭道:「樂平溫婉賢良、慈和大度,你的福氣在後頭。」

  「謝公主吉言。」樂平縣主言笑晏晏,彼此親如家人。

  無形之中,三房女眷成了局外人。

  「祖母,您與祖父、伯父、伯母特地前來,孫女惶恐。」鳳娘上前挽住大長公主的胳臂,笑容甜美而誠摯,「不過,我真的好開心哦!」

  長公主呵呵笑道;「看你過得順遂如意,祖母心裡比吃了蜜還甜。不管你缺什麼,想吃什麼,遣人回府說一聲,祖母讓你二嫂送來。」

  張立雪馬上應下,十分乖覺。自己的親小姑有喜,即使長輩沒交代,她也會常來探望鳳娘。金梅娘那邊是兩個月去看一次,鳳娘這邊一個月要看兩次,不趁機提升金永禎對自己的好感,那才是傻瓜呢!
  瞧見大長公主親自出馬了嗎,她老人家可沒去看過另外兩位孫女,且理由還十分嚴正,鳳娘沒娘親也沒有婆婆,她老人家不關心,誰關心呢?

  陳氏無語,好像她不關心出嫁的侄女似的,金梅娘終於傳出有喜,她也特地去了一趟楊家啊!

  但誰敢反駁大長公主?鳳娘的確沒有婆婆照顧,大長公主偏心得理直氣壯,連侯爺都認同,陪著一道來。而侯爺都出動了,兒小子、孫子敢不追隨?

  於是,一家人熱熱鬧鬧地來了。

  女眷們移步春渚院,沒人留意柳三太太婆媳與女兒沒跟來,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只當她另有事情要忙,待會兒坐席時又會見面。

  柳三太太半點也不想去討好另外兩房,聲音比冬日的寒風還冷,「擺什麼架子,不過是懷了孩子而已,難道要我們把她當菩薩供起來?她也配!」

  柳汐的俏臉也垮下,「受大長公主寵愛又怎樣?還不是嫁給庶孫,自降身份。」

  劉氏立在婆婆身後,木訥不語。

  薛丹桂退後半步,不想觸霉頭,可她望向春渚院的目光滿是艷羨。

  她是今年開春二月初嫁進來的,皇商不缺錢,父親生前早替她備妥嫁妝,十里紅妝的嫁進忠毅伯府,羨煞閨中姊妹,好似家雞褪毛變孔雀了。

  這門親事薛家很滿意,越有錢的富商越怕沒有靠山護著,「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不是說著玩的,所以他們常常會鼓勵後輩進學,資助有文才的書生科舉,甚至兒女聯姻都好,沒有一個商人不想富而求貴。

  薛濤給妹妹找了一門好親事,忠毅伯軍功赫赫,深得帝心,柳況是嫡房嫡孫,薛家喜出望外,其實就算是庶出的孫子,他們也樂意把女兒嫁進來。

  薛丹桂以為自己嫁進了福窩,掉入蜜糖罐,誰知等真正進門成了柳三太太的媳婦,什麼下馬威都來,擺明了瞧不起她商家女的出身,更嫌棄薛濤當初算計柳況,逼得柳家不得不應下這門親事。

  總而言之,柳家的門不是那麼容易進的,規矩多如牛毛,媳婦從早到晚在婆婆跟前伺候是基本的孝道,柳三太太還要薛丹桂沒事別去打擾柳況讀書,誤了她寶貝兒子的前程,便一紙休書送回娘家去。

  柳三太太從柳三爺那兒受了氣,就變本加厲地拿媳婦出氣,各種刁難、各種不滿意,使勁地折騰,兩個媳婦有苦無處訴,一旦說出手便是不孝。

  薛丹桂原本還指望丈夫安慰她,為她在婆婆面前說好話,柳況卻甩袖道:「能服侍我娘是你的福氣,商家女就是不懂規矩!」

  柳家三房通同一氣,他們除了滿意薛丹桂嫁妝很多之外,其他什麼都不滿意,覺得她容貌清秀而已,用那些陪嫁買薛家商隊平安,是薛家佔了大便宜。

  薛丹桂咬牙忍住,相信日子過久了便好,劉氏是官家女,不也一樣立規矩?

