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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48 AM

菲比 -【愛情遊樂園之三】寂寞摩天輪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她的人生在一夕間變色,拿到碩士學位還來不及開心
得知父親帶著情婦落跑,留下一間搖搖欲墜的公司
她別無選擇的只好接下父親留下來的爛攤子
被迫從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變成必須力挽狂瀾的女強人
忙著拯救家業已讓她焦頭爛額,還在情路上重重摔一跤
說好了要與她同甘共苦的男友竟竊取公司機密後投奔敵營
甚至即將成為敵方大老闆的乘龍快婿
被薄情郎這樣狠狠擺了一道,她只覺宛如墜入無底深淵
好不容易在黑暗中獨行許久的她終於見到一絲曙光
但傷痕累累的心並不想讓明顯對她有好感的男人接近
然而得知他是她半年多來一直未能謀面的對門「新」鄰居
恰巧還是公司即將合作的夥伴,且他在留學時就已見過她
她實在很難不受他的真誠感動,決定敞開心胸再賭一次
只盼這回出現的是對的人,證明她的眼光真的沒那麼差……

【出版日期】 2013年04月25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T119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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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49 AM


楔子

  幼稚。

  只有懷抱著童話故事的夢幻女孩,才會將摩天輪視為世界上最唯美的遊樂器材。

  長大後逐漸發現,成人的世界好比摩天輪,當搭上以現實為名的摩天輪,只能隨著它由低點緩慢往高處轉動。

  當一個人看見高點的風景後,若身邊冒出現實、挫敗、利益種種向下的動力時,人生摩天輪承受不住重力緩緩往下降的當兒,一種稱為落寞的野獸便隨即撲來,一口一口咬下人們的血肉。

  或許對很多人來說,當人生摩天輪抵達高點,直到最後閤上雙眼,皆是自高處俯瞰大地風光,風景都是美麗的。

  但是對我而言,內心的摩天輪是極速下降,過去的美好、往昔的風光早已離我遠去。

  前方等待著我的是什麼?

  是地獄?

  是萬劫不復?

  我,連一刻也不願意揣測。

  有人能救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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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0 AM


第一章

  「寵物摩天輪」是台灣第一間專門研發並進口寵物日常用品與食品的公司。

  創辦人於民國五O年代辛苦創業,原本做的是與畜牧業相關的生意,直到第二代歷經民眾飼養寵物的全盛時期,寵物摩天輪逐漸成為代表台灣寵物精品界的品牌。

  好景不常,就算身為經營寵物市場的開路先鋒,接下來總會遇上實力堅強的競爭者搶食市場大餅,又因第二代的總裁甯鏞實在欠缺生意頭腦,使得原先算是頗具規模的公司逐漸走下坡。

  最後由於不堪虧損,甯鏞拋下公司,帶著情婦逃往國外,他的獨生女甯殷只好接下燙手山芋。

  當時甯殷甫從史丹佛大學企業管理所拿到碩士學位,立即回台灣打下搖搖欲墜的寵物摩天輪。

  雖說甯殷擁有高學歷,對於負債累累的公司也無力回天,每日從秘書手上接過的銀行催款單就足夠讓她接到手軟,而最想拿到的訂單卻是少得可憐。

  夜裡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白天腳踝如綁著鉛塊,步履煎熬,一日復一日的生活宛如地獄,尤其「他」又選擇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離開,甚至在分開後還投下兩顆震撼彈,讓她綁著鉛塊的雙腳更是陷入泥淖裡,動彈不得。

  眼前一片漆黑,甯殷伸手不見五指,就在她垂落雙手垂首嘆息時,看見遙遠的天邊探出一絲細弱的光束。

  她本能地伸手想捉住眼前的光芒,此刻,黑暗的天際彷彿破了許多洞,接連兩束、三束的光芒射入眼簾,令她不自覺地微微瞇起眼,畢竟在黑暗裡待了太久,猛然出現的光芒讓她的眼睛一時難以接受。

  「妳醒了?」一道低啞的男性聲音傳入甯殷耳裡。

  抹著濃濃睫毛膏的眼睫動了動,眼皮緩緩張開,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水亮大眼,彷彿漾在白漿玉露中的黑色珍珠瞳眸左右游移後,她定睛一瞧,眼裡猛然映入一張陌生的男人臉孔。

  甯殷有張娃娃臉,但眼眶圈著黑色眼線,並於眼尾處拉高線條,深邃的眼高畫著黑灰色眼影,旁分的長髮由左側往右邊遮去泰半額頭,企圖讓看來十分稚嫩的臉龐顯得霸氣。

  「怎麼,身體還是不舒服嗎?」嚴廷爵蹲在她身側,好看的薄唇淺淺的勾起,露出一抹微笑。

  「我……」甯殷一時之間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蹙著眉頭左看右看,才曲著手肘撐起身子。

  這才發現,眼前是個陌生的地方,而她正躺在鋪有軟墊的木頭長椅上。

  約莫四十坪的空間裡,是以柔和的淺咖啡色原木為裝潢基調,牆面與地板是長條木頭拼接,頗有森林小木屋的氛圍,牆上還有以同色系的木材打造的開放式櫃子,上頭有幾個擺著小動物照片的相框。玻璃落地窗旁是一張刻有小狗圖案的木製櫃台,左手邊的一大片玻璃後頭,以木欄隔成五個獨立區域,其中三個空間裡分別有著兩隻狗與一隻貓。

  落地窗外天色昏暗,顯示出時間已經不早了。

  甯殷的目光回到前方的那個男人臉上。那是一張稜角分明的男性臉孔,粗黑的濃眉下方是雙狹長黑眸,此刻,那雙陌生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看,她不難發現藏在他雙眼裡的溫柔。

  對於未曾謀面的人來說,常認為對方的神情太過熱切,但她不想將他想成登徒子,只能認為眼前這個陌生人可能心地比較善良,比一般人熱血了些,所以才如此關懷她。

  「甯小姐,我看妳應該是血糖過低,我已經請護士去買點東西讓妳補充體力,待會兒吃過東西後感覺就會好多了。」嚴廷爵低聲開口。由於直盯著她瞧,因此他並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異表情。

  「你怎麼知道我姓什麼?」甯殷一臉驚訝,她非常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這位長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妳果然不記得了。」嚴廷爵微揚起嘴角,低聲這麼說,接著站起身走向櫃台。

  「什麼?」甯殷微擰起眉頭,沒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喏,妳的姓名。」嚴廷爵從櫃台後方取來一張紙。

  病歷表上頭的飼主欄上寫著「甯殷」兩字,但那字跡一看就知道不屬於她,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是……」甯殷接過他遞來的病歷表,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裡是一間寵物診所。

  「妳大約一個小時前急匆匆地抱著園長進來,一邊哭一邊說園長後腿無力,無法走路。」嚴廷爵語氣和緩,但當時的情景,連他看了都心痛。

  嚴廷爵除了心疼園長以一雙淚汪汪的深咖啡色眼瞳哀怨地看著他,嘴裡不斷發出哀號外,更心疼穿著一身黑色套裝的甯殷淚眼婆娑,以慌張的語調求他幫幫園長,連護士請她填寫飼主資料時,她的手仍顫抖得握不住筆,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滴落,沾濕了桌面上的病歷表。

  「對,園長呢?園長在哪裡?」甯殷猛然驚覺,神態慌亂地左右張望。

  我怎麼會這麼脆弱呢?

  不,我不能這麼懦弱!

  甯殷在心底大聲疾呼,要自己保持冷靜,但擔憂的心仍戰勝了理智,當她順著嚴廷爵所指方向看去,見到心愛的園長正窩在淺綠碎花的柔軟寵物用床上,沉沉地睡著,立即衝上前去,雙腿無力地跪坐在木頭地板上,右手輕輕地撫著愛犬。

  「園長……」

  園長是甯殷的寵物,是一隻黑色與咖啡色相間的迷你品犬,總是趾高氣昂的牠這時一動也不動,她的手感受到他的身軀因呼吸而起伏,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園長沒事了,我方才替他打了兩針,一針是解毒劑,另一針是營養劑,因為小狗打了針後都會嗜睡,所以我將牠抱到床上來,讓牠好好睡一覺。」嚴廷爵在甯殷身邊蹲下身,見小狗睡得香甜,嘴角淺淺地勾起。

  「解毒劑?為什麼園長要打解毒劑?」甯殷一臉不解,轉首望向他。

  這時她才發現,這名總是以溫柔的語調說話的獸醫很年輕,短短的黑髮看來清爽俐落,輪廓分明的長相堪稱俊俏,身上穿著亞麻材質的白色襯衫,下半身則是牛仔褲,腳下跟著室內拖鞋,這身打扮完全不像醫生,倒像一名大學生。

  「我研判園長後腿無力無法站立的原因應該是食物中毒,所以替牠打了解毒劑,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因為園長在施打解毒劑後的半個小時內就站起來了。」

  「園長可以走路了?」甯殷喜出望外,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再次湧出眼眶,滴落在木質地板上。

  「嗯,請妳放心。」嚴廷爵起身抽了兩張面紙給她,才又蹲下身繼續說話,「但我不得不說,園長過胖了,這對牠的心臟與四肢造成很大的負擔,應該要讓牠減肥才成。」

  「我也知道牠太胖了,但就是減不下來,給牠吃減肥飼料或讓牠上跑步機跑步,牠都不肯就範。」甯殷對任性的園長也沒轍。

  「如果可以,讓牠一天吃一餐就好,有空的時候帶牠去外頭散步,我瞧牠的腳內墊粉嫩嫩的,一看就知道都養在家裡沒帶出門。」

  「一天一餐?我怕牠會太餓,因為園長很貪吃的,如果我早上出門上班前沒有餵飽牠,牠就會趁我不在家時亂翻垃圾桶找吃的。」甯殷擠眉搖頭,對愛大貪吃的行徑莫可奈何。

  「這麼貪吃呀!」嚴廷爵探手摸了摸小狗的頭,這時,狗兒忽然微微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濛的看著他。「你這個小胖豬,這麼貪吃怎麼可以呢?」

  園長似乎聽得懂他的話,以側臉磨蹭他寬大的手掌,模樣看來舒服極了。

  「那運動呢?妳平時都讓園長做什麼運動?」嚴廷爵接著問道。

  「我……我工作很忙,擠不出時間帶牠出門。」甯殷說得心虛。

  是,她是心虛的。

  每日她都得帶領公司裡越來越少的員工在夾縫中求生存,早已筋疲力盡,連她上一回是何時讓自己放半天假,都已經是太過遙遠的事,她想都想不起來了。

  甯殷以為他會以獸醫的角度責怪她這個飼主,卻遲遲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響起,令她疑惑地抬起頭。

  嚴廷爵深邃的瞳眸正居高臨下的直盯著她,當她猛然仰首,他隨即移開放肆的目光,接著又轉首看向她,欲蓋彌彰地企圖營造方才不曾直勾勾瞧著她的假象。

  「嗯,現代人都很忙碌,沒時間帶寵物出門散步很正常。」他佯裝鎮定地道。

  甯殷淺淺的揚起微笑。

  她非常感謝他沒有在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斥責她這個主人太不盡責。

  此時,「活力帕比動物醫院」的大門被推開,接著,一名拎著一只購物袋,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走了進來。

  「小姐醒了?」身材豐滿的護士小琳一邊笑著一邊脫去腳上的平底涼鞋換上室內拖鞋,然後笑容可掬地將手上的購物袋放在木頭長椅上。

  「妳好。」甯殷站起身,對她點了點頭,瞧見購物袋裡裝了滿滿的食物,馬上會意過來。「謝謝妳費心,我已經好多了。」

  記得這位獸醫方才說過,他已經請護士外出替她買點食物,想必護士手中滿袋的東西就是為了她準備的。

  「一點也不費心,妳別客氣。」小琳朝甯殷笑著搖搖手,才轉頭望向嚴廷爵,「醫生,我可以先下班了嗎?」

  嚴廷爵這才發覺自己的粗心,趕緊笑著說:「當然,快點回去吧,妳兒子應該還硬撐著不睡覺,等妳回家。」

  想到可愛的兒子,小琳露出幸福的燦爛笑容。

  聞言,甯殷低頭看了下手腕上的錶,猛然發現時間已經超過九點。

  小琳離開動物醫院後,甯殷便開口問:「醫生,我現在可以把園長帶回家了嗎?」

  「當然,牠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我開了一些藥給牠,記得早上與晚上都得讓牠吃藥。」嚴廷爵從櫃台後方取來早已包妥的藥品。

  「藥?這是什麼藥?」甯殷接過嚴廷爵遞來的藥袋,抬首問。

  「是降血脂藥與維他命。現在園長最需要的就是減肥,這一點請妳多花點心思。」嚴廷爵帶著淺笑道。

  甯殷點點頭。她雖然知道自己沒能將太多時間花在園長身上,但對他的愛卻從不打折。

  「請問診療費是多少?」她拿起放在長椅上的手提包,從裡頭拿出皮夾。

  嚴廷爵說了個數目後,接過她遞來的診療費。

  他垂眸望著她,欲言又止,最後總算說出口,「甯小姐,恕我多言,我認為妳太過勞累了,而且三餐大概都沒有正常吃飯,才導致血糖過低而昏倒。」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誰,沒有資格對她說教,但是當看見那雙刻意化著煙燻妝的眸子,以及她將自己打扮得十分強勢的模樣,他心底湧出許多不捨。

  也許對甯殷來說,他不過是治療她寵物的陌生獸醫,但對他來說,她卻不僅只是個飼主如此簡單。

  「這是我的生活習慣。」甯殷不喜歡陌生人干涉她太多,尤其是男人。

  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美若天仙,男人看她一眼就會立即瘋狂的愛上她,但她不難發現,他溫柔的眼睛裡似乎帶著一絲情愫,彷彿宣告著他對她有興趣。

  甯殷自動武裝起自己,不讓任何男人太過接近她。

  「對不起,是我多言。」嚴廷爵對甯殷的了解比她想像的要來得深入,因此立即道歉。

  甯殷尷尬地扯了下嘴角,彎身將園長抱起,才又抬首看向比她高兩個頭的高大男人。

  「謝謝你的幫助。」雖然甯殷對他毫無掩飾的欣賞目光感到有些不悅,但他畢竟救了園長一命,她還是得好好感謝他。

  「不客氣。」嚴廷爵勾起嘴角,轉身拿過長椅上的購物袋,「這些帶回去吃吧,還是妳現在就要吃一點,以免又昏倒了?」

  「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回家後會馬上吃飯。」甯殷趕緊拒絕,實在不好意思拿他的東西。

  「這些甜點我不太吃,妳就帶回去吧,多少吃一點。」嚴廷爵的目光探向購物袋,裡頭滿滿的是各品牌的巧克力與果汁,確實是目前的她最需要的。

  「謝謝你。」甯殷知道,如果不趕緊答應,眼前這位連名字都不曉得的帥哥獸醫一定會與她僵持下去,只有快快接受、速速走人才是上策。

  她改以單手抱住愛犬,另一隻手接過嚴廷爵手上的購物袋。

  一手抱著將近八公斤的過胖小型犬,一手提著惦惦斤兩應該有一公斤左右的購物袋,她想,就算她家距離這裡不到十分鐘的路程,明天她的手仍會顫抖得厲害。

  甯殷扯了下嘴角。「那麼謝謝你,再見。」話落,她轉身就往大門走去。

  「甯小姐。」嚴廷爵忽然開口喚她。

  她擰起眉頭,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他該不會是想向她要電話號碼吧?

  方才她看過病歷表,不太記得上頭有沒有填上手機號碼,如果已填了號碼,那他就不是想要她的電話了。

  難道是想與她約會?

  甯殷直勾勾地望著他。雖然眼前的男人長得很好看,也對她和園長充滿關心,但她真的不需要在這個時間點認識任何男人。

  尤其是一看就知道對她有好感的男人。

  嚴廷爵知道自己這般開口實在失禮,但他真的不放心讓她獨自一人走夜路,也不想讓嬌小的她抱著八公斤的狗、提著一堆東西吃力的離開,仍然把話說出來。

  「我送妳回家吧,請妳稍等一下,我把大門關上後就可以……」

  他還是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窘困。

  向來悠然自得的他,在甯殷精細妝點的雙眸注視下說話,竟讓他感覺無比慌張,手忙腳亂地從置物櫃裡拿出一串鑰匙,只為了不想讓她久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甯殷很快地打斷他的話。

  不,她不需要任何人關心她!

  她嚴肅且斷然的回話讓嚴廷爵略顯尷尬地揚起嘴角,道歉的話都還沒能說出口,就見她轉頭以肩膀推開門,毫無戀棧地離開。

  嚴廷爵兀自站在門前,看著甯殷略帶怒氣地迅速走遠,心底湧起一股惆悵。

  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甯殷嬌小的身子,直到她快步離去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才收回視線,嘴角爬上一抹苦澀與苦惱的弧度。

  她應該是把他當成登徒子了。

  原來,她真的完全不記得他。

  稍早,他剛替六個月大的馬爾濟斯施打完疫苗,便看見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抱著寵物倉皇的奔進來,他抬起頭,發現那張總是自信滿滿的嬌美容顏如今竟爬滿淚痕,看得他心臟猛然縮緊,送走那位飼主後隨即上前開口詢問。

  甯殷慌張地哭喊著,雙手抱著重達八公斤的迷你品犬,問他該怎麼辦。

  他接過小狗,將牠放在地上,觀察牠拖著後腳一邊向前爬一邊哀號的模樣。

  當他轉頭欲詢問甯殷狗兒的狀況時,只見豆大眼淚一顆顆從她眼裡滑落,她右手握著筆,顫抖得厲害,根本無法填寫飼主資料。

  見狀,他趕緊握住甯殷的手腕,欲將她帶往長椅讓她坐下,然而下一瞬間她竟然就這麼昏厥,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接住她虛軟的身子,將她安放在長椅上。他隨即判斷她應該是血糖過低,所以要護士前去替她買點食物。

  當園長經過治療後緩緩的能夠以四肢站穩,他便將牠抱至寵物床上休息,然後走向櫃台拿起筆,替甯殷填寫病歷資料。

  是,他是如此了解她。

  他知道她的名字、她寵物的名字,甚至連她的住址都一清二楚,只差手機號碼了。

  他還以為甯殷剛走進來時是因為太過慌張而沒認出他來,但,當她甦醒後卻依然沒能認得他,讓他滿懷期待的心像是墜入谷底。

  嚴廷爵看了下手中的鑰匙,輕扯嘴角嘲笑著自己,之後才走出活力帕比動物醫院的大門,將鐵門掩下,結束一天的工作。

  ※※※※

  深夜十二點,住宅區靜謐無聲,僅聽得見夜風吹拂樹木發出的沙沙響。

  甯殷在細肩帶居家長洋裝外頭披了件針織毛料外套,手裡端著一杯紅酒,來到落地窗旁,身子靠著牆,緩緩坐在地板上。

  「你今天真的嚇死我了,以後不可以這樣嚇我,知道嗎?」她以空著的那隻手揉揉來到她身側的愛犬,語氣裡充滿慈愛。

  她無法忘記,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就見園長拖著後腿放聲哀號,讓她驚懼不已,慌忙地抱起牠衝向最近的動物醫院。

  在狂奔至醫院的途中,懷裡的小寶貝不斷哀號著,讓她又心慌又心疼,淚珠不禁一顆顆落下,嚇壞了一旁的路人。

  「我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甯殷放下手中的酒杯,將園長抱起放在懷中,將臉埋入牠的頸子裡。

  是,她真的只剩下園長了。

  就算「他」以最卑劣的方式離開她,帶走了她的快樂、她的金錢、她的未來,但幸好她還有園長。

  對甯殷而言,園長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只有牠,會在愛逞強的她獨自落淚時無聲的上前舔著她;唯有牠,在所有人都背叛她時,以琉璃般的瞳眸注視著她,安靜的守護著她。

  甯殷垂首望著牠深棕色的眼珠,輕揚了下嘴角,才又探手取過盛著紅酒的高腳杯。

  在雙唇碰觸杯沿的瞬間,她腦子裡忽然有道低沉的男聲迴響著。

  妳三餐是不是都沒有正常吃飯?

  一雙清澄的狹長眼眸猛然躍上心頭,是那個似乎想向她搭訕的獸醫。

  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竟會讓她在孤寂的時刻想起他所說的話,這讓她深深感到不可思議。

  不知不覺間,甯殷站起身走向置物櫃,從裡頭取出那時從他手上接過的購物袋。看了看裡頭的食物後,她拿了一顆金沙巧克力,然後坐回原處,將它打開,一邊吃一邊喝酒。

  甜膩的滋味在嘴裡擴散開來,片刻間,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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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0 AM


第二章

  允珍敲了敲甯殷辦公室的門後走進去,接著一臉尷尬的將手中的五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在辦公桌上。

  「這個……」

  甯殷從文件裡抬起頭,一雙化著深紫色煙燻妝的大眼讓她看來與他人充滿了距離感。

  約莫五坪的辦公室裡擺著一張辦公桌、三個資料櫃和一套沙發,略顯擁擠,頗似小成本連續劇裡的簡陋場景。

  甯殷垂下雙眼望著桌上的白色信封。頭一封信上頭印著銀行名稱,不需要多想,接下來的四封必定是不同的銀行寄來的信件。

  「嗯,我知道了。」甯殷揚起嘴角。她怎會看不出允珍臉上的憂心,但哀傷有什麼用處?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只能勇敢面對。

  允珍跟在甯殷身邊擔任秘書已經一年多,兩人又是大學同窗,因此甯殷毫無忌諱的在她面前拆開第一封信,大致瀏覽一下後便換下一封,直到五封信都看完後才抬起頭,望向允珍關懷的眼眸。

  「為什麼會是這種表情?需要還錢的人是我。」甯殷故意以帶笑的口吻調侃道。

  「妳真的不要緊嗎?」允珍沒有辦法像她這樣掩飾情緒,根本笑都笑不出來。

  「要緊也得想辦法讓它不要緊,我是不會輕易讓寵物摩天輪倒閉的,所以會想辦法生錢。」甯殷說得一副好似談論的是天氣般,顯得輕鬆自在。

  「我雖然幫不了妳什麼,但要是有我能夠幫忙的地方,妳千萬別客氣。」允珍身為受薪階級,在經濟上實在沒有辦法幫忙老友,只能以口頭關懷代替實質幫助。

  「謝謝妳。」甯殷嘴角微揚,垂首準備繼續工作,但突然間想到一件事,於是急忙抬頭喚住已轉身準備走出去的允珍。「允珍,妳等一下。」

  允珍的手才剛碰到門把,立即轉頭看向甯殷。「還有什麼事嗎?」

  身為甯殷的秘書,她看著多年好友忍痛賣掉原先位於市中心商業大樓的辦公室,將公司搬到市郊屋齡達五十年的窄小簡陋房子裡,就連原本的數十名員工都已縮減為十名。

  每每允珍環視甯殷目前的辦公室,心底總難免一陣歡呼,但她告訴自己,就算甯殷最後淪落至發不出薪水的窘境,她也會跟著甯殷直到吹熄燈號為止,這是她對這份友情的堅持。

  「我只是想先告訴妳一聲,下午兩點左右我要去銀行辦事,接著去研究室一趟後就會直接回家,不進公司了,因此妳時間到後就自己下班。」因為人手不足的緣故,甯殷近來總是自己出門辦重要的事,將原本得跟在老闆身邊的秘書留在公司裡,好支援其他員工工作。

  「妳要直接回家?」允珍瞠眸,但下一瞬間馬上欣慰的笑了。「這就對了,別老是把自己逼得這麼緊,適當的休息是挑戰未來的必要條件。」

  允珍當然記得,甯殷在接手搖搖欲墜的公司後,沒有一天準時下班,日復一日的工作讓她的身體狀況在一個月前出現警訊,入院躺在病床上打點滴,但她仍一直記掛著公事,下了病床馬上飛奔回公司工作,讓人看了十分不捨。

  「謝謝妳的關心,不過,我今天提早回家是為了陪園長。」甯殷一邊揚起嘴角,一邊起身收拾桌上的文件,放進公事包裡。

  「陪園長?園長怎麼了嗎?」允珍緊張地問。雖然園長不是她的寵物,但她對於牠的喜愛可不亞於自家的博美狗。

  「我現在趕著去銀行,明天再跟妳解釋。」甯殷看了下腕上的錶,發現時間不早了,便拍拍允珍的肩膀道:「反正園長現在沒事了,謝謝妳的關心。」

  允珍還來不及回話,就見甯殷已快步離開辦公室,讓她不禁打從心底疼惜這位同窗好友。

  ※※※※

  黑色漆皮高跟鞋踩著橙黃的夕照,疲憊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穿了整天的高跟鞋,甯殷的腳跟痛得泛紅,只差一點就要破皮了。

