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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1 PM

煓梓 - 愛在曼谷【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巴裳容平生無大志,唯一的願望是踹下好色的經理!
為此她甚至把生日趴搬到了曼谷的飯店,慶生兼刺探軍情。
一杯黃湯下肚,姊妹們鬧著要找人妖察看生理構造,
她既是壽星,外號又叫巴大膽,只好硬著頭皮上場拚了。
孰料,她會再見到那個人妖,而且他還是她的新老闆?!
這下她不僅升官美夢破碎了,恐怕連工作都要不保……
兩年前的生日,樊謁倫玩過頭,和朋友打賭假扮人妖應召。
這本是一個玩笑,誰知道對方下手兇狠,害他險些成了太監!
再相遇,她依然兇悍,堅決不認錯,還處處瞧不起他?
等著瞧好了!他會讓她知道他不只臉好看,身手也很了得……

【出版日期】 2011年12月22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花蝶149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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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2 PM


第一章

  泰國,全世界公認的旅遊勝地。

  自然資源豐富的泰國,有著極具特色的文化和優美的自然景色,水上活動尤其盛行。

  曼谷,不但是泰國的首都,同時擁有為數眾多的飯店,這些飯店或許高檔、或許平價,皆各具特色。

  情色工業發達的泰國,擁有多如繁星的酒吧。每當夜幕低垂,便會看見白皮膚的老外,親熱地擁著膚色黝黑、穿著清涼的泰國辣妹,大剌剌地在街頭行走甚至當街親吻,當地民眾亦見怪不怪,是泰國非常著名的一道風景線。

  泰國另外還以「人妖」聞名於全世界。

  這些身材火辣、面容姣好,舉手投足比女人更像女人的男人,為泰國賺進了大筆的財富,有不少觀光客就是衝著他們特地到泰國觀光,只要來泰國玩的旅客,免不了都要進夜總會觀賞人妖的表演,著實為泰國賺進不少觀光收入。

  「哈哈哈哈……」

  位於曼谷市中心某間五星級觀光飯店十樓的某個房間,傳出陣陣笑聲。

  「拜託,妳話一定要講得這麼難聽嗎?當心人家知道了告妳!」

  套房內總共有四個妙齡女郎,每一個人的臉頰都紅紅的,顯示她們喝了不少酒。

  「要告就來告,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才不怕挨告!」

  一群女人窩在寬敞的套房內,笑得臉皮都快垮掉了,可見她們有多開心。

  四個女人分別佔據三張沙發椅,喬妍和巴裳容坐在一起,江冬蕾和田筱夏坐在面對面的獨立沙發,桌上擺了一些零嘴和罐裝啤酒,其中大部分都是空罐子。

  今天是巴裳容的生日,她特別邀請了幾位朋友一起來泰國過生日,順便度假。這會兒她們正卯起來聊八卦,互開玩笑,只是聊著聊著,其中兩個好朋友這個時候竟互槓起來。

  「我看妳是看準了我們誰也不會把妳的話傳出去,才敢大聲嗆聲,還好意思擺一副正義使者的嘴臉。」

  「至少我是真的在外面衝鋒陷陣,不像妳只會編故事騙觀眾,當然比妳更有資格嗆聲!」

  江冬蕾和田筱夏面對面而坐,不但座位對立,個性也是八字不合,往往說不到幾句話就開始互嗆,誰也不讓誰。

  「誰說我騙觀眾?」江冬蕾超不服氣。「在寫劇本的時候,我可是充分融入劇情,跟著觀眾一起掉眼淚……」

  「真敬業。」田筱夏諷刺回道。「下次我若是被跟拍的對象逮到,麻煩妳也幫我灑灑狗血,編編故事,看能不能騙到幾滴同情的眼淚。」

  「這可能比較困難,抱歉。」江冬蕾不甘示弱的回嘴。「本人的時間寶貴,不想把墨水浪費在無聊的八卦雜誌上,麻煩妳自己想辦法,謝謝。」

  「問題是我們出版社的『無聊』八卦雜誌,硬是比妳『有趣』的偶像劇更受歡迎,廣告也賣得更好,真是不好意思。」田筱夏故意在兩個對比的形容詞上加重音,氣壞江冬蕾。

  「我也只有剛下檔的這齣戲收視率比較差而已,其他的戲可都很紅!」江冬蕾抗議,田筱夏聳聳肩不置可否,擺明了不更正。

  「難怪所有人都討厭狗仔,看妳就知道了!」蠻橫、不講理,死不認錯。

  「最好是每個人對妳編出來的爛劇情都拍拍手,大聲喊:『腦殘有理,白癡萬歲』!」這樣妳就開心了。」要比誰講話比較毒是吧?來啊,她可是沒在怕的。

  她們兩個什麼事都能拿來抬槓,對自己的工作尤其維護,經常都是鬥個你死我活,簡直就是兩頭蠻牛。

  「田筱夏——」

  「好了,妳們兩個不要吵了!」巴裳容被轟炸到受不了,終於出面制止。「今天是我生日耶,妳們兩個人能不能休戰一天?」

  「哼!」

  「哼!」

  江冬蕾和田筱夏同時轉頭不理對方,害得身為主人的巴裳容頭快痛死,也快尷尬死了。

  「檻濃要是也一起來就好了,這樣她們兩個就吵不起來了。」喬妍拿起一罐啤酒,涼涼打圓場。

  江冬蕾和田筱夏同時回頭,各自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好像巴檻濃就在身邊。

  「她才不可能為了我這個雙胞胎姊姊,放棄偉大的志願。」說起唯一的妹妹,巴裳容就哀怨。「妳們知道她有多熱愛她的工作,雖然我和我爹都希望她放棄。」

  「妳慢慢等吧!」田筱夏一臉不以為然。「檻濃最大的志願就是要成為一位出色的消防員,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考上,怎麼可能放棄?」

  關於這點,田筱夏有切身之痛,她家也是全員一致投反對票,要她放棄雜誌社的工作,若不是她夠堅持,早就屈服在家裡的壓力之下辭職,哪還能寫出一篇又一篇的精彩報導?

  「說得也是。」巴裳容無力回道。「我只是覺得很可惜,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她卻無法和我們一起慶祝。」

  「對檻濃來說,工作比慶生重要。」給她按一個讚。「我記得今天是她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吧!會不會有危險?」

  「除非這麼倒楣剛好碰到火災,否則應該會平平安安度過她的初體驗。」江冬蕾掛念好友無庸置疑,只是說話不太好聽。

  「呸呸呸,閉上妳的烏鴉嘴。」田筱夏瞪江冬蕾。「妳不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

  「田筱夏——算了!」江冬蕾也覺得自己的話不妥,抗議到一半轉而高舉啤酒,跟田夏致意。

  「這樣才對嘛!」巴裳容鬆一口氣。「大家都是好姊妹,有什麼好吵的?乾杯!」

  「乾杯!」大家都把手中的啤酒拿起來,沒有的也趕緊去開新的,算一算她們四個女人已經喝掉一打啤酒,而且還打算繼續喝下去。

  「真好喝!」其中喝最猛的是田筱夏,桌上的空罐子有一半都是她的貢獻。

  「妳這酒鬼!到底誰才是壽星?」江冬蕾嘟嘴抗議。

  「是我。」巴裳容主動招認。「不過我的酒量不行,小夏妳儘量喝,喝到妳爽為止。」

  「不行,她會喝掉整間飯店的酒,我們付不起酒錢。」喬妍搖頭。「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想留在飯店打工。」

  「我也不想。」江冬蕾附和。

  「呿!」田筱夏冷哼。「我沒妳們說的那麼誇張好不好?頂多就是千杯不醉。」

  「那也夠嚇人了。」喬妍自己的酒量也不差,但比起田筱夏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沒得比。

  「不跟妳們說了!」田筱夏慘遭好友圍攻,只得借酒澆愁,落實了大夥兒對她的批評。

  「說起來檻濃會走上消防員這條路,都該怪小妍。」巴裳容一想起她妹妹就頭痛。「如果不是妳帶著她上山下海,全台灣跑透透,她也不會有這麼好的體力和精力去報考消防員。」

  「是她自己要跟在我屁股後頭跑,這怎麼能怪我?」喬妍大聲喊冤,她只是帶著巴檻濃一起運動,可沒要她誤入歧途。

  「小妍根本就是一部會走路的運動辭典,她有哪一項運動不會的?」江冬蕾和喬妍正好相反,愛動腦不愛運動,時常被喬妍譏笑是廢人。

  「拜託,我還是有很多運動不行好不好?」比如馬術,她連馬都不敢靠近,更別提騎馬了,簡直是天方夜譚。

  「夠多了啦!」田筱夏嚷嚷。「妳都可以去當霹靂嬌娃了,還要多強?」她要是擁有她的身手,一定可以追到更多新聞,也不怕那些有權有勢的壞蛋聘請保鑣,隨便幾腳就可以把那些臭男人踹到天邊去。

  「再強一點會更好。」喬妍還是不滿足,非把自己練成無敵女超人,大家簡直拿她沒轍。

  「檻濃都已經進了消防隊,小妍妳有何打算?」自己開道館或是去學校教書?

  「再看看嘍!」喬妍心裡其實已經有想法,卻不能說出來。前幾天有個神秘的女性傭兵組織派人與她接觸,說是打算吸收她,報酬相當優渥。她還在考慮要不要答應,但點頭的機率很高,因為她想藉此機會將自己鍛鍊得更強。

  「裳容妳不要老是關心別人,今天妳才是主角,也發表一下自己的抱負和理想。」江冬蕾不愧是編劇,原先的情節怎麼斷怎麼接,硬是把巴裳容拱回原位。

  「我的抱負妳們不是都知道嗎?」說起這件事,巴裳容就來氣。「就是把邱大成那隻無恥的色狼──」

  「踹下經理的寶座!」大家異口同聲地喊道。

  「沒錯,我一定要把他幹掉才甘心。」都是好姊妹,完全了解她的心情。

  「需要我幫忙嗎?」喬妍開玩笑地問巴裳容。「我可以無聲無息把他做掉。」

  「謝了,我可不想妳因為我而變成殺人犯。」巴裳容連忙搖手。開玩笑!誰不曉得小妍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真讓她動手,邱大成那隻色狼哪還活得成?小妍一拳就可以讓他去地府找閻羅王報到,她不能這麼對待她的好友。

  「算他走運。」喬妍聳肩,巴裳容鬆一口氣,就怕喬妍會真的動手。

  「但我記得妳說過他很狡猾。」江冬蕾不免替巴裳容擔心。「如果他真的這麼狡猾,會這麼容易被幹掉嗎?」

  「當然不容易。」一提起死對頭,巴裳容就恨得牙癢癢的,考慮真的請喬妍動手算了。

  「為了幹掉那隻姓邱的色狼,妳也算是下重本了,竟然還千里迢迢開拔來泰國慶生。」真佩服她的決心。

  「度假兼刺探軍情,也沒有什麼不好。」巴裳容看得很開。「如果我想要在飯店業這一行出人頭地,就要捨得花錢,總得看人家是怎麼做,才知道怎麼改進。」

  巴裳容是台北一間四星級飯店客房部的主任,在她之上還有經理,而這個經理不幸正是邱大成這隻色狼,也是她亟欲取代的對象。

  「不管怎麼樣,都祝妳的生日願望能夠達成!」酒鬼田筱夏又拿起啤酒,決定喝到天亮。

  「酒鬼就是酒鬼,跟妳拚了!」江冬蕾拿起啤酒,和田筱夏互碰罐身,發誓絕不輸給她。

  「喂,妳們兩個有沒有搞錯?」真受不了這兩隻蠻牛。「裳容才是壽星,要灌就要灌她。」

  「小妍!」她們忘了就算了,幹嘛扯到她身上?

  「對厚,灌錯人。」江冬蕾吐舌。「裳容,妳是壽星,妳喝。」她拉開啤酒罐的拉環,遞給巴裳容。

  「還喝啊?」她的酒量很差……

  「當然。」江冬蕾點頭,田筱夏和喬妍的眼睛也都看著她。

  「……好,捨命陪君子,我喝!」巴裳容接過啤酒往嘴裡倒。

  「喝、喝、喝……」

  在江冬蕾的起鬨下,四個女人幾乎把飯店的屋頂掀了,好一場歡樂的生日派對!

  同一時間──

  「對面真吵。」

  就在巴裳容卯起來大喝特喝之際,對面房間也有一個把酒當水喝的人,那就是樊謁倫。

  樊謁論也和巴裳容一樣,偕同幾位好友來泰國度假順便慶生,只不過她們喝的是啤酒,他們的等級高一點,開洋酒來喝,目前已經喝掉兩瓶威士忌,正朝第三瓶邁進。

  「我們也安靜不到哪裡去,還好意思說人家?」左馳宇在樊謁倫的酒杯裡注滿了威士忌,存心要他再醉一點。

  「至少我們房間的天花板還在。」樊謁倫抬頭看天花板,確定他沒看錯。

  「說實話,對面那些女人真的有夠吵。」都說三個女人就可以形成一個菜市場,對面的音量已經到達演唱會的規模,到底有多少人在裡面狂歡?

  「如果禮明也能來就好了。」車廷佑嚷嚷。「多了他一個人,至少在氣勢上不會輸人。」

  「他如果真的跟著一起來,那才真的鬧不起來。」樊謁倫咕噥。「你們都忘記他的外號叫什麼了嗎?」

  「孔老夫子!」左馳宇和車廷佑同時拿起酒杯向樊謁倫致意,都怪他們一時糊塗,忘了禮明他老人家乃是一大聖人,居然還想要他幫忙壯聲勢,他們果然都喝瘋了。

  「失敬,孔老夫子,我們不該冒犯你。」三個好友舉杯互碰,遙敬遠在台北的孔禮明,但願他在忙著工作的同時,還能記得他的三個好朋友們,此刻正在泰國狂歡。

  鏘!

  三個人同時仰頭把酒杯裡的酒喝完,之後又往杯子裡倒酒。

  「壽星,祝你生日快樂!」車廷佑跟樊謁倫單獨敬酒。

  「謝謝。」樊謁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豪情萬千。

  「輪到我了。」左馳宇也向樊謁論敬酒。「Laurence,生日快樂。」

  「謝謝。」樊謁論是來者不拒,有多少喝多少。

  「壽星,生日快樂。」車廷佑又來。

  「謝謝。」樊謁論照例一口氣喝光酒杯內的威士忌。

  「Laurence,生日快樂。」

  「謝謝。」

  「乾杯!」

  兩個鐘頭後……

  「姊妹們,我們只是喝酒多無聊,應該找點有趣的遊戲來玩,那才像是過生日!」連續喝了幾個鐘頭的酒,就連號稱千杯不醉的田筱夏都開始發酒瘋,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小夏說的對,一定要找點有趣的遊戲來玩才行。」江冬蕾竟然對田筱夏的提議投下贊成票,可見她真的喝醉了。

  「好好好,找遊戲玩。」其中醉得最厲害的,非巴裳容莫屬。「妳們說,要玩什麼遊戲?」她都奉陪啦!

  「那個、那個……」田筱夏一時想不起來。「小妍,妳說什麼遊戲比較好玩?」

  「別問我,問小蕾。」她除了武術和運動之外,對其他的事都不感興趣。「她的鬼點子最多,問她就對了。」

  「江冬蕾,要玩什麼?」田筱夏竟然徵詢死對頭的意見,顯示她真的是喝茫了。

  「問我嗎?」江冬蕾手指了半天才指向自己,有點抓不到方向。

  「嗯。」田筱夏用力的點頭,江冬蕾看看巴裳容和喬妍,她們一樣喝到茫酥酥,不比她清醒多少。

  「那……我們找人妖來玩好了!」江冬蕾果然出餿主意。

  「人妖?」田筱夏和喬妍異口同聲,巴裳容則還在茫,一時反應不過來。

  「對啊!」江冬蕾的頭點得可厲害了。「我們傍晚去看秀的時候,夜總會的經理不是對我們暗示過,如果我們有需要的話,隨時call他?」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田筱夏也想起來。「不過,叫人妖來幹什麼?」又不能幹嘛,浪費錢。

  「玩啊!」江冬蕾可興奮了。「我們可以玩……檢查生理構造的遊戲,夜總會的經理說過,如果我們真的、真的那麼好奇的話,他可以安排。」

  「沒錯沒錯!」田筱夏猛點頭。「他還說,不要看那些人妖身材火辣,其實都是男兒身。」

  「又說男人該有的東西都在,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親手try,就知道他有沒有騙人。」喬妍的記性也和她的武術一樣,該記得的招式、該記得的話一句也沒漏掉,不愧是這方面的高手。

  江冬蕾在「真的」兩個字上加重音,田筱夏一直強調人妖還是男兒身,連最不懂男人的喬妍都說要try,只有巴裳容沒有任何貢獻。

  「好,就這麼決定。」田筱夏向來乾脆積極,只要決定的事,一定以最快速度完成。

  「妳、妳們都決定了哦!」巴裳容忙著應付酒醉帶來的暈眩,根本沒聽清楚她們說什麼,只覺得她們每個人都很興奮,好像找到什麼有趣的遊戲。

  「嗯,我們決定由妳去try!」田筱夏連人選都決定好了,徹頭徹尾的行動派。

  「好,由我來try——try什麼?」巴裳容頭點到一半發覺不對勁,緊急停下來問田筱夏。

  「檢查人妖的生理構造啊!」田筱夏理所當然的點頭。「妳是壽星,這種好康的當然留給妳,不然留給誰?」

  嗯嗯,沒錯,這事兒非得壽星完成不可,否則枉費她們花大錢飛來泰國幫她慶生。

  「可、可是!」這下巴裳容完全清醒。「可是要我去檢查人妖的生理構造,會不會玩太大……」

  「完全不會。」田筱夏保證。「過生日本來就要瘋狂,那些政商名流玩更大,只是妳不知道而已。當然,這要靠我們雜誌社揭發,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的醜態公諸於世,敬請拭目以待。」

  「可是……」巴裳容怕她還沒來得及看見田筱夏的精彩報導,自己就先見光死,成了八卦雜誌的女主角。

  「妳放心啦!」田筱夏了解她的顧慮。「妳又不是什麼名人,沒有人會對妳感興趣,就算妳把不該扯的東西扯下來,也沒有人會多看妳一眼。」

  「也對,我又沒有新聞價值,怕什麼?」巴裳容三言兩語就被田筱夏說服,原因在於她本身在飯店工作,見多了明星和政治人物,如果名氣不夠響亮,還真沒人搭理。

  「所以嘍,就大膽的上吧!」她們這些好姊妹都挺她。

  「好。」巴裳容雙手握拳,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完全玩瘋了。

  「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夜總會的經理。」江冬蕾第一時間衝去翻包包。「……咦,沒看見名片,筱夏,名片在妳那裡嗎?」

  「我沒拿名片。」

  「小妍?」

  「我也沒拿。」

  「裳容?」

  巴裳容搖頭。

  「這下好了,都沒有人拿名片,我們要怎麼聯絡夜總會經理?」她好不容易才想到這個餘興節目,這下全泡湯了。

  「找服務生不就得了。」這還不簡單。「這間飯店最讓我滿意的地方,就是服務生大部分都會說中文。」雖然說得不好,但在溝通上沒有問題,就已經足夠。

  「別再討論技術上的問題,快撥內線找服務生!」再拖下去,裳容一定會後悔,得趁她還有鬥志前趕快搞定。

  江冬蕾催促田筱夏。

  「看我的。」田筱夏拿起桌上的電話,二話不說就撥給櫃檯,平時鬥得凶的兩個人必要時化干戈為玉帛,麻吉得很。

  五分鐘後,會說中文的男服務生已經在敲她們的門,江冬蕾一聽到敲門聲立刻衝去開門……

  更早一些,樊謁倫的房間──

  「我們就光只是喝酒,真是無聊!」

  對門四個女人喝到茫酥酥,樊謁論一夥人倒是還滿清醒,酒量一個比一個還好。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他們這兩個客人都不嫌無聊了,他身為主人倒好意思抱怨。「不關在房間喝酒,難道還去夜店狂歡?」

  「這不是我們本來的目的嗎?」樊謁論是標準的享樂派,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哲學,一分鐘都靜不下來。

  「如果你不怕被狗仔逮到的話,儘管去送死,我可不奉陪。」左馳宇趕緊和他劃清界線,就怕被樊謁倫帶賽,沾了一身腥。

  「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他總算看清他的為人。「廷佑,你呢?我們別喝酒了,去夜店跳舞。」

  「謝謝你的邀請,我拒絕。」車廷佑的禮貌比左馳宇好一點,但態度相同,都是說NO。

  「虧你們兩個還號稱是我的左右護法,怎麼一個比一個還不夠意思?」變謁論嚷嚷,又看清一個好友的真面目。

  「那是你自己封的,不爽的話你拿回去,我們不稀罕。」他們只是名字裡剛好有左和右,就被他抓去當護法,他們已經夠委屈了,還要他們怎麼樣?

  「馳宇這話我贊成,加我一票。」車廷佑不愧出身政治世家,凡事都能和選票扯上邊,十足的小政客。

  「你們這兩個無情的傢伙沒色膽就算了,竟連和狗仔對幹的勇氣也沒有。」小孬孬。

  「你有勇氣,你去幹。」車廷佑話說得直白。「我們三個都算是半公眾人物,我可不想因為陪你上夜店,莫名其妙登上八卦雜誌的封面,我明年還要競選議員。」

  包括孔禮明在內,他們四個人在校時就大出風頭,不只因為他們媲美F4的外貌,更是因為他們的家世。孔禮明和樊謁倫、左馳宇,三個人背後都有家族集團作為後盾,規模大小不一,但整體來說實力都在中上。尤其是孔禮明家族所屬的「興明集團」,集團規模直追陸氏的「東名集團」,幾乎快擠進台灣前五大企業,是他們四個人之中後台最硬的。

  至於車廷佑,家裡雖然也經商,但其家族的政治背景和實力,卻更為人稱道和熟知,加上車廷佑從高中時期起,家族就有計劃的培養他,讓他藉由多次選舉造勢場合曝光,反而是他們四個人之中知名度最高的人,一舉一動都受到人們關注,自然不敢造次。

  「所以說你膽子小,你還不承認。」樊謁論是他們四個之中最大膽、運氣也最好的人。

  他放浪形骸,敢玩敢衝,奇怪的是狗仔每次都抓不到他,明明他玩最凶,卻是他們四個之中上報率最低的人,教人有時不免要嫉妒他的好運氣。

  「懶得理你。」車廷佑堅決不上樊謁論的當,樊謁論已經可以正式宣告激將法無效,得再想別的辦法。

  「真沒意思。」樊謁倫不滿抗議,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找他們結伴同行,自己來玩還比較有趣。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對面突然安靜下來?」左馳宇只是嘴巴上不說,其實他也是無聊到快要打呵欠,甚至注意起對門的動靜來。

  「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車廷佑豎起耳朵聽仔細,喧鬧聲沒了,只聽見幾個女人低聲說話,似乎在商量什麼。

  車廷佑和左馳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聊到玩起偵探遊戲,放慢腳步走到門邊,妄想隔著兩道門聽清楚對門那些女人的對話。

  ……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任務,兩道門之間還有走廊,除非他們是順風耳,否則只能聽到塞罕聲。

  「你們在幹嘛?」樊謁倫走到兩人身後,好奇地問。

  「噓。」左馳宇對樊謁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別妨礙他們當間諜。

  三個大男人的耳朵於是全貼在門上,仔細聽對門的動靜。

  「她們說什麼?」樊謁倫聽了半天,只聽見拉開啤酒罐拉環的聲音,可見她們也在喝酒。

  左馳宇和車廷佑聳聳肩,也聽不清楚她們的對話。

  「繼續喝酒。」左馳宇自認行事光明磊落,沒想到竟也有淪落到偷聽的一天,可見他有多無聊。

  「我們要不要找她們一起喝酒?」樊謁倫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一個好主意,沒想到遭到反對。

  「最好不要。」車廷佑十分謹慎。「誰曉得對面那些女人是狼還是豹,我可不想成為她們的大餐。」

  「除此之外,膚色也是重點。」左馳宇很了解好友的喜惡。「廷佑只對台灣女人感興趣,不是台灣女人他絕不考慮。」這就是愛台灣啦!

  「呿,你們的人生還真無聊。」怪癖一大堆。「女人關上燈以後都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身材一定要好。」膚色不是重點,人種不列入考慮,只要在床上能滾會叫都是好女人,就跟不管黑貓白貓,只要抓得到老鼠就行是同樣道理。

  「是,我們都知道你博愛,可以了吧?」車廷佑諷刺樊謁倫,想不透他這麼隨便至今怎麼還不會得病?這又是另一個他擁有好運氣的證明。

  「廷佑,你真是——」

  叩叩叩!

  對面房間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樊謁倫的話。他們三人互看一眼,下一秒全擠到門口看怎麼回事。

  左馳宇輕輕拉開門,從門縫中看見服務生進到對面房間,接著傳出對話聲。

  「她們、她們是……」

  「台灣人。」就有這麼巧的事,剛在喊台灣女人萬歲,對面房間就住著台灣女人,果真是……愛台灣。

  「她們幹嘛找服務生?」車廷佑選民服務做多了,竟然做到泰國來,連人家為什麼叫服務生也要管。

  「直接問不就知道答案了嗎?」沒事當什麼小偷嘛!多不痛快。

  樊謁倫在服務生關上對面房間的門後,直接打開門攔截服務生,嚇了服務生一跳。

  「她們叫你做什麼?」他劈頭就問服務生,完全沒有在客氣的,飯店服務生疑惑地看著他們,遲疑的問。

  「請問你們是……」

  「我們幾個是她們的朋友,我們是一起來的。」樊謁倫說謊從不臉紅,鎮定的態度,很容易就騙過服務生。

  「呃,她們請我幫忙找人妖……」

  「找人妖?」樊謁論愣住。

  「對。」服務生點頭。「那幾個小姐說想要try一下,叫我幫忙安排……」

  「Try?」聽見這個英文單字,左馳宇忍不住想吹口哨,這幾個女人也未免太大膽,才幾點就公然應召。

  服務生點點頭,不用加以說明他們就知道其中的意涵,這幾個女人想捏爆橘子,就這麼簡單。

  一個歹毒的念頭在車廷佑的腦中成形,他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整樊謁倫一頓,就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打賭Laurence不敢玩。」車廷佑沒頭沒腦來上這麼一句,聽得其他兩人一頭霧水。

  「我不敢玩什麼?」樊謁倫反問車廷佑。

  「你敢不敢扮成人妖,去跟裡面的……」車廷佑用手指向對面的房間,剩下的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戳破就不好玩。

  「我又不是神經病,我幹嘛幹那種蠢事?」樊謁倫就是沒跳起來也快差不多,可見車廷佑的提議有多驚世駭俗。

  「看吧,我就說他不敢。」車廷佑對左馳宇擠眉弄眼,要他幫忙搭腔。

  「Laurence,沒想到你是這麼膽小的人,我看錯你了。」左馳宇右手搭上樊謁倫的肩膀,和車廷佑一搭一唱,成功激發出他的自尊心。

  「誰說我不敢?」開什麼玩笑。「只不過是假扮人妖嘛!有什麼好怕的?」

  「Great!」車廷佑聞言馬上轉向服務生,愉快的說道。

  「你不必費心幫她們找人妖了,我們這裡有現成的。」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聽見他被捏爆後的哀號聲,一定很爽。

  「你們有現成的?」服務生不是很明白車廷佑的意思。

  「嗯。」車廷佑點頭。

  「在哪裡?」服務生左顧右盼,四下找人。

  「就是他。」車廷佑手指向樊謁論,笑得可得意了。「由他來扮人妖,效果肯定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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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3 PM


第二章

  撲通!撲通!