  她頭一回認真看待鳳娘這位大堂嫂時,是武信侯府三月辦春宴,也是大長公主的壽辰,送來請柬,還特地給大房和三房送了一張。

  薛丹桂很激動,大長公主啊!那可是皇帝的姑母,是天上的雲,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一位真的公主,還能去大長公主家大開眼界。

  啪的一聲,柳三太太把請柬拍在桌上,「不去!讓我去給柳震和鳳娘長臉,想也別想!一個庶孫的媳婦,這麼張揚做什麼?她娘家再得力,柳震也沒福氣繼承爵位!」都小是父親不好,背景這麼好的孫媳婦若是柳況的,三房如虎添翼。

  薛丹桂很想出門透透氣,沒想到婆婆這麼討厭二房,好奇之餘,她找機會悄悄問劉氏,才明白這位大堂嫂是大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女,照理說大堂兄是完全沒機會高攀的,可祖父是個偏心的,親自去找武信侯磨,又拜託靜王出面,大堂嫂這才嫁給了大堂哥。

  忠毅伯愛屋及烏,對待二房完全是和顏悅色,每次柳三爺和柳三針對柳震或鳳娘,到了忠毅伯面前,被噴口水的永遠是柳三爺夫婦。

  薛丹桂沒有為自家公婆抱不平,就她婆婆這德性,得罪人是意料中事。

  因為柳三太太不喜,劉氏和薛丹桂都不敢與鳳娘交好,不清楚鳳娘在春渚院的生活,不過光是不用給婆婆立規矩,就夠她們羨慕了。

  過了端午節,鳳娘傳出有三個多月的身孕,柳震喜上眉梢,立刻給武信侯報信,原以為會是張立雪過來探視,誰知收到正式投帖,大長公主要親自來。

  元徽帝的親姑母宜陽大長公主駕臨,連忠毅伯都不敢等閒對待。

  此時此刻,薛丹桂真羨慕鳳娘,要錢有錢,要出身有出身,要美貌有美貌,最要緊的是要寵愛有寵愛,還特別有長輩緣。

  沒錯,柳震的出身不好,但是對妻子好啊!對女人而言,這一點就夠了。

  快要臨盆的金梅娘到了下午便得到鳳娘有孕的消息。

  包嬤嬤隨時不忘表白忠心,替主子抱不平,「老奴不敢編排大長公主,但是身為長輩,不是該一碗水端平嗎?少夫人快生產了,處境又艱難,若是太長公主肯來一趟,看那些人敢不杷少夫人供起來?」

  金梅娘知道自家祖母偏心,但萬萬想不到竟偏心成這樣。姊有喜時袓母沒去,但至少大姊的親爹、親娘去了;她好不容易懷了身孕,但兩位姨娘接連誕下麟兒,她心頭像是壓了兩塊重石,祖母怎麼不憐憐憫她處境艱難?大伯母倒是來看望過一次,但她又不是大伯母的女兒,婆婆也只是客氣了幾天,之後又故態復萌。

  若只是這樣也還好,金梅娘認了,可是今日卻來這一出,幾乎是闔府出動伴隨大長公主的車駕前去忠毅伯府,就為了鳳娘有喜,滿京城還有誰不知道?金梅娘可以候像出家裡的女人會如何冷嘲熱諷了。

  她從小驕傲,知道自己是庶出,百般不願低人一等,作夢都希望自己是容氏生的。她明明比嫡妹聰明有才情,卻什麼都要讓給嫡妹,包括好姻緣。

  她不服,老人都說:「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她不幸投胎成了庶女,只要嫁得好,丈夫爭氣,就可以翻身做誥命夫人,誰敢再提她是庶出的?

  她以為她贏了,搶走鳳娘的好姻緣,結果呢?