  回到所住的公寓大門前,她垂首自皮包裡拿出鑰匙開門。

  頹喪、失落、慌張等等負面情緒洶湧而來,她很努力的企圖將一切苦澀吞入肚內,怎奈它們還是卡在喉頭,揮之不去。

  電梯抵達她所住的樓層,甯殷很快的進屋,迅速卸妝並換下身上的套裝,改以素色T恤與牛仔褲裝扮,腳下是一雙夾腳拖鞋,帶著穿上背心型繫帶的園長走出家門。

  「這麼開心呀!」甯殷垂首瞧著愛犬開心地直轉圈圈,嘴角忍不住勾起淺笑,早先的難過心情一掃而空。

  她伸手按下電梯按鍵,不到一秒鐘,電梯門忽然打了開來。她將視線從愛犬身上轉開,抬首望向電梯裡的高大男子,瞬間,她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僵,脂粉未施的透亮面容上有著淺淺的疑惑。

  「甯小姐,妳好。」嚴廷爵一派輕鬆,穿著白色亞麻襯衫與牛仔褲的高大身軀步出電梯,隨即蹲下身,伸手輕輕捧著園長的下顎,神情滿是溫柔,「園長今天穿這樣很帥喔!」

  「你……」甯殷想起昨日的不愉快,輕蹙眉頭正要開口,卻被他站起身垂首望著她的專注眼神嚇了一跳。

  「妳正準備帶園長出門散步嗎?」嚴廷爵微薄的唇微微勾起,非常欣賞甯殷卸下企圖將自己打造成百毒不侵模樣的彩妝後清麗的素顏。

  對於她,他滿是心疼,多想出借自己的肩膀替她遮去所有風風雨雨。

  但他看得出來,此時她正以戒慎恐懼的神情盯著他看,他想,她在短時間內應該不可能接受他的幫助。

  甯殷看出他不曉得想到什麼,加深了嘴角的弧度,讓她莫名火大。

  「誠如醫生所言,我正準備帶園長出門散步。」都已經知道她要帶園長出門了,他怎麼不趕快讓開,還擋在電梯口?甯殷心底不悅地想著。

  算他倒楣,她被男人傷得太深,如今還在氣頭上,而他正好是男人,而且又毫不掩飾地表露對她的關懷,讓她胸中不斷冒出無名火。

  她知道這是以偏蓋全,但她目前就是想這樣對待所有對她展現好感的可惡雄性生物。

  「是嗎?」嚴廷爵倒是喜出望外。

  甯殷揚起眉,正想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怎麼會瞧見他眼底的喜悅,他又接著開口,證實了她心中所思。

  「請讓我跟著你們去散步。」

  嵐廷爵覺得今天真是太幸運了,雖然為了參加學術研討會只得休診一日,卻讓他在研討會結束後準備回家休息時,恰巧遇見一直令他放不下的甯殷。

  「什麼?」甯殷蹙起眉頭,下一刻馬上開口拒絕,「我不願意。」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願意跟可惡的雄性生物一起散步。

  「妳不願意也得答應我的請求,因為我最大的用意是想確保昨日食物中毒的園長今天的狀況。」嚴廷爵現在才知道自己臉皮還滿厚的,人家都嚴正拒絕了,他卻死命要跟,一點也不像他會做的事。

  但是他知道,就算他與甯殷未來沒有什麼進展,也願意在她陷入人生最低潮的時候釋放關懷,甚至無條件地伸手拉她一把,原因無他,他是真心想看見粲然的笑容再度回到她漂亮的臉上。

  「這……」甯殷面有難色,垂首看見園長正仰頭望著她,宛如棕色琉璃的眼眸彷彿閃爍著哀求的光芒。

  她當然看得出園長非常喜歡這位獸醫,要不依牠對陌生人戒慎恐懼的個性,怎麼可能主動靠近他。

  「那就……麻煩醫生了。」這是園長的要求,我只是順應牠的期望。甯殷在心底這般告訴自己。

  嚴廷爵揚起嘴角,轉身按下電梯按鍵。數秒鐘後,電梯門緩緩開啟,他持續按著下樓按鍵,讓甯殷與園長先行入內,最後才走入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起,窄小的空間裡只剩下兩人一狗,安靜得讓空調的聲音彷彿變得像是轟然巨響。

  嚴廷爵望著電梯內鏡子裡甯殷低著頭對愛犬勾起嘴角的模樣,那與面對他時的冷漠隔閡大相逕庭,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的舉動,因為他知道,她內心的那道傷口還流著血,尚未痊癒。

  甯殷抬起頭,不期然在鏡中與嚴廷爵的目光交會,原本已舒展的眉頭這會兒又緊緊蹙起。

  嚴廷爵當然沒錯過她那媲美春天有時風雨有時晴的多變神情,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但眼神一點也沒有離開她臉龐的打算,反而非常悠哉地在鏡子裡與她對望。

  她都這麼瞪視他了,他居然毫無收斂的意思,讓她又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在鏡子裡加強對他的怒瞪。

  「妳真是的。」嚴廷爵忍不住笑出聲。「妳以為妳是梅杜莎的化身,只要有人直視妳的眼睛就會變成石像嗎?」

  「你說什麼?」甯殷恨得牙癢癢的,這個可惡的男人不識相的避開她的怒瞪就算了,居然還說她是蛇髮魔女梅杜莎!

  「一樓到了。」嚴廷爵這才收回視線,長指按在開門鍵上,讓甯殷與園長先走出電梯,自己才悠哉的邁步走出去。

  甯殷當然知道自己頭也沒回的逕自走出公寓大門是十分失禮的事,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她不斷告訴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必須更加沒規矩、更加任性,讓男人對她失去興趣。

  嚴廷爵望著她自行打開公寓大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說老實話,他非常滿意甯殷對男人的態度,她在對她有好感的男人面前恣意妄為,這更合他意,因為男人可以一次、兩次將她的無禮當成可愛,但十次、二十次後只會覺得她是仗著美貌拿喬,最後帶著一肚子氣自動離開,無形中替他剷除了一堆麻煩的對手。

  嚴廷爵加快步伐,在公寓外追上甯殷,與她並肩而行。

  「妳打算帶園長到哪兒遛達?」他無視於她瞪來的白眼,勾起嘴角配合她的步伐行走著。

  「就在路上隨便走走。」甯殷冷然地回答。

  「我看我們去這附近的國小散步好嗎?」嚴廷爵開口提議。「這裡雖然是小巷子沒啥車子,但難保有橫衝直撞的摩托車會嚇到園長。」

  「國小?這附近有學校?」甯殷有些詫異地道。

  她在這裡住了一年多,但還不曾到附近轉轉,所以並不太清楚這附近有什麼特別的建築或商家。

  「就在前方步行約莫十分鐘左右的地方。」嚴廷爵一點也不訝異她對這裡人生地不熟,因為他知道,她在搬來這裡之後過得多麼辛苦,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只想努力的朝光明處行走去,全然忘了轉頭看看附近的風景,以及……

  他。

  不待甯殷開口答應,嚴廷爵便領著她往她從未到過的地方前進。

  十分鐘後,眼前出現一間小學。

  由於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六點,學校早已放學,只有幾名像是高中生的年輕人在籃球場上馳騁,一些夫妻帶著幼兒在操場旁的遊樂設施玩耍,笑得好不開心,和樂融融。

  「我們帶園長在操場上走兩圈如何?」嚴廷爵率先提議,接著便跨上磚紅色的PU的跑道。

  甯殷不置可否,但仍帶著愛犬跟著他走入跑道,緩緩地往前走。

  「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門外?」她原本不想問的,最後還是壓抑不住好奇,開口詢問。

  剛開始甯殷還粗線條的沒發現這一點,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驚覺他竟出現在她所住的樓層。

  「妳果然沒發現。」雖說嚴廷爵早已了然於胸,但當她這麼開口問時,心底還是感到有些受傷。

  「發現?」

  「我住在妳家對門已經半年多了。」他勾起嘴角道。其實他還有一大段關於兩人的淵源沒能說出口。

  「咦?」甯殷一臉詫異,「住在我家對門的不是一位女攝影師嗎?」

  她所居住的小公寓,一層樓只有兩戶人家,雖說她搬入公寓這一年多來與那位攝影師鄰居見面不到十次,但她能從對方的裝束以及少數幾次的言談中得知對方的工作。

  「喔,她是我妹妹。」嚴廷爵頓了頓,心底不解甯殷究竟對周遭的人、事、物遲鈍到什麼地步。「半年前她結婚後移居英國,目前她這間房子由我入住。因為這裡離我的診所很近,所以我乾脆住在這裡替她照顧房子,我大哥偶爾也會來這裡走走。若是妹妹和妹夫回國的話,我就會回自己的家去,把房子還給他們夫妻。」

  「你說,她是你妹妹?」甯殷一臉訝異。

  嚴廷爵點了點頭。

  「她結婚了,還移居英國?」甯殷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資訊有點消化不良,「所以她是嫁給英國人?」

  「不是,我妹夫是台灣人,他受母校劍橋大學的邀請,回去擔任教授,所以我妹妹目前跟著他居住在英國,並在英國擔任雜誌專屬攝影師。」嚴廷爵向來不是愛逢人便報告家人情況的人,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想讓甯殷知道關於他所有的一切。

  「哇,好了不起。」甯殷難得在嚴廷爵面前綻放微笑,「你的妹妹與妹夫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嚴廷爵扯了下嘴角。他比較想聽見的是她讚美他。

  他知道這樣太小家子氣,但他就是對她有無比的夢想與渴望——夢想她能正視他,渴望她能讚美他。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住在你妹妹家對門?」甯殷這才想到昨日一度讓她火大的事。

  「嗯。」嚴廷爵點點頭,「我已經在妳的對門住了半年有餘,所以昨天妳帶園長來看病時,我才能替妳填寫飼主的資料欄。」

  「原來是這樣……昨天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以為……」甯殷滿臉歉意,低下頭,想要為自己昨日的失禮道歉。

  「完全不要緊,而且,妳沒有會錯意。」最後這句話,嚴廷爵說得極輕,僅讓人依稀可聞。

  「你說什麼?」甯殷只聽見他似乎說了什麼,但沒能聽清楚。

  嚴廷爵望入她眼底,揚起嘴角,沒有回答。

  橙黃的夕陽照在甯殷小巧的俏臉上,一如他這半年來所見,過往粲然的天真笑顏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思與深深的哀傷。

  嚴廷爵將目光轉向在兩人中間趾高氣昂行走著的園長,眼裡充滿了溫柔。

  「瞧牠走路的樣子,真是可愛得不得了。」他雖然高大挺拔,外表陽剛,但每每看見動物,嘴角總會忍不住輕輕勾起,就像個大男孩。

  「園長真的好可愛,每天回家後抱著牠,彷彿所有的哀傷與煩惱都能一掃而空。」甯殷最在意的,就是一路走來陪伴她度過人生起落的愛犬。

  聞言,他轉頭望向甯殷的側臉,一雙深沉如海的眼眸裡有著藏不住的愛慕與心痛。

  他不是她,無法了解完好無缺的生活瞬間崩裂的感受,只能努力讓自己體會她的心有多痛,對於未來有多麼懼怕。

  「如果妳把我妹妹當朋友,那也把我當朋友吧。」他輕輕地說。

  「咦?」甯殷以為自己聽錯了,仰首望著背對著夕陽的他。那輪廓分明的俊臉隱藏在陰影中,讓她無法看清他的神情。

  「怎麼,原來妳從不認為我妹妹是妳的朋友?」嚴廷爵故意提高音調。

  他現在越來越佩服自己了,為了讓甯殷願意接受他幫忙,就連與她不熟的妹妹他都能拿來向她施壓。

  「怎麼會,我跟令妹是朋友。」甯殷趕緊回話。

  她只與他妹妹見過幾次面,聊過幾句話,實在談不上有什麼深厚的友情,但當著他的面,又不好意思說兩人不是朋友,只能點頭稱是。

  「那就對了,既然妳跟我妹妹是朋友,那跟我也是。」嚴廷爵勾著嘴角,頓了頓後接著說:「所以,我們是朋友了。」

  甯殷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詭異感受,卻只能回以微笑。

  「既然是朋友,如果妳有任何困難,一定要來找我幫忙,千萬別客氣。」

  「謝謝你,如果有需要的話。」甯殷知道自己的忙沒幾人能幫,他能幫的,頂多是在他的診所裡擺幾項寵物摩天輪的寵物飼料吧。

  「別忘了妳答應我的,有困難要來找我,我會非常樂意幫助我的朋友。」

  很好。嚴廷爵並不心急。他可以一步步走入她的心裡,從當朋友開始其實還挺不錯的。

  「謝謝。」甯殷對他點點頭。

  雖然他無法提出實質的幫忙,但能有這份心意,她已經滿懷感激。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談論天氣等等無涉及隱私的內容,慢慢帶著團長走了操場兩圈,直到夕陽幾乎沒入遠處高聳的建築物後頭,他們才決定返家。

  嚴廷爵將甯殷與園長送至她家門前,開口提醒,「我看園長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只是肥胖的部分確實需要多費心。」

  「嗯,我會注意的。」

  嚴廷圖勾起嘴角,蹲下身摸了園長的下巴,眼神中充滿寵溺,「園長,今天是不是很開心呀?」

  園長猛搖著短短的尾巴,像是以此回答他的問話。

  「看來是很開心。」嚴廷爵捏了捏園長的嘴才站起身,「快進去吧。」

  「今天真的謝謝你願意抽出時間替我觀察園長的狀況。」

  「客氣什麼,我們是朋友沒錯吧!」嚴廷爵嘴上就是想佔便宜。

  他此話一出,惹得甯殷的臉龐染上笑意,朝他點了點頭後,她才轉身進屋去。

  當甯殷的家門緩緩關上,嚴廷母的嘴邊仍帶著笑意,開心地轉身返回對門,一整天的學術研討會換來的疲憊已一掃而空。

  她終究是看見他了。他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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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1 AM


第三章

  寵物摩天輪裡,甯殷坐在辦公桌前,仔細聽著業務員報告。

  不過,從業務員一臉頹敗地走入她的辦公室開始,她心中的期盼已經自動少了一大半。

  「是嗎?」聽完他的匯報,甯殷眼裡難掩失望,扯了下抹著暗紅唇膏的唇,張開了又閤上,不曉得該從何問起。

  「老闆,真的很抱歉,我沒能讓嚴博士答應幫助公司開發新產品。」站在辦公桌前的年輕男子一臉歉疚。

  「這並不是你的錯,不需要如此自責。」甯殷當然不好責怪這名業務員。

  更何況公司早已搖搖欲墜,他們還願意留在不曉得什麼時候倒閉的公司裡,她已無限感激,怎麼還會對盡心工作的員工破口大罵。

  「那我先出去忙了。」業務員失望的眼神完全藏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甯殷思索片刻後,忽然開口喚住他。

  他立即回過頭望著她,「請問還有什麼指示嗎?」

  「把嚴博士的電話給我吧。」甯殷知道自己的口才沒有眼前這名業務員的萬分之一,但她還是想親自和被資深員工捧為天神的嚴博士見面,碰碰運氣。

  「老闆是打算親自和嚴博士談嗎?」

  「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次鄭重拜託他,並當面聽聽他有什麼要求,若我們這方的經濟狀況許可的話,我願意讓博士多拿些利潤也沒關係。」甯殷是鐵了心要促成這次的合作案。

  「真是太好了!我手機裡有嚴博士診所的電話,現在馬上抄給妳。」業務員急忙從西裝口袋裡取出手機,接著拿起桌上的紙筆寫下電話號碼。

  「嗯,我等會兒就與嚴博士聯絡看看。」

  當辦公室裡只剩下甯殷一人,她垂首望著桌面上的紙張,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話筒,撥打上頭的電話號碼。

  不到五秒鐘,甯殷耳裡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您好,這裡是……」

  「請問是嚴博士的診所嗎?」由於甯殷太過緊張,當她會意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居然打斷人家的話,連忙開口道歉,「啊,對不起,我不小心打斷了妳的話。」

  「沒關係,妳別介意。」話筒裡傳來讓甯殷頗感熟悉的笑聲後,那名女子才又繼續說下去,「妳找嚴醫生是嗎?我得去看看醫生有沒有空可以與妳談話。」

  「麻煩妳了,請妳轉告博士,這裡是寵物摩天輪精品公司,敝姓甯。」甯殷大大鬆了一口氣,幸好對方並不介意她方才的失禮。

  約莫半分鐘後,那名女子的聲音再度從話筒傳來,「真的很不好意思,醫生正在替臘腸狗復健,無法接聽電話。」

  「那我晚一點再撥……」甯殷心裡略感失望之際,耳邊又傳來對方的聲音,瞬間令她無限感激。

  「甯小姐,醫生問妳下午三點有空嗎?他說,若妳有空,可否請妳移駕『嚴捷集團』總公司正對面的『街燈咖啡館』呢?他願意當面和妳談。」

  「有空,我下午三點有空!」甯殷激動得一顆心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

  「那麻煩妳準備紙筆,我將咖啡館的地址告訴妳。」

  「不用了,我知道街燈咖啡館在哪裡,謝謝妳的好意。」

  「甯小姐太客氣了,那今日下午三點醫生將與妳約在街燈咖啡館喔。」女子開口再次提醒,聽完甯殷滿口的感謝後才收線。

  甯殷將話筒放下,激動得想站起來放聲大叫,但礙於形象,只能用力握緊拳頭。

  她知道,嚴博士願意見她,並不表示事情已經成功了,努力平緩情緒後,她趕緊撥打內線電話,要剛才那名業務員將合作案的文件送進來。

  業務員開心地將資料交給她後又回他的工作崗位忙碌,她的心卻更加忐忑。

  她對自己的嘴上功夫了然於胸,當然知道自己不太會說話,只有埋頭苦讀、紙上談兵的資質罷了,就算這一年來為了公司的財務問題而必須和多家銀行協商,但面對她從未接觸的工作領域,依然感到陌生與不安。

  半年多前,她自返回台灣接下公司的第二天開始持續秘密研究的實驗結果被「那個人」偷去後,不僅實驗的開支付諸東流,久久未推出新產品也使得公司只能以過去賣得不甚理想的商品繼續苟活在金融巨浪裡,只為尋求一點點生存空間。

  前一陣子,公司的一名資深員工在翻閱寵物雜誌時,赫然發現高中時的嚴姓學長出現在上頭。他一直耳聞這名學長擁有史丹佛大學動物科技所博士學位,畢業後在美國的業界頗負盛名,更時常受邀前往各大學演講,沒想到同時擁有獸醫背景及執照的學長如今居然返國,在台灣執業。

  史丹佛大學獸醫系在全球是赫赫有名的,畢業的學生無不在獸醫界成就非凡,而嚴廷爵不僅畢業於史丹佛大學的獸醫系,還進入該校同樣在動物科技方面赫赫有名的動物科技所拿到博士學位,加上現在嚴廷爵人又在國內,因此那名資深員工想拉攏他與寵物摩天輪合作。

  他認為,若與嚴廷爵攜手合作,借助這位博士的技術和知識替公司研發寵物的用品或食品,必定能順利打進早已飽和的市場。

  這名資深員工的提議在會議中提出後,馬上獲得全數通過,於是甯殷便委由一名口才伶俐的業務員前去向對方提議。

  不過,經過幾次商談,嚴博士似乎對這份合作案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由學弟出馬私下與他喝酒談天拉攏關係,也無法讓嚴博士鬆口。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甯殷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垂首看了下腕錶,時針指向早上十一點。

  她心裡盤算著,十一點半與銀行經理有約,待與經理談完有關貸款的事後應該是十二點左右,接著趕往距離銀行不到十分鐘車程的街燈咖啡館,在店裡仔細看一下有關嚴博士的資料,好在下午三點與他商談。

  擬定好計畫,甯殷將所有的資料放入公事包裡,心中用力的為自己打氣,然後走出辦公室,告訴允珍她接下來的行程後,很有精神的離開公司。

  ※※※※

  街燈咖啡館位在商業大樓林立的街頭。

  下午一點半,穿著黑色套裝的甯殷推開咖啡館的門。冷氣與咖啡佐著糕點的香氣迎面而來,輕柔的鋼琴樂曲,彷彿妮妮細數著甜蜜的回憶。

  「歡迎光臨。」一名穿著白色襯衫,長髮綁成俐落馬尾的女子開口招呼。

  甯殷朝她輕輕點頭,上前至點餐區點了紅酒徽牛肉繪飯套餐,便在玻璃窗旁的座位坐下。

  為了節省開支,她提著像裝滿了磚塊的公事包,腳踩三吋高跟鞋,從銀行徒步走了三十分鐘才抵達咖啡館,此刻一坐上柔軟的咖啡色法蘭絨沙發,她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此時附近的上班族都已經結束午休返回工作崗位,因此咖啡館裡包括甯殷在內只有三桌顧客,顯得十分靜謐。

  看看還有一些時間,於是甯殷決定先好好吃個飯,再詳細閱讀有關於嚴博士的資料。

  她將背靠在沙發上,看向玻璃窗外的人行道和寬敞的馬路。種滿綠樹的分隔島將道路一分為二,車輛不時呼嘯而過,看得她有點昏昏欲睡。

  就在甯殷的眼皮幾乎要承受不住緩緩垂下時,馬路對面忽然有道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那個人有著寬闊的肩頭以及修長的身形,穿著白色的襯衫與牛仔褲,蓄著清爽的短髮,讓她瞬間清醒。

  但當她的目光正想追逐那名男子的背影時,對方卻消失在咖啡館對街的嚴捷集團總公司大門口,讓她無法好好確認他是什麼人。

  應該是看錯了。甯殷搖搖頭,心想,她應該不可能認識進出嚴捷集團總公司的人物。

  「小姐。」一道柔美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甯殷轉過頭,看見是方才那名為她點餐的女子,淺淺地勾起微笑,「怎麼是妳端來呢?不是聽到叫號後前往取餐?」

  「因為現在很空閒,所以我就替妳端來了。請慢用。」女子將香味四逸的紅酒嫩牛肉套餐擺在甯殷面前,收起桌上的號碼牌後便轉身離開。

  餓極了的甯殷看著桌上的食物,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立即大快朵頤。

  就在她沉醉於淡淡的紅酒佐著軟嫩的牛肉在口腔裡蔓延的絕妙滋味時,眼角忽然瞥見一道高大的身影佇立於桌旁。

  抬首,甯殷瞧見來者的面容,大感訝異,隨即站起身。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對面辦事,三點跟妳約在這裡見面,不過辦事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來得短,所以我就提早出現了。」嚴廷爵揚起嘴角。瞧她老是表現出一副精明能幹的冷漠女強人模樣,現在嘴邊不僅吃得油膩膩,一雙水亮的眼眸還張得大大的,實在與平時大相逕庭。

  「原來你也跟人約在這裡。」甯殷了解的點點頭,下一刻才猛然會意過來,「你說……你跟我約在這裡?」

  嚴廷爵一笑,意外發現她一臉訝異的模樣非常可愛……不,在他心底,憤怒的她、嬌笑的她、無助的她,甚至傻呼呼的她,都讓他愛得無法克制。

  「所以你就是嚴博士?那位擁有史丹佛大學動物科技博士學位的嚴博士?」甯殷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傻得可笑,但她已經無暇顧及這麼多了。

  「我就是。」嚴廷爵貪看著她滿臉訝異的表情。

  「我還以為嚴博士是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人,沒想到竟然是你。」

  當時公司那名資深員工只說嚴博士是他的高中學長,並沒有說對方是什麼年紀,才會讓她有這種錯覺。

  「我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也不小了。」嚴廷爵很自然地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甯殷見他坐下,也跟著坐回原位,但他就這樣與她面對面而坐,讓她不曉得該如何繼續享用那份已吃了四分之一的飯。

  「真的很抱歉,我只知道你的姓氏,卻不曉得你的名字,所以才沒能知道與我約在這裡的嚴廷爵博士就是你。」甯殷坐定後一臉歉疚。

  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她能預知與嚴廷爵會有這樣的交集,那天散步時就該問他的名字才是。

  「妳現在不就知道了?既然知道就好了,不需要計較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嚴廷爵對此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已經答應成為他的朋友,這就夠了。

  「怎麼不吃了?」看她遲遲沒有再拿起湯匙用餐,下一刻,他馬上明白緣由,一邊站起身一邊說:「妳繼續吃,我先離席一下。」

  甯殷還沒回過神,嚴廷爵已離開座位到櫃台前點餐,沒有多久,他便捧著盛有巧克力奶油鬆餅的托盤回到座位上。

  「這是你要吃的?」甯殷看著烤成金黃色香味四溢的鬆餅淋上了甜賦的巧克力醬,被切成四塊的鬆餅上分別擠著奶油花,這在女性的眼裡可說是無法抗拒的惡魔。

  「嗯。」嚴廷爵叉起一片鬆餅就往嘴裡送。

  所以,他上回把一整袋零食交給她時,說自己不愛吃甜食是騙人的!甯殷這時才發現嚴廷爵當時的謊言。

  不過,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也才放心的繼續吃著桌上的午餐。

  兩人雖然面對而坐,卻默契十足地安靜的用餐。

  約莫十來分鐘後,嚴廷爵執意替甯殷將擺著空盤的托盤送往回收區,然後點了兩杯特調咖啡才回座。

  「這裡的咖啡非常好喝,尤其是他們的特調咖啡,我幾乎每個星期都得喝個兩、三次,才能安心入眠。」嚴廷爵一坐下就開口道。

  「安心入眠?喝咖啡不是會精神亢奮嗎?怎麼會喝了才能安心入眠呢?」甯殷被他的話逗笑了。

  「我跟一般人不一樣,通常我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鐘就能入睡,就算是咖啡,依然無法和我與生俱來的超強睡功抵抗,而且這裡的咖啡實在太好喝,如果一週不來個兩、三杯,我會認為自己這一週是白活了。」

  「怎麼可能,一沾床不到一分鐘就能睡著?這根本做不到吧!」甯殷看他說得煞有其事,忍不住吐槽,根本忘了今日她是以寵物摩天輪老闆的身分與嚴博士見面。

  「怎麼,不相信我?那妳今晚帶著園長來我家裡,我表演給妳看如何?」

  「什麼?」去他家裡?還帶著園長?聞言,甯殷的心莫名的狂跳。

  「開玩笑的,希望妳別介意。」嚴廷爵知道自己新增的嗜好很惡劣,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用言語調侃她,看著她的小臉泛起淡淡的粉色,總能讓他的心情好得幾乎要飛上天。

  甯殷揚起嘴角。她當然不好罵他,除了因為他是她最後一絲曙光,經過這幾次相處,她發現她的心不會因為他的調侃而不舒服,還反常的覺得有趣。

  是因為他雖不掩對她的興趣,卻總是抱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態度對待她嗎?