  巴裳容的心臟從未像此刻跳得那麼快過,她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甚至擔心自己的心臟會就這麼跳啊跳啊地跳出胸口。

  撲通!撲通!

  她拚命做深呼吸,告訴自己千萬鎮定,心臟卻越跳越快,她只好拿起桌上的白蘭地,拚命往嘴裡倒。

  如果妳還是無法鎮定下來,把整瓶酒都喝光也沒有關係。

  耳邊響起田筱夏的叮嚀,她的好姊妹們早就料到她一定會緊張,為了防止她臨陣脫逃,她們甚至不惜花大錢買了一瓶年份很好,酒精濃度也頗為驚人的洋酒給她壯膽。

  巴裳容皺著眉頭把杯子裡的白蘭地喝完,高達四十的酒精濃度也一併進入她的體內,過不到一分鐘,她的身體就開始變熱。

  身體變暖了以後,她的膽子好像也跟著變大,原本不安的心變得更焦躁。

  奇怪,怎麼還不來?

  她焦急地看著始終緊閉的門扉,既期待又害怕,內心忐忑不安。她期待揭開人妖的神秘面紗,同時害怕自己即將ry的事。

  巴裳容懷疑自己真的有勇氣動手,說不定手剛伸出去就趕快縮回來,倘若如此,那就太不起她的好姊妹。她們為了避免她尷尬,特地幫她另外訂了一間房間,讓她可以盡情享用她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巴裳容只要一想到她的生日禮物竟然是人妖,就哭笑不得。而且她強烈懷疑,她的好友們之所以這麼熱心,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又沒有勇氣親身嘗試,乾脆把她推出來送死。

  算了,誰教她是壽星呢?

  巴裳容還算想得開。

  為了幫她慶生,大夥兒想辦法請假,甚至自己出機票錢陪她一路飛到泰國,光是為了回報她們的心意,她就有義務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只不過……

  還是再喝幾口白蘭地好了,對於鎮定情緒有一定效果。

  巴裳容一直以來只喝啤酒,不知道白蘭地的後座力有多大,這麼把它當成鎮定劑胡亂使用,最終是要付出代價的。

  走廊上,樊謁論笨拙地在調整胸罩,這是他拜託服務生臨時幫他找的,花了他台幣三千塊,是很稀罕的道具。

  為什麼說稀罕呢?

  因為這件胸罩足足有四十四吋,而且還是E罩杯,光要把它塞滿就是大工程。

  樊謁倫一向對胸部豐滿的女人情有獨鍾,卻不知道過大的胸脯對女人是個沈重的負擔,今天總算能夠體會。

  媽的,這玩意兒可真重。

  他用雙手捧起胸部,盡可能把分散的棉花全集中在正中央,製造出巨乳的效果。因為他的胸部是臨時拼湊出來,不像真的人妖有真材實料,只好穿衣服把胸部遮起來,希望房間內那個變態女不要突發奇想扒他的衣服,否則他非露餡不可。

  樊謁倫在朋友之中已經算是玩咖,但他還沒有離譜到找人妖來驗明正身,可見這些女人有多變態。

  「咳咳!」他用手撩了一下及背的長髮,這頂假髮也是服務生的傑作,他不知道上哪兒給他弄來這身行頭,從女人戴的假髮、穿的衣服、到高跟鞋統統都有,甚至還幫他搞了一個特大號的假胸部,服務相當完善。

  當然啦!這完善的服務所費不貲,一身行頭價值三萬元新台幣,其中有一半是封口費。雖然他一再表明和對門那些女人是朋友,是為了捉弄她們才這麼做,但服務生可不是傻瓜,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他只好多給一些小費,總算是順利堵住他的嘴巴。

  不過……為了「驗明正身」還特地再開一個房間,這些女人還真有錢,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儘管樊謁論對巴裳容一夥人好奇不已,但此刻他最擔心的卻是自己會被她們這群狼女生吞活剝,他雖然號稱金剛不壞之身,但也沒有足夠的體力一次應付這麼多女人,更何況還不知道她們是圓是扁,如果長得太抱歉他也吞不下去。

  樊謁論滿腦子A片情節,以為一打開門就會有一群女人投懷送抱,然而當他真正把門推開的時候,房內卻一片靜悄悄,只有昏黃的燈光,伴著一個寂寞的背影,感覺上有些淒涼。

  他走進房間悄悄地把門關上,隔著一小段距離打量巴裳容。她高挑纖細,身體曲線優美無比,光是背影就能讓人想入非非。

  樊謁論不自覺地吞口水,本以為來曼谷能躲掉狗仔,無限制的狂歡,誰知道帶了兩個膽小鬼來,害他什麼事都做不成,被迫成了柳下惠。

  怨嘆再怨嘆,樊謁論不恨他搭錯飛機,只恨他帶錯人。不過,這個遺憾很快就得到彌補的機會,若不是對面那些女人,他不知道還要無聊到什麼時候。

  他默默走到巴裳容身後站定,看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的存在,無奈巴裳容太緊張了,光顧著喝酒,一點都沒察覺有人在房間。

  沒辦法,樊謁倫只好出聲。

  「小姐——」

  「嚇!」

  巴裳容的尖叫聲在同一時間貫穿他的耳膜,樊謁論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就被潑得滿臉酒。

  琥珀色的酒液從他的頭頂經過他的額頭,再順著他的臉頰滴到地毯上,正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他還沒嚐到甜頭,就已經先吃盡苦頭。

  「咳咳!」他還該死的被酒嗆到,可見她潑得有多準。

  巴裳容第一時間呆住,下一秒鐘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於是回神道歉。

  「啊,對不起!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她聽見聲音便直覺地回頭,誰知道這麼準潑得他滿身酒,這一切都是巧合。

  「我還好,沒事。」樊謁倫舔舔嘴唇,這酒的年份不錯,怪好喝的。

  「那我就放心了。」巴裳容鬆一口氣,每當一有事故發生,她習慣第一時間彎腰道歉,職業病相當嚴重。

  樊謁論對她搖搖手,要她別掛心,受傷的只是他的自尊心,從來就沒有聽過有人被酒嗆死,他不想成為例外。

  「真的很抱歉──」巴裳容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她幹嘛道歉?是他自己突然間冒出來嚇人,又不是她請他過來,她只是尖叫已經對他夠好了……等等!這麼說好像也不對,他該不是……

  巴裳容僵著脖子打量樊謁倫,從他頭上頂著的假髮,到他身上的長禮服,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記得她在夜總會看到的人妖,該凹的凹,該凸的凸,身材玲瓏有致,好得不得了。而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人妖胸部是很大沒錯,卻像灌飽了氣的氣球,一點美感都沒有,而且包得緊緊的,穿得比她還保守,一點都不像人妖習慣的清涼穿著。

  「你、你會說中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關係,巴裳容的反應比平時遲鈍,跟樊謁論對話了半天,才發現他說的是熟悉的語言。

  「是,我會說中文。」樊謁倫點點頭,沒有比她清醒多少,他來「應召」之前也喝了一肚子酒,現在也該發揮後勁,給他好看了。

  「真、真稀奇。」巴裳容實在不知道該跟人妖說什麼,事實上她的舌頭已經開始打結,腦袋也不甚靈光。

  都怪小蕾出餿主意,說要找人妖驗明正身,好作為她編劇的題材,她自己若真的對人妖這麼感興趣,幹嘛不自己動手,還要她犧牲?

  「呃,小姐……」樊謁論同樣覺得尷尬,本來他還期待演出多P的色情片,沒想到會遇見一個緊張兮兮的女人,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現在不要和我說話,我要好好想一下!」巴裳容只要一想到驗身的過程,胃就攬成一團,好像喝再多的酒都沒有用。

  既然僱主都開口了,樊謁倫只好安靜下來等待發落。他默默打量巴裳容。很多背影美人都是一轉過頭來嚇死人,她倒是正面、背面都好看,雖然稱不上是大美女,但以生日禮物的標準來看已經算及格,給她打八十分。

  樊謁倫忙著打分數,巴裳容則是忙著安撫緊張的情緒。

  冷靜,巴裳容,不過是捏爆橘子的戲碼,本土劇經常上演,妳只要證明那東西到底還有沒有長在他身上,就可以交差,不需要太過緊張。

  她勉強露出一抹微笑,試著表現出平常冷靜的一面,然而她越想冷靜,越是冷靜不了,最後索性拿起整瓶酒往嘴裡倒。樊謁倫看她喝得那麼豪邁,想提醒她酒喝得這麼猛一定遭殃,誰知道還沒來得及開口,巴裳容已經把酒喝光,他就算想英雄救美,也來不及了。

  砰!

  幹完整瓶酒,巴裳容用力放下酒瓶,毅然決然的轉向他,大聲喝令。「脫褲子!」

  美人瞬間化身為英勇的戰士,殺得樊謁倫措手不及,樊謁倫雖然早有獻身的心理準備,也不免被嚇到不會說話。

  巴裳容見他動也不動,心想自己是不是嚇到他了?也對,開口就要人脫褲子,是有些不禮貌,就算他計時收費,也不能這麼對待人家。

  「好吧,不脫褲子也可以。」老實說,她也不想親眼見到那玩意兒,怕長針眼。

  「……謝謝妳。」樊謁論的嘴巴張大到幾乎合不起來,進門之前,他幻想過各式各樣的情節,就是沒有想到這一個橋段,他不得不說她還真有創意。

  「不客氣。」她緊張到幾乎透不過氣。「我們、我們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也許是她的創意實在是太豐富了,樊謁論只能聽得懂字面的意思,無法體會其中的涵義,因此還是只能張著嘴巴。

  巴裳容用力點頭,臉上掛著戰士上戰場的堅毅神情,彷彿決定跟他決一死戰。

  「小姐──」又一次地,樊謁倫才出聲,馬上就說不出話。他睜大眼睛,用戰士臨死前冤屈的眼神看著巴裳容,再看著巴裳容。

  「對不起。」巴裳容覺得對他很抱歉,但她實在沒有勇氣再拖下去,只好先下手為強,省得大家痛苦。

  樊謁論確實痛苦不堪,因為她居然、居然在沒有任何通知之下,猛然伸出手偷襲他的下體,雖然是隔著一層禮服,卻也能準確無誤抓到重點,然後、然後!

  巴裳容的體育不是太好,和雙胞胎妹妹一起學擒拿術的時候,不是抓不到重點就是抓錯地方。可今天她卻如有神助,一抓就抓到樊謁論的重點部位,這會兒已經牢牢握在手上。

  ……原來,捏爆橘子是這種感覺,還挺爽的。

  整個晚上都泡在酒精裡的巴裳容,腦子也被腐蝕,不聽使喚便罷,還往腐的方向靠攏,瞬間變成腐女。

  樊謁論不知道是太驚訝還是腦筋也被酒精泡壞了,竟然反應不過來,等到劇痛貫穿全身,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放手──」他尖叫——不,是慘叫,痛到站不住彎下腰,巴裳容自然而然地鬆開手,還他自由。

  「說實話,感覺上比較像香蕉,比較不像橘子。」她大小姐不知道自己快要鬧出人命,還在比較手感的差別,氣壞樊調。

  「妳——呼呼,好痛……」可憐的是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不斷地喘氣,不斷地呻吟。

  「你能不能安靜點?叫聲很難聽耶!」活像即將進屠宰場的公豬,都不怕丟臉。

  樊謁論若不是痛到無法行動,一定當場掐死她,這個狠毒的女人,下手居然這麼重!

  「任務完畢,我要回去交差了。」巴裳容肇事完就想逃逸,樊謁論跨大步追上去,才剛起腳就被下體傳來的陣陣抽痛給逼得退回去,單腳跪在地上喘息。

  「謝謝你的合作,掰掰。」巴裳容朝樊謁倫鞠躬九十度,而後挺起身大搖大擺走出房間,連應召的費用都未曾留下。

  這一刻,樊謁論總算能夠體會被白嫖是何種滋味,簡直是太難受。雖然他不是牛郎,損失卻更大,他還情願當牛郎,至少還能在床上打滾。

  「妳……給我記住,我一定會報仇,呼呼!」樊謁論對著客房的門板發誓,但巴裳容早就跑了,他白白宣戰。

  同樣都是壽星,一個很驕傲自己完成任務,一個抱著下體呻吟,害怕自己從此成為太監,完全是兩樣情。

  所以說,生日就該好好過,不要亂開玩笑。

  ※※※※

  兩年後──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早上七點四十分,「英冠大飯店」的職員辦公室傳出有人朗誦古詩的聲音。

  「一大早就可以聽到這麼優美的詩句,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大聲背唐詩的不是別人,正是巴裳容的死對頭,她最想幹掉的邱大成。

  「唐詩不止三百首,可是經理偏偏只會這一百零一首,我真為你的國文老師感到可悲,竟然教出這麼不長進的學生。」巴裳容知道邱大成是在諷刺她,亦不客氣地回嘴,完全沒在怕的。

  「一首就很夠用了,巴主任。」邱大成油腔滑調的嘴臉令人想吐。「話說回來,我真佩服令尊的國文造詣,短短兩句話,就把妳和妳妹妹的名字一次解決。」

  「經理,你只要再多背幾首詩,就不會羨慕他老人家了。」巴裳容在黑色西裝外套上別上金色名牌,一邊回嘴。

  「我就算背完整本唐詩三百首,也不可能贏過令尊,別忘了他的名字就叫做李白啊!我怎麼可能贏得了他?」邱大成也將名牌別上,和巴裳容一較高下,不只職位上贏她,口舌之爭也不能輸,基本上也是戰鬥派。

  於是,戰鼓再度響起,咚隆隆咚,生人最好迴避。

  由於這已經是巴裳容和邱大成第N次過招,同事們躲的躲、閃的閃,就怕被流彈掃到,莫名其妙陣亡。

  巴裳容和邱大成別好名牌後互看一眼,冷哼一聲各自掉頭走開,打死不走在一起。

  這是「英冠飯店」最著名的風景,兩位客房部職位最高的幹部,如果不是用嘴,就是用眼睛互鬥,如果視線能夠殺人,他們兩個人互相不知道已經死過幾百次。

  踩著一吋半高的高跟鞋,光看腳步根本感受不到巴裳容心中的憤怒,因為腳步聲全被各樓層走廊鋪著的厚重地毯吸收掉,得不到任何迴響。

  早上八點鐘的飯店已經熱熱鬧鬧,一樓大廳櫃檯的職員尤其忙碌,趕行程的旅行團集中在櫃檯前等待歸還房間鑰匙,更多旅客趕著去二樓餐廳吃早餐,一早就把餐廳擠得水洩不通。

  「裳容,妳現在就要去巡視客房嗎?」許秋樺是清潔部的主任,也是和巴裳容比較要好的同事,恰巧在三樓走廊遇見巴裳容,連忙過來跟她打招呼。

  「不,我現在要去『衿園』和朋友一起吃早茶,十點鐘才開始正班。」巴裳容繃著臉回道,心情相當不好。

  「聽說妳又和邱大成開戰了,這次有分出勝負嗎?」許秋樺也一樣看不慣邱大成,但她沒有巴裳容的勇氣,不敢和邱大成公開對幹,只敢私下默默幫巴裳容加油。

  「妳的消息真靈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她和邱大成才剛開戰多久,馬上鬧得人盡皆知。

  「現在是資訊爆炸的時代,只要輕輕按下按鈕,就可以連接全球。」許秋樺拿出手機,找出剛收到的簡訊拿給巴裳容看,上頭果然寫著她和邱大成對上的消息。

  「我和女性公敵戰得這麼辛苦,妳們卻在一旁納涼,這像話嗎?」巴裳容把手機還給許秋樺,恨同事們的無情無義,不敢公開挺她就算了,還把她和邱大成之間的戰爭當成笑話,對她有如二次傷害。

  「真正的女性公敵在這裡,邱大成算什麼咖!」許秋樺把手機內存著的照片調出來對著照片傻笑,一臉陶醉。

  「當心妳的口水,都快滴到手機。」巴裳容好心提醒許秋樺作夢也要有個限度,別作過頭。

  「妳放心,我這支手機的防水很好,口水不會滲進去。」許秋樺笑著回道,臉上依舊掛著夢幻表情,怎麼都不死心。

  「龐青龍若是知道他成了女性公敵,一定會覺得很冤枉。」巴裳容翻白眼,人家明明就是正派人物,她卻硬要他演出反派角色,形容詞該怎麼用都分不清。

  「不要挑我的語病,我又沒有一個當國文老師的爸爸。」許秋樺笑嘻嘻的頂嘴,就這點巴裳容還真找不到立基點反駁,所以她才會輸給邱大成,只因為他專挑她的弱點進攻。

  「隨便妳。」她已經無能為力。「妳繼續對著龐青龍的照片流口水吧!我先走了。」

  「嗯,我也要去忙了,待會兒見。」許秋樺跟巴裳容揮一揮手,兩人在電梯前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

  巴裳容用力按下電梯的按鈕,等待電梯的期間不時跟走廊上的客人道早安,對工作的熱愛完全反映在她燦爛親切的笑容之上。

  她非常喜愛她的工作,把職場視為聖地,不容許任何骯髒齷齪污染她工作的區域,所以她才會和邱大成對上,因為他是隻大色狼,經常騷擾女同事,動不動就開黃腔說些噁心的話,活脫脫就是職場上的公害。

  電梯門打開,巴裳容走進去,一一跟電梯內的旅客道早安之後按下五樓的按鈕,不到三十秒,電梯門便開啟。

  她走出電梯,一路保持微笑,直到餐廳才恢復平常表情。

  「裳容!」

  田筱夏和江冬蕾早已等候多時,她們一個月一次的早餐約會,對她們這群好友非常重要,是她們聯繫感情的依據。

  「小夏!小蕾!」巴裳容朝她們揮揮手,快步走過去在江冬蕾的身邊坐下,同時攔住餐車拿了幾盤點心,三個女人就這麼大快朵頤起來。

  「小妍還是沒消息嗎?」巴裳容一邊倒茶,一邊問江冬蕾。江冬蕾在她們這群好朋友之中,擔任聯絡人角色,大夥兒有什麼事都找她。

  「沒有耶!」江冬蕾搖頭。「最近她不知道在忙什麼,前陣子剛從法國回來,沒休息幾天又去大陸工作,然後就徹底失蹤,檻濃也很擔心,我們還商量該不該報警,真是急死人。」

  「別理她,她一向都神秘兮兮,做什麼工作也不讓我們知道,還算是朋友嗎?」田筱夏超不滿,都說是好姊妹,大家也都敞開心胸有話直說,只有她一個人搞神秘,教她如何心服?

  「小夏,別這樣。」巴裳容當和事佬。「小妍一定有難言之隱,才不願意跟我們分享她的工作,妳應該多體諒她,不要跟她鬧彆扭。」

  「做什麼工作這麼了不起,說都不能說。」田筱夏嘟囔。

  「不能說的秘密可多了,我就不信妳沒簽過保密合約。」還是江冬蕾看得開,雖然她也對喬妍遮遮掩掩感到不滿,但比田筱夏更能體諒喬妍,相信她一定有她的難處,才會隱瞞她們這些好姊妹。

  田筱夏聳聳肩,承認她是簽過類似的合約,而且還簽過不少份,沒辦法,誰教她的工作這麼特殊。

  「如果那隻姓邱的色狼知道小妍不在,會不會又對妳下手?」江冬蕾想起邱大成的惡行就生氣,卻又不免替巴裳容擔心。

  「不要讓他知道就行了。」這還不簡單。「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行動,除非他真的不想要他的右手。」

  這是喬妍兩年半以前對邱大成說過的話,收到很大的恫嚇效果,至今只要一提起喬妍,邱大成就嚇得屁滾尿流,惹都不敢惹巴裳容。

  「真希望他那張嘴能跟著他的右手一起廢掉,如此一來便天下太平。」雖然說動私刑是違法的,但她真的很想好好教訓邱大成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怎麼,妳們兩個人又開戰了?這回吵什麼?」江冬蕾總覺得巴裳容真實的職場生涯,比她寫的劇本還精彩、還要刺激。

  「唐詩。」巴裳容抿嘴。「那混蛋居然在我的面前背李白的〈清平調〉,而且只背那兩句──」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江冬蕾接著說,省去巴裳容解釋的麻煩。

  「這擺明了就是拿妳的名字開玩笑。」田筱夏氣憤地為她抱不平。

  「可不是。」江冬蕾在一旁幫腔。「不過話說回來,巴伯伯也太有創意了,竟然用唐詩幫女兒取名字,斷句還斷得這麼奇怪。」

  「這是巴家的傳統,比起我爹那一代,我們已經算幸運。」巴裳容點頭,也很想抗議,但這一抗議就得追溯到她祖父,想想還是算了,累。

  巴家在某方面來說,可以算是書香世家,巴裳容的爺爺是國文系教授,心醉唐詩,生了三個兒子,全以唐朝著名的詩人命名。

  巴裳容的父親排行老三,名字就叫巴李白。她大伯父名叫巴元稹,二伯父叫巴杜甫,唐朝出名的詩人,巴家包辦了三個,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可惜都是山寨版,寫出來的詩不及本尊功力的百分之一。

  「聽說妳那些堂哥,也是以唐詩命名。」好特別又好有氣質的家族,真令人羨慕。

  「別提了,他們都快瘋了。」基於巴家不成文的規定,子孫的名字都得來自唐詩,而且還得分派系。以巴裳容來說,因為她父親叫李白,就得挑李白的詩幫她和妹妹取名字,而她父親挑中了〈清平調〉,就是這樣。

  「我倒是覺得妳家的做法很有創意。」充滿了對時代的反抗精神,讚!

  「呿!」巴裳容和田筱夏同時冷哼,都受不了江冬蕾奇特的幽默感。

  「不過怎麼兩年過去,妳還是主任,邱色狼還是經理,情況完全沒有改變嘛!」虧她們兩年前還下重本飛去曼谷幫她慶生改運,誰知白忙一場,收不到任何效果。

  「這證明努力工作沒有用,懂得如何阿諛巴結上司比較重要。」田筱夏心有戚戚焉,她比巴裳容更拚命,卻因為不得上司歡心,重要的case都不派給她,讓她就算有再多的雄心壯志,也只能淪為滿腹牢騷,苦水吐都吐不完。

  「邱色狼的確很會巴結總經理,不過他的好日子已經不多了,他的靠山可能會垮台。」大快人心哪!

  「這話怎麼說?」田筱夏對這類八卦充滿興趣,雖然她傾向跑政治新聞,但在老總還沒開飯前,有新聞總比沒新聞好。

  「根據可靠的內線消息,我們的老闆已經換人,原來的高層會有一次大變動,人事方面也會做大幅度調整。」巴裳容一副作賊的模樣,就怕隔牆有耳,事先走漏風聲。

  「哇!」果然是大消息,替裳容拍拍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妳就能踹下那隻姓邱的色狼,坐上經理的寶座。」

  「我沒妳這麼樂觀。」巴裳容有些洩氣。「他那麼會拍馬屁,說不定新老闆會更加器重邱色狼,到時候換我遭殃。」

  「安啦,我相信不會。」江冬蕾永遠那麼樂觀。「無論如何,這總是一次機會,對不對?」

  「嗯。」在江冬蕾的鼓勵下,巴裳容很快振作起來。「我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好好表現,證明我比邱色狼更適合坐上經理的位置。」

  「這樣才對,fighting!」

  「fighting!」

  三個女人又是握拳又是喊加油,表面上是為巴裳容打氣,其實是在鼓勵自己。

  畢竟社會生存不易,像她們這種小資女孩,很容易因為環境變化被擊倒,她們除了告訴自己要堅強以外,就只能向前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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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3 PM


第三章

  當公佈欄貼出飯店已經易主的公告時,引起飯店所有員工一陣譁然,每個人都不願意相信,成立已經二十年的「英冠飯店」,這麼輕易就被賣掉。

  「怎麼會這樣?太突然了……」

  多數員工無法接受,巴裳容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難免感到失落。畢竟她大學畢業以後就進到飯店工作,算一算也有五個年頭,對飯店累積了一定的感情,當然也會不捨及難過。

  「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裁掉?」

  「希望不會。」

  佈告欄前擠滿了飯店員工,大家指著公告互相討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期待的是有二十年歷史的老飯店能藉由這次機會翻身,挽救日益消退的住房率,同時又害怕新老闆會大舉裁員,讓他們統統回家吃自己,因此而焦慮不安。

  「我們的新老闆是誰啊?有聽說嗎?」

  「不知道,沒聽說。」

  不確定的未來,讓所有員工人心惶惶,巴裳容當然也會緊張,但她同時也知道緊張沒有用,在正式的人事命令頒佈下來之前,大家只能猜測,什麼都不能做。

  「只不過是換老闆嘛!看你們個個臉色發青,怕成什麼樣子?」大家都害怕會失去工作,只有一個人老神在在,那就是邱大成。

  「也對,只要懂得拍馬屁,換誰當老闆,又有什麼關係?」巴裳容語帶諷刺地頂回去,四周的人不是低頭悶笑,就是暗地裡對她比讚,氣得邱大成七竅生煙。

  「希望新老闆第一個就開除妳。」在大家訕笑的眼神下,邱大成面子也不要了,直接就詛咒她。

  「這也是我的願望。」她亦不客氣地回嘴。

  客房部兩大咖再度一早開幹,演出的劇碼一天比一天精彩,看得大夥兒目不轉睛,捨不得移開視線。

  「妳好像忘了我是妳的上司。」邱大成只要在口舌之爭敗陣,一定拿官威壓她,巴裳容甩都不甩。

  「就快不是了。」她說。「別忘了我們已經換老闆,最後誰能留下來還不知道,少拿上司的身分壓我。」她不買帳。

  「巴裳容!」邱大成氣得連頭頂都在冒煙。

  「不好意思,我要去巡房了。」巴裳容根本懶得理他。「你有空跟我生氣,不如努力工作,說不定還有機會留下制服上的名牌。」

  話畢,她轉身離去,完全不把邱大成放在眼裡。

  臭娘兒們,總有一天,我會讓妳好看!

  邱大成恨巴裳容恨得牙癢癢的,巴裳容也不遑多讓,忍了五年她也快到達極限,大不了被開除重新找工作,沒什麼了不起!