  深不見底的惆悵頓時湧上心頭,金梅娘眼眶微熱,差點流下眼淚。

  從此以後就只能這樣一日過一日,旁人看她外表光鮮,夫婿上進又文采風流,誰知她的心就如同死了一般,沉寂了。

  誰都不愛她,不偏心她,她能指望的就剩下腹中的孩子。母子連心,為了她的兒子,少女時代的柔情蜜意全部可以丟棄,只剩下謹慎小心與百般算計,小心她的兒子別讓小妾與庶子害了,算計楊家能給他們母子多少好處。

  楊修年的真情真意?呵呵,她還不如指望楊錦年早日進皇宮當寵妃。曾經的海誓山盟、心有靈犀,到頭來都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相敬如賓。

  曾經她最大的願望就是他眼中只有她一個女人,一個生來接受他憐惜的女人,他只需要她,他只寵溺她,捨不得她受苦,捨不得她難過。

  結果楊修年下朝回家,見過長輩後,便直接去小妾住的院子逗弄兒子。

  金梅娘氣極了,心想等她生完出了月子,就要姨娘們每日來她屋裡立規矩伺候她,看楊修年有沒有臉不見正妻先去見小妾。斯文敗類,不成體統!

  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那天夜裡金梅娘提早發動,折騰到天大亮才生下一個重達七斤的大胖閨女。

  自從鳳娘懷孕後,柳震常常不幹正事,成天圍著她團團轉,補品端上來,他要親自喂到她嘴裡;大夫說不要成天躺著不動,吃飽飯後,他便扶著她散步消食。

  中秋前的某一日,見天氣不熱了,便不在春渚院繞兩圈,柳震小心翼翼地護著鳳娘直接去後花園多走走,一邊走一邊聊,心情如晴空般爽朗。

  陽光灑落在園子裡,微風輕輕吹起他和她的衣角,等過幾年,孩子大幾歲,他要親手為孩子做風箏,看著鳳娘和孩子一起放風箏,這就是他的幸福。

  沒有機會做一個好兒子,可是他覺得他定能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在祖父跟前盡孝,夫妻恩愛和順,為孩子頂起一片天,不再貪求其他。

  這世上沒有什麼最好的命,只有努力過好自己的人生。

  鳳娘聽他談夢想、談人生,突然覺得他

  比她還感性,許是因為初為人父的關係?

  「你這樣真的好嗎?祖父沒罵你成了妻奴?」

  妻奴一語,是柳三太太笑話柳震的話。

  「我光明正大地照顧我家的大肚婆娘,妻奴怎麼了?誰教我沒爹沒娘,唯有小嬌妻。」柳震的臉皮夠厚,不怕別人取笑。

  「我擔心祖父罵你不務正業,怪我耽誤你的前途。」
    「沒有你和孩子,我掙得再大的家業有何用?平白便宜別人。我可不傻,孰輕孰重,我心中有一桿秤。」柳震振振有辭,接著冷冷一笑,「如今朝廷形勢波譎雲詭,阮貴妃、秦王和定國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誠王、容郡王又一味替秦王搖旗吶喊,皇上態度曖昧,太子舉步維艱,動輒得咎,朝中人人自危,風雲突變是一瞬間的事。我減少出門,多留在家裡陪伴你,祖父不會說什麼,他老人家心裡門兒清。」鳳娘突然打了個冷顫,前世發生的那件動搖朝綱的禍事,不遠了。