  「反正妳等會兒喝喝看它的招牌咖啡,真的只能以天品來形容。」嚴廷爵還沒發現,自己可以堪稱街燈咖啡館的最佳代言人了。

  「天品?什麼意思?」甯殷從沒聽過這個辭彙。

  「天品是極品的更上一層樓。」他搞笑的說。

  他的話逗笑了甯殷。之前總是緊閉心扉的她,在與他面對面的談笑中,不知不覺悄悄敞開了心房。

  「那我還真的要好好嚐一嚐被稱為天品的咖啡。」她不曉得是因為已與嚴廷爵接觸過幾次,抑或他是她目前急著拜託的人,此刻面對他時,她比平時開朗許多。

  「喝過之後,妳就會知道其中的美妙。」嚴廷爵一邊說,一邊看著咖啡館的老闆娘端著兩杯咖啡朝他們走來。

  「嚴先生,這是你們的咖啡。」紮著馬尾的老闆娘將咖啡分別放在他們面前,接著看向甯殷,揚起嘴角,「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呀?真漂亮呢。」

  「呃……」甯殷還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回應,嚴廷爵已率先說話。

  「這位甯小姐是我的朋友,也是鄰居,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吧!」他的話裡充滿濃濃的得意。

  「原來是朋友兼鄰居啊。」老闆娘朝甯殷笑了笑,再轉首看向嚴廷爵,「甯小姐真的很漂亮,有這位美女鄰居很幸福呢。」

  「不,妳實在言過其實了。」甯殷非常不習慣眼前的兩個人左一句漂亮、右一聲美女,讓她雙頰發燙,手足無措。

  「一點也不言過其實。對了,若是甯小姐對我們的咖啡與餐點有任何意見,請一定要告訴我們喔。」老闆娘笑著對甯殷說完,才轉身離開。

  「原來嚴博士跟這裡的美女老闆娘認識呀!」甯殷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蠢得很,既然他都說一個星期至少來兩、三次,與老闆熟識是理所當然的。

  「別喊我嚴博士,聽起來挺不習慣的。」嚴廷爵當然聽過很多人這般喊他,但他希望甯殷別以此拉開兩人的距離。「叫我嚴廷爵或是嚴先生就好。」

  甯殷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那我喊你嚴先生好了。」

  其實嚴廷爵多想聽見她喊他的名字,他可以想像,當她那柔柔的嗓音喊著「廷爵」,他的心情必定飄飄然,但要求太多可是會被當成登徒子的,他只能點點頭。

  甯殷喝了一口香味四溢的咖啡後,忍不住稱讚道:「嗯,這咖啡真的很好喝,不僅滑順濃郁,還帶著濃烈的香氣,的確擁有一個星期不喝個兩、三回會睡不著的魔力。」

  「是吧!它確實不是蓋的。」嚴廷爵得意得很,就算這杯咖啡不是他親手煮的,但好歹也是他介紹給甯殷,當然有權利洋洋得意。

  甯殷揚起嘴角,又喝了一口咖啡。香醇濃郁的味道,讓她在這一瞬間差點忘記前來街燈咖啡館的目的。

  「關於妳為什麼要見我一事,我心裡已經有底了。」嚴廷爵沒等她先開口便率先提起。

  甯殷抬起頭,一臉訝異的望著他。

  「為什麼這麼驚訝?你們公司不是派人來和我談了好幾次?」嚴廷爵勾著嘴角,著迷的看著她疑惑的神情。

  「你……」

  仔細思索過後,甯殷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嚴廷爵似乎對她並不陌生,撇開這回的會面不談,之前那兩次與他見面時,他的口吻中總是帶著對她這個人有所了解的自信。

  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嚴廷爵早就認識她?

  「其實,妳今天打電話來時,是護士接的電話,她告訴我,妳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又說是寵物摩天輪的人打來的,我馬上想到那個人就是妳。」嚴廷爵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她。

  「咦?所以你早就知道準備在這裡跟你見面的人是我?」甯殷不記得自己曾經跟他提過有關於工作方面的事。

  「嗯。」嚴廷爵毫不諱言。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是寵物摩天輪的人?」

  「我對妳的了解,遠比妳想像的要來得多更多,也許對妳來說,我只是剛認識不久的人,但對我來說卻不是如此。」嚴廷爵輕扯嘴角。

  「這是什麼意思?」甯殷實在聽不懂他的話。

  「關於我認識妳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想,我們先來談論正事好了。」

  一聽說要談正事,甯殷趕緊端正坐姿,讓腰桿更加挺直,伸手就要拿出公事包裡的文件資料。

  「不需要拿資料給我。」嚴廷爵伸手制止,望向甯殷帶著疑竇與慌張的瞳眸,嘴角微揚。

  她擔憂的神情昭然若揭,一眼就讓他知道,她心底肯定以為他不讓她拿出資料是因為他準備回絕合作的提案。

  「放心,我不是這個意思。」嚴廷爵幽深的眼眸溫柔地瞅著她,停頓了一會兒才又說下去,「我的意思是,你們公司不是早已派代表來找過我了,雖然我當下拒絕了合作的提議,但我看了他留下來給我參考的文件,我想,妳要拿給我的應該與他留下的文件是同一份。」

  「所以這份文件你看過了?」公司那名業務員以為他不會花時間看文件,所以還替她多準備了一份提案報告。

  「嗯,有關寵物摩天輪的事,我當然放在心上,因為我們是朋友嘛!」嚴廷爵揚起嘴角,爽朗的說。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在昨天就與我們的人好好的談談呢?」甯殷實在不懂。

  「如果我說,我是故意的呢?」嚴廷爵語帶保留的問道。

  「故意?什麼意思?」

  「如果我是故意引誘妳這位老闆親自出馬跟我談生意呢?」

  「我不懂,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甯殷可說是被嚴廷爵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等等,他不僅知道她任職於寵物摩天輪,甚至知道她是這間公司的老闆?難道就如他方才所言,他對她的了解比她能夠想像的要來得深?

  「合作一事我同意。」嚴廷爵不等她從驚訝中回神,一開口又拋出一枚震撼彈。

  「真的?」甯殷圓瞠雙眸,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但在簽約之前,我還有三個要求。」說著,嚴廷爵的嘴角勾起饒富興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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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1 AM


第四章

  風和日麗,正是出遊的好日子。

  十一月的天氣帶著點微涼,甯殷穿著七分袖的雪紡襯衫,牛仔褲包裹著不算長但十分勻稱的雙腿,腳下則配合今日的行程,穿了一雙好走的平底鞋。

  嚴捷集團出品的Jupiter黑色頂級房車,平穩地奔馳在通往烏來山區的道路上,甯殷坐在副駕駛座上,抱著園長,欣賞著車窗外不斷往後飛掠的景致。

  當車子從繁華的市區開往郊區,沿途的風景由高樓大廈變成蓊鬱的樹海,原本心情就十分亢奮的嚴廷爵更覺得心曠神怡。

  「我把窗子打開吧,外面的空氣很新鮮。」

  他說完後便將車窗降下,瞬間,帶著天然芬多精的植物氣息撲鼻而來,將兩人一狗團團包圍。

  「空氣真的好好。」甯殷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雖說今天是星期六,但若不是嚴廷爵開口要求,想必她今日依然會待在公司裡處理一堆爛帳,而非坐在車子裡,前往山上度過週末。

  「是吧!每天待在城市裡吸慣了汽機車的廢氣,假日去郊外走走,想必接下來工作時會更有活力。」嚴廷爵揚起嘴角望了她一眼。

  「對了,你都還沒告訴我,今天我們到底要去哪裡。」甯殷只知道那時他開出的條件極為優渥,但卻還不曉得目的地是哪。

  甯殷怎麼也想不透,幾天前嚴廷爵在咖啡館裡對她提出的要求究竟有什麼用意。

  腦海裡響起那日他有條不紊的列出三項與寵物摩天輪合作的條件,待聽得一愣一愣的她首肯,又立即提議週六的踏青活動。

  既然妳已答應我的三項條件,那我不需要任何考慮,也不必在合約書上增添任何優惠與紅利,下個星期一早上我會直接去你們公司簽約。

  此外,妳星期六可否先履行第三項條件呢?

  好,就這麼說定了,這個星期六跟我去一個地方,記得要帶著園長,還有,不需要穿高跟鞋,就一身出門踏青的簡單裝扮即可。

  因此,今天早上她才會穿著輕便的衣物,帶著園長跟他在電梯口會合,由他領她前往未知的地方。

  由於他毫無異議的同意簽約合作,因此,今天無論是一日攻頂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還是下至全球最深的馬里亞納海溝,她與園長都會奉陪的!

  「等會兒妳就知道了。」嚴廷爵對此保密到家。

  甯殷點了點頭。他可是主宰他們公司命運的天神,她當然得乖乖聽話了。

  「這輛車至少要七百萬才買得起吧?」她忍不住開口問。她對汽車是沒啥概念,但對於這輛嚴捷集團出產的頂級Jupiter非常有印象。

  嚴捷集團不僅是台灣數一數二的汽車製造商,更早已是世界頂級名牌車種的生產商,一大堆知名富豪捧著大把鈔票排隊等著買嚴捷集團出產的車,實在堪稱台灣人的驕傲。

  「差不多是這個價位。」

  「這輛車是你的嗎?」甯殷並不是看不起嚴廷爵,而是他從事獸醫工作,應該沒有這個閒錢能買下如此奢華的房車才是。

  而且,她瞧他總是穿著看起來應該是平價品牌的牛仔褲與襯衫,手腕上戴的也只是一萬元左右的電子機能錶,實在看不出是有能耐撒下七百多萬買車的凱子。

  「這不是我的車,是我大哥公司裡的車。」嚴廷爵一點也不諱言,「基本上我不太開車,所以沒有買車,只有一輛代步的腳踏車而已,出門都是搭大眾運輸工具比較多。」

  「你大哥公司裡的車?所以你大哥任職於嚴捷集團囉?」

  「嗯。」嚴廷爵點了點頭。

  「那你與我約在街燈咖啡館的那天,你有先去對面的嚴捷集團找你大哥嗎?」

  嚴廷爵想了想後才回道:「的確是有。」

  「難怪。」甯殷這時才真正確認了,那天她在咖啡館裡望見的那道身影,的確是嚴廷爵沒錯。

  「難怪什麼?」嚴廷爵轉首看向她,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那日我提早一個半小時抵達咖啡館,以為自己看見一個背影與你很像的人走進嚴捷集團總部,沒想到那個人真的是你。」

  在甯殷看來,也許認得嚴廷爵的背影並不算什麼,但對嚴廷爵來說卻是一大進展,讓他十分雀躍。

  他薄唇輕揚。甯殷會認得他的背影,不就表示他已經悄悄走入她心底,在她心上佔有一席之地?

  就算僅是如此,嚴廷爵仍感到欣慰,心裡有著無限感動。

  「怎麼了?」甯殷瞧他但笑不語,開口詢問。

  「沒什麼。」嚴廷爵頓了頓,將下顎朝前方一努,「就是那裡了,我們的目的地。」

  甯殷望向前方,只見前方的柏油路從四線道擴展成八線道,約莫兩百公尺外是一道橫跨上下行的超大拱門,拱門上方立著約莫兩公尺高的立體招牌,上頭寫著「PET PARK」,旁邊還有五個大型的水泥貓狗公仔。

  每一線道在入園前都有柵欄擋住,車道旁的服務亭則是畫上色彩繽紛的動物嬉戲的圖案,不僅成功地激起人們潛藏的童心,小孩子看到這樣的景象,一定驚呼連連。

  「PET PARK?寵物公園?」甯殷轉頭疑惑的望向嚴廷爵,「這裡居然有一座寵物公園!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她對於風景區不是很了解,但對於任何與寵物有關的地點,無論是餐廳、民宿、運動場都如數家珍,因此她應該不會錯過這座看來頗具規模的寵物公園才是。

  「這座寵物公園是秘密建造的,要再過一陣子才會正式對外營運。」

  嚴廷爵邊說著,邊將車子駛近服務亭,然後取出手機探出車窗外,讓位於服務亭旁的感應器掃描手機裡存放的晶片,接著,前方的柵欄在機器發出嗶一聲後緩緩升起。

  「難道你是這座寵物公園的相關人士?」甯殷看著他這般理所當然地進入尚未營運的園區,一臉詭異地望著他問。

  她不需要進入園區親眼瞧見,光是從氣派的外表即可知道這座寵物公園必定大得嚇人。

  而嚴廷爵雖然是頗負盛名的動物科技相關學者,但能擁有龐大的資產建造這座寵物公園嗎?

  「我只是這裡的股東之一,算是相關人士吧。」嚴廷爵微微勾起嘴角道。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房車駛入停車場。

  偌大的空間以一排排枝葉繁盛的樹木作為分隔線,是露天停車場最好的屋頂。

  「到囉!」嚴廷爵垂首朝坐在甯殷雙腿上的園長開心地宣佈,手掌托著牠的下顎,像面對孩童般以帶著點稚氣的語調道:「等會兒我們好好的用力玩!」

  園長似乎聽得懂他的話,嘴張得開開的,彷彿正在笑著。

  「園長看起來很開心呢。」甯殷忍不住揚起紅唇,輕輕撫著牠光滑的背。

  「我們下車吧!」嚴廷爵朝甯殷一笑,打開車門下車,快步繞過車頭,替一人一狗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妳先把園長抱著,我來拿東西,等真正進入園區後就可以將園長放下來了。」

  甯殷點頭表示了解,她一手托著園長的臂,一手撫著牠的後背,讓牠貼在她身上,下顎則安穩地靠在她的肩頭。當她抱妥愛犬後步下車,看見嚴廷爵從後座取出一隻上頭印有邦妮兔的粉紅色大型防水提袋,忍不住笑了。

  「你怎麼有這麼可愛的袋子?」瞧見男人味十足的他手提粉紅色提袋,她覺得那畫面突兀得有趣。

  「因為裡頭的東西有點重量,我怕使用紙袋會破掉,昨天晚上我好不容易才從妹妹的置物櫃裡找到這個大小適中又不容易破的袋子,實在是沒得選擇,只好帶著它出門。」嚴廷爵垂首看了看手裡的提袋,微微皺起眉,「看起來是不是很好笑?」

  「是有點違和感,不過看久了就不覺得怪了。」

  「那就好。」

  嚴廷爵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再不把握這次機會,這輩子定會活在悔恨之中,因此對於她的任何感受,小至她的手沾到原子筆的墨水,大至她對他最真實的想法,無一不在乎。

  「現在我們是要往園區的方向走對吧?」甯殷看著清楚的指標,指了指左前方問道。

  「嗯,園區就是那個方向。」嚴廷爵一手提著粉紅色防水提袋,肩上背著咖啡色牛皮製的方形背包,與她並肩往園區走去。

  待兩人一狗來到園區前的玻璃門,一名穿著天藍色西裝外套與窄裙的服務人員趕緊從玻璃門旁的辦公室走出來。

  「嚴先生。」服務人員對嚴廷爵恭敬地鞠躬後,轉頭看向甯殷,臉上帶著笑意,「這位就是你提過今日要來體驗的飼主吧?」

  「嗯,麻煩你拿適合的項圈給小狗。」嚴廷爵點點頭道。

  甯殷將嚴廷爵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底。

  在他那雙略顯狹長的眼眸裡,蘊含的是無比溫和的耐性,高挺鼻樑下的嘴唇總是微微勾著,低沉的嗓音說起話來平和有禮,一舉一動充滿學者風範,讓她覺得他的注視、他的聲音就像微風輕拂,令人舒服至極。

  「好的。」服務人員從口袋中取出布尺,朝園長走去,以極溫柔的聲音安撫似的同牠說話,「等一下喔,阿姨幫你量量頸圍。」

  待服務人員取得園長的頸圍後,還不忘對牠輕輕撫摸、讚美,才快步回到辦公室裡。

  「為什麼要替園長量頸圍?」甯殷一臉不解。

  「我們建造這座公園的用意就是讓動物們能接近大自然,自在地奔跑、遊玩,但動物們若在佔地五千公頃的園區裡玩耍,很容易一不小心就離開飼主的視線,因此研發了植有晶片與小型攝影機的項圈,而飼主則會發放相對應的監控器,隨時掌握寵物的去處,或是牠正在跟什麼動物玩耍,裡頭還裝有心跳監控系統,若是寵物的心跳過快或過慢,中央系統也會馬上得知,立刻安排工作人員前往尋找寵物。」

  「原來如此。」甯殷聽得瞠目結舌,覺得PET PARK這樣的設計不僅細心,更是萬分用心。

  這時,工作人員拿著天空藍的項圈走向兩人,在甯殷的幫助下替園長戴上堪稱結合頂尖科技技術的項圈。

  接著,甯殷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長度約有十五公分的粉紅色監控器。

  「按下這個按鈕,馬上就可以看到由園長的項圈傳來的畫面,而這個電話圖案的按鈕則是可以與中央指揮中心聯絡的通話鍵,另外螢幕也可以轉換成園區平面圖,並且顯示我們的所在位置。」嚴廷爵悉心地為她解說著監控器的使用方式。

  甯殷一手抱著愛犬,一手拿著監控器,雖然想仔細聽他解說,但當他與她近得僅有五公分的距離,他身上的皂香揉合著些許消毒水味的氣息傳入鼻端,竟讓她的心跳意外地加速,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這是怎麼了?甯殷萬分不解。

  「可以把園長放下來了,妳一直抱著牠,手很痠吧?」嚴廷爵出聲提醒,「只要動物們戴著這只項圈進入園區,絕對不會失蹤,這一點大可放心。」

  「嗯。」甯殷輕聲應道,接著將園長放下,讓牠接觸大自然。

  園長開心地在甯殷與嚴廷爵身旁轉圈圈,不一會兒,牠似乎聞到從粉紅色提袋內傳來的味道,興匆匆地直在嚴廷爵身邊打轉,眼神中透露出渴望。

  嚴廷爵揚起嘴角,蹲下身,這時,園長便乘機將頭埋入提袋裡,逗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袋子裡面是什麼,怎麼園長聞得這麼認真?」甯殷也蹲下身往提袋裡瞧。

  「是我們的午餐。這小子可能是早餐沒吃飽吧,現在就急著想吃午餐了。」嚴廷爵摸了摸牠的頭,神情中充滿了對小動物的關愛。

  「你真是的,怎麼老是吃不飽!」甯殷可尷尬了。

  園長就像她的孩子,小孩在外頭向人討吃的,做父母的怎麼可能不丟臉,而且瞧園長整個頭都埋入嚴廷爵的提袋裡,下一刻把袋子裡的食物全拖出來也不無可能,她只好趕緊一把抱起牠,阻止牠繼續表現出像餓死鬼投胎的行徑。

  「你真的太超過了,居然害我這麼丟臉!」甯殷板起臉教訓愛犬,並輕輕打了牠的屁股兩下,以示懲戒。

  嚴廷爵蹲在一旁看著甯殷佯裝生氣的表情,再看園長縮起耳朵,一副無辜的模樣,這一幕不禁讓他笑出聲,心情完全放鬆。

  甯殷轉過頭,看著他爽朗的笑容,嘴角不自覺地跟著往上揚,與他四目相接後,兩人便大笑了起來。

  「我想,我們可以往前走了。」嚴廷爵率先開口道。

  甯殷點頭,將園長放在地上,便與他並肩往園區裡走去。

  兩人一狗緩緩走在小徑上,略微彎曲的路旁是高聳的林木,鳥兒清脆的鳴叫著,偶有微風吹著樹梢,發出沙沙聲響,讓人有種置身人間仙境的舒暢感。

  園長乖巧地與兩人隔了約十五公分的距離,在前方帶路般行走著,看得出牠也十分開心。

  「這裡真的好棒,一定會帶來很大的商機。」甯殷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彷彿所有的煩惱皆一掃而空。

  「這裡的確會變成許多飼主熱愛的地方,但我推動這項工程最大的原因其實不在賺錢,而是希望小動物們能有一個遊玩與交朋友的場所。」嚴廷爵並非只是嘴上這麼說,在他心裡,金錢確實只是身外之物。

  「這裡的確是能讓動物們交朋友的地方。」甯殷被他的話深深打動。

  她隱約發現,他應該不是只有她所見聞的那般,僅擁有一間規模並不大但設備完善且溫馨的寵物診所,他的身家背景應該是不簡單的,光是從他能隨意進出尚未開放的寵物公園,且服務人員對他這位股東必恭必敬來看,她能推斷他所擁有的股份可能不僅只有百分之一或二這麼少,甚至可能是最大的股東或是次之。

  不過,他有錢是他的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啊,那是什麼地方?」甯殷眼尖地發現,在綠葉交疊的縫隙中,有一座有著水藍色屋瓦與白色牆壁的高聳建築物,陽光落在亮潔的屋瓦上,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那裡是飯店,裡面的裝潢還沒有全數打理完畢,大約還要十來個工作天左右才能竣工。」嚴廷爵看了看那幢建築,道出解答。

  「飯店?」甯殷睜大了眼。

  「嗯,是飼主與寵物能一同入住的飯店。我認為飼主與寵物一起來PET PARK玩,晚上還能在這裡享用晚餐以及住宿,應該非常有趣。」嚴廷爵揚起嘴角,在他的話裡找不到任何在商言商的味道,純粹只是一名熱愛動物的大男孩想建立人與寵物們的樂園罷了。

  「哇,那開幕的時候我一定要再來,我想帶園長來這裡住宿、玩耍。」甯殷已經決定了,往後無論她再怎麼忙、再如何無助,她都要與園長開心的過每一天。

  「當然沒問題,我會事先安排好,開幕當天,妳帶著園長,我帶我們動物醫院的院花來這裡住宿,我想牠們兩個一定能成為好朋友。」聽見她說還想再來PET PARK,他喜出望外,馬上允諾。

  「院花?是你的寵物嗎?」一聽見活力帕比動物醫院居然還有院花,愛動物成癡的甯殷一臉驚喜。

  「嗯,我們的院花叫作小朵,是被繁殖場遺棄的狗,下次我帶牠來跟園長一起玩。」

  「小朵是被繁殖場遺棄的狗狗?那些人真是喪盡天良,怎麼能這樣對待動物呢?」甯殷一聽,火氣都上來了。

  因為從事的工作與動物有關,因此她到過不少動物收容所發放飼料,每當看著鐵籠裡的動物們張著無辜雙眸的天真模樣,她實在無法想像過去的牠們究竟遭受多少傷痛。

  「的確很過分。」嚴廷爵搖頭嘆息。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他也無能為力。

  此時他們來到小徑的盡頭,前方是一大片有著綠油油草地的緩坡,而緩坡下方還有一大塊綠地,上頭依稀可見一些兒童與小動物們的遊樂設施,而右前方不遠處正是那間飯店,在陽光下顯得十足耀眼。