  巴裳容算是豁出去了,黑色高跟鞋踩得走廊地板咚咚響,就算地毯再厚也吞不下她的憤怒。

  走廊的另一頭,樊謁倫雙手插在褲袋悠閒地散步。昨天晚上他才剛返抵國門,下飛機不到五分鐘就接到孔禮明的電話,要他直接來「英冠飯店」匿名巡視。

  換句話說,就是當間諜。

  由於樊謁倫已經無聊很久,一口就答應下來,當作是排解無聊的消遣。他懶得回家再開車過來,也沒一早起床趕場的習慣,乾脆直接住飯店,反正他的公寓也和飯店沒兩樣,一年之中沒住幾天,使用率比飯店還低。

  把房間鑰匙丟到空中接住,放入褲袋,樊謁倫的心情稱不上好壞。「英冠飯店」不過是他眾多投資的其中之一,如果不是他老媽成天在他耳邊嘮叨,要他找個固定職位,別再無所事事晃來晃去,他才不會和孔禮明合夥買下這間二十年的老飯店。

  「妳看過公告沒有?我們換老闆了。」

  「對啊,不知道是誰……」

  從樊謁論身邊走過的飯店女員工,不知道她們正和老闆擦身而過,只覺得樊謁論長得很帥,多瞄了他好幾眼,直到他發覺勾起嘴角,她們才趕快低頭匆匆走過,一邊還發出少女癡笑的聲音。

  這應該就是當間諜的樂趣,樊謁倫樂在其中。

  孔禮明因為美國分公司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一時之間抽不開身,於是派樊謁論這個先遣部隊幫他先觀察「英冠飯店」的營業狀況,順便觀察員工的工作情形,以作為日後人事調動的依據。

  因為是秘密任務,樊謁倫不打算驚動任何人,只通知了人事課的經理,並下達封口令,不許人事主任洩漏他的身分。

  此外,他住的房間在「英冠飯店」被稱為隱形房間,只有少數人才知道這個房間的存在,就連打掃也是委託外面的清潔公司,這對於他的秘密任務非常有幫助,唯有讓自己也變成隱形人,才能了解飯店的真實面,才知道哪些人該留,哪些人不該留。

  這麼說來,他還真是任重道遠,不好好幹不行哪!

  想到自己居然被賦予這麼重要的任務,樊謁倫就想吹口哨,希望他不會搞砸才好。

  他邊走邊想等孔禮明回國,該跟他要什麼謝禮,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俏佳人,就是兩年前差點害他變成太監的巴裳容。同樣地,巴裳容光顧著生氣,也沒發現跟她擦身而過的高大男子,就是兩年前那個人妖。

  他們一個往北,一個往南,眼看著就要分道揚鑣,這個時候──

  不對,剛才和她擦身而過的那個男人好像是……

  「喂,你等一下!」巴裳容用力轉身,大聲叫住樊謁倫,樊謁倫並未意識到她是在叫他,繼續往前走。

  「不要走,我在叫你!」巴裳容追上去。

  樊謁論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直覺地停下來,巴裳容跑到他面前,瞪大眼睛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一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樊謁論第一個反應是問巴裳容幹嘛叫住他?等他看清她的臉,同樣困惑。

  這張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妳就是——」

  「你就是——」

  兩個人同一時間認出對方,同一時間出聲。

  「妳怎麼在這裡?」

  「你的胸部呢?」

  兩人又是同時間出聲,不過這次說話的內容有些不一樣。

  「我的胸部?」樊謁倫視線直覺往下,不怎麼關心自己,倒是多瞄了她好幾眼,氣得巴裳容趕快用手拉攏西裝外套,把胸部遮起來。

  「你的胸怎麼不見了?」她記得他有一雙巨乳,至少四十幾吋,大到非常離譜。

  「啊,那個啊!」他想起來。「送給我堂哥了。」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送給陸超群,兩年前他剛好也去曼谷出差,好死不死還跟他們住在同一間飯店,他就順手拿給陸超群,要他轉交給他堂哥當禮物,結果因為先前的人妖裝扮,陸超群好像誤會他有變裝癖還是什麼的,總之就是躲他躲得遠遠的,樊謁論想解釋,幾次邀陸超群出去喝酒他都不肯賞光,至今誤會還沒有解開。

  「胸部還能送人?」巴裳容愣住,對於他的生理構造百思不得其解。

  樊謁論聳聳肩,一臉痞子樣,看在巴裳容眼裡就是個不入流的流氓。

  「你——」正當巴裳容想卯起來好好教訓他一頓時,突然有房客打開門探頭。

  巴裳容對房客笑一笑,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抓住樊謁倫的領子,硬是把他拖走。

  樊謁論也不反抗,任由巴裳容帶他到天涯海角,心想這女人真有意思,總是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挺好玩的。

  巴裳容正傷腦筋該把樊謁論帶到哪裡審問,走到最後一個房間的時候,清潔人員剛清掃好客房出來,巴裳容逮住機會把樊謁倫推進房間,當著他的面上鎖。

  他忍不住吹一聲尖銳的口哨,對她大方的舉動表示歡迎,他並不討厭主動的女人,相反地,還覺得很刺激。

  巴裳容鎖好門後,第一時間轉身,兩手抱胸打量樊謁倫,心想他長得人模人樣,怎麼會幹人妖這行?憑他的條件,當明星都可以,沒必要貶低自己,除非他有特殊喜好。

  樊謁倫瞄了一下她制服上的名牌:巴裳容,相當特殊的名字,感覺好像在哪裡看過這些字,臨時又想不起來。

  「說吧,你的胸部哪裡去了?」她最在意的還是他突然消失的胸部,明明有半個月球那麼大,卻一下子夷為平地,簡直活見鬼。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送給我堂哥了。」他笑呵呵的回道。

  「少跟我嘻皮笑臉。」她不買帳。「你最好解釋清楚,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我問過服務生,他說是你主動應召,他並沒有call你。」

  她那天晚上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還不至於不醒人事到什麼都記不住。當她清醒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服務生問清楚,但服務生不知道是收受賄賂還是也參一腳,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什麼事都推說不知道,與他無關,害她什麼也查不到。

  「啊,那天晚上啊!」樊謁論裝傻。「那只是一個意外,我本來是要去加一個party,結果走錯房間,抱歉。」

  「什麼,走錯房間?」巴裳容再一次愣住。

  「嗯。」他點頭。「我們這一行很忙的,經常要趕場,跑錯房間是常有的事,那天晚上不小心跑到妳房間,再一次跟妳道歉。」

  樊謁倫正經八百的態度,讓巴裳容看不出他在開玩笑,還以為他是說真的。

  難道,他真的不是人妖?

  巴裳容納悶。

  但是他分明穿著女裝,還戴了一頂噁心的假髮,雖然沒有化妝,但他連高跟鞋都穿了,如果他不是人妖,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

  「我知道了,你有變裝癖!」她早感到不對勁,都怪那該死的酒精麻痺她的神經,害她不能思考,連搞錯人都不知道。

  「我比較喜歡紅頂藝人這個說法。」他決心玩笑開到底,讓巴裳容徹底誤會,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紅頂藝人。」搞了半天,原來他是紅頂藝人。「真特殊的行業……不過,你明明是台灣人,怎麼會流落到去泰國趕場?」

  「有規定只能流浪到淡水,不能流浪到別的國家嗎?」樊謁論挑眉反問。「我們這行本來就是到處趕場,去哪個國家都不奇怪。」

  聽起來滿合理的,原來他是紅頂藝人,難怪會穿女裝。

  直到聽到他的解釋,巴裳容才認真打量樊謁倫。他很高,應該有一百八十四公分,因為她身高一六七,穿一吋半的高跟鞋還跟他相差快半顆頭,所以她研判他大概是這個高度。此外,他的五官端正俊秀,鼻樑尤其挺直,嘴唇到下巴的距離適中,側面的線條宛如雕像,非常好看。

  總之,他是個英俊的傢伙,雖然外表流裡流氣,態度亂不正經,仍然無法掩蓋他是帥哥的事實。

  「話說回來,我不知道妳還跟服務生打聽我。」樊謁論一雙眼睛同樣沒放過巴裳容,兩年前他就覺得她長得不錯,現在看她似乎又更漂亮了一些,她尤其適合穿制服,合身的短版外套使她的身形顯得更為修長,縮腰的設計強調她的纖纖細腰,教他眼睛不吃冰淇淋都不行。

  「我、我只是覺得對你很不好意思才問的!」察覺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洩漏出秘密,巴裳容趕緊修正,不過已經來不及。

  「原來妳也會覺得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樊謁倫朝她走近,巴裳容連忙往後退,一直到小腿肚碰到床沿,才發覺走錯地方。

  「你不要亂說話,我對你做了什麼?」瞧他說的好像她玩過他以後始亂終棄,她可什麼都沒幹。

  「做了什麼?」樊謁倫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妳差點害我變成太監。」

  「太監?」她有捏得這麼用力嗎?她記得她只捏了短短幾秒,然後就鬆手了,不可能有他說得這麼嚴重。

  「我痛了一個晚上,還去看心理醫生。」他卯起來胡掰瞎掰,騙得巴裳容一愣一愣的。

  「有這麼嚴重?」她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很難相信短短幾秒,會造成這麼巨大的影響。

  「就有這麼嚴重。」他點頭。「妳說,要怎麼賠我?」

  怎麼賠他?她哪知道!她連那天晚上到底捏了他幾秒鐘都搞不清楚,就算想要以秒計費還找不到正確數據,要怎麼賠償?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妳沒付錢,對不對?」樊謁倫本來已經忘了這件事,看見她又想起來,乾脆一併追討。

  「我、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才問服務生,他說聯絡不到你,可不是我故意賴帳。」巴裳容總算想起當初為什麼找服務生,就是為了給錢,她可不想白嫖──不,是白捏。

  「嗯……也是啦!他不可能聯絡得到我,他這麼說也沒錯。」由於禮明在火災現場遭到嗆傷緊急送醫,他們三人一接獲通知立刻搭隔天早班飛機回台灣,之後發生什麼事不得而知。

  「所以說,你不要誤會——啊!」

  隨著巴裳容一聲尖叫,她被樊謁論壓倒在床褥,已經鋪上新床單的彈簧床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重量發出刺耳的聲響,繃緊巴裳容的神經。

  「我不覺得我有誤會什麼。」他攫住她的手腕,壓在她的臉頰兩側,氣氛一整個曖昧。

  「你想做什麼?」巴裳容緊張地舔舔嘴唇,看在樊謁論的眼裡就像在引誘他吻她。

  「討債。」他勾起一邊的嘴角微笑。「都已經過了兩年,我想先拿回一點利息也不為過。」

  「什麼利息……」巴裳容接下來的話,倏地沒入樊謁倫的唇瓣之中,再也沒有出頭的機會。

  巴裳容的腦袋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她作夢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吻她,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這可給了樊謁倫最好的進攻機會。

  他毫不客氣地吸吮她的嘴唇,一次又一次地擷取她的紅嫩,直到她的嘴唇變得微腫,他才肯放開。

  從她的芳唇退開,樊謁倫隔著一小段距離欣賞她嫣紅的雙頰,和陶醉的表情。都說女人心口不一,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嘴巴上要他不要誤會,偏愛做讓他誤會的事……嘖嘖,真是!

  他得意的表情像一盆大冷水,從空中朝她潑下來,瞬間把她潑醒。巴裳容二話不說提起膝蓋就往他重要的部位頂去,發誓上次沒能讓他當成太監,這次一定要讓他絕後。

  什麼?又來──

  樊謁論雖然躲過她的攻擊,卻因為腳沒站穩整個跌倒在地上,模樣狼狽至極。

  「喂!妳這個女人是不是有病?每次都攻擊那個地方!」樊謁論不滿地看著巴裳容從床上爬起來整理儀容,懷疑她的心理有問題,老找他的寶貝開刀。

  巴裳容居高臨下傲慢地看著他,冷冷的撂話。

  「有本事就去告我啊,哼!」說完,她掉頭離去,深信他們不會再見面。

  ……

  樊謁倫看著被用力關上的房門,愣了足足三十秒,然後噗哧一笑。

  要他告她是吧?好啊!他就跟她「告」到底,告到新老闆那裡,看她還怕不怕?

  回到位於頂樓的套房,樊謁倫第一件事就是撥內線給人事經理。

  「把巴裳容的人事資料送上來,現在就要!」

  放下話筒,樊謁論不由得勾起嘴角。

  她一定想不到,竟然會惹到新老闆。

  樊謁論只要一想到往後還要跟巴裳容過招,就興奮得不得了,開始期待每一天的來臨。

  ※※※※

  「巴主任,這位是新進的同事,今天開始在客房部服務,麻煩妳親自帶他。」

  兩天後,人事部經理帶了一位新進員工到巴裳容面前,要她親自督導,不得有誤。

  巴裳容愣愣地看著新來的大塊頭,他很高、身材很好,唯一不好的是他的臉,如果換成別張臉,她可能會比較高興一些。

  「我叫李謁倫,請主任多多指教。」新來的大塊頭不是別人,正是樊謁論,為了報仇他連姓都改了,足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巴主任。」人事經理呼喚巴裳容,但她因為太過於驚訝,一時還回不了神,還在神遊太虛。

  「巴主任!」人事經理差點要抓住巴裳容的肩膀搖醒她,只因她實在呆得太厲害,根本已進入半彌留狀態。

  「……是……是!」巴裳容好不容易把靈魂從半空中拉回來,面對人事主任。

  「李少爺就拜託妳了,妳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人事經理特別在「照顧」兩個字加重音,巴裳容雖然難以理解個中奧妙,還是點頭。

  「是,林經理,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巴裳容也在同樣的字眼上加重音,只是意思和人事經理截然不同,樊謁論也非常清楚。

  人事經理點點頭,瞄了巴裳容兩眼,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後回去辦公室。

  巴裳容在人事經理走遠以後,第一時間發飆。

  「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進來的?」態度兇悍無比,女泰山見了她都要退避三分。

  「怎麼進來的?用腳走進來的啊!」樊謁倫態度一貫不正經,巴裳容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理智,又開始飄向外太空。

  「少跟我油腔滑調,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巴裳容是個認真的人,雖然拚搏的程度不及雙胞胎妹妹巴檻濃,但看重工作這點是相同的,絕不許有人用輕蔑的態度侮辱職場。

  「真無趣。」他都快打哈欠了,沒想到她這麼無聊。「有人介紹我進來,這總可以了吧!」

  「誰介紹你進來?」她問。

  「說了妳也不認識。」他挑眉。

  「說說看,說不定我認識。」巴裳容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問到答案不可。

  「孔禮明。」他把好朋友拖下水。

  「興明集團的孔禮明?」巴裳容眼睛眨個不停,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耳朵。

  「妳認識Leo?」這下換樊謁倫驚訝,不相信她真的認識好友,是的話就太倒楣了,遊戲一定玩不成,禮明不可能幫他圓謊。

  「聽過沒見過,但我知道他。」沒想到他竟然認識這種大人物,太讓人吃驚了。

  呼!幸好她並不認識禮明。

  「偷偷告訴妳一個秘密,他是飯店的新老闆,酷吧?」樊謁倫玩上癮了,不該說的話全說了,巴裳容除了吃驚還是吃驚,話都說不出來。

  「……難怪你敢這麼囂張,原來有這麼硬的後台。」孔禮明竟然是他們的新老闆?這真是獨家新聞。

  樊謁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看得巴裳容很想打他一巴掌。

  「你和孔禮明到底是什麼關係?」瞧他笑的。

  「我和Leo……妳猜。」他故意不把話說死,預留很大想像空間。

  那得意的表情、曖昧的眼神、意味深長的笑容,莫非……

  「你們是情人關係?」她倒吸一口氣。

  樊謁論第一時間愣住,而後露出一個迷人笑容。「我男女通吃,性別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間接承認他和孔禮明是男男戀。

  巴裳容忍住想吐的衝動,用殺人的眼光看著樊謁倫。她只要一想到他碰過她的嘴唇就想洗嘴巴。她對男男戀或是女女戀都沒意見,只要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她都能接受。但他先碰過男人的嘴唇,再來吻她就不可以,她絕不能忍受。

  「既然你有這麼強而有力的後台,幹嘛還來當服務生?」污染她的工作環境。

  「因為妳欠我的錢還沒有還清,我那天拿到的利息還不夠我塞牙縫,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債主,不能讓妳輕易跑掉。」他笑嘻嘻回道。

  換句話說,他是為了整她才來當服務生,因為她沒弄清他的後台有多硬就跟他下戰帖,現在輪到她吃苦頭了,就這麼簡單。

  「我該付你多少錢,你儘管開口就是。」她一毛錢都不會欠他,一定付得乾乾淨淨,讓他沒有話說。

  「這個嘛……」他故弄玄虛。「醫療費、精神補償費,再加上兩年的利息還有本金……」

  他聳聳肩。

  「等我的會計師幫我算出來以後再告訴妳,到時候妳就會收到帳單。」不急啦!

  「你在耍我嗎?」她抬高下巴,發誓跟他戰到底。

  「妳現在才看出來。」他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巴裳容氣得咬牙切齒,原本她以為邱大成是全世界最惹人厭的男人,和他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

  「我不會讓你好過。」要開戰來啊,她才不怕。「我不管你和孔禮明是什麼關係,一旦你落入我的手裡,我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一定讓你知難而退。」自己打包回家。

  「看樣子是準備虐待我了。」好樣的。「妳儘管放馬過來,我不怕,倒是妳千萬撐住,不要戰爭打到一半突然喊辭職,我可不會批准。」

  「我才不會辭職。」作他的千秋大夢。「我大學畢業以後就來飯店工作,這裡是我的家,我才不會隨便離家出走。」

  這是樊謁倫第一次聽見有人把工作的地方,說成自己的家,心裡有些小小的震撼和感動,也許他最欠缺的,正是這種歸屬感。

  「聽起來還滿可靠的,就怕妳黃牛。」他對她的回答相當滿意,這表示她願意參與他的遊戲和他決勝負。

  「我才怕你撐不住。」看他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恐怕連被單都不會摺,她贏定了。

  「是有這個可能。」樊謁論不置可否,輕佻的態度讓巴裳容越看越火大,想找個地方把膽汁吐完再重振旗鼓,免得還沒有上戰場就先陣亡。

  「妳要去哪裡?」樊謁倫看她轉身,趕緊跟過去。

  「找個地方吐。」她實話實說,決定吐完了以後專心投入戰場,殺他個片甲不留。

  樊謁倫勾起嘴角,在她有動作前用手勾住她的纖腰,將她攬進懷中。

  「在妳吐之前,我要先收利息。」說完,他低頭含住她的嘴唇用力吸吮,緊密得不留一絲空隙。

  如果這算是奇襲,巴裳容不得不讚美他戰術運用得當,因為這會兒她已經頭暈眼花,不會思考。

  樊謁倫很清楚他對女人的影響力,他花花公子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什麼時候該進攻,什麼時候又該防守,他一清二楚,絕不會用錯戰術。

  一吻既罷,他趁著她還在太虛中神遊之際,在她的耳邊輕輕吹氣。

  「還有一件事忘了吩咐妳。」他的呼吸又濕又熱,她都快融化。「如果妳不想惹麻煩的話,最好不要說出Leo是新老闆的事。」

  說完這句話,他放開巴裳容,用大拇指輕輕愛撫她的豐唇,對她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而後瀟灑走人。

  巴裳容一直到許久以後才發現代誌大條,她惹到一隻雌雄同體的大黃蜂,射出來的毒液奇毒無比,能夠瞬間把人殺死。

  ……戰到最後,她不會落到死無全屍的地步吧?

  思及此,巴裳容陡然睜大眼睛,未戰先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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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4 PM


第四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發佈緊急召集令。」

  星期六的晚上,該是飯店最忙碌的時候,巴裳容干犯眾怒也要請假,可見情況有多危急。

  田筱夏和江冬蕾一接到巴裳容的電話,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十萬火急地趕來赴約。巴裳容和她們約在一間新開幕的酒吧,每一個包廂都有牆壁間隔,既是開放的空間,又具備一定的隱密性。加上剛開幕不到一個月,知道這地方的人並不多,因此最適合拿來談話。

  「妳們一定不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要一想到這是真的,不是假的,就會作惡夢。」巴裳容對著田筱夏和江冬蕾鬼哭神號,她們互看了一眼,同時聳肩,都沒聽懂巴裳容的話。

  「所以才問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田筱夏沒什麼耐性聽巴裳容廢話,她才跟總編輯吵架,因為他居然把她想要的case,給了跟他有一腿的蛇蠍女,情況再這麼惡劣下去,她考慮跳到別家雜誌社,不幹了。

  「什麼真的假的,又有什麼事讓妳作惡夢?」江冬蕾的耐性稍微好一些,但也是快到忍耐的界線,下個月就要上檔的劇本改來改去,改得她快瘋了,再這麼下去,她也不幹了,改行去寫小說。

  「妳們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泰國慶生?」大家都有自己的煩惱,而且都和工作有關,真的是很有默契。

  「當然記得。」這事怎麼能忘?「我還利用妳交出來的心得報告寫出精彩的橋段,那個橋段播出時還創下最高收視率。」她算是大功臣哩!

  「他出現了。」巴裳容著急說道。

  「誰出現了?」說話沒頭沒腦,一點都不像是她。

  「妳劇中的男主角!」巴裳容不解釋還好,她越解釋,她們越糊塗。

  「楊恩凱?」江冬蕾記得那部劇是他演的,他因為演出該角色而爆紅,網民都戲稱他為「捏爆王」,現在可紅著呢!想請他演出還得排隊。

  「不,是真正的捏爆王,他從地獄爬出來復仇了!」巴裳容不愧出身書香世家,用字遣詞非常有創意,有創意到讓人聽不懂。

  「那就是楊恩凱。」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有資格冠上這個外號,他被捏爆時的痛苦表情,至今仍是經典。

  「我說的是我們在曼谷碰到的人妖,不是楊恩凱,他才是真正的捏爆王!」巴裳容這次總算解釋清楚,卻形同投下一顆震撼彈。

  「……妳的意思是,那個人妖來到台灣,還讓妳給遇上?」江冬蕾手指向巴裳容,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好運。

  「不只這樣。」巴裳容沮喪回道。「他和我的新老闆還有不正常的關係,為了報復我,他透過關係被安排到我的部門來,大剌剌的向我宣戰。」

  「這未免也太戲劇化了吧!」她寫過這麼多劇本,還沒掰過類似情節,趕快記下來,下齣戲用。

  江冬蕾二話不說從包包裡拿出iPad做筆記,太好了,又發掘到一個好題材,捏爆王可以拍續集了。

  「我看那個人八成是神經病!」田筱夏同樣覺得不可思議。「都已經過兩年了,誰還把事情記得這麼清楚,還說要報仇呢!」離譜。

  「小夏,這不只關係到男人的那裡,還牽涉到他們的自尊,妳不會懂的。」江冬蕾拍拍田筱夏的肩膀,要她認清事實,男人本來就是這麼無聊的動物。

  「呿!」田筱夏冷哼。「一個人妖要什麼自尊?我聽說他們下一步就是把那玩意兒喀嚓掉,那玩意兒怎麼樣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所謂。」

  「我抗議,妳藐視人權。」江冬蕾很不高興。「在他們決定喀嚓之前,那還是屬於他們的東西,任何人都沒有權利隨便對待它。」

  「嘴巴上把自己說得跟聖人一樣,妳還不是照樣寫進劇本,利用它來幫妳賺錢!」偽君子。

  「一碼歸一碼。」野蠻人,完全說不通。「這根本是兩回事,雖然我利用它,但是我有付錢。」

  「妳什麼時候付過錢?」鬼扯。「付錢的人是裳容,妳一毛錢也沒花到!」

  「誰說我沒出錢?」貴人多忘事。「房間和白蘭地的費用我們各付一半,飯店的收據至今我還保留著,要不要拿給妳看?」

  「我說的是捏爆橘子的錢,妳一毛錢也沒出到。」她也付了一半的費用,有什麼好神氣的?

  「裳容說感覺上比較像香蕉,妳記錯了。」橘子和蘋果都是本土劇,她的是香蕉,banana,OK?

  「不管是香蕉或橘子,反正就是捏爆了!」

  「我又沒說沒捏爆!」

  「Stop──」

  田筱夏和江冬蕾毫無例外又吵起來,吵的還是橘子和香蕉的問題,完全偏離主題,害巴裳容不得不大聲喊停,免得她們越吵越失焦。

  「我沒付錢。」剛剛是吵到這裡吧?繼續。

  「什麼,妳白嫖?!」田筱夏大吃一驚,以為此舉萬萬不可取,難怪會惹禍上身。

  「是白捏。」巴裳容沮喪更正。「我當時喝醉了,只記得完成任務,忘了給錢,等我隔天清醒,找服務生來問,他統統推說不知道,還說那個人妖不是他安排,是他自己找來的。」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不合理。「還有自己送上門的人妖?」

  「根據李謁倫的說法,他是紅頂藝人,不是真正的人妖,那天他是跑錯房間。」巴裳容解釋。

  「李謁論?」

  「就是那個人妖。」

  「他是哪裡人?」

  「我們的人,台灣人。」

  「他還流浪到泰國去?」

  「他說他是去趕場,但沒說趕誰的場。」

  「趕誰的場有關係嗎?」無聊。「關鍵是妳捏爆人家,還沒給人家錢。」

  換句話說,他是復仇有理,KO她萬歲,YA!

  「嗚……我該怎麼辦?」巴裳容只要一想到往後的日子就想哭。「他只要跟我的新老闆哭訴,我的客房部主任就幹不成了,到時候失業不打緊,還會被李謁倫和邱大成聯手取笑,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上戰場打垮敵人,怕什麼?」田筱夏是主戰派,堅持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可是……」

  「小夏說得對,妳一定要戰勝那個死人妖!」江冬蕾上一秒還在強調人權,下一秒完全倒戈。「想想看,妳跟邱大成那隻大色狼都已經戰五年了,還怕小小的人妖?」又是狼又是妖的,裳容的日子過得也真辛苦,敵人多到打不完。

  「NONONO,他比邱大成厲害多了,是隻大黃蜂。」超殺!