  「你冷嗎?不舒服?」

  「沒有,只是替太子擔心,太子就無作為?」

  「太子只能孝順,讓皇帝安心。」

  從古至今的廢太子、死太子,都是做得太多,讓皇帝覺得帝位受威脅。稱孤道寡,唯我獨尊,只有君臣,莫論父子,看不透帝心的太子,很少能活著登基。

  「祖母曾悄悄跟我歎息,說皇家是修羅道場,最繁華也最骯髒,最富貴也最墮落,讓我們別攙和進去。」

  「我明白,祖父告老也是迴避定國公的示好。都說富貴險中求,但忠毅伯府已經夠富貴了,難不成還想上天?退一步,平安是福。」

  「相公不愧是祖父教養長大的,胸有丘壑,理路清晰,不貪虛名。」鳳娘心下大安,不禁淺淺一笑,她就怕他想圖從龍之功。

  柳震愛極了她眉眼含笑的樣子,明媚的嬌顏顯得容光煥發。

  「朝中局勢不明,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他斂眉沉吟著,沒有什麼比守護好他的家更重要。「照理說太子是正統,元後嫡出長子,只要他不犯錯,想拉他下馬很難,怕就怕太子一再受秦王挑釁沉不住氣,到時候授人以柄。」

  不,不是太子沉不住氣,而是別人等不及了。有一瞬間,鳳娘想說出前世發生的慘劇,話至舌尖又嚥下。

  天道輪迴,帝星明滅,不該由她插手。況且即使她說了,誰會相信?只會讓自己陷入危機。

  鳳娘手撫著隆起的腹部,她只是個小女人,即將做母親的平凡女子,誰當皇帝都跟她的關係不大,她只想顧好她的家和親人。

  若說誰有錯,是皇帝縱容阮貴妃和秦王的野心,誰也阻止不了。

  鳳娘心思幽幽,下意識依偎著高大強壯的柳震。

  柳震面容更現柔色,低聲道:「聽靜王的意思,今年是太子妃三十整壽,太子想大辦,趁機拉攏朝臣。也不知大長公主如何打算,我覺得妻舅他們最好能避則避。」

  「祖母不重權欲,也不需要巴結太子妃。」鳳娘反而不擔心娘家,前世大長公主一接到帖子,很快就「病倒」,府裡上下忙著侍疾,沒去太子府赴宴。

  那麼多皇子,大長公主只與靜王多有來往,靜王不受帝寵,皇帝不會猜忌,靜王與太子一母同胞,所以太子也不好怪罪大長公主病得不是時候。

  倒是金翠娘那邊……

  柳汐和薛丹桂由另一條路走過來,見到他們,柳汐掩嘴笑道:「喲,大堂哥果真成了妻奴呢!男子漢要麼閉門讀書,要麼志在四方,大堂哥倒好,成天圍著堂嫂的裙擺轉。」

  「關你屁事!」柳震越看柳汐越煩,瞧她頭上戴的,還有秋衫的衣料,都是薛丹桂的嫁妝,她怎麼好意思?

  他哼道:「一個姑娘家只會搬弄口舌,放肆地嘲弄兄嫂,讀書讀到狗肚子去了,還好意思裝才女假清高?」

  柳汐惱火地瞪大眼睛,憤怒地抿緊了嘴。她原以為柳震會感到羞恥,她的爹爹、兄長哪一個在妻子面前不是高高在上?柳震簡直丟盡了男人的臉。

  「我只是實話實說,哪有搬弄口舌?你休想敗壞我的名聲。」深吸一口氣,柳汐冷然地昂首迎視他,誰知他居然扶著鳳娘轉身走了,她頓時氣結,「你……你們……」

  「小姑別氣了,他們是哥哥、嫂嫂,我們不能缺了禮教。」薛丹桂不想承認她很羨慕、很嫉妒。她剛剛懷上,柳況不體貼她,只在乎少一個人伺候,要了她兩個陪嫁丫鬟作通房,還怪她沒有主動安排好,居然等他開口才做,不是真的賢慧人。

  真想往他瞼上吐口水!拿捏著大道理來壓搾女人,果然負心都是讀書人。

  相比柳震對妻子的看重,這才是丈夫應該做的事吧。薛丹桂真不明白柳三太太和柳汐為何反而百般嘲弄,其實是自己得不到的就眼紅吧?