  「好棒的地方!」甯殷忍不住驚喜的喊道。

  「瞧,園長好開心。」嚴廷爵指著興奮的往緩坡下方直奔而去的園長,牠四隻短短的腿奮力地在草地上奔馳著,模樣好不開心。

  「嗯,牠真的好開心。」甯殷望著愛犬的眼神滿是關愛,粉嫩的雙唇下意識地勾起微笑。

  一陣帶著青草香氣的微風拂來,像羽毛般包圍在她周遭,讓她舒服地閉上眼睛,用力呼吸芳草的氣息,彷彿所有的不愉快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哇!這裡真的好棒,我好喜歡這裡。」甯殷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大大的吻起興奮的笑,雙眼充滿生氣地望著嚴廷爵讚道。

  她的神情,他全看在眼底,嘴角微揚。

  這樣的甯殷,才是他心目中的甯殷,當年的她就像眼前這樣,是個快樂、無憂無慮的幸福女孩。

  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甯殷是她刻意創造出來,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外殼,他全都知道。

  溫暖的眼神直望著她那本就該永遠屬於她的甜美笑容,他的心不禁隱隱抽痛。

  「園長,你去哪裡?別跑得這麼快,等等我!」甯殷這才發現愛犬不知何時已一溜煙地直奔平坦的空地,因此趕緊喊道,並加快腳步追去。

  「小心點,別跌倒了!」嚴廷爵開口喊著。

  看著她的長髮在後腦勺翻飛,嬌小的身子以很快的速度往前方奔馳,他的薄唇此刻又無法克制地勾起,邁開步伐跟在她身後。

  是,他已經決定了。

  他要大步地走近甯殷,再昂首闊步地走入她的心中,以無盡的關懷與愛戀保護她曾經傷痕累累的心。

  無論發生任何事,都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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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2 AM


第五章

  甯殷與嚴廷爵坐在鋪了天藍色餐墊的草地上,幾乎玩瘋了的園長則乖乖趴在主人身旁閉著眼睛休息。

  當嚴廷爵從提袋裡取出上頭有著海綿寶寶圖案的餐盒時,甯殷忍不住又笑了。

  「這些餐盒也是從我妹妹的櫥櫃裡找出來的!」他趕緊解釋。

  「海綿寶寶的餐盒很可愛啊。」

  他笑睨她一眼,在打開餐盒的前一刻,又開口替她打預防針。「因為園區還沒有開始營運,餐飲方面我們還在研擬該找哪些廠商配合,為了能讓我們在這裡吃午餐,我就自己準備了一點吃的,如果味道不好,請多見諒。」

  「你說,餐盒裡的食物是你自己做的?」甯殷沒想到他除了對動物醫學有極深的造詣外,居然還會下廚做飯。

  「嗯,是我做的,如果味道不好實屬正常。」嚴廷爵並非對自己的手藝沒有自信,而是他太在乎甯殷對他的看法,因此只要關乎她的感受,他總是戰戰兢兢。

  說完,嚴廷爵將那兩個雙層餐盒打開,裡頭精緻的餐點瞬間刺激甯殷的味蕾。

  「這些……都是你做的?」她不可置信的抬首看向他。

  「嗯,希望味道能合妳胃口。」嚴廷爵一笑,神情帶著點不好意思。

  「我想一定會的。」

  五色海苔壽司、日式玉子燒、咖哩炸蛋、鬆餅厚蛋燒、蕃茄蒸蛋三明治、泡菜煎餅等等擺滿了兩個餐盒,甯殷看著餐盒裡的食物,手指在上頭選來選去,不曉得該先吃哪一樣。

  這時,嚴廷爵從提袋裡取出保溫瓶,拿起紙杯替她倒了一杯溫熱的皇家奶茶。旁邊還有另外一只餐盒,裡頭放了幾樣削好的水果,這頓午餐可說是色香味俱全。

  「那我不客氣了。」甯殷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夾了一塊五色海苔壽司放入口中,濃濃的飯香與煎蛋和海苔融為一體,好吃得讓她瞪大雙眸。

  「味道如何?」

  「非常、非常好吃!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簡直媲美大廚師!」甯殷將食物吞入腹中後讚道。

  「那我就放心了。」嚴廷爵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原本睡得香甜的園長聞到食物的香味,一張開眼睛便往餐盒奔來。

  「終於醒啦?」嚴廷爵勾起嘴笑看牠,接著又從提袋裡取出一只餐盒,像對孩子般說話,「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

  甯殷瞧嚴廷爵將印有小狗圖案的餐盒打開,只見盒裡裝了一塊漢堡肉,上頭則以地瓜泥和紅蘿蔔泥作裝飾,看來十分可口。

  「這也是你做的?」甯殷簡直呆住了。

  「嗯。我用少油脂的碎牛肉做成漢堡,再以烤箱烘烤,上頭放了地瓜與紅蘿蔔泥幫助消化,完全是為需要減肥的園長量身訂做。」嚴廷爵簡單地解釋他如此製作餐點的理由。

  甯殷望著他,遲遲說不出話來。她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這個男人才好。

  溫文有禮的他,總讓她無法想像會有什麼事能讓他生氣,無論是對人、對動物都抱持著和善的心態,讓她打從心底佩服這個男人。

  在她第一次帶園長上門向牠求診的時候,他對於園長突然無法行走的理由與症狀說得堅定又流暢,這是擁有超高醫術以及在診斷上很有自信的醫生才有的神態。

  然而這樣的他,竟然還能做出一手好菜,無論從菜色到飲料、飯後水果乃至園長的午餐,全都準備得妥妥當當,讓人深感驚奇。

  「謝謝你如此費心,我真的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他的用心讓兩手空空的甯殷很不好意思。

  「只要妳多吃一點,就是最好的謝禮了。」

  「我會的。」她直點頭,「這麼好吃的午餐,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吃很多。」

  「那就好。」嚴廷爵一笑,也舉起筷子夾了一塊玉子燒放進嘴裡。

  一頓飯下來,甯殷吃得既滿足又飽足,如果可以,她還真想躺在草地上優閒地欣賞白雲,接著呼呼大睡。

  不曉得是嚴廷爵與她心有靈犀,還是兩人想要休憩的想法相同,他雙手枕著後腦勺,躺了下來。園長瞧見他躺下,便跑到他身側,熱情地以舌頭在他臉上胡舔一通。

  「園長你真是的!」嚴廷爵抵抗不了小傢伙的攻擊,急忙伸手擋住自己的臉。

  他爽朗的笑聲不知不覺感染了甯殷,讓她也揚起嘴角。

  直到園長玩累了,趴在他懷裡,他們兩人才能好好的休息。

  甯殷跟著躺在草地上,湛藍的天空盡收眼底,突然覺得人生怎麼如此疲憊,回想起當初,所有的不安、焦慮、心碎與背叛同時洶湧而來,她無法逃避,只能堅強的面對。

  真的好累。

  「很辛苦吧?」嚴廷爵淺淺的嗓音低啞卻溫和。

  「咦?」甯殷以手肘撐起身子,一臉訝異地看著躺在草地上的他。

  「經營一間公司是非常辛苦的事,不能只顧著自己吃飽就好,還得替員工以及他們的家人著想,實屬不易。」嚴廷爵依然望著天空低聲說話,似乎有感而發。

  甯殷沒有回話,僅是盯著他的側臉。

  這個人怎麼一說起話來總是能說到她心坎上,彷彿他在她心底裝了監視器,老是在她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開口說話,甚至出現在她面前,讓她不再感覺孤單寂寞。

  「想什麼?」嚴廷爵這時才起身,笑睨著直瞧著他的甯殷。

  「沒想什麼。」總不好說她懷疑他監視著她的心吧!她只好笑著搖頭。

  他看了她一眼,接著將目光轉向前方,望著一大片草地與斜坡下方的遊樂設施,稍後才輕聲開口。

  「妳不記得我了吧?」

  「咦?」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甯殷摸不著頭緒。

  「其實早在三年前我們就認識了,只是,我想妳是真的不記得了。」

  嚴廷爵說得淡然,卻讓甯殷驚詫地瞠眸。

  「三年前就認識了?可是我怎麼完全沒有印象?」她自認記性沒這麼差,既然他都記得她了,她沒道理記不得人家。

  「都說妳不記得我啦。」嚴廷爵帶著淺笑回話,語氣裡沒有任何不悅,頓了頓後才說下去,「那是我們都還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我在一次台灣留學生聯誼會上第一次見到妳。」

  甯殷滿臉疑惑。她當然記得自己參加過台灣留學生的聯誼會,因為前男友喜歡交際,她總是被動地跟著他出席每一場聚會,認識了不少人,但她怎麼就對嚴廷爵沒有任何印象?

  「那時的我總是只跟幾個同學科的朋友來往,這群朋友大多喜歡埋首書堆,我也不例外。」嚴廷爵回想起過去的求學歲月,嘴角忍不住勾起。

  「看得出來,你在學術上有崇高的地位,我想這一定是經年累月讀書、鑽研學問得來,因此鮮少交際,這樣的求學生活是我能想見的。」甯殷剛開始還不清楚嚴廷爵在動物科技界的地位和成就,不過聽了公司裡那名員工的簡介後,才了解他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

  「謝謝妳替我不善交際的缺點找了個好聽的理由,那我就不客氣的將妳的讚美收下了。」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讚美。」甯殷非常堅持。

  「謝謝妳。」嚴廷爵望著她,眼底映入的,是一張褪去了深色眼妝的白皙小臉,少了用來武裝自己的遮蔽物,她在陽光下顯得閃亮動人。

  一顆為她燃燒的心,從第一次見到她那刻起就未曾熄滅,現在,見她粉嫩的雙唇朝他輕輕勾起,愛戀的火苗,如今已成為強烈的愛火。

  「怎麼了?」甯殷一臉不解,不懂他為何要這樣看著她。

  「妳相信一見鍾情嗎?」嚴廷爵沒頭沒尾的問道。

  「這……」她想了想,「基本上我是相信一見鍾情,但那樣的感情也只是一時的,我不認為一個人看了另一人一眼就會愛對方一輩子,縱使兩人沒能在一起也依然保持那份熱戀。」

  她向來不是純愛派的擁護者,更相信的是兩人在相處時產生的火花。

  「是嗎?」嚴廷爵的嘴角依舊淺淺的勾起,不置可否。

  「怎麼聽起來好像頗不同意我的看法?」甯殷在他眼神中似乎發現了什麼。

  「因為我相信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從今往後,無論相隔多遠,那個人的身影都會長存心中。」他說得煞是肯定。

  「聽你這麼說,你有朋友是這樣的人嗎?」

  說實在的,這樣的人對她來說只是童話故事裡的人物,或是單純活在幻想世界裡罷了。

  「不是我朋友,是我自己。」

  嚴廷爵並不想隱瞞。當年她身邊有人,他無緣向她表白,現今,他若不懂得掌握時機,就再也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咦?」甯殷一臉狐疑,這個答案對她而言太過令人訝異。

  嚴廷爵沒有錯過她懷疑的神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就算被拒絕,也是他努力後的成果。

  幽深的黑眸直視著她,他心跳如擂鼓,彷彿回到那年第一次見到她的當下。

  那時的他,原本滿心只有課業與研究,是她窈窕的身影走入他的生命中,讓他開始懂得什麼是愛戀。

  「我喜歡妳,從三年前的聯誼會開始直到現在,從未停止過。」嚴廷爵把所有的話說出口,不想再當成日追逐她的背影,只期盼她哪天能回頭看他一眼的縮頭烏龜。

  ※※※※

  星期五夜晚,舊金山市區的街道上閃爍著霓虹燈,人們紛紛放下工作,輕鬆的走在街頭。

  數片落地窗環繞的五星級飯店近百坪的宴會廳裡,長桌上擺滿了精緻的餐點,身著制服的服務生端著香檳穿梭著,約有五十來名穿著得體的年輕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閒聊。

  「真難得我們都到齊了。」剛剛完成一份研究報告,讓家鄉在台中的麥克覺得彷彿又活了過來。

  「的確是,我們兩個人聚首比較簡單,但今天居然連嚴大少廷爵先生都加入我們,真是讓人嘖嘖稱奇。」身為高雄航運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的林杰說笑道。

  「幹嘛這樣說我,我不是常跟你們一起吃早餐?」嚴廷爵揚起嘴角反駁。

  「是是是,你只有念書念到天荒地老,發現肚子餓了,才會來找我們吃早餐。」林杰反唇相稽。

  不是他愛抱怨,而是認真過度的嚴廷爵為了研究課業總是忙得昏天暗地,當天際泛白時才驚覺地從書堆中起身,熬了整夜的肚子餓得受不了,才找住在一起的他們倆一起外出吃早餐。

  麥克沒有興致加入拌嘴的行列,道:「別吵了,你們看,這屆的台灣留學生聯誼會的會長出現了。」

  「你是指那個穿黑色條紋西裝的男生嗎?」林杰順著麥可的眼神看去,直到看見古禹後才開口。

  「沒錯,他就是你想認識的古禹。」麥可回道。

  「那我現在跟他打招呼去,等會兒就回來。」林杰朝兩人擺擺手便離去,欲達成今日難得參加聯誼會的目的。

  「為什麼他一定得跟古禹打招呼?」嚴廷爵滿懷疑惑,就他對林杰的了解,林杰一點也不像是極力想認識古禹這種公關好手的個性。

  在眾多台灣的留學生中,嚴廷爵只與麥克和林杰最為要好,而他們都同他一般,對交際應酬沒有多大的興趣,鎮日只窩在圖書館或研究室裡,哪都不想去。

  「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古禹的父親和林杰的父親認識,據林杰說,他父親一直希望在留學生中頗有名氣的公關高手古禹畢業後能到他家公司上班,所以要林杰找機會跟古禹聊聊。」麥可開口替嚴廷爵解惑。

  起初,嚴廷爵單純的以為出席聯誼會不過是和朋友們喝點酒、聊聊天,但當他看見那道身著深藍色及膝雪紡洋裝的清麗身影,還在友人的牽線介紹下聽聞她自我介紹,看著她那抹開朗的笑,他的腦海中竟浮現羅曼蒂克的信徒才有的想法──

  那日,甯殷淺淺的微笑觸動他從未有過的浪漫情懷,讓他開始認為林杰這次的安排和行動,是上天冥冥中注定要他在只有學業的荒蕪心中種上一株翠綠的柳樹……

  「原來……」聞言,甯殷終於恍然大悟。

  「什麼意思?」她的反應讓嚴廷爵一臉不解。

  「說實話,不久前在動物醫院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所以你的反應讓我有點不悅,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是我自己反應太過偏激,因為我當時對異性很排斥,所以才會那樣對你,真的非常抱款。」

  甯殷對自己無禮的行為深感歉疚,長睫遮掩了時光,讓坐在一旁的嚴廷爵看不清她的神情。

  「這沒什麼好抱款的,其實我也太過自以為是,見到妳時還以為妳記得我這個人。」嚴廷爵趕緊緩頰,不想讓她太自責。

  甯殷朝這個急著將罪往自己身上攬的男人揚起淺笑,眉頭若有似無地龍著,接著低下頭由回憶朝她洶湧而來:

  深邃的眼覷著她低垂的側臉,雖說嚴廷爵不想承認,但他知道她是因為其他男人而神情落寞。

  午後的微風帶著林木的芬芳輕拂而來,暖暖的陽光灑落大地,不僅讓人們懶洋洋的,就連小動物也呵欠連連,昏昏欲睡。

  兩人一狗安靜的坐在草地上,嚴廷爵看著前方,不知該如何拿捏開口時機,倒是甯殷率先說話。

  「那個人,在半年前深深傷害了我。」她低聲道。

  嚴廷爵轉過頭看向她依然低垂的側臉,沒有說話,打算聽她說下去。

  「當我拿到碩士學位的時候,得知父親把爺爺一手打造的公司搞得搖搖欲墜,留下一屁股債,在法院還來不及禁止他出境前帶著情人離開台灣,是公司的主管打越洋電話告知,我才知道這件事。」

  甯殷回憶著,當她接到電話時,正與同學們舉杯慶祝畢業,那時的她慌張得握不住手上的高腳杯,玻璃摔碎在地上,發出極大的聲響,打斷了在場所有人的交談。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他第一個從人群中走出來擁住我的肩頭,一聲又一聲告訴我『有我,別害怕』,還讓我埋在他懷裡大哭了一整晚。」

  甯殷抬頭看著遠方,眼前所見似乎不是前方遼闊的風景,而是當日那個男人擁著她、安慰她的景象。

  一陣陣刺痛不斷朝嚴廷爵的心口襲來,讓他得擰起眉才能忍住椎心之痛。

  「他陪著我回到台灣,與我一起力挽狂瀾,研發新產品,好鞏固市場佔有率,就在歷經半年研發的草本抗菌沐浴乳準備生產上市的時候,他竟偷偷拿走所有的研發資料,從此人間蒸發。」

  甯殷的嗓音雖然依舊徐緩,但不難聽出當時帶給她的傷痕正隱隱作痛,憤怒與心碎夾雜在話語裡,一字一句毫無保留的傾洩而出。

  「在斷了音訊後的半個月,有一名員工氣沖沖的要我趕緊看網路新聞,那時我才知道,他將我們半年來的心血全部交給敵對的『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迅速製作成商品販售,當時不但召開盛大的記者會,宣傳原本該由我們生產上市的商品,記者會上還宣佈安樂居老闆的獨生愛女安瑩瑩訂婚的消息,那個女孩的未婚夫,就是我曾經誤以為可以依靠的男人。」

  甯殷神情淡然,彷彿說著別人的故事,然而這才教嚴廷爵感到擔心。

  「很難受吧?」他不敢想像,那時的她是怎麼挺過來的。

  她轉過頭望著他,嘴角淺淺的揚起,點點頭後又搖搖頭。

  「剛開始是非常的難受,但久了也就麻木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嘴角的弧度絲毫沒有改變。

  她望進他深黑的瞳眸,在裡頭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的倒影,不知為何,心底竟湧出早已被她捨棄的懦弱情緒。

  但甯殷知道,心上被狠狠刻劃出的傷痛,她不想也無力再承受,而能避免再次受傷的方法只有一個,那便是不再倚靠別人,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滴鑿開阻擋在眼前的大石,再將其一塊一塊的搬入心頭,替自己築一道密不透風的牆。雖然偏激,但卻是她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對妳來說,被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以及陷入財務困境,一定非常難熬吧!那是多麼深刻的傷害,才會讓人麻木,我聽了真的很難受。」既然想在此刻打開天窗說亮話,嚴廷爵也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情感,也不再斟酌同她說話時的遣詞用字。

  難受?他因為她的痛而難受?這代表什麼意思?

  甯殷眼底帶著些疑惑,望了他一眼,嘴角才又勾起,繼續說下去。

  「這樣的傷害真的帶給我很大的痛苦。若要說從我出生到現在,哪一段時光是最美好、最令人難忘的,不諱言,那便是與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在美國念書時,是他教會我該快樂的時候就要放聲大笑,該難過的時候就應該嚎啕大哭,甚至努力做完一件事後就該好好放鬆自己,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成為只知前進的機器,那與過去父親教導我必須不斷努力向前奔跑並且隱藏自己情感的觀念背道而馳。」

  甯殷從小被教育成必須像個芭比娃娃,每日在人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無論遇上任何事都應該保持優雅從容的神情,人後則是不斷精進自己,絲毫不能鬆懈,才能為人上人。

  是那個人領著她體會真實世界的繽紛,這要她如何忘記他曾經帶給她的莫大驚喜?

  「在我覺得最困難的時候,是他用寬闊的胸膛緊緊將我包圍,那段剛回台灣投入研究新產品的日子,縱使沒有一天能準時吃飯,沒有一天能早點上床睡覺,但卻無比快樂。」甯殷揚起嘴角,彷彿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愛得越深,也就傷得越深。

  是,她那時是如何深深愛著他,才會在他悄無聲息的背叛她時痛徹心扉,無比絕望。

  嚴廷爵望著她平靜無波的蒼白小臉,心彷彿被人狠狠揪著般難受,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著聲音開口。

  「妳……還愛著他嗎?」這是嚴廷爵最想知道卻也最不想知道的事。

  甯殷抬眸覷了嚴廷爵一眼,勾了勾嘴角,緩緩開口:「不愛了,早已經不愛了。」

  聽她口口聲聲說不愛了,嚴廷爵的心裡是竊喜的、興奮的,卻又帶著些憂慮。

  他努力的說服自己,當時愛得如此濃烈的兩人,在歷經殘酷的背叛後,愛情早已消逝無蹤,而他總算獲得機會走進她的心坎。

  是了,這必定是老天爺賜予他的轉機。

  「我想,若是妳願意,我們可否先做再前進一步就是男女朋友的親暱好友呢?」

  嚴廷爵開口要求,一雙沉著的眼眸中藏著些憂心,直勾勾盯著甯殷白皙的小臉上從訝異轉為淺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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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3 AM


第六章

  週一,天空十分蔚藍,如棉花般的雲朵悠悠地飄蕩在晴空中。

  秋冬時節,陽光的熱度逐漸散去,今日的天氣清爽舒暢,讓結束兩天假日的上班族不必再迎著烈日由住家前往公司,多了些愜意與舒爽感。

  嚴廷爵難得穿上正式的西裝,墨黑的外套燙得筆挺,裡頭是材質上佳的白襯衫搭配深藍色領帶,包裹著長腿的是同一套西裝褲,腳踩黑色皮鞋,十足展現出富家公子的氣質。

  十點整,他準時踏入寵物摩天輪,在大門前迎接他的是以甯殷為首的寵物摩天輪所有工作人員,均熱忱的歡迎他的到來。

  「嚴先生真是準時。」甯殷記得嚴廷爵要她別喊他嚴博士,因此改口喊他嚴先生。

  甯殷玲瓏有致的身段包裹在黑色套裝裡,唯一露出的是勻稱的纖腿,那雙被膚色絲襪覆住的雙腿深深攫住嚴廷爵的視線。

  嚴廷爵並非登徒子,他愛甯殷是真,渴望她也是真,但他依然紳士的迅速移開眼,笑望著她的臉。

  「我既然與甯小姐約好了,當然得準時抵達,況且我對這次的合作案非常重視,準時抵達才足以表示出我強烈的合作意願。」

  嚴廷爵這番話可是讓先前與他接觸的業務員摸不著頭緒。

  業務員還記得,當初在與嚴廷爵接洽時,他連看一眼合作案都沒有,讓他只好厚著臉皮留下資料,表示過幾日後再來拜訪。

  如今嚴廷爵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讓業務員不禁感嘆,果然是老闆一出馬,便知有沒有。

  嚴廷爵內心的算計,業務員哪能知曉,只要關於本業,嚴廷爵在做任何研究或是開發商品上都非常樂意參與,只不過他對甯殷另有所求,當時才會先開口拒絕合作的提議,靜待甯殷親自上門。

  這時嚴廷爵也才了解,他的厚臉皮以及算計的功夫是越來越高深了。

  「嚴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甯殷對於他釋出的善意好生感動,舉起手示意他往她的辦公室走去,「這邊請,我們邊喝咖啡邊談好嗎?」

  嚴廷爵頷首,跟在甯殷身後。行進間,他梭巡著這間簡陋卻充滿了人情味的公司,嘴角忍不住淺淺地揚起。

  「嚴先生,請進。」甯殷替他打開辦公室的門,纖白的手放在喇叭鎖上,側身欲讓他先入內。「請問你想喝些什麼?」

  嚴廷爵笑睨她一眼,來到她身前時垂首揚起嘴角回道:「方才妳不是說要邊喝咖啡邊談嗎?所以當然是喝咖啡了。」

  甯殷這才發現自己話說得太早,窘得咧嘴笑了幾聲,反倒是跟在身後的允珍瞧這兩人還沒開始談公事氣氛就這麼好,心底可是開心的直轉圈圈。

  「我現在立刻去泡咖啡,待會兒就送過來。」允珍樂不可支,待嚴廷爵與甯殷雙雙坐在沙發上,便轉身離開。

  「前天真的謝謝你了,多虧你,我才能放鬆心情。」甯殷一開口便是道謝。

  「別客氣,這是我們簽署合約的條件之一。」嚴廷爵揚起嘴角,為了忍住思緒飄向愉快的那天,趕緊接著開口:「我們先來談合約內容好嗎?」

  「當然好。」甯殷將早已備妥的合約面向他打開來。「我們經過市場調查,發現最受飼主青睞的商品依然是寵物食品和餐點,所以我們想請嚴先生和我們的團隊一起開發營養滿分的食物。」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跟其他公司不一樣的商品。提供寵物飲食,不僅要依照寵物的大小,還要依牠們目前的身體狀況給予不同比例的營養,例如妊娠中、剛生產完,或是生病了需要照顧等等,若能依不同的狀況提供不同的商品,我想一定會受到飼主歡迎。」嚴廷爵提供點子,一心只想讓幫助寵物摩天輪渡過倒閉的難關。