  「光是他能攀上老闆這一點,確實比邱大成厲害。」邱大成的層級頂多到總經理,他卻可以直達天聽,厲害。

  「完全就是一個可敬的對手,裳容,恭喜妳,妳出運了。」居然被雙面夾攻。

  「謝謝。」巴裳容苦澀的跟江冬蕾道謝。「我會努力讓自己活下去。」不那麼快陣亡。

  「別洩氣嘛!」田筱夏安慰她。「山不轉路轉,總會找到對抗他的方法。」

  沒錯,只要努力不懈,一定能殲滅敵人,光復大好河山。

  巴裳容雙手握拳,告訴自己,就算戰敗也要保持尊嚴,不能在李謁倫面前示弱。

  「對了!妳剛剛好像有說過,那個人妖和妳的新老闆有不正常的關係?」田筱夏右手搭上巴裳容的肩膀,露出聞到獵物味道的燦爛笑容。

  同一個時間,同一間酒吧,另一頭的包廂──

  「你們一定不相信,我遇到誰。」

  巴裳容、田筱夏、江冬蕾三個超級好友,在最右邊的包廂喝酒兼罵人,樊謁倫、左馳宇、車廷佑三個死黨窩在最左邊的包廂喝酒聊天,只不過他們比她們晚到二十分鐘,現在才要開始切入重點。

  「如果你是想炫耀昨晚你和多少位辣妹,大戰多少回合就免了,我對這話題不感興趣。」車廷佑醜話講在前頭,少跟他提那些風花雪月,他沒心情聽。

  「還大戰呢!」樊謁倫撇嘴。「這幾天我都待在飯店,連家都沒回,找誰開戰去?」

  「你幹嘛住飯店?」又不是在國外。

  「這是孔二少爺的命令,他要我在他回國之前幫他盯住飯店,我不敢不從。」樊謁論亂不正經的回道,車廷佑和左馳宇同時舉杯向遠方的孔禮明致敬,只有他管得住樊謁論這匹野馬。

  「好玩嗎?」左馳宇挑眉,相信其中必定有吸引他的地方,他才會這麼熱衷,否則老早拍屁股走人。

  「還滿有趣的。」樊謁論承認他就是愛玩。「禮明要我當間諜,幫他暗中觀察哪些員工可用,哪些員工不能用,我正深入了解中。」

  深入了解?

  車廷佑和左馳宇互看一眼,不記得樊謁論除了女人的身體之外,什麼時候曾經「深入了解」過,能吸引他多看兩眼,已經非常了不起。

  「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們,你混進員工裡面扮演起福爾摩斯?」車廷佑懷疑地看著樊謁倫,不相信他會這麼認真。

  「Bingo!」樊謁論一臉得意。

  「難怪最近氣候異常。」地球暖化都是他害的。「你做事什麼時候這麼認真過,沒逃跑就算了,竟然還喬裝員工。」太不可思議。

  「人總是會改變。」樊謁論一臉虔誠。「我最近改吃素。」

  「騙鬼!」全球的天災已經夠多了,唬爛的話就省了。「我看你是遇上了誰誰誰,才讓你決定扮家家酒。」還有臉扯到佛門,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說吧!」車廷佑挑眉。「這個誰誰誰,到底是哪位大人物?」讓他這麼興奮。

  「就是那個肇事逃逸的女人。」樊謁倫咬牙切齒的回道。

  「肇事逃逸?」車廷佑愣住。

  「你說的該不會是……」

  「兩年前害我差點變成太監的變態。」

  沒錯沒錯,就是她!他們雖然無緣瞻仰巴裳容的尊容,對於她的英勇事蹟,他們倒是銘感五內,自從他們和樊謁倫當朋友以來,第一次看他被修理得這麼慘,真箇是——很感謝她。

  「因為她,你也成了捏爆王,就不要再抱怨了。」左馳宇不枉最佳損友的封號,一開口就是消遣樊謁倫。

  「你這麼想出名,也去讓她捏捏看,包准爽死你。」說起這個難聽的外號,樊謁論就來氣,雖然是加在那個楊姓男演員身上,但他很清楚是在影射自己,連女主角說的台詞都跟巴裳容當晚說的話十分雷同。

  「你們說,這個女人跟那齣戲的編劇會不會是同夥?」不然不可能有如此雷同的橋段,劇情發展簡直一模一樣。

  「就算不是同夥,也一定認識。」接收了第一手資料進行編劇。

  「誰管那個編劇。」反正也沒有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捏爆王。「重要的是巴裳容,我不好好修理她一頓,對不起自己。」

  「巴裳容?」

  「那個女人的名字。」樊謁論解釋。「她在英冠飯店工作,是客房部主任,今年二十七歲,未婚。」

  都說台灣很小,但小到砸錢買飯店都可以買到仇人工作的飯店,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本事。

  「你把人家的身家都調查完了嘛!」有濫權的嫌疑。

  「而且還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車廷佑搖搖頭,看不出樊謁倫哪裡氣憤,看起來明明就很高興。

  「那是因為我等了兩年,終於能夠報仇,我已經等不及復仇。」樊謁倫反駁。

  是哦!《基督山恩仇記》竟然是這麼演的,大仲馬要哭死了。

  「Laurence他該不是一捏定情吧?」左馳宇猜測。

  「難說。」車廷佑也認為有這個可能。「他本來就是個變態,說不定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渴望當捏爆王。」啊,來蹂躪我,快!

  「你們兩個在那裡吱吱喳喳,胡說個什麼勁兒?」樊謁倫差點用手從他們的頭上敲下去。「還不快舉起酒杯,恭賀我找到仇人。」

  「應該是找到意中人才對吧!」車廷佑笑著更正他的話,果然惹來樊謁倫一個拐子。

  「胡說八道。」他不可能喜歡巴裳容,純粹只是想報仇。「你們等著瞧,看我怎麼整她!」樊謁倫豪氣萬千的發誓。

  「呿,乾杯!」

  「乾杯!」

  鏘!

  沒有人相信樊謁倫的話,車廷佑和左馳宇都不相信。

  為什麼呢?

  因為此刻他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

  樊謁倫和巴裳容隔著兩步的距離對看,從他們眼中射出的火花足以媲美火山爆發,既然兩邊都下了戰帖,沒有半點對抗說不過去,只不過對戰的理由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十分幼稚,甚至有點可笑。

  「把領子拉好,名牌別正。」

  他們之間的戰爭從制服開始,樊謁論就是不肯好好穿制服,釦子也不對準釦孔,擺明找碴。

  「是,主任。」說樊謁倫的態度不佳,他卻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合作得很。

  就看見他把右邊的領子拉正後,換左邊領子歪,把左邊的領子扶好,右邊的領子又擠成一團,怎樣都無法穿整齊。

  巴裳容不悅地瞪著樊謁倫,他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好像釦子沒扣好不是他的錯,名牌別歪了也跟他無關,一路耍賴到底。

  巴裳容對他的耐性就到此為止,正想轉身離去,背後傳來涼涼的聲音。

  「讓我想想看,人事經理說過什麼?」他歪頭做沈思狀。「對了!他說過要妳好好照顧我。」

  這威脅夠卑劣,但很有用。

  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巴裳容強迫自己轉身,面帶笑容、和顏悅色。

  「原諒姊姊的記性不好,既然你的協調感有問題,就由姊姊來幫你。」她不清楚樊謁倫的年紀到底多大,就算比她大兩百歲她豆腐照吃不誤,就是不願意一直處於劣勢。

  「那就麻煩妳了,姊姊。」樊謁倫很樂於被吃豆腐,雖然說他實際上虛長她兩歲。

  巴裳容笑得臉都快僵了,如果問她,她比較傾向於廢掉他的手,既然連釦子都扣不好,還留著幹什麼?乾脆砍了算。

  雖然她心裡很想當劊子手,但現實她只能幫他解開制服的釦子,再一粒一粒扣好。

  在巴裳容幫他扣釦子的時候,樊謁倫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的臉,讓她很不自在。

  她可以感覺到頭頂的上方傳來溫熱氣息,持續不間斷的往她的頭頂吹,害她的臉頰不由自主地變得躁熱。

  「咳咳!」她知道這是他慣用的招式,下定決心不上當。

  樊謁倫揚起嘴角,向前跨一步更靠近她一些,巴裳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直覺往後退一步,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幫他別好名牌。

  「好了。」幫他搞定之後,她帶著得意的表情宣告她這回合獲勝。她既沒有掉進他的陷阱,也幫他搞定制服,值得嘉獎。

  「謝謝姊姊。」樊謁倫勾起一邊的嘴角,隱隱然透露出邪氣。不可諱言,大部分的女人都喜歡他這一型,蒼白、邪惡、俊美,否則吸血鬼的人氣不會始終高居不墜。

  「不客氣。」巴裳容慶幸自己已經免疫,她只要想起那天晚上他是如何痛苦哀號,就不會對他心動,看來多捏還是有益,至少可以增加免疫力。

  贏了第一回合讓巴裳容信心大增,本來她還煩惱該不該事先擬定作戰計劃,現在看起來完全不需要,見招拆招就是。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樊謁論倒也不急,反正多得是時間,一下子捕獲獵物那有什麼樂趣?當然是一步一步來了。

  「雖然你的身分特殊,但你還是歸我管,我先警告你,別以為在工作上我會放水。」她可是很嚴格的。

  「隨便妳,我沒意見。」他還怕她偷懶,畢竟她雖然列入安全名單內,但表現若太差他會很傷腦筋,禮明那邊也交代不過去。

  「你有任何接待客人的經驗嗎?」她問他。

  「沒有。」他只有接受招待的分,不曾對人鞠躬哈腰。

  「那你得從頭學起。」她說。「就從九十度鞠躬開始學好了。」

  「什麼,九十度鞠躬?」彎腰不夠,還得九十度。

  「如果你想一百八十度鞠躬我也沒意見,只要你做得來我都OK。」隨他嘍!

  非常開放的態度,但他不會笨到挑戰人體極限。

  「我選九十度。」他不想去骨科掛號,謝謝。

  「好。」算他聰明。「首先,你得先立正站好。」她示範一次給他看,要他跟著做。

  樊謁倫立刻乖乖立正站好。

  「挺直背脊,一邊鞠躬,一邊說:歡迎光臨!」她做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禮。「聲音要宏亮,但不要用喊的,以免嚇著客人。」

  巴裳容再做一次示範,樊謁論注意到她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就算只是教學,一樣笑得非常燦爛……

  「不要光只是看,快照著練習。」她收起笑容提醒他專心工作。

  「哦……哦!」樊謁倫回神,心想自己怎麼回事?心臟竟然重重跳了一下!比她更美的笑容他沒少見過,可他卻被深深吸引,活見鬼了。

  接下來的魔鬼訓練,更是讓他吃足苦頭,腦中徹底抹去她的笑容。

  「歡迎光臨!」

  「OK,過關。」

  他差不多鞠躬一百零一次,彎腰彎到腰快要斷掉,巴裳容終於喊停。

  「今天一整天,你就跟在我身邊,看我怎麼做。」巴裳容說要操死他,也真的毫不手軟,樊謁倫挺直腰桿,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策劃這場遊戲,現在想抽身也來不及。

  「如果你現在舉白旗投降,我可以接受。」正式凌虐他之前,巴裳容給他後悔的機會,不想他操掛後怨恨自己。

  「休想。」他絕不投降。「我一定會取得最後勝利,妳看著好了。」

  很好,擺明找死,她也不必客氣。

  「那就跟好姊姊的腳步,小心別跟丟了。」她甜甜一笑,抬高下巴往前走,樊謁論愣了一下,笑著跟上去。

  今天因為同時有好幾個旅行團入住,櫃檯忙得人仰馬翻,巴裳容雖然不屬於櫃檯,也到場支援。

  「您的房間在十樓,我帶您去搭電梯,這邊請。」她做完了櫃檯小姐,換作電梯小姐,一方面還得幫忙搬行李,樊謁倫在一旁看她展現神力,恍然明白她為什麼能練就捏爆神功,原來是因為平日訓練有素的關係。

  「你在做什麼?快幫忙搬行李啊!」巴裳容看他呆愣在一旁,連忙叫他。

  樊謁倫什麼時候搬過行李?無論是出門度假或是出國遊玩,都有司機或是服務生幫忙提行李,他根本不必動手。

  這小子!

  巴裳容見他動也不動,索性用腳踢他的小腿,痛得他差點叫出聲。

  「搬、行、李。」她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對他超級不爽。

  樊謁倫突然很想笑,堂堂樊家二房的大少爺,竟然淪落到飯店幫客人搬行李,他媽媽若是知道,一定昏倒。

  「是,主任。」他收斂起笑意,跟著巴裳容忙上忙下,在各樓層間穿梭。

  「不好意思,能幫我拿一些冰塊嗎?」

  「我馬上幫您拿來。」

  客人的要求她一定做到,熱心又盡責。

  「這件襯衫我明天早上就要穿,今天晚上能洗乾淨嗎?」

  「我會請洗衣部特別幫您趕件,最晚十一點給您。」

  再困難的任務她都使命必達,真的很拚命。

  樊謁論從不知道,飯店其實是一座小型戰場,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步驟都必須緊密連繫,才能順利運作。

  跟著巴裳容跑遍整間飯店,樊謁倫制服內的襯衫被汗水浸透,他都如此了,巴裳容的狀況想必好不了多少,可她卻一路保持微笑,從未看過她嘴角下垂。

  「呼呼!」深夜十一點,照理說她已經可以下班,可她仍是留在飯店顧頭顧尾,絲毫不敢放鬆。

  「呼呼!」樊謁論跟著喘氣,體力透支的兩人靠在樓梯間的牆壁休息,兩個人都累壞了。

  「我很驚訝妳沒有準時下班。」她八點就可以走了,晚班的人自會接手,沒必要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樣。

  「你能堅持到現在,我才覺得驚訝。」她還以為他會早早閃人,沒想到他真的亦步亦趨跟著她,幫了她不少忙。

  他們相視一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明明就是對手,卻合作無間。

  「都過了十一點,妳也該下班了。」他抬起手腕看錶,催促她回家休息。

  「等我確認1012號房的客人,確實已經拿到襯衫再回去。」她心中始終惦記著答應給客人的襯衫,沒親耳聽見客人說滿意,就不算結束今日的工作。

  樊謁倫靠在牆壁上看她直起身,巴裳容才走兩步就痛得抽氣,引起他的關注。

  「妳怎麼了?」走路一跛一跛的。

  「腳很痛,應該是起水泡。」都怪她沒事換什麼鞋子,舊的那雙好穿多了。

  「脫下鞋子讓我看看。」他離開牆壁,走到她身邊蹲下,一副打算幫她脫鞋的模樣。

  「不用了。」她超不自在。「只是起水泡,沒什麼關係……」

  樊謁倫抓住她的腳踝,強硬地幫她把高跟鞋脫下來,巴裳容沒料到他會有這個舉動,一時失去平衡,只好急忙抓住他的肩膀,才勉強站穩。

  「都破皮了還說沒有關係,妳也太逞強了。」她的敬業精神令人感動,舉止卻教人生氣,完全不懂得愛護自己。

  巴裳容尷尬的站著,好希望他別一直抓著她的腳,她的腳跟長了厚繭,不是很好看。

  「我帶妳去搽藥。」他拿走她的高跟鞋,不許她再穿上。

  「我回家再搽——」

  「現在就搽!」樊謁倫一把抄起巴裳容,不管她願不願意都要幫她上藥。

  巴裳容呆了,這不就是所謂的公主抱,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貴?

  「放我下來!」她是獨立自主的新女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夠自理。

  「妳再吵,我就吻妳。」他威脅她,這招很有效,她果然立刻安靜。

  這是巴裳容第一次被男人抱著走,感覺有些奇怪。

  在行進途中,巴裳容偶爾抬頭偷偷打量樊謁倫,發現他的下巴線條優美,完美配合他的輪廓,秀氣中透露出些許陽剛,是非常微妙的組合,同時很吸引人。

  巴裳容越看越覺得心動,為了壓抑焦躁的心情,她趕緊低頭,免得被他識破。

  醫務室一如樊謁倫的猜測空無一人,護理人員都下班了,他得自己幫她搽藥。

  他先把巴裳容放到醫療床上,接著去藥櫃拿急救箱,拿完急救箱後回到床上,坐在她身邊。

  他打開急救箱,拿出棉花和雙氧水先幫她消毒傷口,巴裳容痛到急忙縮腳,硬是被他按住。

  「別亂動。」消毒完傷口,他在她的傷口上抹上藥膏,過程仔細小心,看得巴裳容大為感動。

  「我們兩個不是在打仗,你還幫我?」她提醒樊謁倫,他們可是敵對關係。

  「目前暫時停火,等妳傷口好了再說。」打贏傷兵不光榮,他不做不名譽的事。

  「那要好幾天。」他能等那麼久嗎?

  「那就等好幾天。」他多得是時間。

  他的回答讓她不由得勾起嘴角,看著他的側臉微笑。

  「會痛嗎?」他小心翼翼地幫她貼上OK繃,擔心地問。

  「不會。」一點都不會。

  相反地,她還覺得他的碰觸,比冬日的太陽還要溫暖,更能撥動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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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5 PM


第五章

  兩軍交戰,最怕發生意外狀況,往往下一秒就能改變戰局。

  對樊謁論和巴裳容來說,那天晚上她的腳受傷,便是最大的變數,任意停火的結果,導致兩個人的戰火再也點燃不起來,即使巴裳容的腳傷已經痊癒,兩人仍舊無意開戰。

  樊謁倫混進員工之中觀察他們的工作狀況,至今已過了兩個星期。原來只是排解無聊的消遣,他卻玩得異常認真。

  不過他天生就有這個本事,不必太認真就能賺大錢。他擅長投資,投資什麼賺什麼,只要他看中的,無論是公司或是產業一定大發,被外界戲稱是金手指。

  「我們部門不是還有經理嗎,怎麼老是妳在巡房?」繁忙的早晨,各部門的主管都出動支援不屬於自己的部門,唯獨不見邱大成。

  「大概在哪個監視器拍不到的角落騷擾女同事吧?我也不知道。」她聳肩,口氣中透露出無奈。

  「這不是性騷擾嗎?」樊謁倫皺眉。

  「就是性騷擾啊!」誰說不是。「邱大成被投訴過好幾次,但因為他太狡猾,每一次都讓他逃掉,根本拿他沒轍。」

  「不能蒐集證據嗎?」沒想到員工之中竟然有此等敗類,層級還高達經理。

  「有難度。」她回道。「他連飯店的哪個地方藏著螞蟻窩都知道,監視器裝在哪一樓的哪個角落、哪個地方是死角,他都一清二楚,想抓到他的把柄並不容易。」

  「……他好像在飯店很久了。」樊謁倫看過邱大成的人事資料,對他有點印象。

  「二十年。」她點頭。「英冠飯店和邱大成基本上劃上等號,飯店成立之初,他就在此工作,是整間飯店最資深的員工。」

  「難怪他敢這麼囂張。」倚老賣老。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囂張,你更誇張。」只是一個新進員工,除了黏著她以外,什麼事都不幹,誰的話都不聽,還不囂張?

  「我只聽從美女的話和上帝的指示。」他亂不正經的回答,讓她不由得勾起嘴角,多少已經習慣他的說話方式。

  「最好是。」她知道他是在稱讚她是美女,雖然和事實有些差距,但很受用,至少她此刻的心情就挺好的。

  他們肩並肩走在走廊上,說是巡房其實更像散步。兩人邊走邊聊,氣氛融洽,讓人很難想像兩個星期前兩個人還劍拔弩張,快要打起來。

  就在他們談笑風生的同時,前方有個小小身影也和他們一樣快樂,更享受這無拘束的空間。

  一個小女孩在走廊上跑來跑去,個頭小得幾乎快被深色的地毯掩沒,要不是她穿著白色的洋裝,很容易被忽略。

  小女孩像顆陀螺亂轉,模樣天真可愛,讓人忍不住駐足,同時又為她擔心。

  「小心!」

  巴裳容才在擔心她會跌倒,小女孩果然就摔一跤,不過她沒摔著,因為樊謁倫已經早一步扶住小女孩。

  「小朋友,不要亂跑,很危險。」他蹲下來摸小女孩的頭,溫柔的表情前所未見,語調變得特別輕。

  小女孩對他笑一笑,展開雙手撲進樊謁倫的懷裡,好像想跟他玩。

  樊謁倫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抱起小女孩站起來在原地繞圈圈,當起免費的旋轉木馬。

  小女孩咯咯笑,樊謁倫也笑得很開心。

  正當他和小女孩玩耍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婦人急急忙忙跑過來,看見樊謁論手裡抱著小女孩,大大鬆了一口氣。

  「她是我女兒,我還以為她不見了,謝謝你們幫我找到她。」婦人接過孩子,小女孩抓住樊謁倫的領子不放,差點就要認他做乾爹。

  「這是我們該做的事,您不必客氣。」巴裳容微笑回道。

  婦人再三道謝以後,抱著小女孩離去。

  樊謁倫目送她們的背影,難忘小女孩的笑容,就跟天使一樣純潔。

  「你以後一定是個好父親。」看著他戀戀不捨的眼神,巴裳容下註解。

  「何以見得?」樊謁倫回過頭問她。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笑著回道。「你簡直都快跪下來,請那位媽媽把女兒讓給你。」都說爸爸比較喜歡女兒,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假。

  「妳說得太誇張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心想真的有那麼明顯嗎?他是滿喜歡小孩沒錯,被她猜對了。

  「才不會誇張。」她搖頭。「而且我打賭你一定是那種溺愛型的父親,孩子要什麼你統統點頭,凡事OK。」

  她說的話不無道理,他確實很喜歡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如果他有女兒,一定把她當公主寵愛。

  樊謁倫的腦海突然浮現出一個跟巴裳容長得很像的小女孩,她正拉住他的手,跟他撒嬌。

  瘋了,樊謁論!

  他搖搖頭,要自己清醒一點。

  這麼離譜的畫面你也想像得出來,是不是有被虐待狂?

  樊謁倫開始覺得左馳宇的話也有道理,說不定他真是一捏定情,不然他幹嘛這麼想不開?

  「你父母知道你做什麼嗎?」她好奇地看樊謁論,他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表情變來變去。

  「妳是指──紅頂藝人?」

  「你好像不只是紅頂藝人,還有其他兼差。」她點頭。

  看來她真的相信了他的謊言,該說她太單純呢,還是他的表現太差勁?她竟然相信他是雙性戀,靠這行吃軟飯。

  「我爸媽知道我男女通吃。」至少他媽是深信不疑,跟她一樣好騙。

  「啊?」他們知道?

  「不過他們說沒關係,只要我不給他們惹麻煩就好,所以還OK。」

  ……

  真開放的家庭,換做她家早就被她老爸打斷腿,還不給拐杖。

  「妳呢,巴主任?」換他關心她。「年紀都一大把了,怎麼還不交男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男朋友?」什麼年紀一大把,她才二十七歲,連初老症都沒有!

  「因為我手上有妳的——我猜的。」好險,差點連個人資料四個字都說出口。「我看妳每天加班到三更半夜都還不回家,哪來的時間交男朋友?」

  「我熱愛我的工作,暫時還不想分心談戀愛。」她不好意思說,她交過的男朋友不是被她父親否決,就是見了她父親以後落荒而逃,她至今還嫁不出去,全是她父親害的。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不想承認自己其實還滿高興的,很滿意她的單身狀況,最好一直延續下去。

  「你這麼蹧蹋自己的人生,不會後悔嗎?」她其實也想問他這個問題,他自己提出來正好,省得尷尬。

  「我蹧蹋人生?」他指自己的胸口。

  巴裳容點頭。

  「嗯……」樊謁論從沒想過自己是在蹧蹋人生,他一直過得自由自在,充分享受每一分、每一秒,但如果仔細追究,他的人生又很空洞,毫無意義可言。

  「我好像對什麼事情都感興趣,卻又無法全心投入。」太博愛是他的優點及缺點,因為博愛造就他的好人緣,卻也因此獲得花花公子的稱號,他似乎無法只把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投資也是。

  「如果你肯安靜下來,問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一定能找到答案。」依她看,他錯在太好動、太愛玩。如果他肯認真生活,可以把任何事做到完美,他其實是一個靈活又聰明的男人。

  「我有一個朋友也和你說過同樣的話,你們一定很合得來。」禮明一定很高興他找到知音。

  「這證明我的話沒有錯。」巴裳容勸他。「專心投入一件事,結果往往甜美到出乎你的意料。」

  「比如什麼?」他注視著她的臉,輕輕問道。

  比如婚姻、比如戀愛,都可以讓他安定下來。

  「我只是打比方,沒有特別指什麼。」但她說不出口,事實上她自己都很驚訝她為什麼會聯想到這方面,這不是她該管的事。

  「我沒聽到任何有用的建議,只覺得妳一直在繞話。」一如她所言,樊謁論非常聰明,想矇混過關可不容易。

  「就是……」她拚命想藉口逃避,樊謁論的視線如影隨形,甩都甩不掉。

  他向她靠近一步,想做什麼光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來。巴裳容的心臟怦怦跳,看著他在她面前站定,然後低頭……

  「巴主任!」

  許秋樺什麼時候不好出現,挑在這時機登場,破壞他們的氣氛。

  「有事嗎,許主任?」巴裳容的聲音特別高亢,許秋樺被她殺氣騰騰的眼神嚇到差點癱瘓。

  「我、我想跟妳討論一下客房清潔的事,現在方便嗎?」裳容今天怎麼回事,好兇悍……

  「我馬上過去。」巴裳容整理了一下領子,挺直背脊,有如軍人般轉身走向許秋樺。

  一二、一二!

  樊謁倫差點以為她在踢正步,姿勢挺像的。

  看著和許秋樺認真討論工作細節的巴裳容,樊謁倫想起她剛剛說的話。

  如果你肯安靜下來,問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一定能找到答案。

  禮明也曾勸他,當時他只是點頭,隨口應付一下,從未認真思考。

  「我覺得你們進房清潔的時間太早了,有些客人都還沒離開,會給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一如以往那麼認真,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毫不遲疑。

  突然間,他也想要認真生活看看,也想和她一樣找到歸屬感。

  她的歸屬感來自工作,來自英冠飯店,他的歸屬感又該從哪裡來?