  另一邊,走遠些的鳳娘神色微沉輕聲道:「打從妾身進門,就一直覺怪異,三叔這一房說實在的沒一個出眾弟子,以後分出去便是旁支,可是他們給我的感覺好像他們才是忠毅伯府的繼承人,以後忠毅伯府都是他們的。妾身不懂,他們哪來這樣的底氣?」

  柳震呼吸一滯,沉默許久才道:「大伯父出意外時,祖父帶著我鎮守四川,無旨不得進京,祖父派兩名心腹和十幾名侍衛趕回京城,大伯父已傷重不能起身,亦無法再有子嗣,半年後柳泉突然落入湖中,差一點便救不回來,高燒三日,真慶幸沒燒成傻子,但身子骨也因此不大好,不能習武。」

  鳳娘聽了心悸,為了爵位和財產,豪門大戶內的鬥爭屢見不鮮。自家侯府能夠家和萬事興,是上有長輩平衡矛盾,下有金書良和金永禎父子爭氣,自己有本事就不怕不能頂門立戶,不需要覬覦爵位。

  若是自己的才能不夠,卻又貪心不足蛇吞象,眼見離爵位只差一步,會怎麼做?

  柳震又道:「不論柳泉落湖是意外還是人為,都無法深查下去,那時的忠毅伯府已是風雨飄搖。祖父內心的哀慟我全看在眼裡,所以我給了祖父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

  「祖父遣人送了一封密信給三叔,如果柳泉在娶妻生子之前意外身亡,祖父將上書皇帝收回忠毅伯府,忠毅伯的爵位到大伯父為止。」

  「三叔心裡更不平吧,不過這樣倒是去除隱患。」

  不對,前世柳三爺還是順利繼承忠毅伯府啊……

  啊,柳泉不是「意外」身亡,柳泉是自殺的,無顏苟活,自己上吊死了。這事很隱密,流傳出去是大醜聞,若非前世金梅娘跟她「姊妹情深」,悄悄咬耳朵說溜嘴,大家只知道從小文弱的柳泉暴病身亡。

  想到碧桃的存在,鳳娘不得不說柳三爺太狠毒,對親侄兒毫不留情。

  「既然祖父出手保住柳泉,妾身更不懂三叔、三嬸的作為,他們依然有恃無恐,憑什麼?」鳳娘拋出大疑問。

  柳震心下一凜,他是典型的燈下黑啊,因為見慣了柳三爺那一家人的嘴瞼,所以習慣成自然,沒去深想,反而不如鳳娘的旁觀者清。

  他問:「你注意到什麼不尋常的事?」

  「柳泉身邊的丫鬟碧桃。」

  「她有什麼問題?」

  如果鳳娘沒有嫁給柳震,她管不了忠毅伯府的家務事;如果她沒有嫁進來,不會這麼討厭柳三爺一家人。前世柳泉死後的第二年,柳汐便許了高門,憑什麼?就憑她爹是下一任忠毅伯,財勢驚人。

  踩著至親骨肉的血淚上位,大富大貴,作夢去吧!

  鳳娘菱唇輕抿,「柳潔未出閣前,碧桃是她的貼身丫鬟,那時妾身就覺得碧桃有三分像柳潔,只是不好說出口,畢竟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才,妾身以為是大伯母看碧桃面善,又是江管事的養女,也算是家生子,留在大小姐身邊日後當陪嫁丫鬟,也是給江管事體面。

  「奇怪的是柳潔順利出嫁了,可碧桃不但留了下來,還安排在柳泉屋裡伺候,這是要給柳泉作通房嗎?江管事一直都是三叔的人,卻把自己的養女放在大房,是想兩頭押寶,三叔竟然容得下?妾身真看不出三叔是寬弘大量之人。」

  柳震從聽見「碧桃有三分像柳潔」起,平靜的雙眸便起了波瀾。

  柳世子自從癱在床上便很少出現在眾人眼前,偶爾家人聚會,也不敢盯著他枯黃瘦削的臉頰多看。但柳震不同,他常跟著祖父去探望,有時還一起下棋玩葉子牌,如果沒聽鳳娘提起,他完全沒留意碧桃這個丫頭,一旦起了疑心,他敢說,碧桃有五、六分像柳世子年輕時候的模子。