  「這個點子真的很好,那就得先要擬出幾種食品的類型,對吧!」甯殷如獲至寶,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種類,口裡還喃喃自語,一臉熱中的模樣。

  嚴廷爵壓抑不住貪婪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覷著垂首振筆疾書的甯殷,嘴角忍不住揚起,思緒回到前日那微風輕拂,飄散著碧草香氣的午後。

  當時他鼓起勇氣開口問她,若是她願意,兩人可否先當前進一步就是男女朋友的親暱好友。

  那時,聽到他這麼問,甯殷微微愣了一下,雖然美得令他訝異,卻也感到心驚。

  嚴廷爵猶然記得,當她的雙唇由驚訝的微啟至淺淺地勾起,他的耳裡只聽見自己一下快過一下的心跳,震得胸前微微泛疼。

  後來,甯殷淺淺的嗓音輕輕地應了聲。

  「嗯,就先當親暱朋友吧!」

  嚴廷爵永遠不會忘記,她的應諾讓他瞬間覺得像擁有了全世界。

  「嗯?」甯殷抬頭就見嚴廷爵似乎若有所思,「在想什麼好事?」

  「我只是想到……」他才要開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接著,允珍端了兩杯咖啡進來,分別放在嚴廷爵與甯殷面前,說了句「請小心燙」之後便離開。

  「你剛剛想說什麼呢?」甯殷想延續方才的話題。

  「沒什麼。讓我看看妳寫了些什麼吧。」嚴廷爵笑著輕輕搖頭,伸手示意甯殷將紙張交給他。

  她拿起紙張遞給他,像個等著老師看完後說出評語的學生。

  「我覺得這裡還可以加上這個。」嚴廷爵一邊說一邊動筆。

  接下來,兩人談論了一個多小時後才結束。

  當初步討論結束後,嚴廷爵才又開口:「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的研究室在哪裡。」

  「喔,是這樣的,公司因為經費有限,已經裁撤研究部門,目前是跟其他專營研究的公司合作,由我們提供點子與材料,交由他們的人員做研究。」

  「那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看看與你們合作的研究公司呢?」

  「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確認一下。」甯殷立即回到辦公桌前撥打內線電話給允珍,要她與研究公司聯絡。「我已經請秘書打電話詢問,馬上就會有消息了。」

  約莫三分鐘後,允珍走進來,朝兩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了。研究公司方面回應,他們都有時間,只要事前聯絡一下就可以過去了。」

  「謝謝妳。」嚴廷爵朝允珍點點頭,然後轉過頭對甯殷道:「那我等會兒就過去,可否請你們這邊回覆他們,我大概下午兩點前往拜訪。」

  「讓我跟你一起過去一趟好嗎?」甯殷認為,既然嚴廷爵都如此費心,她當然也不落人後。

  「當然。」嚴廷爵的薄唇高高揚起。

  ※※※※

  入冬後日落漸早,約莫晚間六點,整個城市已燈火通明。

  嚴廷爵從活力帕比動物醫院走出來,隔著玻璃落地窗朝裡頭的小琳和學弟揮了手,騎上腳踏車前往附近的大賣場。

  自從與寵物摩天輪簽下為期一年的合作合約後,嚴廷爵一個星期中有兩天泡在研究室裡,為了不影響看診,他特地另聘剛剛從史丹佛動物科技研究所畢業,同樣也有獸醫執照的學弟,遞補他不在診所時的時間。

  嚴廷爵的生活變得更為忙碌,他卻甘之如飴。

  過著往返住家、診所、研究室以及參加學術會議的日子,不知不覺過了半個多月,研究方面逐漸有了成果,讓他十分滿意,但令他更加滿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那是他與她的接觸不僅存在於公事上,就連私底下也是頻繁往來。

  待嚴廷爵回到所住的公寓時,腳踏車兩側的把手上各多了只購物袋,裡頭裝滿了食材。

  回到家裡,他看向牆上的時鐘,時間指向六點四十五分。他趕緊掌握時間洗去一身疲憊,然後在七點整準時按下對門的門鈴。

  「你真的好準時,就連私下跟我約也從沒有遲到過半分鐘!」甯殷打開門,滿臉訝異。

  電視螢幕左下角的報時數字一換成十九,門鈴便在同一刻響起,讓她頗為驚訝。

  「我向來準時慣了。」嚴廷爵身穿白色亞麻襯衫和黑色九分褲,一手提著一只購物袋,朝甯殷笑了笑。

  甯殷回以一笑後,垂首瞧見他手中的購物袋,急忙伸手要幫忙提,卻被他拒絕,只好側身讓他快點進來,好盡快放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購物袋。

  「今天妳有準時下班對吧?」嚴廷爵將購物袋放在廚房與餐廳間的置物台上,轉頭看向她。

  「都已經約法三章了,怎麼敢不準時下班。」甯殷勾著嘴角回話。與嚴廷爵相處至今,她對他多了親暱,但卻毫無自覺。

  卸去了彩妝的她,小臉素雅細緻,黑長的頭髮垂落身後,身穿白色及膝休閒洋裝,像極了大學新鮮人。

  「那就好,我現在馬上準備,大概半個小時就能開飯了。」嚴廷爵十分滿意的點頭。

  這時,跟在甯殷身後的園長似乎知道要等到主人與醫生說完話才能輪到牠上場,撒嬌意味十足地直往嚴廷爵腳邊黏去,還不時將前腳搭在他的膝蓋上要他抱抱。

  「園長先生,小的現在馬上做飯去,您等等。」嚴廷爵蹲下身摸著牠的下顎搞笑道,然後起身著手準備兩人一狗的晚餐。

  「我能幫什麼忙呢?」說來慚愧,甯殷對下廚一竅不通,捲起袖子走進廚房,一時間還真不曉得該從何幫起。

  「那妳幫忙洗青江菜好了,青江菜在購物袋裡。」嚴廷爵瞧她一臉想幫忙的樣子,以下顎指了指購物袋,道。

  甯殷允諾後,拿出青江菜,來到水槽前,動作生澀地摘去青江菜的根部,將其浸入在水盆裡流動的清水中,非常仔細地清洗菜葉,看得嚴廷爵的嘴角忍不住淺淺勾起。

  他垂首,將注意力放在加熱過後的平底鍋上,拿著木勺俐落地翻動在牛油中滋滋作響的洋蔥丁。

  清爽的食物香氣不斷飄來,讓甯殷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了幾聲。

  她悄悄覷了嚴廷爵一眼,想確認他是否聽見,幸好平底鍋正滋滋作響,他似乎並未聽見她的肚子唱空城計,這才讓她放心不少。

  他專注的直盯著逐漸焦黃的洋蔥丁,並沒有注意到她偷偷的窺視。

  該怎麼說這個男人呢?甯殷心底沒有答案。

  她還記得,當兩人第一次以寵物摩天輪的老闆與嚴博士的身分相約在咖啡館的那日,他連合作內容都不問,只說要她答應他三件事情,便立即在下週一與她正式簽約。

  然而他開出的條件,不如說是對她的「大利多」,要她早早下班就是條件之一。

  那日,嚴廷爵心中彷彿早已立好了清單般,非常流暢地在她面前輕鬆地道出三項條件——

  第一,寵物摩天輪所有的員工,包括老闆在內,兩週工作的天數最多不能超過十一日,也就是說,除了週一到週五的正常上班日外,四天的週末假日最多只能加班一天。

  第二,無論每日的上班時間是幾點,下班時間最晚均不得超過晚間八點,當然,老闆本人也得遵守這項原則。

  最後,每隔一週的週末假日,老闆本人就得帶著園長,跟在下出門放鬆心情,就算只是到附近走走晃晃,也算達成任務。

  甯殷事後回想,當時她聽得一愣一愣的,都還沒能記下半個字,嚴廷爵就已經說完三點要求。

  第一次出門踏青,嚴廷爵帶著甯殷與園長至即將開幕的寵物遊樂園搶鮮體驗,當微風徐徐吹過碧綠的草地,他對她坦承了所有愛戀,當她正反覆思索著該如何回應的當兒,是他率先開口。

  「謝謝妳願意先跟我當親暱朋友,不過,我不希望妳是因為想與我合作而蒙蔽了自己的情感,在妳還未想清楚之前,我不會有任何的動作。現在,我們去那裡走走好嗎?」

  話落,嚴廷爵便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欲拉她一把。

  她將手放在他的大掌上,任由他以溫暖包裹她的纖手,輕巧地拉起她。

  那份被他握住時的溫度,依然存留在她掌心上,像一縷熱氣緩緩滲入皮膚中,在她發覺時,已然包裹著她傷痕累累的心。

  「這幾天,我不再失眠了。」甯殷突如其來地說。

  「失眠?難道妳之前常失眠?」嚴廷爵一邊將生牛肉排放入平底鍋,一邊看向甯殷問道。

  「嗯,自從公司的研究資料被竊,直到最近,我老是失眠,想到公司的員工、公司的未來,還有堆積在我桌上成疊的銀行催繳帳單,我總是被惡夢驚醒後就無法再入睡。」這些話,甯殷不曾說給任何人聽,就連她的秘書兼摯友允珍都沒能傾訴,就怕旁人會為她擔心。

  為什麼願意對嚴廷爵開口,她自己也不清楚箇中緣由,就只是想對他毫無保留,僅此而已。

  「那現在呢?最近怎麼能安然入睡了?」嚴廷爵非常希望她是因為他的出現而放鬆許多。

  「當然是因為有嚴大恩公的幫助,解除小人我的頭髮因為煩惱而逐漸發白的危機,放寬心了,自然睡得好。」甯殷十分自在地與他說笑,兩人間的相處就如同呼吸新鮮空氣般,舒服又自然。

  嚴廷爵勾起嘴角,見她逐漸對他打開心房,不禁感到雀躍。

  接下來,他果然如先前所言,在半個小時內搞定兩人一狗的晚餐,令甯殷自嘆不如。

  「看起來好好吃喔!」甯殷坐在餐桌前,看著擺在眼前的菜色,忍不住驚呼。

  佐以蒜頭、洋蔥煎出來的牛排香味四溢,番茄濃湯則是以燙過高麗菜牛肉捲的滾水煮成,因此湯中不僅有番茄的香味,還飄著淡淡的高麗菜與牛肉的香氣。

  「我們可以開動了。」嚴廷爵端著替園長準備的高麗菜牛肉捲從廚房走出來,將放在牠專用的餐墊上,然後來到餐桌前坐下。

  甯殷早已迫不及待,拿起刀叉切下一塊軟嫩適中的牛肉放入嘴裡,頓時,牛肉的香氣揉合蒜頭及洋蔥的氣味撲鼻而來,貝齒輕咬肉塊後,香濃的肉汁瀰漫整個口腔,讓人讚不絕口。

  「真的好好吃!」甯殷捂著嘴,一臉驚訝。

  「那我就放心了。」嚴廷爵瞧她的神情一點也不像說謊,心中的大石瞬間放下。

  「你的廚藝這麼好,怎麼還會擔心別人不喜歡?」而且她並不是第一次品嚐他的手藝,真的不懂他為什麼如此缺乏自信。

  「那是因為妳,我是特地做給妳吃的,當然會擔心妳不喜歡。」嚴廷爵直勾勾地望著她說。

  他是如此在乎她的感受,無論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攸關她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對他來說,只要她稍有一絲不好的感受,都會讓他苦惱無比,只求做得更好,換來她的一笑。

  甯殷害臊地趕緊低下頭,動作不太流暢地舀了一口湯喝著,原本是想掩飾羞意,卻在喝下那口湯的瞬間眼睛一亮。

  「湯也好好喝!」她又是一陣驚呼。

  這回嚴廷爵只是淺淺地微笑著,低下頭繼續吃飯。

  飯後,甯殷趕緊站起身收拾碗筷,卻被他開口制止。

  「我來收拾就好。」他捨不得讓心上人忙碌,打算自己動手。

  「煮飯我是不拿手,但是洗碗我還算是箇中高手,所以就讓我來吧!」甯殷可不想當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女生。

  聽見她這麼說,他也不好繼續堅持,於是退後讓端著杯盤的她走向廚房。

  「那我來泡茶。」嚴廷爵跟著走入廚房,熟門熟路地從牆上的櫥櫃取過鐵壺準備燒開水。

  當他將蒸餾水注入鐵壺裡,按下電磁爐的開關後不到三秒鐘,耳邊忽然傳來瓷器的碎裂聲,他趕緊關閉電磁爐,來到甯殷身旁。

  「小心,別碰碎片。」不需要問發生了什麼事,他用猜的也知道甯殷一定是打破餐盤了。

  「已經來不及了。」甯殷帶著尷尬的笑,在他面前舉起右手食指,雪白的指腹上已滲出殷紅的血液。

  「快點去沙發那裡坐好,我幫妳包紮傷口。」嚴廷爵才不管她準備說些什麼,握住她的手腕便將她拉住沙發,要她坐下,然後在她的指示下從電視櫃的抽屜裡取來急救箱,迅速回到她身側。

  他先抽了張面紙替她止血,接著以棉花沾雙氧水仔細地替她消毒後,拿軟膏為她塗抹,最後貼上OK繃。

  過程中,甯殷忍不住直盯著他認真的側臉,從他狹長的雙眸中,她看見了他對她的無比用心與關懷。

  親暱好友嗎?

  甯殷在心底忍不住抱怨著,這樣的親暱好友好像已經無法滿足她的渴望。

  是了,她渴望與嚴廷爵更加貼近,想住進他的心底,滲入他的生活,讓他的身旁總有她甯殷的蹤影。

  這樣溫柔的、體貼的、迷人的男人,要她怎麼抗拒他每每的深情注視?

  多日來的相處,她看見了他許多不同的面貌。

  在動物醫院裡細心呵護生病小動物的嚴廷爵醫生,在研究室裡一絲不苟的嚴廷爵博士,在兩人相處時溫柔體貼的嚴廷爵先生,以及總是帶著滿臉笑意同園長說話的嚴廷爵大男孩,每一種不同的面貌都深深刻劃於她的心房。

  或許,在她吃下他塞給她的一大袋零食裡的那顆金莎巧克力時,她封閉的心已經被他帶著甜味的溫柔悄悄滲入了。

  是了,她不甘於只當他的親暱好友,她要成為他的女朋友,甚至是家人,才能滿足她越來越大的胃口。

  當嚴廷爵抬起頭闖進她的視線,還來不及說話,隨即感受到一堵帶著香氣的柔嫩貼合著他的唇。

  甯殷吻得很輕,卻讓嚴廷爵欣喜若狂,他一臉訝異地看著她的小臉緩緩後退,震驚得話都不曉得該如何說,反倒是她先開口。

  「我不想當你的親暱好友,我想當的,是你的女朋友。」甯殷根本不曉得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告白,她只知道滿腔的愛意想在今夜傳達給他。

  聞言,他的神情由訝異逐漸轉為咧嘴而笑,「妳說的是真的?」

  「是,是真的。」甯殷勾起嘴角點了點頭。

  下一瞬間,嚴廷爵的大掌猛然攫住她纖細的臂膀,將她拉近後垂首狂烈地吻上她誘人的粉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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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3 AM


第七章

  嚴廷爵刻意壓抑的舌劃著甯殷溫潤的嫣唇,薄唇不時吮著紅潤的唇瓣,細吻像春風、如細雨般點點地、綿密地落下。

  他的大掌捉住她纖細的臂膀,略帶脅迫地將她香軟的身子往他身上壓來,感受與她緊緊貼合的滋味。

  起初,甯殷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是下一瞬間,她已主動張開唇瓣,讓在外頭流連的舌得以探入她嘴裡,讓他能以她的口腔為舞台,與她的芳舌纏綿共舞。

  嚴廷爵鼻間的呼吸吐吶都含著她的香氣,那令人心神蕩漾的玫瑰氣息令他無法自持地向她索求更多,縱使他知道表現得太急躁可能產生反效果,但他就是無法收回過多的熱情。

  他貪婪的薄唇吮著她的柔軟,充滿慾望的舌直勾著她的香軟,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毫無停止的跡象。

  燙人的溫度自甯殷的嘴裡開始蔓延,竄過她的身軀直衝下腹,體內彷彿開始灼烈地燃燒著駭人的火焰。

  舒服的喟嘆輕輕逸出口,她來不及吞嚥的蜜津從嘴角緩緩滑落,沾上他的下顎,讓空氣裡瞬間多了一分旖旎曖昧的氣息。

  甯殷纖細的手指緩緩地爬上嚴廷爵寬闊的後背,胸前的柔軟靠上他寬闊的胸膛,毫無空隙地讓自己與他貼緊。

  感覺到包裹在胸罩下的柔軟貼在他胸前,竟讓他雙腿間的慾望瞬間甦醒,輕易地因為她的一個碰觸而火熱。

  在兩人幾乎榨乾胸腔裡所有的空氣後,四片唇瓣終於緩緩地分開來,但對方的唾液卻殘留在唇上,與自己的合而為一。

  「妳……」嚴廷爵輕輕地開口,拇指親暱地劃過她微微泛紅的唇與嘴角,替她拭去沾在上頭的水澤。

  「嗯?」瞧他欲言又止,這一點也不像他。

  「妳說,妳願意與我前進一步,跨過親暱朋友的門檻,對嗎?」嚴廷爵說得略帶懷疑。

  並不是他懷疑甯殷對感情的忠誠度,而是他愛戀許久的女子終於在三年後的今夜,以柔軟的聲音告訴他,願意與他更近一步,想當他的女朋友,這對他來說是如此如夢似幻。

  聞言,甯殷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在你心裡,我是個善於說謊的女人嗎?」

  「怎麼會呢!我從不認為妳善於說謊。」嚴廷爵搖搖頭。

  「還是,我是說話有大舌頭或是語意不明,所以你沒能聽清楚?」

  「才沒有,妳的字字句句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開什麼玩笑,她的聲音在他耳裡是全世界最美妙的音樂,縱使那日午後她以柔嫩的嗓音說著她與那個男人的過去,他心底雖然有些刺痛,但依然樂於側耳傾聽。

  「既然都沒有,那為什麼還要懷疑呢?」甯殷加深嘴角的笑意,一雙眼睛因為笑容而彎成幸福的弧度。

  嚴廷爵不語,只有好看的薄唇逐漸往上勾起。

  「其實……對你,我心裡有許多話想說。」甯殷近來對於嚴廷爵出現在身邊有太多感觸與感想,但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什麼話?可以告訴我嗎?無論是好是壞,我都樂意聽妳說。」嚴廷爵急切地道。

  關於她所有的事,無論大小,在他心中永遠是最重要的,他每一件都想知道。

  甯殷勾起嘴搖搖頭,「不是現在,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說明,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就憑妳這句話,我會一直等下去。」嚴廷爵望著她,堅定地道。

  他不怕自己必須長久等待,只怕她不說。

  甯殷笑睨他一眼,起身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才又開口:「剛剛不是說要泡茶嗎?我去泡好了,泡茶這件事我還算拿手。」

  「是這樣嗎?」

  不能怪他懷疑,方才不曉得是誰說在洗碗方面算是箇中高手,居然還打破瓷盤傷了自己的手。

  「這回是真的,你就坐下等著喝茶吧!」甯殷瞪了他一眼,示意臀部已離開沙發五公分的他乖乖坐下等著喝茶。

  「好吧,那就麻煩妳了。」嚴廷爵知道她的堅持,於是貼心地坐回沙發上等著她表現。

  這時,吃得飽飽的園長先是將軟軟的身子直往他身側蹭,而後縮成一團,打起瞌睡來,最後自動往放在客廳一隅的寵物用床走去,呼嚕大睡,模樣可愛極了。

  「園長是妳買的嗎?」嚴廷爵微笑看著牠,朝已泡好茶正往沙發走來的甯殷問。

  「不,是我的前男友在我們一起回到台灣後不到一個星期時買的,當時是我們兩個一同照顧園長。」甯殷認為不需要避諱這些,而且她也不想對嚴廷爵說謊,因為事實就是事實,不需要躲躲藏藏。

  「是喔。」若說嚴廷爵的心沒有瞬間一緊是騙人的,但他依然揚起嘴角,沒讓它垮下。

  他這時才知道自己的心眼居然這麼小,就算他再怎麼喜歡園長,一聽說園長竟是甯殷與古禹一同養大的狗,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嫉妒。

  「既然是一起養的狗,那為什麼會留在妳這裡呢?」嚴廷爵趕緊再度開口,免得被坐在身邊喝茶的甯殷發現他的不對勁。

  「他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有同我說一聲,是像人間蒸發般突然消失無蹤,他偷走了研究報告後,又不曉得是趁什麼時候把放在我這裡所有屬於他的東西都打包帶走,只留下園長。當我到他的住處找人時,他早已人去樓空,後來事後想想,我真的很慶幸他將園長留給我,因為對我來說,這個世上只剩下園長一個家人了。」甯殷說得平靜,彷彿一切都不是發生在她身上那般。

  「我了解了。」嚴廷爵應了聲。他不曉得甯殷願意與他分享到什麼樣的程度,所以不再開口問下去。

  甯殷望向他,明白他的體貼,她並不清楚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否為他想探詢的答案,不過她還是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我的爺爺與奶奶早已經過世了,而我的母親是在我小的時候離開人世,父親則是在公司負債累累之後,不曉得與情人逃到哪個國家去。知道我家的公司即將面臨倒閉,親戚們全都拒絕幫助我,我知道他們很想與我切斷關係,所以我自從吃了幾次閉門羹後就不再上門,因此,對我來說,園長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嚴廷爵直勾勾地看著她說話時帶著淺笑的堅強模樣,這一刻,他的心裡波濤洶湧。

  他知道了,並不是甯殷的化妝技巧高超得媲美專家,讓她看上去是個十足十的女強人,而是她的內心擁有無比堅定的信念,讓她看來彷彿陽光般耀眼、燦爛,卻又堅強得令人心疼。

  他願意用他的身軀替她擋住外界無情的風雨!

  嚴廷爵張開長臂緊緊抱住那纖細的身軀,讓她的小臉埋在他的胸膛裡。

  他的下顎靠在她的頭頂上,無比堅定的開口:「從今以後,妳的家人算上我一份。」

  這句話重如千金。

  眼眶無預警地泛著溫熱,甯殷聞著他身上舒爽的皂香,輕輕地點頭,卻在下一刻壓抑不住胸中翻湧的情潮,猛然抬首以泛紅的水眸望著他,探出手擁住他的後頸,讓柔軟的身子完全貼上他。

  「怎麼了?」嚴廷爵垂首笑睨著像貓兒般巴在他身上的甯殷。雖然他問得淡然,但雙腿間的慾望卻很誠實地甦醒。

  「我想要……你吻我。」甯殷雙頰酡紅,咬著下唇,垂眸不敢看他。

  她知道方才兩人才經歷過火熱的激吻,但她就是還想要願意成為她唯二家人的新任男朋友用那雙熱力十足的薄唇親吻她,以熱切的吻告訴她,他確實存在著。

  嚴廷爵噙著淺笑,彎下身,將帶著微笑的唇停在距離她右耳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他低沉的嗓音猶如夜裡的低音大提琴聲,是這般醇厚迷人,卻又令她渾身一顫,呼吸梗在胸口,不敢用力吐氣。

  「我的親親小女孩都開口了,小的我怎敢不照辦?」

  他說話的速度雖然像是低音大提琴奏出的慢板樂章,但一字字傳入甯殷耳裡後,立即化成熱意竄入她的血液中,在體內瘋狂的奔騰。

  他帶著熱度的氣息一絲一縷的噴灑在她敏感的耳朵上,將雪白的耳朵染成淡粉色,讓他彷彿見到了美食的惡狼,本能地張開嘴含住她泛紅的耳垂,感受著口腔裡的那份軟嫩。

  甯殷害臊地縮了一下肩膀,直想咬著唇,卻還是壓抑不了吐出口的舒暢嘆息。

  當嚴廷爵吐出沾滿了唾沫的水亮耳垂後,肆無忌憚的舌便若有似無地舔弄著她可愛的耳朵,他可以感覺她微微顫抖著,說明了她正沉醉在他的舔吻中,這無疑是帶給他熱烈的鼓舞。

  他熾熱的薄唇掠過耳垂,沿著她粉嫩的臉頰一路舔吻,先是來到她的眉,再順著鼻樑向下輕咬挺立的俏鼻後,覆上她柔軟的雙唇,張嘴吃著嫣紅唇瓣。

  嚴廷爵的舌探入她微啟的檀口,與細嫩的粉舌交纏著,共享彼此越來越高的體溫。

  本來甯殷只是想要一個單純的吻,但在四片唇瓣誰也不肯離開誰的情況下,她一邊回應嚴廷爵的吻,小手不禁主動解開他的襯衫鈕釦,而他則是很配合地將雙手從袖子裡抽出來,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

  甯殷被慾望沖昏了頭,柔嫩的雙手戀戀不捨地來回愛撫他精瘦的臂膀,感受他肌理分明的手臂線條。

  她柔軟的小手來回刺激著他的肌膚,隔著布料的嫩丘不斷貼近他寬闊的胸膛,腹部加速竄升的溫度侵蝕著他的理智。

  嚴廷爵粗大的手無法自持地移往她纖細的腰,在腰側揉捏按壓,隔著衣物膜拜她玲瓏的身子。

  甯殷忍不住嬌吟出聲。

  他帶著力道的愛撫像團火焰,所到之處全在她的肌膚下燃起燎原大火,潛藏在花心深處的愛液順著幽徑流洩而出,沾濕了粉色的底褲。

  當四片唇瓣終於緩緩分開後,嚴廷爵望進她含滿情慾的水亮眼眸。那雙總是黑白分明的瞳眸如今染上一層薄霧,就像墜入慾海的仙子沾染凡塵的七情六慾,令他無法自持地癡迷著、愛戀著。

  「我的女孩,從此以後妳就是我的寶貝,放在我心上的寶貝。」嚴廷爵沙啞的嗓音中盡是霸道。

  她願意走向他,那就表示從今以後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落下印記,宣誓這個女人從此以後歸他嚴廷爵所有!