  得好好想想了。

  ※※※※

  如果說巴裳容是因為父親太嚴格才嫁不出去,樊謁論就是因為母親太難纏而要不到老婆,兩邊都有長輩方面的問題。

  「什麼,謁倫在英冠飯店?」張美竹一聽見秘書報告,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想不通兒子去那間破飯店做什麼,既不新穎也不漂亮,只有午茶勉強還能喝。

  「有人在英冠飯店看過少爺,但對方說只是驚鴻一瞥,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秘書回道,其實他不屬於張美竹,而是她老公樊江凱的秘書,但她公私不分,什麼事都讓他做,樊江凱也拿他老婆沒轍。

  「走一趟英冠飯店,就知道謁倫在不在那裡。」這臭小子,回國也不通知她這個媽媽,硬是跟她玩捉迷藏遊戲,她非逮到他不可。

  「備車。」張美竹命令秘書。「我現在就去英冠飯店把謁論抓回來!」

  「是,夫人。」秘書回道。

  三十分鐘後,張美竹抵達英冠飯店的大門,兩側的門房幫她開門,同時喊了一聲:「歡迎光臨!」張美竹立刻像女王降臨一樣,大搖大擺的走進飯店。

  「線報說少爺在這裡當服務生。」秘書邊走邊報告。

  「服務生?」張美竹皺眉。「他連自己的皮箱都沒提過,不可能當服務生幫客人提皮箱,他不可能做這種粗鄙的工作。」

  「是,夫人。」張美竹的氣焰囂張,秘書只能唯命是從,不敢和她爭辯。

  張美竹話說得堅決,問題是如果樊謁倫不是飯店的員工,他們來飯店找人也沒有意義,只是浪費時間。

  話雖如此,張美竹還很鐵齒的在貴賓室和各餐廳繞一圈,確定樊謁倫確實未在這些地方流連,才不甘心的命令秘書。

  「快去各層樓找少爺。」

  「是,夫人。」

  可憐的秘書只能依照張美竹的指示一樓一樓的找人,張美竹則是坐在貴賓室發飆,大罵飯店的服務不周,嫌東嫌西。

  負責接待的櫃檯經理只能不斷地道歉,心裡恨不得拿掃帚把張美竹趕出去,一毛錢都沒消費還把人罵成龜孫子,簡直是奧客。

  秘書轉了半天,怎麼都找不到樊謁倫,最後只好硬著頭皮回到貴賓室向張美竹報告。

  「沒看見少爺,可能是情報錯誤,少爺不在這間飯店。」

  「我早就說過謁論不可能到這種不入流的飯店來,你簡直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張美竹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呼呼地走人。

  「越想越不甘心,我要去找飯店的負責人理論,竟然傳出謁倫在這裡當服務生的謠言,破壞樊家的名聲!」張美竹蠻橫到底,明明是目擊證人主動爆料,她卻硬要栽贓,怪飯店破壞她家的名譽。

  「夫人!」秘書跟在她身後哀號,發誓下次再也不敢搞烏龍,讓自己難堪。

  張美竹氣焰囂張地直闖位於六樓的管理室,樊謁倫和巴裳容正好離開管理室,朝張美竹的方向走去。

  「這兩個星期的住房率有大幅度提升,業務經理說要慶功,問我們兩個要不要和他們一起聚餐。」巴裳容問樊謁倫,樊謁倫平時和朋友喝酒吃飯慣了,但和同事聚餐倒是第一次,一口就答應下來。

  「好啊!」他欣然接受邀請。「我沒跟同事聚過餐,試一次也不錯。」

  「你沒有和同事一起聚餐的經驗?」她愣了一下。

  「嗯。」他很自然的點頭,沒發現巴裳容正用驚訝的眼神看他。

  奇怪,他既然做過紅頂藝人,照理說會有很多和同事一起吃吃喝喝的經驗,除非他不認為他們是同事,否則他的說法真的很奇怪,不合常理。

  「業務經理有沒有說要吃什麼?」他興奮追問。

  「烤肉。」她搖搖頭,罵自己多心,也許他並不是那個意思。

  「烤肉不錯,我也喜歡吃烤肉──」樊謁倫話到說一半,突然看見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視力來。

  「夫人!」

  他父親秘書的聲音跟著炸開,讓樊謁倫相信,不是他視力出問題,而是他媽媽真的出現。

  「我們這樣闖進人家的管理室,好像有些不妥……」

  「閉嘴!」

  他媽媽無論到哪裡都是氣勢驚人,就算自己無理取鬧也硬說是別人錯,某方面來說,還真令人羨慕。

  不過樊謁論沒有羨慕他母親的時間,如果被她逮到他一定會被迫回家,少說十天半個月不能出門。

  「李謁倫?」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僵住不動,莫非前方出現怪獸,把他嚇到腿軟,一步都走不動?

  巴裳容帶著玩笑心情,試圖偏過身看清對面的人,樊謁倫在前有埋伏、後有追兵的危急情況下,毅然決然抓住巴裳容的肩膀,把她推靠在牆壁,雙手圈住她的纖腰低頭吻她。

  巴裳容被吻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西南北,更忘記他們此刻在六樓走廊。

  「老天!」張美竹看他們竟然當著她的面,演出限制級的戲碼,當場倒抽一口氣,不相信居然有人這麼不要臉。

  「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張美竹邊看邊罵。「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然就——」

  沒錯沒錯,簡直太過分。

  秘書在一旁頻頻抽氣,不曉得是該遮住眼睛,還是張大眼睛仔細看。最近的年輕人都這麼開放嗎?在工作場合卿卿我我,也不管旁邊有人公然親吻,令人大開眼界。

  這場面對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實在過於刺激,秘書勉強還承受得住,張美竹無法容忍這種鏡頭,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後走。

  「夫人,您不是要去管理室……」

  「快走!」張美竹氣極。「這種噁心的地方,我一分鐘都待不住,我們快離開!」

  張美竹來去一陣風,所到之處,無人能夠倖免。

  巴裳容也算是被無端波及的倒楣鬼之一,她不知道樊謁論是為了躲他母親,不得已使出的下下之策,還以為他忍了好幾天一次大爆發,心裡有些小小的得意。

  樊謁倫原本只是做個樣子便放開她,但她難得合作的乖巧模樣,卻讓他忍不住繼續吻下去。

  他一次又一次吸吻她的紅唇,在她朱唇微啟時,舌頭乘隙竄入她的芳腔大舉探索。

  儘管巴裳容以前曾經交過男朋友,但這麼親密的接觸卻是第一次,她有些招架不住。

  相較於她的生澀,樊謁倫稱得上是這方面的老手,進退之間攻守有據,連撩撥都是點到為止。

  他以一個略帶鹹濕的吻結束這回合,不想做得太過分,他們在走廊接吻的消息若傳出去,她第一個倒楣,無論如何他都得保護她。

  話雖如此,等他們能夠分開,他們仍是氣喘吁吁,彼此都很激動。

  「你這是在收利息嗎?」她試著開玩笑化解尷尬,樊謁倫笑一笑,伸手觸碰她滾燙的粉頰。

  「沒錯,我是在收利息。」全世界最銷魂的貨幣。「再多收幾次,恐怕會換成我負債。」

  巴裳容聞言露出一個嬌羞的笑容,看得樊謁倫心旌蕩漾,幾乎把持不住。

  當天晚上,樊謁論在套房內走來走去,腦中淨是白天他母親出現在飯店的鏡頭,心想這樣下去不行,自己遲早會被媽媽逮到,得想個辦法瞞過他母親才行。

  於是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張美竹,說他又回美國去了。

  張美竹聽了跳腳,之後就是一長串叨唸,逼得他只好把話筒放在一旁,等她唸夠了才重新拿起來繼續通話。

  「你這混蛋,下次若是再搞失蹤,我絕不放過你,知道嗎?」張美竹警告樊謁論。

  「我知道。」樊謁倫忍住笑點頭。「等我回國,我一定第一個通知妳。」

  「哼!」張美竹還餘氣未消。

  「媽,我愛妳。」樊謁倫最後使出殺手鐧,張美竹的怒氣瞬間消失不見。

  他又說許多甜言蜜語安撫他母親,之後掛上電話,電話那頭張美竹已經完全相信並原諒樊謁論,儘管他的話有諸多疑點。

  一物剋一物,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張美竹只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她的寶貝獨生子。

  搞定他母親以後,樊謁倫終於能夠鬆一口氣。

  他暫時不必擔心母親會突然殺出來拆穿他,他的身分總算可以繼續隱瞞下去。

  想到只是一個喬裝遊戲,他竟然玩得這麼辛苦,樊謁倫就想笑。

  他到底為誰辛苦為誰忙?

  只要回想起白天和巴裳容的激烈擁吻,答案便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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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5 PM


第六章

  政壇上有世仇,國仇家恨一次算清楚。

  英冠飯店內也有死對頭,新仇舊恨做一次大出清。

  前者佔盡新聞版面,後者的傳奇則普遍在英冠飯店裡流傳。

  傳奇中的女主角不消說就是巴裳容,榮登正義女王的寶座,而萬惡的大魔頭理當是邱大成。一場正義與邪惡的世紀大戰,從台上打到台下,公司內打到公司外,總共打了五年,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比第一次世界大戰還要長的個人戰爭,累積了不少私人恩怨,雙方都想報仇,卻苦無機會。

  以邱大成來說,他對巴裳容的感覺要複雜許多,因為她是飯店內部唯一他無法得手的女員工,其他他看上的女員工,某種程度都被他吃了豆腐,有些還上了他的床,只有她始終對他不假辭色,公然對抗他。

  打是情,罵是愛,他一向這麼認為。

  邱大成自詡是大眾情人,他年輕的時候也確實長得不錯,即使現在有一些年紀,相較於同年齡的男人,都算是保養得宜,更增添他的自信。

  他自認是英冠第一帥,沒想到突然殺出一個李謁倫搶去他的風采。李謁倫高大、帥氣、又年輕,一進飯店立刻成為女員工注目的焦點,許多女員工的午餐話題都圍繞著他打轉。

  邱大成有多嫉妒李謁倫自然不必多說,更讓他氣憤的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巴裳容,和李謁倫有如連體嬰,無論走到哪裡都黏在一起,教人看了眼紅。

  樊謁倫的身分在英冠飯店列為最高機密,沒有人知道他什麼來頭,只有人事經理知道他是新老闆,但他不該、也不敢說,口風緊得很。

  巴裳容自以為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其實也被蒙在鼓裡,以為孔禮明才是老闆,樊謁倫只是仗著他和孔禮明「不正常」的關係才要到這份工作,也是牛頭不對馬嘴,錯誤百出。

  至於邱大成完全是狀況外,樊謁倫已經上班好幾天,他才發現客房部有這號人物。為此他跑去跟人事經理大吵大鬧,與他素來不合的人事經理冷冷地回他,不服氣的話可以去找總經理幫他撐腰,他立刻閉上嘴巴。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原來的總經理已經在飯店易主的第一時間,被革去總經理的職位,現在英冠飯店總經理的缺正空著,各部門經理競爭激烈,大家都想角逐總經理的寶座,邱大成因為跟錯人已經角逐無望,連想保住現在的職位都是一件難事,邱大成自己也非常清楚。

  在英冠飯店囂張了二十年的邱大成,雖然暫時收斂氣焰,但其實非常不甘心。他四處打聽新老闆的身分,無奈到處碰壁,讓他沒有地方拍馬屁。

  總之,他超不爽。除了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之外,巴裳容被樊謁論搶去更讓他怒火中燒,他討厭巴裳容,並不代表他不想上她,相反地若能吃到她的豆腐是爽事一件,五年來他試過不下十次,每次都鎩羽而歸,不是被她巧妙躲過,就是剛好有人經過。

  最接近得手的一次是在兩年多以前,那次他差點就有機會吻她,卻被她的好朋友喬妍出現破壞,並差點廢掉他一隻手臂。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敢找巴裳容的麻煩,頂多就是口頭上吃她豆腐,這也不容易,她伶牙俐齒,想在口頭上擊敗她並不簡單,所以他才會那麼怨恨。

  「邱經理,你還真悠閒啊!」

  邱大成的死對頭不少,業務經理也看他不爽。

  「巴主任做得要死要活,忙到焦頭爛額,你倒是每天準時下班。」業務經理被公認是最有希望接總經理位置的人,工作亦相當認真,跟只會拍馬屁的邱大成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我一向給我的下屬最大的發揮空間。」邱大成死皮賴臉的回道,業務經理冷哼。

  「等新的人事命令發佈,希望你還能繼續這麼悠閒。」業務經理諷刺邱大成。

  「當然能,謝謝黃經理關心。」死豬不怕開水燙,邱大成皮到底,任何攻擊對他都無效。

  業務經理懶得再理他,跟邱大成對抗是浪費時間,倒不如趁著有空多拉些case,創造業績。

  邱大成在業務經理走遠以後,不斷罵髒話。基本上他就是個孬種,只敢欺負女人,對手若是男人就儘量閃避,就怕挨拳頭。

  公司所有工作都被巴裳容做光了,邱大成只能去巡房做做樣子。他搭電梯上三樓,正要開始巡房時,看見巴裳容匆匆忙忙跑到工具間,應該是哪間客房的開關壞了,她要拿工具修理。

  此機不可失,放掉這次機會難保有下次。

  邱大成嘴巴上說不怕,其實比誰都害怕被裁員。他雖然是飯店內年資最老的員工,但風評並未和年資成正比,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正因為工作可能會不保,他吃到巴裳容豆腐的可能性大大減少,而且根據可靠消息,他最害怕的喬妍前陣子去大陸出差失蹤,至今生死未明,絕對是下手的好時機。

  邱大成色慾薰心,居然打起巴裳容的主意。另一方面,他敢下手,也是因為這裡沒有裝監視器,非員工以外的人也不會進來,是最適合犯案的地點。

  邱大成悄悄地尾隨巴裳容的身後,來到工具間……

  六角扳手……六角扳手放在哪裡?

  因為3011號客房床頭燈的螺絲有些鬆動,樊謁倫認為是小毛病,不必勞動維修組,自己動手修理就行,於是讓巴裳容來工具間拿扳手。

  啊,找到了!

  巴裳容找到扳手,站直身體轉身,卻意外碰到一堵人牆。

  「邱大成!」巴裳容難以置信地看著邱大成,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交集。

  「難得妳也會落單。」邱大成的嘴臉一貫惹人厭。「妳的護花使者呢?嫌妳煩,不陪妳玩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讓開!」巴裳容不假辭色地命令邱大成。「我可不像你這麼悠閒,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知道,妳要做的事情,就是跟妳身邊的小公狗約會嘛!」邱大成的嘴巴臭得很。「跟年輕男人上床的感覺一定很爽,不過妳也別小看我們中年男子,也別有一番滋味。」

  邱大成最擅長的就是言語騷擾,如果不馬上厲聲駁斥,下一秒他的手就伸過來,是最下流的人渣。

  「滾開,我沒空聽你胡扯!」她很忙,不想因為他而浪費時間。

  「幹嘛老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邱大成超不要臉。「我可以跟妳保證,我的床上功夫一把罩,要不要試試看?」

  「我沒興趣。」她光聽就想吐。「把你的寶貝留給你太太用,雖然我懷疑它是否堪用。」

  「巴裳容,妳這個賤人!」邱大成被她激得惱羞成怒。「老子想上妳是看得起妳,妳不要給臉不要臉,以為自己真的這麼了不起。」

  「那也不關你的事,不勞你費心。」她懶得跟他繞口令,只想趕快閃人。

  「妳那個叫喬妍的好朋友,前陣子失蹤了對不對?」邱大成一臉賊相。

  「那又怎麼樣?」小妍確實失蹤好一陣子,但她相信她福大命大,一定能平安歸來。

  「她若是真的失蹤,我就不必擔心會被她折斷右手。」邱大成冷笑。「想想看我也真傻,竟然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兩年來都不敢碰妳。」

  「因為你是龜孫子,只會欺負弱女子,碰到小妍那種厲害的霹靂嬌娃,你有多遠滾多遠,嚇都嚇死。」巴裳容冷冷地說出事實,徹底惹惱邱大成。

  「妳說得對,我是龜孫子。」邱大成的笑容噁心至極。「我這個龜孫子現在就要上妳,看妳還能跟誰求救!」

  邱大成抵緊嘴唇就想來硬的,巴裳容早有準備,發誓他如果敢動手一定給他致命一擊,否則對不起喬妍辛苦教她功夫。

  邱大成伸出魔爪,巴裳容同一時間抓緊手中的扳手,緊張地看著邱大成的手朝她的酥胸襲來……

  砰!

  就在她算準距離,拿扳手敲他頭的時候,邱大成身體突然凌空,整個人往後飛,撞上牆壁發出巨響。

  「呼呼!」樊謁倫用跑百米的速度,趕在邱大成下手前出手將他制伏。

  「李謁論!」睜大眼睛看著還在喘氣的樊謁倫,不敢相信他真的及時趕到。

  「你這臭小子——」

  砰!

  樊謁倫揪住邱大成的領子,再補上一拳,邱大成的嘴角瞬間血流如注。

  「你這禽獸不如的傢伙,居然敢用你的髒手碰她,信不信我送你上西天?」說著說著,他又要給邱大成一拳,被巴裳容及時阻止。

  「讓他走吧!」她抓住樊謁倫的手,拜託他冷靜下來。

  「為這種人渣吃官司,不值得。」她對樊謁倫搖搖頭。

  樊謁論低聲詛咒後放開邱大成的領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滾!」邱大成立刻連滾帶爬離開工具間,再也不敢打巴裳容的主意。

  「妳還好吧?」他看她一臉驚魂未定,很是擔心。

  「我沒事。」她點頭。「其實我本來是打算拿扳手敲他的頭,不過既然你及時趕到,就用不著了。」

  巴裳容舉高手中的六角扳手,證明她可不會只處於挨打的局面,一定會反擊。

  樊謁倫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隨即笑出聲。他怎麼會忘了她有多強悍?曼谷那一夜,她幾乎讓他變成太監,邱大成想侵犯她,豈是這麼簡單。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如果你未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她雖然決定反擊,但結果怎樣沒有人知道,說不定邱大成真的能得逞。

  「都怪我的動作太慢。」他很自責。「應該讓我來拿扳手的。」

  「你又不知道放在哪裡。」她搖頭。「誰也沒想到邱大成真的有這個膽子對我毛手毛腳。」巴裳容嘆氣。「如果小妍還在就好了,邱大成就不敢動手了。」

  「小妍?」

  「我的好朋友。」她解釋。「小妍她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是活生生的霹靂嬌娃。」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還霹靂嬌娃呢,有沒有這麼誇張。

  「她是很厲害。」巴裳容說。「不過她前些日子失蹤了,我們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可惜還沒有等到。」

  等待是最難熬的,尤其對至親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她眼中的悲傷,樊謁論雖然無法完全理解,但很樂意將她擁進懷裡給她溫暖,安慰她因朋友離去而焦慮的心情。

  巴裳容靠在他的胸膛傾聽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已漸漸平穩,顯示出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不再那麼激動。

  此時無聲勝有聲,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樊謁論從未想過他也有抱著女人,卻不想歪的一天,不禁在心裡唸起阿彌陀佛,這證明他的確能夠吃素。

  反倒是巴裳容的心兒怦怦跳,腦中不斷浮現出兩年前她捏爆他的畫面,和他臉上痛苦的表情。

  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決定補償他。

  於是,她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他。

  樊謁論第一時間沒反應,等巴裳容放下腳尖,他才急急忙忙用雙手扣住她的腰,低頭回吻她。

  這一吻足足吻了五分鐘,深吻、吮吻、舌吻,什麼吻都來,吻得轟轟烈烈。

  「這算是還你利息。」結束長吻,巴裳容不斷喘息。

  「這一次妳償還的利息還挺多的,我收得很愉快。」他同樣氣喘吁吁。「不過,妳打算什麼時候才要還我本金?」

  樊謁倫要債的結果,惹來巴裳容一陣好打。

  這次雖然沒要到本金,但以他們兩人感情發展之迅速來看,應該是快了。

  ※※※※

  樊謁倫堪稱是福星,自從他混進英冠飯店當服務生以來,飯店的住房率高居不下。

  這跟業務部大力推展業務有很大關係,樊謁論注意到業務經理花了很多心思推套裝行程,即使飯店不比別人新穎,價格不比別人優惠,卻比同業更用心。

  「吳先生,歡迎您再次入住,夫人這次沒跟您一起來?」

  飯店的職員多數能記得客人的喜惡,即使只是入住過一晚的客人,都盡可能記住他們的姓名及國籍,甚至連同行的親友都深深刻入腦海,真正做到以客為尊。

  他問過巴裳容她為什麼不離開英冠飯店,去別的飯店任職?以她的工作能力,五星級飯店的經理都會搶著用她,薪水也比英冠高。

  因為英冠給我歸屬感。

  她的回答乾淨俐落。

  除非英冠倒閉,否則我不會離開英冠。

  巴裳容的回答,又再一次提醒樊謁倫他所欠缺的東西。這次樊謁倫沒有迷惑亦不再困惑,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李謁論,你發什麼呆?」

  正當他想入神的時候,巴裳容從後頭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面對巴裳容,她的臉上掛著燦爛笑容,什麼時候看都美。

  「今天又有好幾個旅行團要入住。」她邊翻訂單邊說。「等一下會忙成一團,你先去喝些東西,免得待會兒忙起來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樊謁倫沒見過比她更認真的女人,她儼然已經美得過火,整個人都在發光。

  樊謁倫差點就要把她擁入懷中,大吻特吻。

  「我知道了,我會先去喝點提神飲料。」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方便行動,他一定會這麼做。

  巴裳容對他笑一笑,然後去忙她的事。

  樊謁倫回頭,才發現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無聲問他是不是和巴裳容在談戀愛?

  他雙手一攤,認了。

  是的,他談戀愛了!跟捏爆他的兇手。

  緣分是很奇妙的,還沒有親身經歷之前,打死樊謁倫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真的跟一個女人談戀愛,這個女人一開始還跟他是仇人。

  Game over!

  飯店其他女員工的癡心妄想到此完全結束,好不容易才來一個大帥哥,結果竟被巴裳容搶去,原諒她們沒有祝福的心情。

  女同事哭的哭,傷心的傷心,只要有樊謁論的地方一定熱鬧滾滾,在社交圈如此,換到職場也一樣。

  恨哪!嗚……

  晚餐時間過後,旅行團開始陸續入住。

  飯店女同事止住淚水,換上親切的笑容,一心為入住的旅客服務。

  巴裳容忙得不可開交,因為今天不單是旅行團,散客也不在少數,加上邱大成怕被她揭發惡行,以身體不適為由連續請假,更加重她的負擔,整個晚上就看見她跟陀螺一樣轉來轉去,和她成為連體嬰的樊謁倫也跟著忙碌不堪。

  正當大夥兒忙得人仰馬翻之際,飯店門口傳出一陣騷動,似乎有人鬧事。

  巴裳容第一時間拔腿狂奔,樊謁論攔不住她只好也跟著衝到門口,果然看見一群人追打一位中年男子,不停辱罵他。

  「你這個沒良心的黑心醫生,還我媽媽的命來!」

  「陳醫師!」巴裳容認出狼狽竄逃的男子是飯店的常客,只要來台北,他一定投宿他們的飯店,今天也訂房了。

  「還我媽媽的命來!」病患家屬拉完白布條換丟雞蛋,一顆一顆往陳醫師身上砸。

  巴裳容想都不想就衝出去擋在醫師的面前,不讓對方傷害他們的客人。

  「妳在幹嘛?」見心上人被雞蛋海K,樊謁倫展開手臂保護巴裳容,雞蛋有如下雨一樣不斷砸在他身上,成為真正的「蛋雨」。

  「陳醫師,你快進去。」巴裳容以肉身為老客人開道,贏來陳醫師感激的眼神。

  「殺人兇手,別跑!還我媽媽的命來!」病患家屬眼看著要衝進大廳,保全合力擋住門口,不讓他們進來。

  同一時間,警車的鳴笛響起,接著電視台的記者也來了,開來SNG車準備連線。

  樊謁倫一看見電視台的車子,馬上抓住巴裳容的手,硬把她帶離門口。

  「事情還沒處理完,我不能離開──」

  「閉嘴,跟我走就是。」樊謁論很生氣,不僅是因為事情鬧到引來電視台報導,更因為她愚蠢的行為,也不看看自己有多狼狽,硬要逞強。

  「我們要去哪裡?」她看著他按下電梯的按鈕,納悶他想做什麼?

  樊謁倫不答話,進入電梯後直接按頂樓,巴裳容嚇一跳,因為頂樓就只有一間總統套房,今晚已經有客人入住。

  兩分鐘後電梯門打開,樊謁倫帶著她在一面只有號碼鎖的牆壁前停住。

  由於這區域沒有房間,巴裳容很少過來,連牆壁有設密碼鎖都沒有注意到,看見樊謁倫伸手按密碼覺得很神奇,他是怎麼知道密碼的?