  柳震不敢深想,卻又不得不去想。

  他的心緒混亂起來,不行,他必須穩住,

  查清楚這只是偶然,抑是有心人操作的必然。

  思及有可能發生的可怕後果,他的心便懸宕著無法平靜。

  將鳳娘送回春渚院,交代桂嬤嬤等人好好照顧,他轉身出門,找忠毅伯密談。

  那一晚,柳震沒有回來,接下來二十天均不在府中,忠毅伯讓他辦事去了。

  這段日子,老人家特地將未婚的柳泉、柳泛留在身邊親自教導,柳三太太以為柳泛得了忠毅伯青睞,喜不自禁。 柳震辦事向來很快,說得上是雷厲風行,畢竟錢財、人脈全在他手上,他想挖出任意家府上三代的秘辛都不是問題。

  柳震回來的第二天,碧桃便神秘地消失了,江管事夫妻被灌了啞藥發賣西北。

  其實一開始忠毅伯想直接弄死碧桃了事,不管她是不是柳世子自己也不知道的私生女,都容不下她。他讓柳震徹查,只是想弄明白這到底是不是柳三爺的手筆。

  忠毅伯作夢也想不到三兒子與三兒媳狠毒至此,將證據攤在柳世子和柳三爺面前,下令三房立刻搬出忠毅伯府自立門戶,沒事別上門。

  柳世子和樂平縣主恨極了柳三爺夫婦,這是要逼死柳泉啊!

  跟自己小一歲的親妹妹亂倫通姦,飽讀聖賢書的柳泉受不了罪孽滔天,悄悄上吊身亡。前世的柳泉就是這麼死的,死了也無顏面見祖先。

  忠毅伯不敢想像,這事若成真,一旦傳出去,柳泉豈有活路?忠毅伯府將三代蒙羞,他一世英名掃地。

  柳三爺灰溜溜地準備搬家的同時,忠毅伯再次發威,親自給柳泉找了一位門風清正的將門金枝作正妻,柳泉才十五歲,約定兩年後再成親。

  到了十月初三,柳三爺在新家「柳府」宴客暖居,宣告自己當家作主,破罐子摔碎,他反而豁出去了,就不信憑自己多年的人脈不能闖出功業。反正他要錢有錢,薛家皇商是他東家,要人有人,忠毅伯府跟他父好的世僕都一股腦跟過來了,樂平縣主想清除他的人,他便全要過來。

  柳三太太苦惱得胃抽疼,這麼多張嘴要吃飯,一天得花多少銀子?還有月例錢,沒了公中補貼,全要自掏腰包,丈夫還洋洋得意?

  三房的熱鬧柳震全不在意,他接手忠毅伯府的庶務,訓練新的大管事,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府裡,遲早要分出去,必須先打理好府中事務。

  十月二十六日,鳳娘順利生下長子柳雲海。

  柳雲海的洗三禮辦得十分隆重,一來忠毅伯想給府裡沖沖喜,二來樂平縣主心裡感激柳震為柳泉所做的一切,親自操持洗三禮,花多少錢都不在乎。

  武信侯府來了陳氏婆媳和張立雪,因為大長公主突然「病倒」,她們添完盆便告辭回去侍疾,沒留下來吃宴席。

  金翠娘和金梅娘留了下來,鳳娘坐月子不能出門,姊妹一起去春渚院陪鳳娘說話。

  金梅娘胖了一圈,懷胎時補過頭了,至今瘦不下來,看到鳳娘依然是鵝蛋臉,雙下巴沒出來見客,惡意地揣測她過得不太好,再想到自家的榮耀,她心情很好地笑道:「妹妹沒有收到太子妃過壽的請柬吧?反正你坐月子,不去也沒人說什麼,回頭姊姊會告訴你有多麼熱鬧。對了,如果你想交好太子妃,姊姊可以替你轉交壽禮,相信太子妃不會駁了我的面子——」