  「我是你的……從現在開始,我是你心中的寶,而你……也是我心上的寶貝……」甯殷雖說得斷斷續續,卻是發自肺腑,絕無虛假。

  聞言,嚴廷爵心底充滿瘋狂的喜悅,克制不住地俯下身以薄唇吮著她纖細的頸項,讓白嫩的肌膚綻起點點嫣紅,宛如盛開的紅梅落在雪地上,美得誘人採擷。

  「廷爵……」算不上疼痛的吸吮不斷落在頸間,讓甯殷舒服地喟嘆。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專屬於他,但這仍無法讓她感到滿足,她想要擁有更多,甚至期盼下一刻兩人能合而為一。

  嚴廷爵心中的渴望不比她少,下腹傳來狂烈的火熱,讓早已甦醒的慾望在褲襠裡更加茁壯,挺立的姿態代表著他對她無盡的渴求。

  「殷……我的甯殷……」

  他的薄唇再度探訪她早已紅腫的嫩唇,一點空隙也不留地佔有著、蹂躪著,彷彿不將她拆吃入腹不罷休般,激狂的吻著她。

  甯殷的雙手捧著他的俊臉,芳舌毫無矜持地與他瘋狂的共舞,分享彼此的唾沫與熱度。

  嚴廷爵讓她緩緩地躺在沙發上,接著雙膝分別落在她的柳腰兩側,像對待好不容易抓到的小兔子般,牢牢地夾緊她,生怕她會在他不留心時一溜煙地消失。

  他彎下腰,薄唇像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臉頰和頸項上,彷彿細細品嚐上好的珍饌般珍惜著,但帶著薄繭的手掌卻探入裙擺,順著她腿部的線條畫圈似的不斷向上撫摸,直到抵達被粉色底褲包裹住的誘人私密處。

  長指隔著輕薄的布料來到兩片嫩厚花瓣之中的溝壑,找到藏在深谷裡的小珠,他先是若有似無地來回碰觸著,感受嬌柔的身軀微微顫抖後,便以中指指腹揉壓逐漸變硬的敏感小核。

  一陣又一陣痠軟的快感從被他碰觸之處狂烈的傳來,刺激著甯殷的腦門,阻斷她的思路,讓她無法思考的在他身下嬌喊。

  她甜膩的嗓音撩動著嚴廷爵的情慾,他的長指從她底褲邊緣探入,來到早已氾濫成災的水穴外,先是在溫熱的入口處來回撫摸,再緩慢地、輕柔地將長指探入裡頭,感受窄小的花穴緊緊吮著他的手指。

  異物的入侵讓甯殷感到強烈的狂喜,花心深處又沁出一股濕熱,沾染了他的手指。

  嚴廷爵剛開始時是試探性地來回緩慢抽撤,接著加快速度,讓長指一下又一下地退出又沒入熱燙的幽徑,甚至勾起埋在嬌軀裡的手指,逗弄花壁上的敏感處,讓她感受前所未有的激烈快意。

  「廷爵……我受不了了……」

  甯殷只感覺強烈的麻癢化成電流,像一群野獸毫無紀律與方向地在她體內亂竄,紛沓的每個腳步都燃起一簇熊熊烈火,讓她的體溫越來越高,彷彿下一刻就要全身著火。

  嚴廷爵貪看著她動情的面容,更是肆無忌憚地加快抽撤的速度,直到感覺花壁劇烈地收縮,她拱起纖腰,花心像洩洪般狂烈的湧出香甜的蜜液,不僅沾濕粉色的底褲,更落在他的黑色九分褲以及沙發上,才心甘情願地退出早已濕透的長指。

  雖然嚴廷爵非常渴求她的美好,但也知道太過躁進反而可能讓她有所誤解,以為他只是想得到她的身體,因此努力壓下慾望,站起身抽了幾張面紙,替她擦拭大腿內側的蜜液,接著替她撫平衣物,並未再更進一步。

  「討厭。」他這樣的舉動反而讓甯殷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咬著唇偏過頭不敢看他。

  瞧著總是自信滿滿的甯殷這時的羞窘模樣,嚴廷爵的嘴角忍不住揚得老高,然而褲襠裡正叫囂著的慾望卻也不容忽視,他知道自己得趕緊離開才成,以免下一瞬間會忍不住上演「惡狼撲羊」的橋段。

  「那個……我得離開了。」他雖然一點也不想走,卻有不得不趕緊走人的難處。

  「你要回去了?」甯殷心底忍不住湧起一陣失落,但又在下一瞬間抓回理智。

  剛才她因為他吐露想要當她的家人而情緒激動,迫切希望感受他的存在,但兩人才確定了彼此的情意,這麼快就發生關係的確不妥。

  因此她朝他笑了笑,說:「那……再見。」

  「嗯,我走了。」嚴廷爵也不自然地道。

  然而轉身跨步欲離開的瞬間,他又回過頭,讓打算目送他離去的甯殷嚇了一跳。

  「怎麼了?」

  「殷,我愛妳。」嚴廷爵深情地凝望著她,低啞的嗓音藏不住強烈的愛意。沒有任何原因,他就是想在這時再次對她表白。

  聞言,甯殷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勾起雙唇。「我也是,我愛你。」

  兩人相視而笑,不大的客廳裡彷彿冒起七彩泡泡,將他們團團包圍,連流動的空氣都像是帶著愛情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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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4 AM


第八章

  「還沒準備下班嗎?」穿著米色連身洋裝的甯殷,出現在與寵物摩天輪合作的研究公司第八號研究室裡。

  嚴廷爵自電腦螢幕前抬起頭,瞧見她突然出現,戴著黑色膠框眼鏡的臉上滿是驚喜。

  「妳怎麼來了?」他立即起身走向她。

  今天的他穿著一貫的白色亞麻襯衫與牛仔褲,唯有外頭罩著繡有名字的白袍與往常不同。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甯殷將腕上的手錶伸至他面前,嬌睨了他一眼才又說:「嚴先生,你這可是嚴以律他,寬以待己喔!」

  「喔?怎麼說?」嚴廷爵挑了挑眉,揚起嘴角,一點也不在乎研究室裡還有其他人在,公開在眾人面前與她調情。

  「你規定我們公司的同仁不能太晚離開工作崗位,但你自己怎麼就可以工作到這麼晚呢?」甯殷雙手抱胸,頗有討公道的氣勢。

  其實她怎會不知道,嚴廷爵立下的規定根本是為了她與寵物摩天輪的員工好,希望他們別超時工作累壞了身體,所以,她當然也希望這位新上任不到兩個星期的男朋友,在關心別人之餘也要多多留心自己。

  「我是有老人癡呆症嗎?」嚴廷爵佯裝不解地瞥向她,「我怎麼記得我希望寵物摩天輪的員工最晚八點前要下班?」

  「沒錯,是八點。」甯殷點了點頭。

  「那……」他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拉近,想仔細地看清楚皓腕上的手錶,「還是我老花了?」

  「什麼意思?」溫熱感自他的手掌傳來,在被他握住手腕後,甯殷忽然感到有些呼吸困難,心跳更是迅速加快。

  都已經幾歲了,居然還會因為男朋友的碰觸而害臊!甯殷在心底這般罵著自己。

  「手錶上明明顯示七點五十七分,還不到八點呢!」嚴廷爵垂首朝她揚起淺笑,打算在她抽回手之前不主動放開她。

  為了與她更親近,他就連無賴的把戲都耍得出來,這可是向來紳士的他始料未及的。

  「狡辯!」甯殷嬌瞅了他一眼,抽回手才繼續道:「平心而論,若不是我來找你,你會準時八點下班嗎?我瞧你桌子上放著吃了一半的麵包,難道你不是一邊充飢一邊工作?」

  想騙她?哼哼,還早得很呢!

  嚴廷爵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他吃了一半的食物,忽然感到很開心。

  她非常仔細地住意他身邊的狀況,可見她確實把男朋友當成寶一般呵護、關注著。

  「我是不是該改口叫妳甯偵探了?是沒錯,若妳今天沒來找我,我也許會工作到凌晨都有可能。」嚴廷爵很快就畫押了,承認他的確如她所言,是嚴以律他,寬以待己。

  「做人要公平點,如果你背著我工作到凌晨,那我也會仿效喔!」甯殷坦承這是威脅,抬首瞅著他,擺出恐嚇的神情。

  她非常清楚,嚴廷爵十分關心她的生活狀況與身體健康,所以只要她挑出自己當籌碼,他就會乖乖聽話。

  她很擔心他的健康狀況,就她的了解,他一人是身兼四職。

  除了獸醫的工作,他得抽空來研究室報到,此外還必須出席學術研討會,已夠他分身乏術了,還得三天兩頭來她家充當她與園長的廚師兼營養師,要身為女朋友的她不擔心也難。

  他是住在她心底的愛人,也是她唯二的家人啊。

  「哎呀,現在是上演哪一齣愛情連續劇?我眼睛都要花了!」研究員甲快要看不下去,開口打斷兩人的愛情戲碼。

  「拜託,我連看都不用看,光是聽就雞皮疙瘩掉滿地。」研究員乙隱直嘆氣,老婆關心他的程度如果有甯殷對嚴博士的一半,就謝天謝地了!

  「反正嚴博士你就趕快回家吧,不然甯老闆可是會擔心死的。」研究員丙接著開口,隨後拿起身邊的資料交給嚴廷爵。「嚴博士,這是紙本的報告書,若你急著想看測試內容,就先暫時看這些吧!現在還是趕快跟甯老闆回家休息。」

  研究員一人一句調侃的話讓甯殷窘得耳朵都紅了,垂首輕咬嘴唇佯裝出淡然的模樣,就怕自己的形象在這一刻全毀了。

  「那就謝謝了。」嚴廷爵接過研究員丙遞來的資料,跨步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快速收拾好所有東西才回到宿殷身邊,「好了,現在可以走了。」

  他這下可開心得很,雖然他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著他與甯殷,但也讓他深深感覺到自己確實是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

  嚴廷爵習慣以大眾交通工具或是腳踏車代步,而甯家的進口房車也早就因為負債累累被迫賣掉,所以他們倆剛好都是搭捷運來到研究公司,因此兩人此刻又多了散步獨處的時光。

  當兩人一同離開研究公司,並肩往附近的捷運站走去時,嚴廷爵看著約莫十分鐘的步行路途上,行人三三兩兩少得可憐,這讓他心底不免有些擔憂。

  「以後超過晚上七點就別來這裡。」

  「咦?為什麼?」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甯殷一臉茫然。

  「這裡不是住宅區,附近的上班族都下班後幾乎變成空城,一個女孩子在路上行走非常危險,我會擔心。」若是她有什麼閃失,他會愧悔一輩子。

  「可是我剛剛來的路上人還挺多的,而且這種夜路我走慣了,其實沒啥好擔心的。」甯殷笑睨著他在路燈照射下稜角分明的俊逸側臉,只覺得他是小題大作。

  「不能掉以輕心,意外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妳要是發生任何意外,我的心可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就算是妳走夜路不小心一隻腳掉進洞裡拐傷了,我也會心痛得無法自已。」嚴廷爵非常嚴正地說著,一字一句都是告誠。

  但聽在甯殷耳裡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她垂首,幾不可聞地笑了幾聲,才又抬頭望著他,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怎麼了?」嚴廷爵停下步伐,看著一同止步的她,不知她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他。

  「我說。」甯殷總算開口。

  他揚起一側的眉頭,洗耳恭聽。

  「你彎下腰。」她朝他招了招手。

  嚴廷爵聽話地彎下腰,等著女友大人發落。

  他的耳裡沒能聽到甯殷柔軟的嗓音,倒是薄唇上傳來溫熱,下一刻他才發現,她嬌嫩的雙唇正貼上他的,但只有淺淺地碰觸一下就離開。

  「謝謝你,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小心的。」甯殷在離他的嘴唇只有兩公分的距離時總算開口。

  她真切的知道,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是狂烈地愛著她,那是將她放在心上疼著、呵護著的愛惜。

  心臟收縮的每一下,送往她身體各處的血液無不帶著感動與感激——感動有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用他最誠摯的愛守護著她,感激有這樣一個溫暖的男人用他最無私的愛陪伴著她,這要她如何不滿懷感謝呢?

  薄唇噙著淺笑,嚴廷爵這一刻是懂她的,不需要言語,只消一個眼神,他就已明白她的心。

  大掌與小手十指交扣,他低啞的嗓音淺淺地開口:「我們走吧。」

  兩人牽著手,往捷運站走去。

  縱使接下來的步行時光他們的話題只繞著研究內容打轉,但他們心中均洋溢著幸福的喜悅,這一點從彼此持續微揚的嘴角可窺知一二。

  來到捷運站後,他們等待了片刻,列車才駛進月台。

  雖然並非尖峰時間,但有許多補習班的學生剛下課,所以車廂裡幾乎坐滿了,不過剛好有一個空位,於是嚴廷爵示意甯殷坐下,自己則站在她面前。

  甯殷仰首朝他一笑後,轉頭看向窗外,恰巧瞧見坐在身側像是大學生的年輕女孩正拿著手機看新聞。

  雖然甯殷早已不在乎,但是,當「他」的名字與其他女人的名字一同出現,在毫無防備的瞬間還是不免讓她心一震。

  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總裁獨生女安瑩瑩 明日將與未婚夫古禹聯袂出席紀念酒會

  這斗大的標題顯現在手機螢幕上,讓甯殷不注意也難。

  「怎麼了?」嚴廷爵的目光剛自手上的文件移開,就見到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擔心地開口問。

  瞧她沒有及時回應他的探詢,只見她的視線從身旁那名女生的手機轉向窗外,不曉得正想著什麼,他心裡的警鐘莫名的響起。

  幸好列車於地下行駛,外頭的黑暗正好能讓嚴廷爵清楚看見手機螢幕倒映在玻璃窗上,而且一眼便看出那是某個知名的入口網站。

  並不是嚴廷爵懷疑甯殷什麼,而是擔心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新聞,才會如此神情恍惚,於是他從口袋裡取出手機連結那個入口網站。

  不需要他多加猜測,映入眼簾的新聞應該就是讓她面色凝重的罪魁禍首。輕易地就能牽動她的情緒,就是這個男人吧!

  薄唇忍不住揚起苦澀的弧度,嚴廷爵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彷彿遭野獸撕裂般疼痛,卻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努力說服自己。

  她說了,已經不愛那個男人,既然她都說不愛了,那就是不愛了。

  她說了,願意與他更近一步,跨過親暱朋友的門檻成為男女朋友,既然她都答應了,那就是愛著他的。

  就算她的心底還有著前男友,就算她還未完全愛上他,但至少還算是喜歡他的吧!

  嚴廷爵這才發現自己竟愛得如此卑微,只因當年一個淺淺的絕美笑容,讓他願意奉獻所有,換得她的注視,這一點也不像他,卻又像極執著慣了的他。

  「廷爵?你在想什麼?」甯殷總算回過神來,見嚴廷爵望著手機發呆,疑惑地開口問。

  「沒什麼,我沒有想什麼。」嚴廷爵垂首朝她揚起嘴角。

  接著,他將手機收回口袋裡,打開公事包,從裡頭取出一份邀請函。

  「要去嗎?」這一刻,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這是什麼?」甯殷接過那封淡藍色的邀請函,打開後赫然發現,這是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明日將於某五星級飯店舉辦的新品發表暨公司成立十週年紀念酒會。

  「安樂居的產品非常有參考價值,他們寄了邀請函給我,希望我能出席宴會。」嚴廷爵將後話省略了,他沒有告訴甯殷,安樂居的總裁不斷開口邀他擔任公司的產品總監,因為他知道若是說了會引來她不必要的擔心。

  他只在乎甯殷,要他離開她、背叛她,就算給他全世界的金錢與權力,都無法動搖他一分一毫。

  「我要去,請讓我跟你一起去。」甯殷抬起頭,堅定地回道。

  瞬間,嚴廷爵的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究竟是開心、擔心抑或傷心,在他胸臆間來回激盪著,混亂得讓他無法思考。

  ※※※※

  位於精華區的一間五星級飯店,今日大門外高級轎車絡繹不絕,讓泊車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身穿黑色西裝的嚴廷爵自嚴捷集團出產的Jupiter頂級房車的駕駛座走下來。一名泊車人員替坐在副駕駛座的甯殷打開車門後,接過他遞來的鑰匙,將車子駛入停車場。

  「妳今天真的好美。」這已是嚴廷爵今天第十五次稱讚甯殷,不過,就算要他說一百次、一千次,他也樂此不疲。

  「真是的。」甯殷笑睨他一眼,「你已經說好幾次了。」

  嚴廷爵垂首望著她,揚起唇角,沒有回話。

  今日甯殷穿著天藍色平口小洋裝,輕薄的雪紡紗材質襯得她的肌膚更加雪白,行走間,裙擺隨風搖曳,讓一雙裸露在外的小腿顯得纖細勻稱。

  嬌小玲瓏的她放下一頭烏黑長髮,臉上粉色系的淡妝更加突顯出她的美麗和氣質,不僅飯店裡來往的顧客與服務人員均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就連一看再看的嚴廷爵都捨不得移開目光。

  「今天這輛車是跟你哥哥的公司借來的嗎?」甯殷瞧這輛房車與日前與他去烏來玩時是同一車款,因此這麼問。

  「嗯。妳知道的,我只有腳踏車而已。」

  「騎腳踏車很環保的,下回也陪我去買一輛,上頭還要附有大大的竹籃,這樣我們就可以帶著園長和你們的院花小朵一起騎腳踏車出遊!」光是用想的就讓甯殷無比期待。

  「這可是妳說的,那等我從德國回來後我們就去挑腳踏車,妳可不能反悔喔。」嚴廷爵只差沒逼迫她跟他打勾勾。

  「當然了,我才不會騙人呢。」他是把她當成說謊像呼吸一樣自然的人嗎?甯殷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接著才又問:「你剛才說,要去德國?」

  「嗯,是今天收到的通知,說是要我下週去德國參加研討會,沒能在第一時間告訴妳,真的很抱歉。」嚴廷爵一臉歉疚,認為自己有什麼動態就應該要馬上告訴女朋友才是。

  但,真的是如此嗎?

  他真的打算落實自己有任何動態就馬上告知她嗎?

  那麼,他是不是該告訴她,昨日在捷運上,他看見她因為前男友的名字跟別的女人一同出現而悵然若失,讓他的心口泛著點點疼痛,難受得幾乎整夜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但他說不出口。

  說到底,他還是害怕聽見甯殷坦承她的心裡依然有那個男人的身影,畢竟他倆經歷了多少他從未參與過的事,這一點,他是無法和對方相比的。

  「沒關係的,幹嘛說抱歉啦!」甯殷一點也不喜歡他這麼見外。

  嚴廷爵垂首笑睨她一眼,嘴角輕輕勾起。

  這時,兩人已來到會場入口。

  在接待處簽下名字後,嚴廷爵拉起甯殷的手,示意她挽著他。

  雖然她並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但他心底卻為自己的舉止感到羞愧。

  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想在古禹面前展現甯殷早已屬於他,為了這點私心,他有些良心不安,卻又不得不這麼做。

  會場裡有座極為華麗的水晶吊燈,穿著正式服裝的賓客們在燈光下談笑著,果然是上流社會的交誼晚會。

  「這不是嚴博士嗎?真的非常歡迎你光臨!」一道帶著驚訝的女聲自嚴廷爵與甯殷身後傳來。

  嚴廷爵回過頭,瞧見那名穿著大紅色V領魚尾禮服的女子,他飛快地在記憶中找尋對方的面孔,只可惜怎麼想都想不起她是誰。

  「呵,瞧我這記性,我忘了跟你自我介紹。」隨即,女子從水鎖手拿包裡取出一張名片交給他。

  嚴廷爵接過名片一看,上頭署名「行銷總監安瑩瑩」,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女人正是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總裁的獨生女。

  「妳好。」嚴廷爵將名片收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裡,與安瑩瑩禮貌性地握了下手,接著準備介紹他心愛的女朋友,「這位是……」

  「我知道,是寵物摩天輪的甯殷小姐。」不待他說完,安瑩瑩已略顯冒昧地打斷他的話,語氣裡帶著一絲火藥味。

  甯殷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誰,畢竟安瑩瑩曾經是帶走她夢想與勇氣的共犯。

  不可否認,當她第一眼見到安瑩瑩時,心口莫名的一窒,但並沒有任何怨恨或悲傷情緒,只剩下淡然與無所謂。

  是嚴廷爵的溫柔,撫慰了她那顆因為受過傷而寂寞的心嗎?

  甯殷沒有答案,但她能確定的是,自從有了嚴廷爵的陪伴,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無比踏實。

  「安總監妳好,很高興今天能在這裡與妳見面。」甯殷朝安瑩瑩點了點頭。

  「我非常好奇,為什麼嚴博士會與衛小姐一同出席呢?還是我誤會了,你們是在這裡才相遇的?」安瑩瑩刻意不稱甯殷為甯老闆,因為她認為寵物摩天輪只是一間遲早倒閉的爛公司罷了,所以甯殷根本不算什麼老闆,只是個執著得幾乎稱得上白癡的傻子。

  「我與甯殷不僅是合作上的關係,還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一起出席宴會是理所當然的。」嚴廷爵聽出安瑩瑩語氣不善,這讓他心中莫名的火大。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欺侮他的心上人!

  「合作關係?男朋友?」安瑩瑩蹙著眉頭,雙眼瞪向甯殷,一臉懷疑。

  「廷爵不僅在工作上與我合作,更是我的男朋友,這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嗎?」甯殷一點也不喜歡她這樣的眼神,刻意這麼問。

  「是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安瑩瑩聳聳肩,心底可是老大不高興到了極點。

  「瑩瑩,原來妳在這裡。」這時,一名男子從人群中走過來。

  熟悉卻又已然陌生的聲音倏地傳入甯殷耳裡,不需要回頭,她便知道那是她曾深深愛過卻也狠狠恨過的男人。

  嚴廷爵回過頭,馬上認出了古禹,薄唇不自然地微扯著。這是他的惡意與堅持,在古禹還沒開口叫他之前,他絕不肯先表示認識對方。

  也許是急切想拉攏的人出現在面前,古禹瞧見嚴廷爵後熱情地道:「嚴博士你好,好久不見了!」

  嚴廷爵的嘴角僅稍微揚起,並未開口說話。

  「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以前在美國時的台灣留學生聯誼會會長古禹,我們曾在聯誼會上有過一面之緣。」古禹似乎不在意嚴廷爵一臉淡漠的神情,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名片交給他。

  如果可以,嚴廷爵還真不想收下古禹的名片,但基於禮貌,他仍不甘願地收下,準備回家後好好「處置」它。

  「你好,副總裁。」嚴廷爵很快地看過名片上的頭銜,知道古禹目前擔任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的副總裁,於是刻意以帶著距離的職稱喊他。

  古禹笑著點點頭,然而,當他的目光從嚴廷爵臉上轉向一旁嬌小的甯殷後,嘴角的笑意瞬間凍結,直到發現安瑩瑩惡狠狠的視線,才又趕忙勾起嘴角。

  「這不是甯老闆嗎?好久不見了。」古禹的聲音裡帶著尷尬,說完後趕緊來到安瑩瑩身側,免得等一下又遭未婚妻修理。

  「古副總裁你好,真的好久不見了。」甯殷自然的朝他淺淺一笑。

  嚴廷爵當然沒有錯過古禹的表情,但他卻不敢看向甯殷,不願知道她總算與舊情人見面時是什麼樣的神情。

  「禹,爸爸不是交代過你,如果看到嚴博士來會場的話,一定要請他前去和爸爸商談嗎?」安瑩瑩皮笑肉不笑地抬首睨著未婚夫,提醒道。

  「對對對,我差點忘記了。」古禹佯裝俏皮地搔了搔後腦勺,只可惜其他三人沒有一個被逗笑,有的只是頗為詭異的氣氛。

  「還不快點請嚴博士到休息室去?」安瑩瑩狠狠地瞪了古禹一眼,要他快點行動,別再搞笑了。

  「嚴博士,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們總裁希望能單獨見你一面,不曉得可否請你移駕休息室?」古禹趕緊開口邀請。

  「嗯。」嚴廷爵隨意應了聲,挽著甯殷的手就要往前走。

  「嚴博士,我父親是希望能單獨與你談一談。」安瑩瑩瞧見嚴廷爵欲帶甯殷前往,趕緊開口制止。

  「你快去吧。」甯殷抬首對嚴廷爵笑了笑。雖然安總裁是公司的敵手,但也是位長輩,她不希望嚴廷爵為了她而遭人議論,說他不尊敬長者。

  「那我談完就立刻回來。」嚴廷爵點了點頭,才跟著古禹離開。

  甯殷目送嚴廷爵消失在人群中後,轉過身便準備走開,但安瑩瑩卻忽然在這時開口。

  「甯小姐,請問妳今天來這裡究竟有什麼目的?」安瑩瑩雙手抱胸瞪著她,一臉不解。

  「我只是陪廷爵出席,並觀摩一下貴公司的新產品罷了。」甯殷說得淡然,因為她確實沒有其他目的。

  「真的是這樣嗎?」安瑩瑩一點也不相信。「妳該不會是來見我的未婚夫吧?」

  「妳想太多了,他根本沒有這麼迷人。」甯殷啞然失笑。她看起來是傻子嗎?要不怎麼會讓安瑩瑩誤以為她還會對背叛她的男人有情?