  然後,讓她大吃一驚的事情緊跟著登場。只看見牆壁在樊謁倫按對密碼後,像紅海一樣的往兩邊分開,露出隱藏於其後的門。

  樊謁論從口袋中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去。

  巴裳容呆呆地看著樊謁論消失在門後面,半天移動不了腳步,還得煩勞樊謁倫出來把她拖進去,再關上門,最後恢復壁面。

  這一切就像在變魔術,巴裳容至今仍處於幻象之中,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快把衣服脫下來,妳身上好臭。」樊謁論邊說邊脫衣服,不到幾秒鐘上半身就脫個精光。

  巴裳容茫然地看著樊謁倫,表情一看就知道尚未回神,樊謁論怕她感冒,也怕弄髒房間,乾脆走過去自己動手幫她脫衣服。

  「我、我自己來!」直到他開始動手幫她解釦子,巴裳容才如夢初醒,急忙攔住他的手,阻止他進一步動作。

  樊謁倫雙手抱胸,看著她用發抖的手指解鈕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的關係,解得非常慢。

  「我真的搞不懂妳。」他說。

  「什麼?」面對他精壯的裸體,她非常緊張,雖然他還穿著褲子,但胸肌隨著他說話鼓動,叫人很難集中精神。

  「剛才那個場面,妳不覺得應該交給公關部處理嗎?幹嘛自己衝過去?」他很佩服她對工作的熱誠,但有些事不能強出頭,該給別人留點面子。

  「呃,那是……」巴裳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飯店的職責劃分得非常清楚,以剛才的事情為例,公關部的經理自會解決,輪不到她這個客房部主任出面,她的過分熱心,只會為自己惹來非議,沒有任何好處。

  「我太心急了嘛!」她不好意思的解釋。「陳醫師是飯店的老客人,今天也訂了房間,站在飯店的立場,我有義務保護他。」

  「妳以為自己是員警嗎?」談什麼保護?「就算他是我們的客人好了,如果因為他入住,對我們飯店造成損害,我們還是有權利取消他的訂房,妳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她又不是第一天幹這行。「但所有老客人都像是我們的家人,我實在不忍心……」

  樊謁論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多說無益。明明知道還硬要做,已經非關理智,而是感情因素佔了大半,他唸也是白唸,乾脆住嘴。

  「算了,妳去洗澡吧!」他決定這話題就到此為止,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她不會聽。

  「好。」她點點頭,很高興他主動停止話題,因為就算時間倒轉,她還是會這麼做。

  樊謁倫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從中拿出一件女性白色浴袍,交給巴裳容。

  「別誤會,這是飯店本來就有的,不是我的。」他怕巴裳容誤會他經常帶女性回來狂歡,趕緊澄清。

  「我又沒說什麼。」她接過浴袍,紅著臉走向浴室。

  她光是背影,就足以讓他想入非非,等一下洗澡,他一定會幻想得更厲害,他真怕自己按捺不住變成野獸衝進浴室向她求歡,到時候就糗大了。

  在心中唸了一千遍定心咒,發現無效後,樊謁倫改喝酒,一分鐘之內把一罐啤酒喝得一滴也不剩。

  蓮蓬頭的出水聲,這個時候從浴室傳出,樊謁倫果然開始想入非非。

  他聽著聽著,越聽身體越熱,好像連身上的褲子都會著火似的,於是用力將啤酒罐壓扁丟進垃圾桶,走向衣櫃拿出他的白色浴袍,脫掉褲子穿上浴袍。

  他的腰帶都還來不及繫上,就聽見巴裳容的尖叫聲從浴室傳出來,他以為她跌倒或是發生意外,三步併作兩步衝向浴室,和抱著浴袍衝出來的巴裳容撞滿懷。

  「有老鼠──」巴裳容在看見樊謁倫以後,尖叫聲乍然停止。

  樊謁倫同樣不能動,原因是巴裳容的浴袍是拿在手上,只遮住了小腹,胸部和私處曝露在燈光之下,與裸體無異。

  樊謁論的情況也和巴裳容差不多,樊謁論雖然有穿浴袍,但並未繫腰帶,加上因為狂奔,整件浴袍敞開,除了手臂以外,他全身上下幾乎被她看光,包括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在燈光下一覽無遺。

  這算是另類的「裸裎相見」,兩個人都很意外,同時間愣住。

  滴答滴答。

  任時光匆匆流逝,他們體內的荷爾蒙起了極大的變化,兩個人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說話語無倫次。

  「有老鼠。」她說。

  「我看到了。」他凝視她的三角地帶,好想伸手愛撫,又怕會嚇著她。

  「啊,你真看到了?」她再一次尖叫。「老鼠在哪裡?快幫我趕走牠!」

  「恐怕有困難。」他失神回道。「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趕走妳身上的老鼠。」

  「什麼,老鼠在我身上?」她嚇得花容失色。

  「嗯,妳沒發現嗎?」他點頭。

  「在哪裡——」

  「就在這個地方。」他右手覆住她的三角地帶,左手將她摟進懷中低頭吻她,教她領悟情慾的滋味。

  巴裳容手中的浴袍當場掉落在他們的腳下,變成一團白色毛巾。

  巴裳容從小在她父親的教育下,觀念比較保守。雖然成天喊女權萬歲,但在性愛方面有一定的堅持。她雖然也交過男朋友,有過蜻蜓點水式的接吻,被如此侵犯卻是第一次,因此有些緊張。

  糟的是,她並不覺得是侵犯,反而很享受被他抱在懷裡,親吻愛撫的感覺。

  巴裳容在樊謁論的誘導下張開嘴,唇舌與他熱烈纏綿,他的舌在她的芳腔內打轉,所到之處皆燃起她體內的慾火,而他的長指,也選在她呻吟的時候巧妙地竄入她的幽谷,撥弄她的蕊葉,帶給她幾近瘋狂的感受。

  「呼呼!」她的小穴因為他時而輕柔、時而猛烈的撩撥變得濕熱,芳液源源不斷地流出,漂染整座山谷。

  樊謁倫抱起巴裳容坐上床沿,用手撥開她的大腿,跪下來吸吮山谷內的芳液,巴裳容差點因為他這舉動丟失魂魄。

  隨著他舌尖的撩撥,她越來越不能夠忍受兩股之間,那一陣一陣朝她襲來的快感,因此而痛苦喘息。

  樊謁論攫取夠芳液,嘴離開她的幽谷,起身用雙手抵住彈簧床,低頭與她接吻。

  這一吻火辣深入,連同她的理智一併燃燒殆盡,他接著又吻她的耳垂,說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最後終於吻上她的酥胸。

  「噢!」

  他舌頭舔她的蓓蕾不夠,左手進一步搓揉她的酥胸,右手再一次竄入她的山谷翻攪撩撥,害她頻頻抽搐,嬌喘連連。

  巴裳容身上佈滿細汗,整張臉、乃至整個人都快燒起來。

  即使她再沒有經驗,也知道這就叫做「慾火焚身」,她老爸最痛恨的成語,但實際做起來感覺很爽,至少她就覺得很快樂,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樊謁論見時機已然成熟,起身脫掉浴袍,和她真正裸裎相見。

  巴裳容好奇地握住他的腫脹,發現它真的會長大,而且成長速度非常驚人。

  「妳不要又想捏爆它!」樊謁論警告巴裳容,無論是橘子或香蕉,留著它都大有用處,千萬不要隨便下毒手。

  稍後,樊謁論隨即證明給她看。

  「啊!啊!」

  巴裳容又是呻吟又是喘息,完全贊同他的話——它真的很管用,捏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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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6 PM


第七章

  客房部經理──巴裳容。

  巴裳容喜孜孜地將全新的名牌別在制服上,這是今天早上人事經理拿給她的。上頭決定讓她填補邱大成留下來的空缺,這是個大驚喜,因為事前沒有任何徵兆,大家都以為邱大成只是請假,沒有想到他真的離職,離開工作整整二十年的英冠飯店。

  巴裳容的心情,老實說五味雜陳。

  雖然她恨不得幹掉邱大成那隻色狼,但他畢竟也當了她五年的上司,沒有感情也有點交情,沒有交情起碼懷有敵意。因為對邱大成的敵意,促使她努力工作,以實際的表現取代他的位置,雖然在前任總經理的偏袒下功敗垂成,卻讓她練就了一身功夫。說起來,她應該感謝邱大成,沒有他的騷擾與阻礙,她不可能如此堅強。

  除了樊謁倫以外,沒人知道邱大成實際上是被開除的,樊謁倫透過人事經理發佈巴裳容的人事命令,而多數人對此都不覺得意外,因為巴裳容確實表現傑出,即使偶爾熱心過頭,大家都能體諒。

  「裳容,恭喜妳榮升客房部經理。」

  一大早,恭賀電話就多到她接不完,這還不包括簡訊,連同簡訊算在內,她已經收到了超過二十通來電,可見她的人緣真的不錯。

  「謝謝。」她四處道謝,對自己的好人緣頗為得意,這代表她平日做人成功。

  只是,接受眾人喝采感覺雖好,但她真正想分享的人是樊謁倫。這一個月來他幫了她很多忙,儼然是她的最佳搭檔,如果沒有他在身邊幫她,她不可能這麼快就晉升為經理。

  「我去巡房。」她迫不及待想告訴樊謁倫這個好消息,可又不好意思挑明找他,只好一臉正經說她要去工作。

  「好。」同事們都知道她的意圖,但又不好當面拆穿她,只好配合她演出,假裝不知道她要去「尋夫」。

  巴裳容紅著臉默默去搭電梯,心想真是丟臉死了,大家好像都知道她要去找樊謁論,她的表情真的有這麼明顯嗎?藏都藏不住。

  她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燦爛的笑容一早就成為電梯內的焦點,她笑著跟每一位旅客道早安,歡迎他們光臨英冠飯店。

  由於巴裳容不知道樊謁論目前的所在位置,只好一層樓、一層樓找起。說起來她還不知道樊謁論的行動電話號碼,因為不需要,他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飯店內。

  上次他帶她去的頂樓房間,便是他的臨時住所,是孔禮明暫時借給他住的。上班以外的時間,他都在裡面,因為孔禮明很注重隱私,不希望這個房間曝光,巴裳容也認為有其必要,畢竟他和孔禮明的特殊關係不為一般人所接受,即使她和樊謁論已經成為男女朋友,巴裳容也難以忍受他和孔禮明存在的各種曖昧,也好幾次想要問清楚又說不出口。

  他真的是雙性戀嗎?好煩!

  巴裳容只要一想起自己竟然捲入錯綜複雜的三角戀,就想拔光自己的頭髮,尤其對手還是男人,更教她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慨,她父親若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打斷她的腿,絕不寬貸。

  巴裳容幾乎找遍整間飯店,終於在六樓找到他。

  「原來你在這裡,我一直在找你。」她幾乎是用跳的跳進他懷裡,樊謁倫眼明手快地接住她,一邊笑著回答。

  「妳看起來像一隻快樂小兔子,是有什麼好事嗎?」他明知故問。

  「鏘鏘!」她掙開他的手,指著制服上的新名牌興奮地報喜。「你看,我升官了。」

  「客房部經理巴裳容。」他看著名牌大聲唸出她的新頭銜。

  「我是不是很棒?」巴裳容眼睛瞬間流露出小狗般的眼神,要他摸頭嘉獎。

  「很棒。」他笑著摸她的頭,獎勵她。

  她吐舌,笑得燦爛無比。

  「謁倫?」

  正當小倆口甜甜蜜蜜之際,背後傳來一道低沈的聲音。

  巴裳容和樊謁論同時轉身,面對聲音的主人。

  叫住樊謁倫的男子,有張帥氣的臉。不同於樊謁倫的蒼白俊秀,男子雖然長相英俊,但五官較為突出,稜角更為分明,長得相當有個性。

  此外他的身高跟樊謁倫差不了多少,沒有一八四也有一八二,兩人一樣高大挺拔。

  巴裳容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他的外貌不容小覷,和樊謁倫可以組成社會版F2,一定可以騙走許多OL的芳心。

  「禮明!」樊謁倫不可置信地看著孔禮明,他現在應該在美國,不該出現在英冠飯店。

  他是孔禮明?

  巴裳容同樣愣住。

  「你在做什麼?」孔禮明打量樊謁倫身上的制服和名牌。「還有,你什麼時候改姓李?身上的制服又是怎麼回事?」

  孔禮明提出一連串問題,每一個問題樊謁倫都無法當著巴裳容的面回答。

  巴裳容和樊謁論一樣說不出話,但尷尬的原因不同。樊謁倫是害怕謊言被拆穿,巴裳容則是因為終於和「情敵」碰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一同陷入難堪的沈默之中,唯一能幫忙釐清真相的只剩下孔禮明。

  「謁倫,這又是你的惡作劇嗎?」他伸手拿掉樊謁論制服上的名牌,對著樊謁論晃了晃。

  「客房部服務人員,如果你想降級的話,儘管告訴我,別想出這種幼稚的把戲戲弄員工。」飯店不是他的私人遊樂園,別搞錯了。

  「孔、孔先生。」始終沈默的巴裳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話,試圖解釋他們的關係。

  孔禮明把臉轉向巴裳容,巴裳容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珠子是琥珀色,有點類似樹脂,卻又更淡一些,在東方人中,是非常罕見的顏色,讓她聯想起玻璃珠。

  「妳是?」他瞄了瞄她胸前的名牌,心裡有數。

  「我叫巴裳容,是客房部的經理,和李謁倫同屬一個部門,我是他的上司。」她表面上是在保護下屬,其實是怕樊謁倫會被責罵。聽說男人吃起醋來比女人更可怕,她怕謁倫會受傷。

  「李謁倫?」孔禮明皺眉。「他姓樊不姓李,而且妳說錯了,妳不是他的上司,他才是妳的上司,謁倫是我的合夥人,我們兩人合資買下英冠飯店。」

  孔禮明的話,有如深水炸彈在巴裳容的耳邊炸開。

  巴裳容茫然地看著樊謁論和孔禮明,第一次聽說他們的合夥關係。

  「我的話妳應該能聽懂,還需要我再解釋一遍嗎?」孔禮明看她似懂非懂,問她有沒有進一步說明的必要。

  「……不需要,您解釋得很清楚。」巴裳容的腦子一片混亂,孔禮明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懂卻又不是那麼清楚其中的涵義,他可是在告訴她,李謁倫——不,樊謁倫從頭到尾都在戲弄她,都在逗著她玩?

  「禮明,你能不能閉嘴?」樊謁倫怒視好友,不明白他為何當著巴裳容的面揭穿他的身分,不為他留半點面子。

  「自己做錯事還要求別人閉嘴,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是男人就該勇敢認錯。」

  孔禮明一板一眼的程度,不輸給巴裳容的父親,巴裳容心想他和她父親一定很合得來,只是她目前實在沒有這個心情去討論這件事。

  「那麼孔先生,恕我大膽請教您一件事。」她必須確認。

  「什麼事?」孔禮明反問。

  「您和樊謁倫先生,有沒有不正常的關係?」她說。

  「裳容,拜託妳別說了。」樊謁論一聽到她的話,就拍額頭哀號,可見他有多害怕談這個話題。

  「妳所謂的不正常關係指的是……」

  「情人關係。」

  孔禮明聞言當場變臉,眼神由原先的冷漠轉成銳利,朝樊謁倫狠狠掃過去。

  「你想收到我的存證信函嗎?」當心他控告他妨害名譽。

  「我只是開玩笑。」樊謁倫舉雙手投降,拜託他們兩個別再計較。

  「玩笑開過頭,就會變成傷害。」孔禮明看得出來巴裳容已經受傷,只是強作鎮定。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得先離開。」巴裳容確實受到很大的傷害,原本她以為找到真命天子,沒想到只是一個遊戲,教她如何承受得住?

  「裳容,妳聽我解釋──」

  「失陪!」她根本不想多留一分鐘,也不想聽樊謁論說話,怕自己會忍不住打人。

  「裳容!」

  巴裳容當場拂袖而去,留下孔禮明和樊謁倫對峙。

  「這就是玩笑開過頭的結果。」孔禮明冷冷批判,一點都不同情好友。

  「禮明你——」可惡,都是他害的。「等一下我再找你算帳!」

  樊謁倫撂完話趕快去追巴裳容,孔禮明看著樊謁論的背影,心想他作繭自縛,現在可嚐到苦果,接著走向管理室,找人事經理了解內情。

  另一方面──

  「裳容!」樊謁倫跟在巴裳容後頭,語氣焦慮,就怕巴裳容不理他。

  「走開!」巴裳容確實不想理他,他簡直欺人太甚,完全沒有理會的價值。

  「妳聽我解釋──」

  他們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經過的旅客都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目光,有的人甚至以為他們在拍偶像劇,四處找攝影機。

  這實在太丟臉了,巴裳容沒忘記自己還是飯店的客房部經理,在她尚未提出辭呈之前,有責任捍衛飯店的名譽。

  她於是跟樊謁倫使眼色,要他去樓梯間等她,樊謁論看出她沒有談話的誠意,直接抓住她的手,硬是將她拖走。

  他一路將她拖到樓梯間才放開她,巴裳容不想和一般女孩一樣哭哭啼啼,只好雙手抱胸武裝自己,發誓絕不被樊謁倫打敗。

  「別這樣,我們之間沒有戰爭。」他向巴裳容求饒,模樣真誠可憐,可惜巴裳容一點原諒他的意思都沒有。

  「不,這本來就是一場戰爭。」她說。「我們一開始就說好要互相修理,是我自己忘記立場,上當受騙也是我自己活該,你不必覺得愧疚。」

  「裳容!」樊謁倫沮喪到快要發狂,他情願她發脾氣,也好過冷漠。

  「兵不厭詐,天經地義。」她又說。「是我自己太大意,如果我肯留心注意一些小細節,也許早就發現你不是飯店的員工,而是我的老闆。」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尋。比如人事經理為什麼對他畢恭畢敬,為什麼他可以長期住在飯店,這種種跡象,都顯示他的背景不單純。

  她甚至懷疑他可以安排人事,邱大成的突然離職和她突然高升,也許都和他脫離不了關係,倘若真的如此,是對她最大的侮辱,她絕不接受。

  「是你開除掉邱大成的嗎?」她試著尋找真相,卻又怕被真相擊倒。

  「他做了那種豬狗不如的事,本來就該開除。」樊謁論理所當然地回道,證實了她的猜測。

  「我填補經理的缺,也是你決定的嗎?」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問。

  「經理的空缺由主任填補,任何一家公司的主管,都會作出相同決定。」他不認為自己哪裡做錯。

  「不,不一定。」她咬牙回道。「你可以找空降部隊,或是能力比我更強的人填補經理的空缺,不一定非我不可。」

  「妳已經是最強了。」他皺眉,不知道她在拗什麼。

  「在還沒跟你上床之前,我有這份自信。」她跟自己說好絕不掉淚,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跟你上床以後,這份自信已經蕩然無存。」

  「裳容!」這說的是什麼話?

  「你摧毀了我這五年來的努力,你知不知道?」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好後悔自己竟然這麼輕易跟他上床。

  「這根本是兩件事。」為什麼硬要扯在一起?

  「對我來說是同一件事!」她生氣怒吼。「你以為等大家知道你是飯店的老闆以後,不會對我的能力產生質疑,不會懷疑我是因為你的關係,才升上客房部經理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立場?」

  沒有!統統沒有!他只是憑自己的好惡做事,把飯店、乃至於她當成遊戲中必然的道具,而她也傻傻的任他利用擺佈,如果不是孔禮明揭穿他的假面具,至今她還歡天喜地,到處炫耀自己榮升經理,準備開party慶祝。

  「妳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他不認為大家會這麼看她。「妳工作認真,飯店有哪個人不知道?連掃廁所的歐巴桑都誇妳。」

  「幫我謝謝那個歐巴桑,就說她看走眼了,我沒那麼認真。」她賭氣賭到連太平洋都快滿出來,樊謁倫簡直拿她沒轍。

  「我不該隱瞞我的身分,我向妳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事到如今他說的都像廢話,她一句都聽不進去。「我決定辭職,離開英冠飯店。」

  「什麼?」他愣住。

  「我要辭職。」她再說一次。

  「可是……妳說過飯店是妳的家,妳絕不會輕易離開英冠飯店。」他提醒她自己當初說過的話,要她對自己的話負責。

  「就當我離家出走。」從現在開始她要當壞孩子,再也不要任由他擺佈。

  「裳容──」

  「是巴經理,老闆。」她亮出制服上的名牌,和他劃清界線。「請你一直到我離職以前,都這麼叫我。」

  然後,她挺起胸膛轉身走人,結束這短暫的會談。

  劇情急轉直下,由原先的甜蜜喜劇,變成離別大悲劇,中間的過程不到一個鐘頭,兇手直指向一個人。

  ……

  可惡!這一切都該怪禮明,他要去找他算帳!

  ※※※※

  「孔禮明!」

  樊謁論像個復仇王子殺進總經理辦公室,在新辦公室還沒有裝潢好之前,孔禮明暫時會在這裡辦公。

  「我很忙,有話快說,沒事也請早點走。」孔禮明才剛回到台灣,椅子都還沒有坐熱,就開始工作。

  「你怎麼無論到哪個地方,都搞得像戰場?」樊謁倫看搬運工人把一箱接一箱的文件搬進辦公室,無奈嘆氣。

  「商場如戰場,你是沒上過戰場,才不懂得戰爭的可怕。」孔禮明抬頭瞄樊謁論一眼,隨即低頭繼續看報表。

  樊謁倫知道孔禮明不是故意諷刺他,身為「樊氏企業」二房的獨子,他的確是得天獨厚,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他不必像他堂哥樊嘉士背負沈重的家族責任,家產就多到用不完。又因為擅長投資,他只需要躲在幕後分析,不需要站到前面和人斯殺,一樣能累積驚人的財富。

  反觀孔禮明,雖然貴為「興明集團」的二皇子,但因為母親是小妾而受盡嘲諷,必須付出比常人多好幾倍的努力爭取認同。除此之外,他還得跟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競爭,壓力之大可想而之。

  「我說完正事就出去。」他知道他時間寶貴,也不想耽誤他。

  「快說,別逼我動用碼錶。」孔禮明真的毫不留情,樊謁論不禁納悶孔禮明幹嘛買英冠飯店?走溫情路線的英冠飯店和他的個性格格不入,乾脆換成他獨資算了,省得苦了飯店員工。

  「首先,你幹嘛突然回國?」這是樊謁倫最氣憤的地方。

  「因為我美國的事都處理完了,所以提早回國,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要不要再多列舉幾項原因?」

  孔禮明的回答向來滴水不漏,想找縫隙攻擊都不簡單。

  「那你也該先跟我聯絡,我才好準備。」事前沒通知,事後不道歉,這算什麼?

  「你還需要準備什麼?」孔禮明不以為然。「我要你幫忙過濾員工任用名單,結果你卻喬裝服務生和客房部主任大談戀愛,還升她做經理,我如果一直待在美國不回來,難保你不會把整間飯店都送給巴裳容。」

  「她是靠自己的實力升上經理的,我只是做合理的人事調動。」樊謁倫握緊雙拳,對孔禮明的話大表不滿,雖然他是他的朋友兼合夥人,也不能侮辱他的女朋友。

  「我知道,否則我早就摘掉她制服上的名牌。」他找人事經理就是談這件事,雖然他人在美國,飯店的所有動向,他都透過人事經理嚴格控管,對巴裳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不勞你費心,她自己摘了。」一想起巴裳容臉上的堅決表情,樊謁論就想哭。

  「什麼意思?」孔禮明抬起頭,不解地望著樊謁論。

  「她說要辭職。」樊謁倫嘆氣。「無論我怎麼解釋,她都不肯聽,堅持非走不可。」

  是這樣嗎?那她還滿有骨氣的嘛!經理和主任無論在獎金或是津貼方面都是不同檔次,兩者加起來每個月至少差了五千元,對普通上班族來說,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總算看上一個像樣的女人。」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沒一個正經,相較之下,巴裳容傑出得令人肅然起敬。

  「可惜被你棒打鴛鴦,硬生生拆散。」他只要一回想起他是如何揭穿他的身分,怒氣就難消,憑他的作為,也好意思說他們是好朋友?

  「你活該!」孔禮明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樊謁倫。「談戀愛就認真談戀愛,玩什麼變裝遊戲?你當你還在讀幼稚園,開萬聖節party?」

  「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很複雜……

  孔禮明眉毛挑得老高,樊謁倫只得硬著頭皮認罪。

  「好,我承認我就是貪玩,行了嗎?」真不曉得自己前世到底欠了他多少債,這輩子還不完。

  「誠實為上策,懂得認錯就好。」孔禮明才覺得自己上輩子欠樊謁倫錢,否則以他個性之嚴謹,怎麼會交他這樣輕浮的朋友?

  「所以你得幫我一個忙。」當作他誠實認錯的獎勵。

  「幫你什麼忙?」孔禮明隨口問道。

  「幫我追回裳容。」樊謁倫回道。「我已經做了一些安排,需要你幫忙執行。」

  「我拒絕,憑什麼我得幫忙?」孔禮明懶得理他。「又不是我犯錯,說謊的人也不是我,我沒有義務幫你。」

  「你還算不算我的朋友?」樊謁倫會被孔禮明氣死,生眼睛沒見過比他更會計較的人。

  「你就在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才會記得我們是朋友。」玩樂的時候從不找他,需要他出力就拚命揮動友情的大旗,他才不買帳。

  「如果你肯幫我,我就把你看上的那支古董機械錶讓給你。」為了追回巴裳容,樊謁論忍痛割愛,連剛買的手錶都拿來當作交易的籌碼。

  「你以為我會為了一支錶,答應當你和巴裳容的月下老人?我有那麼無聊嗎?」孔禮明把筆丟到桌上,背靠著皮椅打量樊謁倫。

  他困窘的表情前所未見,眼神充滿了挫折感,好像追回巴裳容這件事對他非常重要。

  「你對巴裳容是認真的嗎?」有些事他必須弄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幫他。

  「再認真不過。」樊謁倫點頭。

  「你喜歡她什麼地方?」

  「她給我歸屬感。」

  孔禮明的問題簡單犀利,樊謁論的回答乾淨俐落,既然是好朋友,就沒有什麼好隱瞞。

  「真稀罕,我竟然從你口中聽見這三個字。」他總愛說自己是風,定不下來,想抓住他簡直是天方夜譚。

  「以後讓你驚訝的事情還很多,但你得先幫我把裳容搶回來。」依照她的個性,走了就是走了,不會再回頭,他得趁著她還沒下決心之前,瓦解她的心防。

  「說得一副好像人是我趕走的一樣,別忘了你不誠實才是人家不爽的主因。」早告誠過他做人不能投機,他偏不聽。

  「都是我的錯,OK?」不要再罵他了。「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到底幫不幫忙?」

  打虎也得親兄弟,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比親兄弟更親密。再說,他是獨生子,哪來的兄弟?

  「看在你還懂得後悔的分上,這次就幫你。」以前謁倫老愛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從來不把女人當回事。現在舊的求去,他卻死巴著不放,完全失去昔日的瀟灑,但孔禮明反而更喜歡這樣的樊謁倫,這代表他終於要開始認真。

  「謝啦,兄弟。」樊謁倫可高興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下不為例。」孔禮明挑眉。「我不習慣扮演月下老人,這種事別讓我做第二次。」

  「你放心,我會一次搞定,絕不會再來驚動您老人家。」樊謁倫充滿自信,不相信巴裳容真的這麼絕情,完全不給他機會。

  但願如此,就怕他只會說大話,一再回頭找他幫忙。

  「你話說完了吧?」孔禮明開始趕人。

  「OK,我馬上就走。」樊謁倫也不想留著惹人嫌,拍拍屁股就要離開辦公室。

  這個時候,孔禮明開口了。

  「那支古董機械錶──」

  「那支錶怎麼了?」他不是說不要嗎?

  「別想原價賣給我,至少得打七折。」

  「啊?」

  不愧是孔禮明,算盤打得精。

  樊謁論算是遇見搶匪,栽了。

  ※※※※

  「男人!全都是騙子,一個都不能相信!」

  星期六的晚上,一間女性常去的pub,某個包廂內傳來發酒瘋的聲音,引起其他包廂客人的好奇。

  「噓!裳容妳小聲點。」丟臉死了。「我們不想被保全請出去,拜託妳安靜一些。」

  「這個時候妳們該顧慮的是我的心情,不是該死的保全!」

  連「該死」兩字都罵出口,看來裳容的心情不是普通的差。

  「也對,妳就多喝點。」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欺騙,當成傻子一樣戲耍,心情的確不好受。

  「小夏,妳別一直往裳容的杯子裡倒酒,等一下我們還要送她回家,她要是喝得太醉,可進不了家門。」巴伯伯超嚴格,絕不許自己的女兒喝得醉醺醺,違反規定會直接掃地出門。

  「大不了睡我那裡,無所謂。」田筱夏已經很習慣收留巴氏姊妹。

  「不過整件事也未免太脫離現實。」江冬蕾嘆為觀止。「先是和男主角在曼谷相遇,然後在台北重逢,墜入愛河以後,發現男主角從原來的雙性戀服務生,搖身一變,變成飯店的大老闆,這劇情——精彩!趕快寫下來。」

  江冬蕾毫不遲疑的拿出iPad記下樊謁倫和巴裳容之間的矛盾,完全不把好友的悲傷當一回事。

  「裳容已經夠難過了,妳在那邊湊什麼熱鬧?」就光會戳人的痛處從中得利,還敢說是好朋友。

  「依我看,沒那麼糟糕。」江冬蕾關上iPad電源,冷靜分析。「樊謁論不是馬上就追上裳容解釋一切了嗎?這代表他的心裡有裳容,也真心覺得抱歉,接下來就看裳容接不接受他的道歉。」

  「裳容,妳的想法呢?」

  不愧是幹編劇的,完全說到重點。

  「既然樊謁倫都跟妳道歉了,妳就別再堅持,點頭接受了吧!」田筱夏問巴裳容,巴裳容發酒瘋歸發酒瘋,腦子還算清楚,田筱夏和江冬蕾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想回答。

  「裳容,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遇到愛情哦!」江冬蕾雖然是偶像劇的編劇,卻不會過度幻想。

  「雖然說妳和樊謁倫的相遇過程有點離奇,但誰敢說不是上天註定的呢?」所以要好好把握當下,不要因為一時情緒錯過老天的賞賜,划不來。

  「我一向反對宿命說,不過這次我投妳一票。」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聚頭了以後變仇家。裳容和樊謁倫之間的仇有多深現在不好說,不過總是要給彼此一個報仇的機會。

  「所以,裳容,妳決定怎麼做?」接受或拒絕?