  「不用了。」鳳娘打斷她的炫耀,正色道:「我跟太子妃沒交情,也不想巴結。兩位姊姊若肯聽我一言,那一天都留在家裡別去了。」

  金梅娘以為她忌妒,冷笑道:「姊姊風光,妹妹就看不慣?我家錦年在太子府呢,她可不能沒有娘家人撐腰,恕姊姊還要回府準備送禮,告辭!」說完直接走人。

  金翠娘遲疑道:「鳳妹妹何出此言?」

  鳳娘能說什麼?只能道:「祖母「病了」,夫君的祖父也發話閉門不出,妹妹沒什麼見識,只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金翠娘露出會心的微笑。她還以為要發生什麼大事呢,真是杞人憂天,忠毅伯退出朝堂,自然不敢親近太子府,皇帝的耳目可不少。

  「我家大嫂和太子妃是表姊妹,縱然並非很親近的表姊妹,但這一回是太子妃三十整壽,太子府廣撒請柬,我們府裡上下都被邀請了,不過公婆的意思是我和大嫂去就行了。」金翠娘也不是完全沒見識,京中局勢未明,廣寧伯不想站隊,讓媳婦去賀壽,是成全太子妃的姊妹情。

  「我自己去不了,大姊來陪我嘛,讓你大嫂也別去,那麼多人,亂糟糟的不好玩。」

  「三妹生了孩子反而氣,再胡說,姊姊也要走人啦!」

  鳳娘笑著不再多言,只是目光低垂。

  反正前世金翠娘也活得好好的,還生了兩子兩女,死的人是廣寧伯府的世子夫人,世子成親多年無子女,鳳娘深知金翠娘不是沒有野心,只要世子和世子夫人沒有後代,順位繼本人是沈珞。

  但世子夫人死了,兩年後世子續絃,很快有了嫡子,金翠娘的願望落空。

  元徽三十五年十一月十七日,太子妃過壽,大宴賓客,六皇子誠王聯合五皇子容郡王叛變,率領豢養的上百名死士悄悄殺入太子府,還有十二名女殺手喬裝成歌舞伎混入女眷之中,一聲爆炸響起,殺戮戰場在太子府展開,太子被殺,太子妃重傷,嫡子女無一存活,妾室與庶子不死也殘廢,男女賓客死的死、傷的傷,在場的名媛貴婦、高官顯貴,沒死的也嚇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有人乾脆暈了過去,回家後都大病一場。

  之後,整整有一年的時間,京城的王公貴族幾乎均閉門謝客,不飲宴、不嫁娶,主動為太子致哀。

  京城人心惶惶,突然死了那麼多人,還不是平民百姓,元徽帝雷霆暴怒,又是一連串殺戮,誠王府、容郡王府上下人等全部株連斬首,誠王妃、容郡王的娘家五代全被流  放邊陲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容郡王被殺之前大喊道:「三哥,你登上大位一定要為弟弟們平反!」

  這一句話將秦王、阮貴妃及其母家定國公府推到風口浪尖上,後來秦王自請遠赴封地,定國公主動上繳兵符,元徽帝才停止繼續株連,不過他沒答應讓秦王高開京城,而是降級為秦郡王,封地也收回,阮貴妃也降位為嬪,遷出長春宮,移居翠雲宮後殿抄經念佛。

  到了元徽三十七年,秋,九皇子靜王被冊立為太子。

  王公貴族自此緩過氣來,又開始尋歡作樂,可憐的前太子早被忘光光了。

  柳泉成親,迎娶將門金枝,貌美、身體好是必須的,娘家兄弟多是必須的,至於陪嫁多不多反而是次要的。

  忠毅伯出馬挑孫媳婦,從來沒挑錯。柳泉文弱,就要配個性格堅毅爽朗的姑娘,而娘家兄弟多,肯定能遺傳好生養的家族特性。

  這一天,忠毅伯府熱鬧極了,賓客如雲,有一部分是衝著巴結柳震而來,多是年輕一代的勳貴。

  太子府兵變那日,靜王得到消息,帶著王府府衛和一群狐朋狗黨殺進太子府救人,雖然來不及挽救太子一家性命,卻救下許多位達官貴人和朝廷命婦,尤其柳震和沈寄的功夫出人意料的高,許多人事後都悄悄送禮給忠毅伯府。