  「所以嚴博士比較迷人囉?」

  「沒錯,廷爵比古禹好上千萬倍。」開什麼玩笑,毛躁的古禹怎麼能跟沉著的嚴廷爵相比。

  安瑩瑩冷哼一聲,語氣裡全是妒意,「這是當然的啦!嚴博士的身家如何,古禹怎麼能跟他比呢?所以我真該佩服妳才是,以妳只有一間搖搖欲墜的公司,這樣的身家居然還能讓妳釣到金龜婿,我是不是該替妳鼓鼓掌?」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甯殷實在聽不懂。

  雖然古家的財產比不上安家,但在南部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而嚴廷爵只是個獸醫罷了,怎麼能跟古禹的家庭相比?

  「難道妳真的不知道?」安瑩瑩一臉驚訝,不懂這個女人是笨還是傻。「嚴博士的哥哥是嚴捷集團的總裁嚴寬廷,雖然我不曉得他們家的財產究竟有多少,但妳應該知道嚴捷集團在全球舉足輕重的地位吧?」

  「什麼?」甯殷這才終於會意過來。

  原來嚴廷爵口中那位在嚴捷集團工作的大哥就是嚴寬廷?

  既然他是富家公子,為什麼只擁有一間小小的動物診所,還只以腳踏車代步呢?

  「我真是佩服妳,妳不是嚴博士的女朋友嗎?為什麼對他一無所知?」安瑩瑩忍不住搖頭。

  這些話像是利刃,深深刺入甯殷的心頭,更讓她感到無比內疚。

  她內疚的是,她明明是嚴廷爵的女朋友,為什麼她從沒主動詢問他有關他的任何事呢?

  他們平時談話的內容除了合作案進行得是否順利,就是園長的事,對於他今天做了什麼、心情如何,她都未曾關心,更遑論談到他的背景了。

  見甯殷一臉被她說中的愧疚模樣,讓安瑩瑩心情大好。

  「那妳應該也不曉得今天嚴博士來這裡的目的吧?」

  不能怪她對甯殷有敵意,誰教未婚夫的電腦裡還藏有過去與甯殷出遊時拍的照片,讓她不悅到了極點。

  「我看我就大發慈悲告訴妳吧!嚴博士今天受我父親之邀前來,是因為我父親一直希望能跟他合作開發新產品,無論他今天會不會答應與我們公司簽下合約,但他撥空來會場卻是事實。」

  聞言,甯殷白皙的小臉一陣鐵青。

  並不是她不想相信嚴廷爵,而是她能確定,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能夠提供給他的研究環境一定比寵物摩天輪好上千百倍。

  而就算她再怎麼不了解他,也清楚他多麼熱愛研究,所以他可能答應對方的邀請也是理所當然。

  「我還有別的賓客要招呼,請甯小姐自便。」安瑩瑩看甯殷雖佯裝鎮定,眼神中卻流露出不知所措的光芒,已十分滿意,於是擺了擺手,沒等她回話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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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5 AM


第九章

  星期三,一間知名的寵物攝影工作室來了許多寵物摩天輪的工作人員,擠爆了小小的攝影棚。

  「天呀,真的好可愛喔!」允珍忍不住雙手握拳放在下顎上,小聲地尖叫著。

  「我快受不了了,好想衝上前抱抱牠們!」寵物摩天輪的員工甲也跟著附和。

  攝影棚內搭了二十公分高的彩色摩天輪與充滿繽紛氣球的造景,讓包括甯殷的園長以及嚴廷爵的院花小朵與允珍的博美等等五隻不同品種的狗兒,快樂地在造景中拍照、玩耍。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替大家帶午餐回來。」嚴廷爵穿著一貫的亞麻白襯衫與牛仔褲,來到甯殷身邊小聲地說。

  因為嚴廷爵預訂的是知名的網路人氣便當,午餐時間忙翻了的便當店沒能撥出人手外送,所以他得自行上門取貨。

  「我跟你一起去吧,這裡交給允珍就可以了。」甯殷轉頭看著他,一臉堅持。

  拜託,現場有二十三名工作人員,光靠嚴廷爵一個人怎麼打得動那麼多餐盒,身為女朋友的她當然得幫忙。

  況且她也想製造機會與他獨處,因為她心裡有好多話想問他,更重要的是,他明晚就要搭機前往德國參加為期三週的研討會,她想抓緊與他相處的每一分鐘。

  「那就麻煩妳了。」嚴廷爵心底也期盼能與她獨處,畢竟接下來兩人就得分開三個星期了。

  甯殷向允珍交代了一下後,便跟著嚴廷爵走出攝影棚。

  屋外燦爛的陽光照在臉上,讓她有一瞬間睜不開眼。

  她主動上前握住他的大掌,與他十指緊緊交扣,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了呢?」嚴廷爵垂首揚起一抹淡笑,接著看著前方的路況。

  其實他一直不敢問詢問她對於那天見到前男友後的感想,更不敢多看她的神情是否藏著黯然或是哀傷。

  「我只是想問,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她想,既然他遲遲不肯說明家中的狀況,那就由她先開口問吧。

  「咦?妳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嚴廷爵頗感訝異。

  「我是從安總監口中聽到的消息,她說,你們家是大集團。」

  甯殷反省了好久,認為自己真的很不應該,男朋友的事居然還是從其他女人口中聽到,實在有愧她這個女朋友的身分。

  「嚴捷集團的確是我的家沒錯,但那跟我沒有多大的關係,在我家是這樣的,生意方面,爺爺全都交給我大哥打理,我與妹妹是分配到不少股份,但嚴格說來,我的年收入可能只與公司裡的主管差不多而已,並不是什麼有錢人。」嚴廷爵解釋道。

  他是認為這些事並不重要,所以並未主動告訴她,但聽見她問起關於他的事,他的嘴角仍不禁揚起淺笑,因為這代表她是非常在意他的。

  「原來如此。」甯殷點了點頭。

  「對了,我覺得這次拍出來的宣傳照一定很棒,再加上商品的質感,我想我們一定能做出好成績。」嚴廷爵接著說。

  今日,他是找來動物攝影師好友幫忙拍攝即將放在寵物摩天輪新產品的包裝與宣傳海報上的照片,下個月正式上市的新產品是寵物摩天輪睽違了三年的新作,他與甯殷和所有員工全都嚴陣以待,準備好面臨市場考驗。

  「一定會大賣的,瞧,園長吃了你特製的餐點,在短短一個月內就瘦了兩公斤,而且毛色還比先前亮了很多,這樣的好產品怎麼可能不受到青睞呢!」說到自家商品,甯殷信心滿滿。

  前天早上進公司後她才知道,原來嚴廷爵這些日子替園長做的晚餐,都是他與營養師研究開發的菜單。

  園長靠著營養滿分又不造成身體負擔的菜色,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瘦了兩公斤,著實讓甯殷感到不可思議。

  而寵物摩天輪即將上市的新產品就是這份餐點,結合嚴廷爵研發出的技術,將狗食製成凍狀,可以在冰箱裡保存兩個星期都不會讓營養流失,當飼主要拿來給家中的寵物食用時,只要連著包裝隔水加熱、微波或是以電鍋蒸熱,依然宛如現做般新鮮又美味。

  當下甯殷想也沒有多想,馬上決定量產,只期盼產品快點上架,好造福為家中寵物過胖而感到憂心的飼主們。

  「我其實也這麼認為,這項商品一定會賣得很好。」嚴廷爵知道自吹自擂不是好習慣,但他對自己與研究人員以及寵物摩天輪的員工來回修改後的成果有十足十的信心。

  兩人相視而笑後,潛藏在甯殷心底的憂心依然存在,雖然她並不是不相信嚴廷爵,但她仍總還是忍不住擔憂那天的事,囁嚅了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那天,安樂居的總裁不是要求與你單獨見面嗎?你們達成協議了嗎?」甯殷的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狂跳著。

  她知道寵物摩天輪無法帶給他更好的研究環境,而且研究經費也小得可憐,所以視研究如命的嚴廷爵會答應與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合作,她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在還未得到他的答案之前,她還是提著一顆心,期盼他能因為她而拒絕那些更好的條件。

  「我那天會出席就是為了這件事。」實在是因為安總裁太常打電話邀約他,讓好脾氣的他仍忍不住覺得煩悶,索性決定當面與安總裁說清楚,免得後患無窮。

  「那你……」甯殷的話裡藏不住忐忑。

  「傻丫頭,在想什麼呢?」嚴廷爵能看出她的憂心,大掌在她的頭頂上來回撫摸幾下,嘴角揚得老高,「我怎麼可能答應跳槽呢?我們不是已經簽了合約,而且還是終身合約?」

  「咦?」甯殷不曉得自己何時與他簽了終身合約。

  「妳這個壞丫頭。」嚴廷爵倏地停下腳步,俯身垂首笑睨著她,「不都說了嗎,我是妳的唯二家人,家人與家人之間不就簽了終身免費合作契約,這還需要懷疑嗎?」

  聞言,甯殷的嘴角逐漸綻放笑意。

  在他還未直起身軀時,她粉嫩的雙唇已輕巧地在他的薄唇上輕點了一下。

  「好吧,合作夥伴,可不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甯殷抓著他精壯的手臂,臉上的笑依舊粲然。

  「老闆請說。」嚴廷爵勾起嘴角,十分配合。

  「如果德國的研討會提早結束,要趕快回來。」

  這也是讓甯殷這幾天輾轉難眠的第二個原因。

  想到即將與嚴廷爵分開三個多星期,她總是想著,若是能賴著他,讓他別前去參加研討會該有多好。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如此任性,所以只好祈求研討會提早結束,讓他能趕緊回到她身邊。

  聞言,嚴廷爵的嘴角高高揚起,笑意蔓延至眼中深處。

  「是,遵命。」

  就算她不說,他也會這麼做的,只要能提早一秒鐘見到她,就算要他飛車直接從會場趕至機場,他也樂意照辦。

  只不過,當他知道原來住在心上的人兒也和他一樣,為了明日的離別惆悵滿懷,更為了三週後的相見迫不及待,讓他的心情好得像飛上天空,飄飄然的差點忘了方才離開攝影棚的目的。

  「明天是幾點的飛機呢?」甯殷雖然不願意接受他明日就要出國的事實,但該來的總是會來。

  「晚上七點的飛機。」嚴廷爵垂首望著她,這時才發現忘了跟她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對了,在德國期間,因為時差以及學術研討會每日結束的時間不怎麼固定的關係,所以我就不打電話回來了。」

  嚴廷爵在外地當然想聽聽甯殷好聽的聲音,但為了不讓她整日注意著電話,就連晚上也不能好好睡覺,所以他左思右想後還是認為別聯絡得好。

  「喔,我知道了。」一聽見將有三個星期聽不到嚴廷爵的聲音,離愁已經提早籠罩著甯殷。

  但是她又想,學術研討會時間一定排得非常緊湊,有時候從早上一直討論到晚間也不無可能,若他必須在研討會的空檔找時間撥電話給她,無疑是增添他的麻煩,所以別打電話也好。

  嚴廷爵雖然不曉得她正想著什麼,但瞧她已點頭同意,也放心不少。

  大掌此刻緊緊與小手十指交扣,雖然即將分開,但他們都知道,好好把握現下獨處的時間是最重要的。

  ※※※※

  星期四上午八點,嚴廷爵接到護士小琳的電話。

  她說因為兒子生病,必須下午四點才能銷假上班,不過她已撥電話給甯殷,請她代班,甯殷也答應了。

  嚴廷爵與甯殷原本以為,兩人多了早上九點半診所開門直到下午四點學弟接班這段時間能相處,沒想到卻被午後兩點的一通電話打斷。

  那是一間動物中途之家的所長打來的緊急電話,說有五隻被棄養的狼犬打起群架,不但全都掛彩外,最嚴重的甚至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嚴廷爵立即答應與學弟前往幫忙,甯殷則留在診所等他回來。

  嚴廷爵和學弟在下午四點回到診所。

  見小琳已銷假上班,嚴廷爵關心地問道:「小琳,妳來了,妳兒子好點了嗎?」

  「已經好多了,現在由我老公照顧著。」

  「那就好。對了,甯殷呢?怎麼沒有看到她?」嚴廷爵四處梭巡著,就是不見她的身影。

  「甯小姐與一名穿西裝的男子出去了,那個人還留下一張名片。」小琳將名片從抽屜裡取出來交給他。

  嚴廷爵接過名片一瞧,心猛然一驚。名片上清清楚楚地印著「安樂居寵物用品公司副總裁古禹」幾個大字。

  「咦,安樂居不就是台灣最大的寵物用品公司嗎?」一旁的學弟一臉訝異地說。

  「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嚴廷爵亂了陣腳,沒能回應學弟的話,只是慌張地詢問小琳。

  「大概五分鐘前吧,甯小姐說她去去就回,要我轉達醫生,你出診回來後,希望能等她一下,她要和你一起回去。」小琳忠實地替甯殷將話帶到。

  「他們往哪個方向走?」嚴廷爵似乎置若罔聞,身軀就像是緊繃的弓弦,隨時會斷裂。

  「從右邊走了,我想應該是到附近的餐廳或咖啡館去了吧。」小琳指著甯殷與古禹離開的方向說。

  絲毫沒有猶豫,嚴廷爵一個箭步就往大門外衝去。

  他沿著右側的街道,一間間逐一尋找著,完全無視於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果然在距離診所步行約三分鐘距離的咖啡館見到甯殷的身影。

  嚴廷爵定睛一看,立即認出與甯殷隔桌而坐的人正是古禹。

  隔著玻璃窗,嚴廷爵無法聽見甯殷與古禹說了些什麼,但他無法忽視她嘴角的淺笑,讓他的心像綁上了鉛塊,垂直沉入深海裡。

  他還記得,當初刻意與異性保持距離的她就像刺蝟,一點也不肯讓出多餘的空間給周遭的男人,讓他等待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走向她。

  那段日子,他是多麼的努力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強忍失落,才讓她總算對他露出毫無防備的淺笑。

  而古禹不過出現短短不到幾分鐘,淺笑便已然爬上她絕美的小臉,與對方有說有笑,這要他該如何面對?

  若要說從我出生到現在,哪一段時光是最美好、最令人難忘的,不諱言,那便是與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

  嚴廷爵記得甯殷是這麼說的,他永遠無法忘懷,在聽完她的話後,他的心痛得幾乎令人無法承受,卻又得佯裝一臉淡然。

  他不得不承認,是那個男人教會她以不一樣的方式面對生活,這對她而言該是多麼特別的存在。

  嚴廷爵不否認自己是發了瘋的嫉妒,在她悲傷、情緒低落的時候,是他陪著她苦惱、憂心,努力逗她笑,與她同甘共苦,難道這份革命情感對她來說並不特別難能可貴?

  所以,當古禹猝然出現在她眼前,雖然這段日子她總算重拾笑顏,但還是比不過古禹曾經帶給她的甜美回憶,因此她才能理所當然的對古禹露出沒有半絲防備的笑靨吧!

  嚴廷爵的情緒早如極為緊繃的弓弦,哪怕只有一陣微風都能輕易地扯斷。

  當他的眼底映入甯殷朝古禹輕揚粉嫩嘴角的模樣,那朵笑就像是壓垮他最後一絲自信的稻草。

  彷彿啪一聲,嚴廷爵引以為傲的理智瞬間崩裂,在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虛浮的腳跟貼著地面,茫然的往回走。

  是的,他非常明白,古禹在甯殷心底佔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那曾經一起笑過、一起哭過,更一起努力過的人,雖然狠狠背叛過她,但如今再度出現,兩人天雷勾動地火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們快樂的過往能撫慰一切傷害,塵封的感情會在兩人相見後如浪潮般湧現可想而知。

  至於他,就只是個……

  過客吧!

  嚴廷爵的嘴角忍不住揚起苦澀的淺笑。其實他早已知道,他對她來說能成為唯二的家人,卻無法輕而易舉成為唯一的愛人,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甯殷曲起雙膝坐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樓下早已鮮無人跡的中庭。

  園長似乎聽得懂主人的話,將瘦身有成的身軀直往她身上跑去,最後睡在她懷裡。

  「你真的都不打電話給我。」甯殷手裡握著這兩個星期來幾乎要被她握爛的手機。

  雖然他出國前已說過不會打電話給她,但她心底還是默默地期待他也許會從德國捎來一絲訊息。

  夜深人靜,窗外一片漆黑,玻璃映照出甯殷孤寂的面容。

  有那麼一瞬間,她誤以為嚴廷爵高大的身形悄然出現在身後,然而當她呼吸一窒,定睛一看後,除了自己的身影,哪還有其他人呢?

  那日,古禹突然出現在活力帕比動物醫院,說是上寵物摩天輪沒見到她,允珍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她人在這裡,所以便來到嚴廷爵的地盤。

  甯殷拗不過他像牛皮糖般死纏著央求她得跟他單獨談話,又因為小琳剛好出現,接替她留守的工作,為了不打擾那些帶寵物上門求診的飼主,她才勉為其難地答應與他私下談談。

  那時,她在附近找了間咖啡館坐下,待服務生離開後便一臉不悅地問:「你究竟有什麼事要說?」

  「別這樣冷淡嘛,我們雖然分手了,卻無法抹滅曾經相愛的事實呀!」古禹陪笑道。

  「麻煩你說重點,我還得趕回去。」甯殷知道嚴廷爵應該就要回來了,接下來他們即將分離三個多星期,所以能相處的時間她一分一秒也不願錯過。

  「我們復合好嗎?其實我知道的,妳還是愛著我對吧?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背叛妳了。」古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將今日來訪的目的毫無保留的說出來。

  「復合?」甯殷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如果我們復合的話,那安瑩瑩怎麼辦?你好不容易拿到的副總裁位子又該怎麼辦?」

  「所以我今天才來找妳呀!」古禹將身子往前傾,賊兮兮地笑了笑,「我們這樣好嗎?我繼續跟安瑩瑩在一起,不過我的目的是想撈安家的錢和商業機密,等錢都挖得差不多了,就會帶著安樂居的研發資料離開,回到妳身邊。」

  「喔?所以我並沒有吃到什麼虧?」甯殷加深嘴角的笑意。天哪,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人渣!

  甯殷的笑容,是嘲諷自己識人不清,但看在古禹眼底卻是她正衝著他巧笑倩兮。

  「這是當然的,我們就合作吧!為了將來的美好,我們彼此犧牲一下。」

  甯殷頓時收回勾起的嘴角,將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機放在桌上,接著按下播放鍵,手機清清楚楚的錄下他剛才那些可恥的話。

  已領教過他深沉算計的她,可不會再笨一回,因此才提高戒備,以錄音的方式保護自己。

  「如果你還敢再來找我說這些五四三,就別怪我把這份錄音檔寄給安瑩瑩。」話落,甯殷從口袋裡取出一張五百元鈔票放在桌上,落下一句「這次就由我請客」便轉頭離開。

  當她氣喘吁吁地回到動物醫院,小琳卻告訴她,嚴廷爵說得趕去機場,因此先離開了,小琳還轉述他的道歉,說他無法等她一起回家,並謝謝她今日的幫忙。

  在這樣的深夜,想起嚴廷爵離開台灣那一日,甯殷忍不住喃喃地道:「你那天能等我一下該有多好。」

  雖然她非常想打電話給嚴廷爵,問問他這些天過得好不好,但為了不打擾他,她遲遲沒有行動,後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傳了封簡訊給他,卻沒有收到任何回音,讓她不禁擔心他是否在德國發生了什麼事,幸好她從網路上看見他代表台灣參加研討會的新聞,才安心不少。

  這時,甯殷從身旁拿起筆和已經寫了好幾張的心型便條紙,翻到空白的頁面後,仰首思索了一下,便在紙上寫下字句。

  ※※※※

  嚴廷爵拉著行李箱返回住處,已經是晚間九點。

  他真的無法不責怪自己,為期三個星期又兩天的研討會,他的專注力嚴重不足,就算想打起精神都無能為力,好不容易捱過密集的研討會,坐上飛機,卻在飛機抵達台灣時又感到悵然若失。

  嚴廷爵不曉得該怎麼面對甯殷。

  那日他離開前看見的那一幕,總是清晰的浮現腦海,即使在每日研討會暫告一段落後,身體的疲憊已達極限,回到飯店躺在床上,卻又是一連串輾轉反側的折磨,此番折騰,讓他眼睛下方多了一抹陰影。

  當打開家門摸黑入內後,嚴廷爵連行李箱都懶得打開,便先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接著一邊以毛巾擦拭濕髮一邊走進廚房。

  當他替自己倒了杯水,準備坐在沙發上休息,意外瞥見一疊從未見過的心型便條紙擺在玄關處。

  嚴廷爵走過去,將便條紙拿了起來,一臉不解地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打算認真研究這本便條紙。

  「這是哪兒來的?」

  他看了看以粉紅色為底,上頭印著POP風格愛心圖案的便條紙,第一張上頭什麼都沒有寫,但翻到下一張時卻發現上頭寫了三個字。

  給廷爵

  嚴廷爵擰了擰眉。他認得這是甯殷的字跡,所以總算知道這本便條紙應該是她趁他不在台灣時從門縫塞進屋裡的。

  翻到第三張,上頭寫了一句話。

  以下是給我唯二的家人

  嚴廷爵修長的手指停留在第三張便條紙上,當他意識到時,才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竟微微顫抖著。

  下一張會寫著什麼?是分手訊息?還是歡迎他返抵國門的歡迎詞?

  他深吸一口氣,緊張的程度遠高於拆開當年申請史丹佛的研究所後對方寄來的錄取與否通知。

  該來的總是會來,嚴廷爵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後,長指翻開下一張,瞧著上頭的文字,嘴不自覺地抿起。

  泰戈爾曾說:「錯誤就住在真理的隔壁,因此常使我們上當。」

  這是什麼意思?甯殷到底想說的是什麼?

  嚴廷爵忍不住直往最壞的結果想去,他不禁猜測,是甯殷覺得他們兩人跨過「親暱好友」的門檻是錯誤的,而她與古禹相知相守才是真理嗎?

  一股怎麼也吞不下的苦澀卡在喉頭進退不得,他麻木地再往下翻,但映入眼簾的娟秀字跡讓他不由得勾起嘴角。

  我說:「愛情就住在我們的對門,因此常使我們微笑。」

  下一頁又寫了一段短短的愛情小語。

  我得說:「當愛情輕叩我們的房門,我正為了錯誤的人忙著,而你代替了我們應門。」

  這時,嚴廷爵猛然想起,在甯殷答應成為他的女朋友時,曾說過心底有許多話想告訴他,但總有一天才會同他說明,而這本便條紙上的字句就是她心底想說的話吧!

  接著嚴廷爵又看了接下來的數張便條紙,直到最後一張,他內心不禁澎湃洶湧,讓他無法克制地站起身奪門而出。

  那最後一張便條紙上清清楚楚的寫著──

  給我唯一的愛人,我說:「我愛你,這次就讓我們一同應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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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5 AM


第十章

  嚴廷爵急切地想見到甯殷,現在,馬上!