  「要想清楚才下決定,緣分一旦錯過是追不回來的。」到時候就算踏破月老廟的地板,都無法再找到真愛,從此終老一生。

  難得江冬蕾和田筱夏意見一致,巴裳容真的很迷惘,自己該不該原諒樊謁論,和他走到一起?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就在巴裳容矛盾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輪到隔壁包廂的姊妹發酒瘋,除了工作的壓力以外,還得面對男人的問題,現代女性可真不好做。

  既然如此……

  「姊姊妹妹們站起來,我們大家一起來喝酒!」

  江冬蕾明明就沒失戀,也跟人家發酒瘋,邀請pub內所有女性來賓舉杯狂歡。

  大家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只要身分證是粉紅色的,統統拿起酒杯站起來彼此敬酒。

  「男人——」

  「去死!」

  「這個世界需要男人嗎?」

  「不需要!」

  對,就是這樣。

  誰說這是男人的世界?

  沒有女人,他們永遠只是肉眼看不到的精子,就算游到死,也感受不到世間的溫暖陽光。

  所以結論是:女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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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7 PM


第八章

  即使江冬蕾和田筱夏全力勸阻,巴裳容最後還是丟出辭呈。

  她以為人事經理批准就可以,但人事經理告訴她,辭呈已經轉到孔禮明的手裡,只有他有權力批准她的辭呈。

  她考慮該不該主動去找孔禮明,請他儘速批准她的辭呈,又怕見了他尷尬,畢竟他是樊謁論的好朋友,萬一在他的辦公室碰見樊謁倫,又該怎麼辦?還是別去了。

  「巴經理,總裁請妳到他的辦公室,他有事找妳。」

  正當她猶豫不決,孔禮明突然主動召見,省掉她的麻煩。

  「我馬上過去。」巴裳容以為孔禮明終於要批准她的辭呈,於是前往他的辦公室。

  叩叩叩!

  「請進。」

  巴裳容走進辦公室,孔禮明正在簽署一份重要合約,明明知道她就站在他前面也不打招呼,直到放下筆以後,才正式跟她寒暄。

  「抱歉讓妳久等,請坐。」他手指向旁邊的沙發,要她到那邊談。

  「我站著就行。」她搖搖頭,不想跟孔禮明有太多往來,再怎麼說他都是樊謁論的朋友,最好避免接觸。

  孔禮明背靠著皮椅打量巴裳容,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卻又想不起來。巴裳容是長得很清秀沒錯,但還不到令人驚豔的地步,就算他真的見過她,忘掉也是正常的事。

  「我已經收到妳的辭呈。」孔禮明拿出人事經理遞上來的辭呈,上頭有巴裳容的親筆簽名。

  巴裳容點點頭,內心五味雜陳。

  「我看了一下辭職的理由,好像不是很具有說服力。」孔禮明拿起她的辭呈,上頭寫著另有生涯規劃,這幾乎已成為辭職的標準用語,千篇一律,毫無創意。

  「我確實另有生涯規劃。」巴裳容臉紅反駁,總覺得自己在孔禮明那雙琥珀色眼睛的注視下無所遁形。

  「什麼樣的規劃?」逃避愛情?

  「呃,出國進修。」她沒想到孔禮明會問得這麼詳細,在沒有充分理由的情況下,只得卯起來瞎掰。

  孔禮明聞言勾起嘴角,看來她和謁論兩個人會湊在一起不是沒有原因,思考模式一模一樣,都喜歡往國外跑。

  「你會批准我的辭呈吧?」她看他沒有批准的意思,開始擔心他會刁難她,不讓她辭職。

  「當然,我沒有理由不批准。」孔禮明要說乾脆還是無情,竟然連留都不留巴裳容,就直接點頭。

  巴裳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感到一股很深的失落感。

  莫非她一點挽留的價值都沒有?就算他剛上任對人事不熟,也該跟內部人員打聽一下她平日的表現,這麼乾脆批准她的辭呈,真的很傷她的自尊心……

  「巴經理。」

  「是,總裁。」她很擔心他會說一些祝她前途光明之類的話,教她笑也不是、哭也不對,左右為難。

  「在妳離職之前,能不能去一趟曼谷?」孔禮明不愧是專丟炸彈的高手,只要出手,沒有一次不是正中目標。

  「曼谷?」這熟悉的地名讓巴裳容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那是她和樊謁論相遇的地方,他們的愛情,就是從那個地方開始。

  「有一家新飯店的客房服務,聽說做得相當出色。」孔禮明回道。「我想請妳去這間飯店觀察學習,然後把最新的資訊帶回來。」

  說他不關心她平日的工作表現,他卻知道她很喜歡到處參觀飯店,學習別人的長處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可是,我即將離職。」雖然她很感謝他給她這個機會,但她都要離開飯店還讓她去進修,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在我沒有批准妳的辭呈以前,妳還是飯店的員工。」孔禮明並不覺得這是問題,事實上,她非去不可。

  「但是你剛才不是答應我會批准辭呈?」他的說法前後矛盾,她不能接受。

  「讓妳去曼谷和批准辭呈這兩件事並不衝突。」孔禮明挑眉。「在還沒有找到接替妳的人之前,妳是最佳人選,我強烈要求妳一定得去曼谷。」

  「總裁──」

  「就當是公司慰勞妳多年來的辛苦。」孔禮明說。「到了曼谷,妳儘管放鬆心情,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總裁——」

  「我知道妳為飯店做了很多事,是一位優秀的員工,所以這是妳應得的,妳就安心去度假吧!」他拿起她的辭呈晃了幾下放進檔案夾,暫不處理。「等妳從曼谷回來,還是堅持辭職的話,到時候我會簽字。」

  孔禮明使出拖延戰術,巴裳容不悅的同時又心存感激,至少他肯定自己過去五年來對飯店的貢獻,這彌補了巴裳容受傷的自尊心。

  「我會去曼谷幫您蒐集資料,但我不會改變心意。」巴裳容接受孔禮明的好意,但不認為能改變結果,最終她還是會辭職。

  「這個星期六出發,飯店方面我已經幫妳安排好了,這是機票。」孔禮明將一個大型公文袋交給巴裳容,巴裳容打開公文袋看了一下,裡面除了有機票和住宿飯店的簡介之外,並且還附了一張信用卡。

  「總裁,這張信用卡是……」

  「妳在曼谷的所有花費,包括購物都由我支付,請妳好好利用這張信用卡。」孔禮明超級大方,讓她搭頭等艙不打緊,竟然還給她零用錢,未免也太好康了吧!

  「我會盡可能不使用這張卡。」巴裳容原以為孔禮明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人,沒想到他如此重情重義,對孔禮明的好感頓時增加不少。

  「這是公司給妳的獎勵,請妳務必接受我的心意。」他堅持。

  「那我就儘量刷、用力刷了。」她跟他開玩笑。

  「請妳一定要這麼做。」儘量刷、用力刷。

  孔禮明的表情嚴肅且誠懇,神父見了都要感動,都要讚美神。

  「那麼,沒事我就先下樓了。」巴裳容對孔禮明笑一笑,他也回她一個微笑。

  「嗯。」他點頭,目送巴裳容離開辦公室。

  巴裳容走後,孔禮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計算機做加總,發現樊謁倫這趟愛之旅花掉他不少銀兩。

  機票費加飯店費再加上購物……

  孔禮明差點就要吹口哨。

  他希望巴裳容把卡刷爆,最好拿去買鑽戒,不過他想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鑽戒樊謁倫會準備,如果他猜得沒錯,樊謁倫會趁這個機會求婚,而巴裳容點頭的機會很大,等他們從泰國回來,說不定她已經成為樊太太。

  別人的愛情看起來很容易,他的卻很困難,老天爺真不公平。

  孔禮明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把計算機丟在一旁,拿起右手邊的公文繼續批閱。

  時間有如沙漏,在倒數中流逝,轉眼來到星期六。

  巴裳容搭下午兩點多的班機,到達曼谷已經接近五點。

  她搭計程車到飯店,等她把行李放在房間,又過了一個鐘頭,已經到了晚餐時間。

  旅行就是這樣,時間大量消耗在交通工具上,第一天通常什麼都玩不了,只能在飯店四周閒逛。

  儘管孔禮明要她安心度假,別理會工作,但巴裳容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她既然答應蒐集情資,就一定會做到好。

  因此,她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整理,便拿著相機和筆記本到飯店各個角落拍照,遇到特別感興趣的事還錄影,熱情的飯店員工看見她在拍照,還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對著鏡頭比YA。

  這正是英冠飯店的員工所欠缺的,英冠飯店的員工溫暖熱情,但不夠活潑。可能是因為老飯店的關係,員工的年齡普遍偏大,動能顯得有點不足,是可以改進的地方。

  巴裳容的腦中頓時閃過好幾個改善方案,她把這些改善方案做簡單的文字記錄,至於方案的實質內容,等到回台灣以後再寫成報告,相信一定會對英冠飯店有所幫助。

  巴裳容這嘴巴嚷嚷著要離職的人,腦子裡想的淨是怎麼做對飯店最好,實在是矛盾至極。

  將筆記本和相機放進包包,巴裳容決定今天的探險就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蒐集情資。

  她低頭看手錶,眼角餘光看見一個長得很像樊謁論的物件,於是連忙回頭,結果並沒看到人。

  是她眼花了嗎?

  巴裳容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怎麼想都不可能。自從那天她和樊謁倫賭氣說要分手以後,他就沒有再出現過,不要說電話,連通簡訊都沒發,做得比她還要絕。

  好吧!她承認,那天她的情緒是有些激動。但做錯事本來就該挨罵,她一時氣憤威脅要分手,他就真的分給她看,毫不顧慮她的面子和自尊心!

  巴裳容越想越氣憤,生氣加上旅行耗體力,讓她飢腸轆轆,急著找餐廳進食。

  飯店內的餐廳大多高檔次,從日本料理到法式餐廳應有盡有,每一家的裝潢都很吸引人。

  既是身處於泰國,巴裳容理所當然選擇當地的料理。

  「Sa wa de ka!」

  她一進到餐廳,長相甜美的女服務生立刻迎向前來,笑著對她喊歡迎她光臨。

  巴裳容用英文跟女服務生說她是獨自一個人前來用餐,女服務生隨即帶她到一張小餐桌,禮貌的請她坐下。

  女服務生幫巴裳容倒水,並且拿菜單給她參考,巴裳容翻了一下菜單,選擇最便利的套餐。

  女服務收走菜單,並請她稍等,巴裳容點頭道謝。

  在等待餐點來的時間裡,巴裳容好奇地看了餐廳的內部裝潢,色彩豐富且大量使用金色塗料,營造出一種皇家的奢華感。

  巴裳容忍不住又從包包裡拿出照相機,將餐廳內部的裝潢照下來,作為以後飯店翻修貴賓室的參考。

  她真是死性不改。

  巴裳容一邊拍照,一邊自嘲。

  都已經提出辭呈了,還成天想著飯店的事,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壞毛病?

  巴裳容苦笑,正想收起相機的時候,眼角餘光又浮現出樊謁論的身影,代表她這方面的毛病真的很嚴重。

  不行,她必須離開英冠飯店,否則遲早會精神分裂。

  巴裳容決定等她從曼谷回去以後,無論如何都要逼孔禮明批准她的辭呈,否則別怪她不交接就落跑。

  本來好吃的料理,因為巴裳容心情低落變得索然無味。吃完晚餐以後,巴裳容就直接回到房間,換上輕便的休閒服準備洗澡,洗完後上床睡覺。

  叮咚!叮咚!叮咚!

  她正要走進浴室的時候,忽然有人按電鈴,她只好先去開門。

  「Who is it?」她大聲問對方的身分。

  「Room service.」對方答道。

  客房服務?

  奇怪,她並沒有叫客房服務啊?飯店一定弄錯了。

  巴裳容本來想直接回絕,後來想起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並不是吃吃喝喝,而是學習人家的服務精神,於是開門。

  「Please come in.」她請服務生進來。

  服務生推著餐車進入她的房間,巴裳容打量服務生,這個服務生高頭大馬,無論是身高或是身材都和樊謁倫極為相似,讓她不禁好奇,藏在帽子底下的那張臉,是否也和樊謁論一樣俊美?

  餐車上擺著紅酒、昂貴的甜點和手工巧克力,甚至還點上蠟燭,頗有過節氣氛。

  這輛餐車上的東西,起碼得花幾千塊美金。她雖然很愛吃巧克力,但沒興趣吞黃金,這牌子的手工巧克力比黃金還貴,她吃不起。

  「Excuse me,I did not ask you to prepare for all of this.」她質問服務生,就算是客房服務也太超過,根本是強迫中獎。

  服務生半天不答話,一直到她快要發火,才吞吞吐吐的說:「妳沒叫客房服務,這些都是我自己準備的。」

  巴裳容睜大眼睛看著服務生拿掉頭上的帽子,像變魔術一樣變出樊謁論,怎麼都無法相信,他真的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什麼情況,她怎麼都看不懂?

  「嗨,好久不見。」他見她呆若木雞,於是主動跟她打招呼。

  ……

  巴裳容仍是無法反應,以為他是幻影。

  「妳嚇到了嗎?」樊謁倫看她一直站著不動,擔心她受到驚嚇,於是伸手撫摸她的臉頰,被她不客氣地甩開。

  「你想害我心臟病發嗎?每次都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巴裳容總算回神。

  「還有,你是不是當服務生當上癮了?台灣當不夠,跑到泰國來當!如果你這麼喜歡當服務生,幹麼不叫孔禮明幫你在英冠飯店安插一個職位?至少英冠的制服看起來還比較順眼!呼呼!」

  巴裳容幾乎是一口氣吼完這些話,吼完後差點連氣都順不過來,看得樊謁倫挺替她擔心。

  「妳還好吧?」他趕緊把餐車上的水拿給她喝,擔心的問她。

  「還好,快要氣死而已。」她一口氣把水喝完,砰一聲用力放下水杯。

  「看樣子我嚇著妳了。」他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

  巴裳容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剛剛在餐廳的人是你嗎?」

  樊謁倫點頭。

  「大廳上的人也是?」

  他又點頭。

  「你這個欠揍的傢伙——」她伸手就要打他,被他從空中攫住手腕。

  「被妳打死我也認了,但就算是死,我也要做風流鬼。」說完,他把她拉進懷裡低頭吻她,這個吻來得又猛又烈,巴裳容根本招架不住。

  「別以為來這招我就會原諒你——」她趁著他換邊的空檔嚴厲拒絕,照例話還沒說完,嘴唇又被吞沒。

  「我還沒跟你算完帳──」樊謁倫僅用一個猛到不能再猛的深吻,將她整個人吞沒,身心靈啃得一點都不剩。

  「……」

  到最後,她根本已經放棄反抗的念頭。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比任何人都想見他,更想被他驚嚇。

  她的手,在他猛烈的攻勢下,悄悄圈住他的脖子。

  接下來他們雙雙倒在床上,進行久違的親密接觸,套房內頓時春色無邊,充滿令人聽了臉紅心跳的呻吟及喘息,久久不散。

  ※※※※

  巴裳容從沒想過自己有這麼享受以及放蕩的一天,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吃巧克力,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

  來,張嘴。」樊謁論像女王身邊的奴隸,等著將巧克力放入巴裳容的嘴裡,就算當奴隸也是心滿意足,如果能夠天天這麼抱她寵她,他情願當一輩子的奴隸。

  巴裳容張開小嘴,將比黃金還貴的巧克力吞下肚,嘴裡心裡盡是滿足。

  她一直以為奴隸是古代的產物,但她現在發現,有個心甘情願的奴隸,感覺真的很不錯,讓她有種自己是埃及豔后的錯覺,當然她沒有人家長得美豔就是。

  「這一切你早就安排好了,對不對?」她只要一想起孔禮明請她來泰國度假兼考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如何誠懇就想吐血,他壓根兒是一個騙人的高手,說謊完全不會臉紅。

  「當時妳正在氣頭上,我沒辦法跟妳講道理,只好拜託禮明幫忙,請他想辦法讓妳到曼谷來。」他知道她在責怪好友,趕緊站出來澄清。

  「他的演技比你還高明。」她完全被騙過去。「我還以為他是真心想留我,才會安排我來度假。」

  「他是真心想留妳。」這事不必再討論。「禮明在我出發來泰國之前,已經事先警告過我,就算使出美男計,也一定要留住他的客房部經理,絕對不能讓妳離職。」

  「真的嗎?」她懷疑他又在騙她。

  「妳對自己的工作能力這麼沒有信心?」他反問她。

  「我當然有信心。」巴裳容回道。「我只是怕你和孔禮明又聯手起來騙我,如果我的上司都這麼不誠實,我真的會待不下去。」

  「拜託,別再指桑罵槐,我知道錯了。」他已經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好幾天碰不了她,也該受夠懲罰。

  「哼!」知道錯就好。「那個,我還要吃。」

  樊姓男奴聞言趕緊獻上一顆高級巧克力滿足她的味蕾,巴裳容痛快地咀嚼口中的巧克力,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

  樊姓男奴見女王龍心大悅,於是再奉上一杯高級紅酒,巧克力加上紅酒,是最好的催情劑,他想對主子做什麼,光從他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的意圖。

  巴裳容理所當然的喝下奴隸呈上來的酒,再吃上幾口巧克力,不多久身體便開始發熱。

  樊謁倫將剩下的酒倒進自己的嘴裡,右手支起巴裳容的下巴,用最親密的方式協助她把酒杯裡的酒喝完。

  巴裳容和他分享酒的汁液,同時也分享慾望。她的慾火已然被點起,藉由他如火般的吻,她的舌和他綿密交纏,幾乎無法分開。

  樊謁論悄悄解開她身上的浴巾,她立刻變得一絲不掛,胴體在黃色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異常美麗。

  他先用視線膜拜她的身軀,接著用手捧起她的酥胸,放在手裡搓揉。她的胸部堅挺飽滿,不是特別大但捧起來非常合手,過去他是瘋了才會喜歡大胸脯的女人。

  為了巴裳容,樊謁論改掉很多壞習慣,對事物的看法也有極大轉變,唯一不變的是對性的熱衷。

  他低頭吸吮她的蓓蕾,用舌尖撩撥粉紅色乳尖,讓它綻放出如櫻花般粉透的顏色。

  由乳尖傳來的酥麻感,讓巴裳容忍不住畏縮了一下,臉頰變得更加嫣紅。

  樊謁倫來回吸吮她胸前的蓓蕾,帶給她如火般的感受,巴裳容再也承受不住,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這是歡愉的聲音,卻以痛苦的形式表現出來。

  樊謁倫進一步搓揉她的酥胸,再一次親吻她的蓓蕾,在她還來不及抗議之前,長指悄悄侵入她的山谷,戲弄她脆弱的蕊葉。

  由身下傳出的陣陣快感,埋葬巴裳容的理智,將她推向失控的邊緣。

  她難過地扭動身體,星眸被情慾的霧氣佔據,微啟的朱唇訴說著凡人聽不懂的語言,整個人身陷情慾風暴之中。

  巴裳容看似痛苦的表情,並沒有騙過樊謁論,因為他知道她正處於極度歡愉之中,而這只是開端。

  他的長指像是頑皮的兒童,在她濕潤的山谷遊玩,一會兒快、一會慢,充分掌握節奏,巴裳容的芳液隨著他的撩撥傾洩而出,有如融解的冰山,不久便將整個山谷填滿,沾濕他的長指。

  樊謁倫將手指從她的山谷中抽出來,拿起來放在嘴邊舔吮,看起來既色情又淫蕩,巴裳容的臉當場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他的舉動再過分一點,可能會掉下來。

  樊謁論存心不給她留面子,當著她的面解開腰間的浴巾,露出雄偉的男體。

  巴裳容當場臉紅心跳,口乾舌燥。樊謁論低頭咬她的耳垂,壞壞地問她有沒有興趣再捏爆它,氣得巴裳容捶打他的肩膀。

  他笑著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反剪在身後,低頭狠狠吻她。他像野獸一樣蹂躪她的嘴唇、她芳腔內每一寸肌膚,就當是報復,誰叫她該捏的時候不捏,不該捏的時候下手那麼重,當然得好好罰一下。

  巴裳容被他吻到幾乎不能呼吸,連求饒都無法開口,只好不斷扭動身體,殊不知此舉是比巧克力和美酒更強的催情劑,樊謁論當場就瘋了。

  只見他的男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得堅挺,樊謁倫放開對巴裳容的箝制,將她轉過身跨坐上他的大腿,在巴裳容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進入她的身體,將自己沒入她濕潤的小穴之中,然後開始抽動。

  狹隘的山谷不期然闖進一頭兇猛的野獸,巴裳容沒有迴避的空間,只得學習配合他的節奏。

  她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纖細的腰肢配合他的衝刺擺動。樊謁倫由慢轉快持續不間斷地深入她的禁地,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快感,她的頭忍不住往後仰,小嘴發出破碎的呻吟。

  「噢!噢!」

  她已經夠難受,樊謁倫這時候還用手扣住她的粉臀,挺直身體更加深入她的小穴,用力之猛,探觸之深,幾乎貫穿她的下身,帶給她欲仙欲死的感受。

  巴裳容的意志力,在這個時候全然崩潰,本來她還想保留一點理智,如今看來也是白費工夫。

  於是女王變女奴,在樊謁倫的強力主導下,她只能任由擺佈,和他一起墜入情慾的深淵。

  「啊!啊!」

  在樊謁論的強力衝刺下,她的身體瘋了,嘴巴不停發出難堪的叫床聲,可是她卻完全聽不見。

  實在太銷魂,她無意識地試圖逃離樊謁倫,樊謁倫誤以為她想更換姿勢,讓她起來改為背對著他坐上大腿。

  巴裳容從頭到尾就是無意識在做這些動作,根本沒有發現他的企圖,等他的大手覆住她的三角地帶,她才慢慢找回知覺,才發現他想做什麼。

  在結合之前,他用長指搓揉她的敏感處,她頓時有如觸電般渾身戰慄,身體在五秒之內轉熱。

  樊謁倫再次與她結合,雖然同樣都採坐姿,但感覺不太一樣。背後結合的感覺更深入,也更色情。

  兩手扣住巴裳容的纖腰,樊謁倫開始抽動。巴裳容的柔背仰靠在他堅硬胸肌上,不斷喘息。

  「呼呼!」

  隨著他每一次衝刺,她的聲音都會有明顯的變化。

  「噢!噢!」

  樊謁倫不斷挑戰她的極限,持續探索巴裳容藏在身體深處最隱密的寶藏,巴裳容一心想逃卻逃不了,整個人被他充分掌握,身心皆迷失。

  巴裳容的呻吟,她瘋狂擺動的織腰,都是最有力的線索,它們幫助樊謁論準確無誤地到埋藏寶藏的地方。

  他像即將到達終點的百米選手一樣猛力衝刺。

  「啊!啊!」巴裳容的瘋狂也到達頂點,再往前跨一步,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樊謁論僅以一個強力的衝刺作為結束,協助巴裳容上西方極樂世界。

  許久以後,她仍處於極度的亢奮之中,身體仍抖個不停。

  樊謁倫見她如此痛苦,又是按摩又是哄她喝水,再次恢復到奴隸狀態。

  「還是不舒服嗎?」他用手愛撫她的酥胸,發現她的蓓蕾挺直紅豔,好像在期待什麼。

  「嗯。」她上氣不接下氣的點頭,好像真的很不舒服。

  「我幫妳好嗎?」他知道她這是什麼症狀,只要靠他就能獲得解決。

  「怎麼幫?」她狐疑的看著他,在他意味濃厚的笑容裡找到答案。

  結果證明,她只是沒被愛夠,這問題很好解決。

  巴裳容胸前的蓓蕾,在樊謁論的灌溉下得到最充足的養分,盛開為一株名叫愛情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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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8 PM


第九章

  微風徐徐,椰影在風的吹拂下搖晃,不斷沖擊海岸的波浪賤出水花,發出沙沙的聲音,這是東南亞沿海一帶最著名的景色,從某方面來說,幾近人間天堂。

  樊謁論和巴裳容手牽著手在海邊散步,這是他們假期的最後一天,孔禮明已經在昨天打電話給樊謁論,命令他最晚明天就要把他的客房部經理帶回去,因為有一個龐大的旅行團指名非要她接待不可,如果不是由她接待安排,對方要取消所有訂房,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由此妳就知道妳對英冠飯店有多重要了。」樊謁倫掛斷電話以後,把整件事跟她從頭到尾解釋一遍,巴裳容才敢確定自己是英冠飯店重要的一分子,而不是孔禮明為了留住她,嘴巴上隨便說說。

  「所以妳以後千萬別再隨便說要離家出走,知道嗎?」他看她落淚,將她擁入懷裡安慰她。

  「嗯。」巴裳容點點頭,發誓絕不會再隨便說要離職,因為英冠飯店是她的家,所有員工都是她的家人。

  「不過說實話,沒有想到孔禮明是這麼nice的一個人,初見面的時候,還以為他不近人情。」沒想到還會扮演月下老人,幫助他們和好。

  「他是不近人情。」樊謁論很了解好友。「不要以為他這次幫我們,以後還會幫我們,沒有這麼好的事。」

  「也就是說,我的直覺是對的,他是個冷漠的人。」巴裳容說道。

  「禮明的個性比較複雜。」樊謁倫解釋。「當你以為他冷漠的時候,他不經意又會流露出溫暖的一面,連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為什麼會買下英冠飯店?」巴裳容百思不解。「你是因為受不了你母親嘮叨,想要有個固定職位才投資的,可他看起來不像是會為了一個總裁頭銜而砸大錢的人,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妳的意思是,我執行長的頭銜是用錢買來的?」可惡!