  靜王被冊立為太子,舉薦柳震進中軍都督府任斷事官。

  柳震正式入仕,不只忠毅伯欣慰,想著後繼有人,連大長公主和武信侯都十分高興。金永禎和遠在山東的金書良得知後,終於放心鳳娘,柳震能入仕就好,能頂起門戶就好。

  至於金梅娘那邊,他們不便多管。楊錦年為了沾光,一直跟在太子左右,暴亂中,太子妃重傷,楊錦年被一刀斃命,她生下的庶子也在混亂中被摔死了。而楊修年因為離太子較遠,反而逃過一動,心有餘悸也沒落個好,帝王一怒伏屍千里,太子府的侍衛保護不力,全部斬首示眾,文官則全數貶為庶民,永不敘用。

  世代官宦的楊家嫡長房摘下牌匾,成了白身,楊夫人和楊老夫人的誥命也須繳回。飽受驚嚇撿回一命的金梅娘得知楊修年再也不能作官,楊錦年死了,他們楊家成了平民老百姓,頓時心涼如水,萬念俱灰。

  其實不作官一樣能把日子過好,只是十多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從此平步青雲,意氣風發,受人追捧,一旦從雲端跌下來,日子自然苦悶不已。

  比起受牽連而被斬首的、被流放的,楊修年等人不算太可憐。

  京城風起雲湧,朝堂重新洗牌,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崛起,有人殞落。

  富貴險中求,敢求就要敢擔因果,是好是壞不能怨天尤人。

  元徽三十九年,夏,皇帝駕崩,太子登基,改元宣明。

  鳳娘為柳震生下次子,柳泉也有了兒子,柳震提出要分府自立門戶,這一次忠毅伯沒有阻止,也是時候讓柳泉成熟自立,做伯府堂堂正正的繼承人。

  搬到新家後,柳震和鳳娘自己當家作主,愛怎麼佈置就怎麼佈置,宣明帝賞賜了許多珍品擺設,任誰都看得出來柳震聖眷正隆。

  柳震深知宣明帝的性情,盡忠職守之外並無太大野心,他更樂意多花時間陪伴妻兒,時不時回伯府探望祖父,陪老人家喝茶下棋。

  他知足常樂,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這日回家,看見鳳娘抱著柳雲海一起蕩鞦韆,他笑了起來,眸中神色是不可言喻的小放鬆他的嬌妻愛兒是他此生最甜蜜的負擔。

  「爹爹!爹爹!」柳雲海朝他奔來。

  他抱著兒子舉高高,拋上拋下,逗得柳雲海興奮得直叫。

  鳳娘笑望著他們父子玩鬧,眼底有不容錯辨的濃濃愛意,唇角淺淺噙著藏不住的甜蜜,明眸瀰漫著溫柔。

  柳震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彼此心無距離。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承諾,是深深的眷戀與疼惜,有愛自然能做到,因為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早已烙入他的生命當中,情深至此,如何能抽身。

  想到鳳娘已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他的心更甜了起來。

  「娘子,我們再要個孩子吧,生一個像你一樣的小嬌嬌。」

  夜深人靜,兩人相擁入眠,他的吻如春風一般溫柔,誘惑著她。

  呼吸亂了,鳳娘只能輕輕嗯一聲,幽情若夢,在夢中有不絕的蜜意,讓她原本清傲的心也為了他而纏綿起來。

  鳳凰甘願嫁烏鴉,烏鴉換羽變雄鷹,她想,她上輩子的高香沒有白燒啊!

  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全書完】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