  「難道不是嗎?」她損他。「如果你不是飯店的大股東,孔禮明也不會讓你掛執行長的頭銜。」

  「現在或許如此,以後就不一定了。」樊謁倫極不服氣。「妳看著好了,我一定會脫胎換骨,成為貨真價實的執行長,到時候看妳還敢不敢嘲笑我?」

  「我拭目以待。」巴裳容嘴上這麼說,其實內心早已認同樊謁論。只要他願意認真,他一定能把事情做好,她對他有信心。

  「明天就要回去了,我真捨不得離開。」樊謁論像小孩子一樣抱住巴裳容不放,某一方面還真像小孩。

  「乖,反正回去以後,我們還是會在一起。」她輕拍他的背安慰他。「姊姊絕對不會遺棄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這可是妳自己答應的,姊姊,說好不准賴皮。」明明比他小兩歲,還好意思吃他豆腐。

  「放心,我絕對不會賴皮。」她已經說過,就算他大她兩百歲,豆腐照吃不誤,不必懷疑她的決心。

  樊謁倫懷疑以後自己會被她吃得死死的,現在就已經有這個徵兆,他根本不敢想以後。

  「我們再散步一會兒,就回房間整理行李。」準備打道回府。

  「不要,除非妳吻我,否則我絕不往前走半步。」他決心耍賴,非扭轉劣勢否則絕不甘心。

  「別這樣,大家都在看。」她瞄了一下四周遊客,縱使有人相擁,也沒有人接吻,她不想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

  「那我就不走。」小朋友發威,定要鬧到她給糖為止。

  如果他矮小瘦弱,她還可以強行把他拖走,偏偏他生得高頭大馬,像根柱子一樣,拖都拖不動。

  「好吧!」能讓他移動腳步的方法,只有乖乖給糖,她就犧牲一下好了。

  巴裳容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踮高腳尖吻他,樊謁倫順勢給她好幾個火辣辣的吻,把她吻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西南北。

  「可以回去整理行李了吧?」大家都在看他們,丟臉死了,又不是在演電影。

  「還不行。」他笑放開她的腰,抓起她的手握得很緊。「前面的風景非常漂亮,等我們看過了以後再回去。」

  「你哦,就是不死心。」她搖搖頭,猜想他只是想拖延時間,找機會在大眾面前曬恩愛,就跟小孩子喜歡炫耀玩具是一模一樣的心態。

  他就是一個小孩,雖然也有大男人的一面,但基本上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巴裳容搖搖頭,認了。

  愛上一個長不大的男孩或許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懂得如何逗她開心。

  他們繼續往前走,前面的風景一如樊謁論說的那麼賞心悅目,海天連成一線,海水像寶石一樣發亮。

  這個時候,前方有一位賣花的少女,捧著一束大紅玫瑰要求他們買下。

  樊謁倫當場就掏出錢買下玫瑰花,再走幾步,又有一個賣椰子的小販來推銷椰子。

  「不要再買了,我不渴。」奇怪,今天好像所有小販都來找他們賣東西,對其他旅客都視而不見。

  「助人為快樂之本,只是花一點小錢,沒關係的。」他挑中一粒有點扭曲的椰子,巴裳容心想他可真好心,萬一這海灘的所有攤商都來找他,看他怎麼脫身?

  賣椰子的小販拿起樊謁論挑中的椰子,用刀子當場剖成兩半,交給樊謁倫。

  巴裳容看樊謁倫把手伸進剖開的椰子之中,連忙提醒他。

  「椰子是用來喝的,不是玩的……」她滿口訓誠的話,在看到他手中的鑽戒時戛然而止,換上不可思議的表情。

  「看我買到了一顆什麼樣的椰子,裡頭居然藏著鑽戒!」他手中的鑽石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無論是等級或是成色都是頂級。

  「……少來,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種椰子。」賣椰子的小販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恐怕連剛剛那個賣花少女也是,出現的時間點太巧合了,況且那少女手中除了玫瑰沒有其他的花,她早該注意到。

  「被妳識破了。」他咧嘴一笑。「我還以為我安排得很巧妙呢!」

  「在你手上的鑽石還沒有從椰子蹦出來之前,我的確沒看穿你的把戲。」她挑眉。「不過如果跳出來的是桃太郎,我可能真的會被你騙過去。」

  「那我該將它取名為椰太郎嗎?」他搖了搖手中的鑽戒,巴裳容不置可否。

  「這也不錯。」她不反對。

  樊認偷聽了不禁失笑,看來他註定要有一個幽默感異於常人的老婆,這也好,反正他本來也不是正常人,剛好湊成一對──絕配!

  「花有了,戒指也有了,該我求婚了。」樊謁倫單膝跪下來,拿高手中的紅色玫瑰,正式向她求婚。

  「巴裳容小姐,妳願意嫁給我嗎?」樊謁倫的求婚浪漫且慎重。

  巴裳容小嘴微張,低頭看著單膝跪立的樊謁倫,從他的語氣、他的眼神,充分能感受到他的誠意。

  「巴裳容小姐,妳的回答是?」

  她的回答是……

  樊謁論在海洋的另一端上演浪漫的求婚戲碼,而他的母親,受人尊敬的張美竹女士,則是在樊家的大宅裡跳腳,都快把屋頂給掀了。

  「你說什麼?」張美竹尖叫。「少爺確實在那間破飯店當服務生!」

  「是的,夫人。」秘書點頭。「這是記者拍到的照片,您看這個身上沾滿蛋汁的服務生,像不像少爺?」

  秘書把電視台攝影記者拍到的照片拿給張美竹看,張美竹不看還好,看了差點腦充血,寧願秘書未曾拿相片過來。

  「什麼像不像,根本就是謁倫!」她自己生的兒子,別人認不出來,她可是化成灰都認得。

  「也就是說,情報無誤。」秘書忒委屈,平白被罵了一頓。

  「這渾小子──等等!」張美竹注意到照片上還有另一個人。「這女人是誰,謁論幹麼護著她?」還為她挨了那麼多顆雞蛋。

  「這位是巴裳容小姐。」秘書已經調查過。「她是那間飯店的客房部經理,少爺好像就是衝著她,才會去當服務生。」

  「天啊,這女人是惡魔嗎?」張美竹都快瘋了。「她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叫我的寶貝兒子去當服務生?」

  「呃,夫人。」她搞錯了。「是少爺自己要當服務生,不是巴小姐叫少爺……」

  「都一樣!」在她眼裡一樣有罪。「這渾小子還敢騙我說他在美國……」

  張美竹越想越生氣。

  把我的手機拿過來!」她簡直氣壞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謁論,問清楚他現在到底在哪裡,非找到他不可!」

  ※※※※

  「禮明,你要伯母說幾遍?快把那個叫巴裳容的女員工裁掉,別再讓她纏著我們家謁論,你怎麼老是說不聽?」

  好好的一個週末,張美竹不在家打牌睡覺,偏偏就愛上英冠飯店找碴,她別人的碴還不找,專門欺壓兒子的好友。

  「伯母,我也說過好幾遍,我不可能開除巴經理。」儘管孔禮明也受不了張美竹,但她既是好朋友的媽媽,又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他不可能將她趕出去,只得咬牙應付。

  「你是飯店的總裁,不可能連一個小小的經理都開除不了,雖然我不知道你買這間破飯店到底有什麼用!」張美竹雖然說是長輩,也從小認識他,但說老實話,她跟他大媽是同一個德行,自以為高人一等。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他懶得跟她解釋。「如果您對這個決定有任何意見,請找執行長討論,他會向您加以說明。」

  「就是因為謁論不肯答應,我才來找你。」他比謁倫握有更大的決定權不是嗎?

  「那就是我和謁倫共同的答案。」孔禮明已經快失去耐心。「巴經理是一位很優秀的職員,如果讓我選擇,我會選擇留下巴經理,請令公子走路。」

  「那就開除謁論!」只要不讓他們兩個在一起就行。

  「只要他願意提出辭呈,我一定批准。」孔禮明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張美竹簡直拿他沒轍。

  「你真是個可怕的孩子,難怪莎莉不喜歡你!」達不成目的,張美竹氣憤地拿起皮包離開孔禮明的辦公室,臨走前還拿他大媽曾莎莉刺激他。

  孔禮明勾起一邊的嘴角冷笑,但仍然沒有對張美竹口出惡言,對她相當忍讓。

  「哼!」

  這已經不知道是張美竹第幾次氣沖沖離開英冠飯店,所幸巴裳容去巡房,沒和張美竹打照面,否則免不了一番唇槍舌戰,鬧得整間飯店都不安寧。

  另一方面,巴裳容到七樓巡房,她一邊察看每一個房間的清潔情況,一邊在報表上打勾,遇到不滿意的房間就做記號,之後再請清潔部加強清潔工作。

  這一路巡查都挺順利的,未料當她打開最後一個房間的時候,會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拖進房間。

  喀嚓!

  她同時聽見門上鎖的聲音,接下來她就被壓在門板上,嘴唇也被奪去。

  巴裳容不必問對方的身分,敢這麼大膽將飯店房間公器私用的人只有他們的執行長,也就是她的男朋友。

  是的,男朋友。

  雖然樊謁倫已經跟她求婚,但她沒有答應,所以他們現在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樊謁論和巴裳容的關係一開始就是你來我往,性愛方面巴裳容吃點虧,樊謁論多數時間掌握主導地位,今天也不例外。

  也因此巴裳容的芳唇一落入他的嘴裡,只有被吞噬的分。

  一如以往,如火的熱情如潮水席捲他們全身,他們的唇舌交纏,才接吻不到一分鐘已經氣喘吁吁。

  樊謁論停下來用手解開她制服的鈕釦,脫下制服丟到地上,然後繼續進攻她身上的白襯衫。

  他解開襯衫的釦子,將襯衫兩邊拉開,她穿著粉色蕾絲胸罩的酥胸,倏然呈現眼前。

  樊謁論的手繞到巴裳容的背後,幫她解開蕾絲胸罩的小勾釦,過程乾淨俐落,看得出是長年練習的結果。

  他直接把蕾絲胸罩往上推,低頭含住她的蓓蕾吸吮,雙手將她的窄裙往上擠,拉開她的蕾絲內褲,長指伸入她的幽谷,迫切的擷取芳液。

  在他長指的擠壓撥弄下,巴裳容的身體很快就熱了,粉臀隨之輕輕搖擺,嘴巴發出細碎的嚶嚀。

  「我們不應該在飯店做這種事。」這是公器私用,嚴格違反她的工作原則。

  「不然要在哪裡做?」他都快瘋了。「妳每天都要回家睡覺,就算去我那裡也不能過夜,我都快煩死了。」

  還是出國好,想他們在曼谷的時候,整天膩在一起,日子多好過啊!真想乾脆移民到泰國算了。

  「你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媽老是突擊檢查。」儼然把她當成勾引她兒子的狐狸精,做什麼都不安心。

  「所以說,當時妳答應我的求婚就好了,就可以避免這些麻煩。」又不是牛郎織女,見個面都這麼困難,這是什麼社會!

  「你把結婚想得太簡單了,事情沒這麼容易。」這關係到雙方的家長。「而且你也不想想看,我沒答應求婚都是誰的錯?」

  是他的錯,樊謁倫承認。

  這件事得回溯到他在泰國海邊跟她求婚的那一天,當他揪著心等待她的回答,她正要說yes或no的當頭,他老媽居然打手機找他,一開口就問他在哪裡……

  「我在泰國。」他很誠實的回答。

  「不是在美國嗎?」

  「對,我應該在美國。」差點忘了他騙她自己還在美國。

  「什麼美國,你應該在英冠飯店!」

  「媽,妳怎麼知道……」

  「你這臭小子,竟然敢欺騙你媽媽!你被蛋洗的照片現在就在我手裡,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無話可說,事情就是這樣。」原來都是電視台惹的禍,只怪他當時溜得不夠快,被拍下照片。

  「你現在人真的在泰國嗎?」

  「我真的在泰國。」他媽大概有聽見海浪的聲音才會相信他。

  「你沒事怎麼會突然去泰國……我的天!你該不會是跟巴裳容一起去的吧?」

  「妳怎麼知道我跟她一起來泰國?」他母親也真厲害,連裳容的名字都調查好了,也好,省得他還要介紹。

  「除了她之外,還有誰可以讓你變得這麼瘋狂?」

  沒錯,除了她之外,他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是有點瘋了。

  「媽,我現在很忙,有什麼話等我回去以後再說。」他先辦正事。

  「你在忙什麼?」

  「我忙著求婚。」他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習慣就好。

  「什麼?!」

  「妳聽見了,我正在跟裳容求婚,請她嫁給我。」結果被她硬生生打斷,害他這得從頭開始演起。

  「把電話給她!」

  「啊?」

  「快給她!」

  由於她母親的尖叫聲已經超越凡人所能夠忍受的分貝,樊謁論只得把手機拿給巴賞容。

  「誰?」巴裳容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手機。

  「我媽找妳。」他解釋。

  他媽媽?

  巴裳容接過手機,還沒能夠打招呼,就被張美竹劈頭罵了一頓,內容不外乎是她憑什麼做她的媳婦?樊家多有錢,她家又有多窮之類,並恐嚇她不准答應樊謁倫的求婚,否則要給她好看。

  「妳放心,妳兒子也不夠格成為巴家的女婿。」她不客氣的頂回去,揭開她和張美竹戰爭的序幕。

  「妳說什麼?我兒子是最優秀的!」balabala……

  巴裳容已經懶得再聽他母親咆哮,直接把手機還給樊謁倫,嘲諷地說。

  「叫你媽別窮到只剩下錢,有空的時候多看幾本書,增加一點知識。」然後直接拒絕他的求婚。

  ……往事不堪回首,唉!

  「別這樣,我也是受害者。」擁有那樣的母親,他也很無奈。

  「所以現在我還和你在一起。」因為她也有一個要命的父親,所以能夠體會他的辛苦。

  他們兩人不但門當戶不對,可以預見的是未來連雙方家長都不可能對頭。

  這算是老天爺給他們的考驗嗎?懲罰他們太快走在一起,對彼此的家庭都不了解就嚷嚷著要結婚。樊謁論或許無所謂,雙親健在,母親不講理還可以從父親那邊下手。巴裳容可是單親,她父親辛辛苦苦扶養她和檻濃,她不能夠做出讓她父親傷心的事。

  他們互相凝視,兩人同時閉上眼睛,繼續剛剛未完成的事,嘴唇還沒碰到呢!就聽見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

  「一整個早上都沒有看見裳容,我有事問她。」

  「我聽客房部的人說她到七樓來巡房。」

  「真的?那我得一間一間找了。」

  這兩個人的聲音她認得,樊謁論也認得,其中一個是許秋樺,清潔部的主任。

  「秋樺有每個房間的鑰匙──」

  「我們快走!」

  於是兩人快速著裝,火速逃命,連想做愛做的事,都加倍困難。

  「讓我死了吧……」確定安全無虞,樊謁論趴在牆上捶牆痛哭,恨老天不公平,更恨自己無能。

  巴裳容見狀噗哧一笑,總覺得自己在照顧幼稚園小朋友,愛上一個不成熟的男人真的很累,得隨時小心別讓他做出太幼稚的舉動。

  「好吧!」她豁出去了。「今天晚上我陪你過夜。」

  「真的嗎?」他乍然停止哭泣,臉上沒半滴眼淚,超會裝。

  「不過你得去跟孔禮明借那間隱形套房,我不想受到你母親的干擾。」就怕她又打電話追蹤,吵死人。

  「我會把手機關掉,讓她天涯海角也找不到我。」他笑得很開心。

  當天晚上,他們度過滾燙火熱的一夜,直到黎明,他們都還沒睡意,都還黏在一起。

  「妳今天能不能請假陪我?」他真的很黏人。「只要一天就好,OK?」

  巴裳容的直覺反應是拒絕,但他可憐兮兮的表情打動了她,讓她開始認真考慮該不該答應他的要求。

  鈴~~鈴~~

  就在她慎重考慮的時候,內線鈴聲響起。

  他們誰也不敢不接電話,因為這一定是孔禮明打來的,只有他知道他們昨晚在哪裡過夜。

  「是巴經理嗎?」

  「我是,總裁。」巴裳容接起電話,果然聽見孔禮明的聲音。

  「不要答應謁倫的要求,今天一定要準時上班!」說完,他便掛上電話。

  ……

  「禮明說什麼?」樊謁倫好奇追問。

  「叫我不要答應你的要求。」奇怪,他怎麼猜得到謁論的想法,好厲害。

  「啊?」

  「所以,我今天不能請假,必須準時上班。」她微笑說道。

  樊謁倫的肩膀當場垮下來,巴不得掐死孔禮明。

  「孔老夫子,我恨你——」他仰天長嘯。

  大哥,不只你恨他,很多學生都恨他。

  ※※※※

  新開幕不到三個月的酒吧,來了兩桌貴客,分別坐在最左邊及最右邊的包廂。

  「你們三個愛怎麼喝就怎麼喝,今天我請客!」樊謁倫樂當出錢的金主,只要他們敢喝他就敢買單。

  車廷佑的嘴邊往左方抽搐,左馳宇的嘴角往右邊抖動,兩個人同時在心中OS:你當然敢說大話了,你明明知道今晚邀請的特別來賓不會喝超過三杯酒,其中還加水加冰塊,想要荷包大失血也不容易。

  「你們總算肯邀我了,真不容易。」孔禮明拿起白蘭地淺嚐一口,車廷佑和左馳宇邊笑邊流汗。

  「我們一直都想邀請你一起喝酒,可是你這幾個月都待在美國,不好聯絡。」車廷佑發揮他準政客的本事委婉說明,就怕傷害到他們的友情。

  「是壓根兒就不想聯絡吧?」孔禮明一語戳破他的謊言,完全不給車廷佑面子。

  「禮明,你還是這麼不講情面。」左馳宇笑嘻嘻,已經習慣孔禮明這種個性,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好朋友之間還講什麼情面?虛偽!」孔禮明冷哼,態度明明不佳,大家卻笑得很開心。

  這代表他真心把他們當朋友看,否則以他的個性,頂多就是隨便應付,他只有面對他們這群好朋友時,才會說真話。

  「不過說真的,當我們聽到你和Laurence合夥買下英冠飯店,都覺得不可思議,那間二十年的老飯店,真的有投資的價值嗎?」雖然地點不錯,但設備和房間都舊了,若想重新翻修,是一筆很大的花費。

  「我認為有投資價值。」樊謁倫代替孔禮明發聲,未料遭嗆。

  「閉嘴!」車廷佑和左馳宇異口同聲。

  「你在那裡找到女朋友,當然好了,我們想知道的是禮明覺得有沒有這個價值?」這是車廷佑和左馳宇最無法理解的地方,以孔禮明行事之精明,不可能做不等值的投資。

  「等最新一季的財報出來,我會告訴你們有沒有價值。」孔禮明四兩撥千斤,叫人不由得懷疑他說把他們當朋友,是真是假?

  「對了,禮明。」車廷佑巧妙改變話題。「你找到你的救命恩人沒有?」

  「沒有任何線索。」孔禮明搖頭。「我幾乎問遍了台北市所有消防隊,都說沒這個人。」

  兩年多以前,也就是樊謁倫的生日當天,孔禮明帶著英國客戶在一家西餐廳談生意,沒想到餐廳的廚房突然起火,火勢迅速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孔禮明和英國客戶所在的包廂位於極為隱密的角落,但也因為隱密,所以逃生不易,他保護英國客戶逃生,在最後一刻將英國客戶推出餐廳外,自己卻因為吸入太多一氧化碳遭到嗆傷當場昏倒。他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有位身材瘦小的消防員衝進餐廳將他揹出火場。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第一時間就想找那個小夥子當面道謝。但大家都說沒有什麼身材瘦小的年輕小夥子,是其他消防人員將他送上救護車,要謝就謝該名消防人員。

  他當然對那位送他上救護車的消防人員也很感激,但他明明記得救他的人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消防員,雖然當時他意識模糊,但仍清楚記得,他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瞳孔亮得有如黑玉,非常漂亮。

  「會不會你看錯了?」大叔看成小夥子。

  「我絕對沒有看錯。」孔禮明堅持。

  「好吧!」拿他沒轍。「反正就祝你早日找到救命恩人。」

  「說起來,我遇難那天你們好像去了曼谷狂歡,你們都做了些什麼?說來聽聽。」孔禮明一直想問他們三人這個問題,只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聚會,今天終於逮到機會,一定要問出結果。

  「還能做什麼?」左馳宇想都不想地回道。「當然就是Laurence被捏爆——嗯嗯。」

  車廷佑和樊謁倫同時用手捂住左馳宇的嘴巴,就怕他大嘴巴洩漏秘密。

  「謁倫怎麼了?」怎麼大家都這麼緊張?

  「沒事。」車廷佑陪笑。「馳宇是想說謁倫當晚喝得醉醺醺,把飯店免費贈送的橘子都給捏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的鬼話嗎?」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樊謁倫出面打圓場。「大家先恭喜我吧!裳容已經答應帶我回去見她爸爸。」

  這可不容易,他和她劫了好久,她才勉強點頭。

  「你總算是踏上登陸月球的第一步。」恭喜恭喜。

  「事情最好有你想的這麼簡單。」孔禮明潑好友冷水。「就算你過得了丈人這一關,也過不了你媽媽那一關。」

  是啊!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張美竹女士更傷腦筋的母親,難得巴裳容沒被她嚇跑。

  「還是恭喜你!」車廷佑舉杯為樊謁倫打氣。

  「謝謝。」樊謁倫早有打算,萬一真的不行就帶巴裳容私奔,沒什麼了不起。

  「先說好,不准帶走我的客房部經理,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孔禮明再一次看穿樊謁倫的心思,簡直是嚇死人。

  「不會的。」樊謁論心虛回道。「乾杯!」

  「乾杯!」

  另一頭包廂,江冬蕾、田筱夏和巴裳容也在舉杯慶祝。

  「恭喜裳容升經理,同時找到真愛。」真令人羨慕。

  「好是好,不過妳真的要帶樊謁倫回家見巴伯伯嗎?」田筱夏很是為他擔心。

  「醜媳婦總得要見公婆,除非我們不想結婚,否則一定得拜會雙方的家長,取得他們的同意才能結婚。」巴裳容點頭,帶定了。

  「我看你們乾脆私奔好了,省得麻煩。」雙方的家長都不是好惹的,現在還沒見面就已經腥風血雨,見面以後那還不打起來?想到就替她頭痛。

  「我不能這麼做。」巴裳容也想過私奔,但這是膽小鬼的行為,她不會做。

  「也對,巴伯伯會傷心。」田筱夏嘆氣。「巴伯伯雖然嚴格了一些,但是很愛妳們。」

  「所以我們絕不能私奔。」巴裳容的意志相當堅決。

  「我打賭樊謁倫熬不過一個星期,說不定連大門都進不去。」江冬蕾猜測。

  「就算進得去,也喝不到第一口茶。」田筱夏只要一想到樊謁論會遭受到如何的羞辱,就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情況應該不會這麼糟才對……」被她們兩個這麼一說,巴裳容不禁開始緊張起來。

  「不會嗎?」兩人反問巴裳容。「回想一下,過去妳那些男朋友都是什麼下場。」

  落荒而逃。

  「那時候我還是學生,現在我已經是成熟的上班族,謁倫更是我們飯店的執行長,不會有問題的。」巴裳容安慰自己。

  是哦!

  田筱夏和江冬蕾同時給巴裳容一個白眼,嘲笑她癡人說夢話,正因為是樊謁論,所以死得更慘。

  「無論如何,恭喜妳。」敢帶樊謁倫回家,勇氣可嘉。

  「謝謝。」

  「預祝妳和樊謁倫順利。」

  「我也希望。」

  「乾杯!」

  分坐在兩頭包廂的四男三女,幾乎同時間舉杯。

  大家都在為巴裳容及樊謁倫慶賀,祝他們幸福快樂,一生攜手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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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16 08:59 PM


終曲

  「給我背出一首李白的詩來,否則不准進門。」

  美好的星期日,就看見巴李白手拿關刀守在巴家的大門,等候大女兒的男朋友,準備給他好看。

  「李、李白?」樊謁倫為難地看著巴裳容,他知道她父親就叫李白,但他口中的李白,好像跟他不屬於同一個年代?

  「咳咳!」巴裳容踢他的小腿,給他暗示。「床前、床前……」

  床前?

  「啊,我知道了!」樊謁論恍然大悟。「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啪啪啪!

  答對!虧他還能背出來,真棒。

  「爸,我們可以進去了吧?」巴裳容甜甜問父親,巴李白愣了一下,不想這麼快認輸。

  「不行。」巴李白的大門守得很緊。「這首詩的題名叫什麼?說對了才能進門。」

  「咦?」不就是床前明月光嗎……

  「怎麼會連自己唸的是什麼詩都不知道呢?」巴李白見他吞吞吐吐,不禁嘆氣。「回去回去!就你這點程度,還敢說要進我家大門?」

  樊謁論果然如江冬蕾猜的一樣,連巴家的大門都進不去,但是他並不氣餒。

  第二次──

  「巴伯伯,我又來了。」樊謁論好膽量,一次不成功,再挑戰第二回合。

  「爸,你就別再為難謁論了。」他這麼搞下去,她和檻濃要到什麼時候才嫁得掉?難道要她們一輩子不嫁?

  「妳閉嘴,就會為男人說話。」難怪人們會說女大不中留,他巴李白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爸!」

  「沒關係,裳容,我可以的。」他已經準備好。「伯父,上次我唸的那首詩叫〈靜夜思〉。」他已經上網查過,絕對沒有錯。

  「誰跟你談〈靜夜思〉了?」巴李白多的是考題。「你想進門可以,先把李白的〈清平調〉背出來。」

  「爸!」

  「什麼是〈清平調〉?」樊謁倫一臉茫然。

  「裳容,妳沒事先幫他惡補嗎?」什麼都沒準備還敢過來?

  「爸,我還得工作——」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你連你女朋友的名字怎麼來的都沒弄清楚,還想進門?回去!」

  樊謁論果然如同江冬蕾和田筱夏所擔心的那樣,是最不適合拜訪巴李白的人,因為他太洋派,和傳統中國有一段天大的距離。

  但他不氣餒,國父革命經歷十次失敗,第十一次才成功,他也做得到。

  只是……

  「回去!」

  「回去!」

  「回去!」

  現實是殘酷的,他試了很多次,沒有一次成功。

  終於,來到第十次──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誰寫的詩?」

  「張籍。」

  「……你可以進來了。」

  聽見這句話,樊謁倫差點沒高興到跳起來。

  他總算是進了巴家的大門,沒想到他才剛坐上沙發,就看見巴李白抱著一堆書走進客廳。

  「想當巴家的女婿,除了得熟背唐詩以外,這些書也得讀熟。」巴李白砰一聲地將書放在樊謁倫面前,指著書說道。

  樊謁倫大約翻一下書本,裡面有《論語》、《孟子》,都是一些古書,而且全都是文言文。

  「這些書都要拿回家讀通,我會不定時抽考。」巴李白當了幾十年的國文老師,都已經退休了還要繼續折磨學生。

  「現在你知道我以前交過的男朋友,為什麼全嚇跑了吧?」巴裳容一臉無奈,樊謁論完全能體會她的痛苦。

  「這些書……得全部讀完嗎?」都是文言文呢,老天!

  「沒錯。」巴李白點頭。「之後還有《大學》、《中庸》,如果你有興趣,我還可以教你《楚辭》。」

  ……

  本來以為他母親已經夠難纏,沒想到她爸爸才是厲害。

  樊謁倫和巴裳容轉頭對看,眼底盡是滄桑。

  再這麼搞下去,他們兩個人究竟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結婚啊啊啊啊……(無盡的repeat)

  ——全書完

  編註:下落不明的喬妍去哪裡了呢?請勿錯過穿越古代的新鮮愛情故事,采花1079《平安鏢局》。
               花蝶1508撲向愛火-孔禮明+巴檻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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