  他顧不得已經是晚間十點,早已過了拜訪獨居女子的時候,打開門便一個箭步衝至對門,按下門鈴。

  「你回來了?」甯殷打開門,見到出國三個星期有餘的男朋友突然造訪,她訝異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研討會晚了幾天結束。」嚴廷爵扯著嘴角,胸中的欣喜和激動之情幾乎衝破理智的堤防,將他淹沒。

  「原來如此。」甯殷點了點頭,接著才又說:「怎麼不好好休息呢?你一定很累吧?」

  「因為我想妳。」

  嚴廷爵顧不得紳士風度,雙手在下一瞬間捧住甯殷的側臉,垂首猛然擄獲粉嫩的雙唇,舌頭在她毫無防備時探入她口中,狂烈的與她糾纏。

  「唔……」甯殷被吻得天昏地暗,覺得雙腳似乎踩在棉花上,飄飄然的好不真實。

  嚴廷爵利用自己高大健壯的優勢,將嬌小的甯殷納入胸膛,原先撫著側臉的大掌順著纖細的頸子來到她窄小的肩膀,手掌分別握住她的兩側肩頭,讓她順著他的步伐慢慢的後退,直到她的後背貼在玄關旁的牆壁上。

  霸道的舌毫無退出芬芳檀口的打算,他不斷逗弄她芳香的軟舌,一次又一次地與她共舞,分享彼此的唾沫,似乎不把她拆吃入腹不打算罷休。

  「嗯……」甯殷感覺自己的雙腿間泛著熱潮,痠軟的快慰在腹部下方不斷堆疊,若不是他抓著她的肩頭,她可能會在任何一瞬間腿軟的跪下。

  嚴廷爵的雙手在她無路可退後越過她的手臂,兩隻大掌分別放在她身後的牆壁上,以自己的身軀形成牢籠,把嬌小的她牢牢圈在他胸懷中,哪裡都不許去。

  甯殷的呼吸裡充滿了他揉合著清新皂香的氣息,戀戀不捨地與他吮吻著、舔咬著,分享彼此的溫度,讓兩顆火熱的心為之交融。

  嚴廷爵的右腿霸道的擠入她的雙腿之間,若有似無地頂弄她早已敏感至極的腿心,令她下腹一緊,一陣濕熱染上她的蕾絲底褲。

  當嚴廷爵將薄唇稍稍離開她微微紅腫的雙唇,垂首俯望著同樣正注視著他的甯殷,嘴角揚起滿足的淺笑。

  「想我嗎?」他低沉的嗓音徐徐地問。

  「怎麼不想,你不但不打電話,就連我的簡訊也不回覆,讓我好擔心。」甯殷可是有滿腔的不悅。

  「簡訊?」嚴廷爵這才猛然想起,此番德國行,他史無前例的忘了帶手機。「真的很抱歉,我忘記帶手機了。」

  實在是因為那時瞧見甯殷衝著古禹淺笑,讓他失魂落魄,什麼事都顧不得了。

  「原來是忘了帶,害我擔心了好久。」甯殷佯裝不悅地道。

  「真的很抱歉,除了無法保持讓妳隨時都能聯絡到我,還有一件事,我也對妳感到非常歉疚。」

  「還有對我感到抱歉的事?是什麼事?」甯殷一臉不解,想破頭也想不出他究竟哪裡對不起她。

  嚴廷爵不急著回答,揚起嘴角輕聲問:「可以先請我進去坐坐嗎?」

  「當然。」

  甯殷這才發現兩人還站在玄關處,若這層樓還有別的住戶,那他們兩人可是說是開著門大方邀請鄰居觀賞香豔火辣的親熱戲碼。

  他退開高大的身軀,讓她先走入客廳,他則隨手將門關上,才跟著她走到沙發前坐下。

  「其實,我在出發的那天,看到了……」嚴廷爵說得吞吞吐吐。

  「你看到什麼了?」甯殷趕緊追問。

  「那天,我從動物中途之家回來後沒看見妳,小琳告訴我,妳跟古禹一起離開了,所以我想也沒想地就追了出去,後來看見妳與他坐在咖啡館裡。」

  「喔,是這樣呀。」甯殷點點頭,思索了幾秒鐘後,突然擰起眉頭,以疑惑並帶著點憤怒的口吻問:「你該不會是誤會我跟他舊情復燃吧?」

  嚴廷爵扯了扯嘴角,當作是承認了。

  「你怎麼會以為我跟他還有什麼呢?我身邊明明就已經有你這個『天品』男朋友,栓住你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跟別的男人跑走?」真是天地良心呀!她哪可能丟下堪稱頂級的男朋友呢!

  「妳這是剽竊我的創意。」嚴廷爵還記得「天品」這個詞是出自他的口,不過她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他了,這無疑也是愛的表現,讓他高興得嘴角不斷上揚。

  「我才不是剽竊,我是模仿學習。」真是哪壺不開提那壺呀,甯殷沒好氣地道,加深怨恨瞅視。

  「不過……妳真的這麼想?覺得我是妳的『天品』男朋友?」嚴廷爵無視於她的瞪視,揚起討好的笑容。

  「你說呢?」甯殷擺起臭臉還不到半分鐘,看著他討人喜歡的笑臉,仍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的好寶貝,以後我不會再懷疑妳了。」嚴廷爵張開雙臂將她抱個滿懷,下顎靠在她的頭頂上,軟聲道。

  「這次暫且原諒你,但下不為例。」

  「謝謝我的小寶貝這麼大方,不過我會擔心也是其來有自呀!」嚴廷爵雖然得到了她的原諒,但還是忍不住抱怨一下。

  「怎麼說?」甯殷從他的胸前抬起頭,一臉不解地問。

  「妳之前不是說過,妳認為人生最快樂的時候就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既然他是帶給妳無限快樂的男人,所以他的出現會讓妳動搖是很有可能的。」

  嚴廷爵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那日他帶著她出遊時,古禹在她心底的確仍佔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瞧他說話時懊惱的樣子,甯殷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纖指在他的臉頰上捏了幾下,像安慰孩子般軟聲道:「我們的嚴先生吃醋啦?」

  被迫扮鬼臉的嚴廷爵沒好氣地瞪著她,但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因為她突如其來的一個輕吻而全吞回肚裡。

  「我愛你,在你成為我唯一的愛人那刻起直到生命結束,都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甯殷在他耳邊輕聲道,接著張開雙唇含住他性感的薄唇,先是輕輕地吮著,之後將芳舌探入其中,主動勾引心愛的男人。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甯殷已被嚴廷爵打橫抱起,兩人瘋狂地吮吻著對方,直到他的長腿頂開房門,迅速走進房裡,將嬌小的她安放在柔軟的床上。

  高大的他站在床尾,褪去身上的T恤,露出精壯的胸膛。

  嚴廷爵很快的俯身壓在甯殷身上,讓她柔軟的身軀陷入床鋪中,一動也不能動地被牢牢鎖在他寬闊的胸膛裡。

  嚴廷爵伸長手臂打開床頭櫃上的台燈,低頭俯視著她,橙黃的燈光映照在她素淨的俏臉上,看來千嬌百媚,像朵亟待他這個採花賊摘下的花兒。

  「我的甯殷,妳是我的。」嚴廷爵霸道地宣示所有權,將拇指探入她的唇中,讓香甜的甘津濡濕他的指尖。

  他帶著淺笑,將拇指再往內探,以指腹頂著她的下排貝齒,輕輕地往下拉,令她的嬌唇大大地張開後,隨即將薄唇貼上她的嫩唇,舌頭毫無阻礙地探入其中,與她的小舌再次擁舞。

  一隻大掌撫著甯殷彎起的膝蓋,隔著布料一路蜿蜒著向上愛撫,十分滿意她大方地將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身軀,讓他也陷入她的嬌柔身子中,誰也不肯放過誰般緊緊貼合。

  柔軟的布料刺激著嚴廷爵的手掌,他可以感覺到她大腿內側的柔嫩肌膚正若有似無地摩擦著他的腰,令他早已火熱的慾望更加炙熱。

  甯殷閉上眼,享受屬於他的氣息充滿整個胸腔,不斷升高的體溫尤以腿心的私密處最為熱燙,她能夠感覺出花徑不由自主的沁出蜜液,沾濕了她的底褲。

  粗糙的大手越過已翻至她大腿處的裙擺,貼合著她細緻的肌膚。感覺如絲般般的白嫩皮膚就像豆腐,富有彈性,讓嚴廷爵愛不釋手,但又怕自己的粗糙會刮壞她的美好。

  甯殷如貓叫般的呻吟淺淺的逸出口。

  她能夠感覺他火熱的粗糙手掌撫過她的大腿外側,接著不斷往上移,經過她纖細的腰,在盈軟的邊緣停了下來。

  「廷爵……」甯殷擰著眉,強忍蓓蕾傳來的漲痛不適,渴望他能將手掌覆上來。

  「怎麼了?」嚴廷爵勾著嘴角,見她甜美的小臉上堆滿難忍的情慾,著實讓他喜愛極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我要你……我也要你……」她張開雙臂擁著他的後頸,誠實地道出對他急切的渴望。

  「別急,我的小女孩,妳真的好美。」他揚起嘴角,對於她的主動感到雀躍。

  嚴廷爵褪去她身上的細肩帶洋裝,將其往下輕輕拉扯,讓包裹著渾圓的粉紅色蕾絲胸罩顯露出來。

  當他將她身上的洋裝往下拉時,她十分配合地拱起腰,讓他能順利地褪去她的衣物。

  「天呀,妳真的好美!」嚴廷爵貪看著幾近全裸的絕美嬌軀躺在昏黃燈光下的白色碎花床單上,下腹的火熱逐漸增加,即將瀕臨爆發的地步。

  甯殷害臊地轉開頭,雙手打算遮住腿間羞人的地帶。

  然而嚴廷爵的動作比她快,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其分別安放在她身側的床鋪上,讓香豔的嬌美忠實的呈現在眼前。

  「真是不乖。」嚴廷爵佯裝生氣地挑高眉頭,接著垂首瞧著包裹在她甜蜜花塢上已然被蜜液沾濕的粉色蕾絲底褲。「真的好美,這麼美的妳,應該要好好的讓妳唯二的家人外加唯一的愛人欣賞才是。」

  「討厭!」甯殷害臊得連耳根都紅了,她從沒想到溫文爾雅的嚴廷爵竟然會說出這種挑情的話,讓她既害羞卻又愛聽。

  看著燈光下花塢上的密林從粉色蕾絲底褲透了出來,而她雙腿間還泛著點點水澤,嚴廷爵已無理智再克制原始的慾望。

  他垂首將俊容埋入她的雙腿之間,探出舌尖,從她的右腿膝蓋處開始,逐漸往上移,讓所到之處全沾滿屬於他的水澤。

  接著他的舌刺激著甯殷柔嫩的大腿內側,她感覺花心持續灼熱,只能不斷收縮,才能忍住即將崩潰的無邊快意朝她侵襲而來。

  當挑逗的舌來到大腿內側的深處,距離她的敏感泉源只剩下兩公分的距離,他鼻端嗅聞到的芬芳氣息越來越濃烈。

  嚴廷爵已然無法再克制自己,他的舌尖來到蕾絲底褲的邊緣時,立即吸吮她細嫩的肌膚,使得她白皙的皮膚泛起嫣紅。

  當來到甯殷的私密處後,他先是以鼻尖磨蹭著,貪聞著自她花蕊中散發出的芬芳氣息,接著探出舌尖隔著布料舔點花瓣間的凹處。

  察覺她倒吸了一口氣,花蜜不斷沁出,加深了底褲的顏色,他揚起嘴角,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甯殷呻吟著,只感覺下腹不斷累積的壓力逐漸轉換成無比的熱力,讓她的血液為之沸騰。

  嚴廷爵從她的雙腿間抬起頭,揚起嘴角笑睨著因情慾而眼神迷濛的她,心裡充滿了期待。埋藏在他心底好幾年的女孩,終於要屬於他了。

  「甯殷,我愛妳,真的好愛、好愛妳。」說完,他垂首吻上蕾絲胸罩外的肌膚,感受她柔嫩的肌膚在他唇下彈跳著,刺激著他的觸覺。

  「我也是……真的好愛、好愛你……」甯殷必須忍住由腹部下方不斷傳來的噬人快意,因此話說得斷斷續續,氣喘吁吁。

  胸前的嫩蕊抵著蕾絲胸罩,讓甯殷感覺到有點疼痛,卻又有說不出的快意,令她微微扭著腰肢想消除這份異樣感受。

  但是當嚴廷爵的唇來到蕾絲布料上後,張開嘴含住藏在胸罩下的蓓蕾,又是一陣銷魂的快意襲上她腦門。

  甯殷可以感覺到早已緊繃的蓓蕾不斷變得硬實,彷彿電流竄過的快感不斷在胸前堆疊,讓她毫無矜持地吟喊出聲。

  嚴廷爵感受到散發著香氣的蓓蕾已然轉硬,不由得更為亢奮,長指解開她身後的胸罩暗釦,小心翼翼地將沾滿他唾液的蕾絲布料從她身上褪下,一雙眼睛就無法再從上頭移開了。

  白皙中帶著粉色的花丘雖然並不豐滿,卻小巧玲瓏讓人憐愛,綴在峰頂的花蕊高高挺立,綻出瑰麗的顏色,就像雪地裡落下的一朵紅梅,是如此美麗誘人。

  嚴廷爵俯下身探出舌尖舔著左側的雪嫩,由側邊舔弄直到頂點,接著才張嘴含住那顫抖的蓓蕾,或輕或重地吸吮著、逗玩著,然後換另一側,一樣細細地愛憐著它。

  另一方面,他的大掌毫無停歇的打算,帶著薄繭的手掌分別撫捏甯殷的纖腰與大腿,所到之處全在她的肌膚底下燃起一簇簇火花,令她的體溫快速升高。

  帶著情慾的手指揉捏著,以畫圈的方式在纖細的腰上游移,感受她彷彿帶著磁力的肌膚,而左手則是順著富彈性的大腿蜿蜒向下,將她曲起的右腿自後腳跟直到大腿根部全都撫過一遍才肯罷休。

  當薄唇吐出泛著水光的蓓蕾後,他沿著挺立的圓潤往下舔吻,自她胸前的起伏向下探往平坦的小腹以及可愛的肚臍後,又繼續膜拜似的親吻她嬌柔的身軀。

  「廷爵……」甯殷覺得自己像著火了,額頭冒出點點薄汗,下腹宛如化為火熱的岩漿,燒得她昏頭轉向,全身飄飄然。

  嚴廷爵的親吻來到早已濕透的蕾絲底褲上,他探出手替她褪去輕薄的底褲,讓沾著蜜液的嬌花呈現在他眼前。

  「天呀,妳真的好美!」他俯視著全身赤裸的她,那從肌膚底層透出的粉嫩色澤,讓她就像一塊上好的寶玉,耀眼得令人愛不釋手。

  甯殷眼神迷濛的看向他,粉嫩的雙唇在與他四目相接時淺淺地勾起,剎那間,他眼底的她宛如一朵綻放的嬌豔牡丹,擁有攝人心魂的魔力。

  褲子裡的男性慾望在這一刻非常忠實地又更為昂揚,不斷叫囂著想要採擷這朵嬌豔的牡丹。

  嚴廷爵再度將頭埋入甯殷的雙腿間,以手指撐起嫩厚的花瓣,令藏在裡頭的粉嫩蕊珠呈現在眼前。

  他探出舌頭,點壓著她敏感的蕊珠,感受到她因為快意而不自覺地抽搐著,抵著水穴口的下顎察覺一陣陣濕意跟著湧來,他知道,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廷爵……」甯殷感受到腹部下方不斷堆疊的壓力化成滲入骨髓的麻癢,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雙頰因為興奮而染上紅暈。

  嚴廷爵收回舌頭後,卻在下一刻改以食指指腹柔壓硬挺的敏感花蕊,另一隻手則是在水穴口按壓了幾下後將手指探入其中,緊窒的花徑立即將他的長指緊緊包裹。

  大量香甜的汁液,在他的長指抽插時流洩而出,沾濕了她身下的床罩。

  「廷爵……」甯殷嬌喊著,一陣強過一陣的噬人快慰不斷流竄全身,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水穴湧出帶著香氣的蜜液,在他的手指毫無停歇的抽撤下,不僅沾濕了他的手,更讓她的大腿內側全泛著亮澤水光。

  當嚴廷爵將長指撤出時,又是一股熱浪奔騰流出。

  突如其來的空虛感讓甯殷好不舒坦,迷濛的眼神似乎正控訴他為何忽然停止。

  嚴廷爵看懂了她的眼神暗示,嘴角揚起淺笑後起身,俐落地下床,褪去下半身所有的束縛,激昂的慾望總算獲得解放。

  在昏黃的燈光下,他高大的身形讓甯殷著迷不已,美眸從他勾著嘴角的俊容往下看去,接著是他肌理分明的健壯身材。

  當她的目光順著他平坦腹部來到有力的大腿之後,不容她忽視的是他高高聳起的慾望正在雙腿間叫囂著,一陣熱度在猝不及防之下自花心深處沁出,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強烈的渴求著他的佔有。

  嚴廷爵跪在她的雙腿之間,大掌捧著她柔軟的俏臀,幫助她挺起纖腰,然後將火熱的慾望深深埋入細嫩的水穴中。

  兩人異口同聲地吐出舒暢的喟嘆,那緊緊交合的感受是無與倫比的美好。

  緊窒的花徑一陣陣收縮著,在在刺激埋藏其中的火熱慾望,讓嚴廷爵無法控制地展開抽撤,然後他逐漸加快律動的速度,不斷戳刺她慾望的泉源。

  甯殷雙手高舉過頭抓著床舖,跟隨他的律動而擺動嬌小的身軀,小嘴吐出一聲又一聲舒服的嬌吟。

  當嚴廷爵深深探入與淺淺抽出的頻率越來越快後,猛然以大掌分別握住她纖細的腰肢,讓她的下半身離開床舖,當他的慾望深入花心時霸道地將她往他身上壓去,又在微微撤出時推開她,此時她就像一隻洋娃娃般,任由他隨意擺弄。

  「廷爵……別……」甯殷高喊著。

  早已熱度驚人的腹部下方,在他毫無空隙的抽撤下又爆發另一波熱流,燙人的溫度隨著血液瘋狂的流竄在體內,讓她即將瀕臨崩潰邊緣。

  「我的好女孩,妳是我的……是我永遠的愛人……」嚴廷爵以低啞的嗓音宣示主權。

  她是他的,終於是屬於他的女孩了!

  他無法自持的快速抽撤著,不斷蹂躪細緻的甬道,感受她的花徑狂烈收縮,心裡一陣強烈的狂喜,使得健腰的擺動速度更加劇烈,似乎不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不肯罷休般瘋狂。

  「廷爵……我是你的,是你的……」甯殷斷斷續續地嬌喘著,柔軟的嗓音像貓吟般回應他的宣言。

  是,她願意成為他的,她深深的愛著他,強烈地渴望著他。

  這個溫柔、細心、深情卻又霸道的男人,甯殷不曉得自己上輩子是修來什麼福氣,竟然能讓這樣的男人一眼就認定了她、深愛著她,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個女子般守護著她。

  「我也是妳的,永遠在妳身旁保護著、愛護著妳……」嚴廷爵揚起嘴角,聽了她的話後激動莫名。

  從多年前的那一晚,她淺淺的笑意已深植於他的心底,讓他無法忘懷,縱使兩人不曾再見面,他依然常向人探詢她的近況,仔細地收藏任何關於她的消息。

  他就是這樣一個內斂卻又固執的人,一眼就是一輩子。

  過去,嚴廷爵總認為異性同樣是人類,並無任何差別,直到甯殷走進他的眼裡,他的目光才開始隨著她打轉。

  那一晚,友人介紹他們兩人認識,雖然僅是點頭打招呼,但她對他的那個淺淺的、柔柔的微笑卻如天搖地動般,震撼了他的心。

  無論是那晚的聯誼會,或是往後在偌大的校園裡,他總是本能地在人群中找尋甯殷的芳蹤,縱使她的身側一定有另一個男人,他卻無法克制逐漸加深的愛意,就算後來他們分別結束學業,他對她的愛戀仍不減反增,沒有停歇的一刻。

  後來,他得知甯殷回台灣後住在妹妹的對門,待妹妹同她丈夫離開台灣,便急切地住進去,讓大哥與小妹摸不著頭緒,不過他卻感到非常開心。

  與甯殷成為對門鄰居後,由於她十分忙碌,作息不正常,他偶然幾次有幸匆匆一瞥的她身影,卻沒有勇氣上前同她搭話。

  也許是愛戀了太久、太深,嚴廷爵企圖創造能令她印象深刻的重逢,每回夜深人靜時獨自坐在沙發上,他總是不斷為自己增添勇氣,鼓舞自己,甚至縝密的計畫著,下一次與她四目相接的時候,一定要把握機會和她交談,讓她記起他。

  但一次又一次的巧遇,以濃濃的煙燻妝武裝自己的甯殷卻不曾正視他,彷彿他是透明的,讓萌芽的勇氣在當下瞬間枯萎,他只好告訴自己,下一回一定要做到。

  日復一日,時光在悄然間猶如指縫中的細沙般流逝,兩人當了半年的鄰居,他卻總是沒能實踐那可笑的計畫,直到那一晚,驚慌失措的她抱著愛犬出現在他眼前,屬於他們的故事才有了開端……

  在想著她的那些夜裡,是愉快、悲傷、酸澀卻又帶著滿懷期待的,後來她總算帶著唯一的家人,笑著說願意接納他當唯二的家人,他當然願意將自己的身體甚至靈魂奉獻給她,只求她能永遠留在他身邊,哪裡都不去。

  「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廷爵……既然你是我的,就不准離開……」甯殷很努力的才能說完一整段話。

  她能感受到花心不斷沁出蜜液,深深為他動情,恍恍惚惚的讓她覺得就像飄浮在天空中般。

  「我在這裡……我絕對不會離開。」

  嚴廷爵萬分滿足,聽著她嬌喊需要他,胸中充滿了狂烈激昂的情緒。

  這時,他撤出濕漉漉的慾望,將柔若無骨的她翻身趴在床鋪上,接著高大的身軀隨即覆上她,再度將火熱的慾龍埋入水穴中。

  甯殷眼神散渙,在他再一次探入時達到慾望的峰頂。

  包裹著灼燙男性慾望的花徑激烈的收縮著,不斷沁出燙人的蜜液,自兩人交合的縫隙湧出。

  嚴廷爵知道她已經抵達顛峰,但他卻不以此為滿足。

  俊容貼在她的側臉,結實的臀先緩慢地抽撤了幾下,接著又是一陣瘋狂的律動,讓床鋪發出嘎嘎聲響。

  「廷爵……」甯殷幾乎瘋狂,從兩人交合處傳來的激烈麻癢就像電流,刺激著她已經疲憊不堪的身子,讓她隨時都可能昏厥。

  嚴廷爵張嘴含住她泛紅的耳朵,或吮或咬,使得她的耳朵染上一片亮澤,然而身下的抽動卻沒有任何緩下的跡象。

  「殷……真的、真的好愛妳……我愛妳,愛得恨不得把妳化成我的骨血。」嚴廷爵在她耳邊這麼說著。

  聞言,甯殷雖然迷迷糊糊的,但仍揚起嘴角愉悅地笑了。

  嚴廷爵的重量與氣息籠罩著她所能感受到的世界,讓她非常滿足,就在下一刻他猛烈地探入時,她全身戰慄,然後在他的身下昏厥過去。

  當她再次達到高潮時,花徑又是一陣狂烈的收縮,刺激著他火熱的昂揚,最後他在一連串的衝刺後釋放灼熱的慾望,像是滲入她與他的血液裡、骨髓中,讓兩人密不可分。

  夜正漫長,嚴廷爵擁著甯殷沉沉入睡,園長則是悄悄地在兩人熟睡時從客廳來到房間,輕巧地跳上床舖,蜷在床尾。

  這一夜,甯殷的家人全都到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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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6 AM


終曲

  月初,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

  前往烏來的道路今日車水馬龍,雖然是冬季,但因為全球氣溫變遷的綠故,今年的冬天不像往常那般冷得刺骨,所以假日出遊的人數大為增加。

  尤其今日是媒體大幅爭相報導已半個月有餘的亞洲最大寵物運動公園PET PARK對外營業的第一天,許多飼主都帶著寵物前來朝聖,甚至還有遠從其他國家來台灣參觀的遊客,可謂盛況空前。

  嚴廷爵仍穿著亞麻白色襯衫與牛仔褲,完全沒有大老闆的派頭,不過,這才是甯殷所認識的他。

  「今天來了好多媒體與遊客,我想,很多飼主一定非常開心PET PARK的開幕。」甯殷抱著打上紅色領結的園長,僅化著淡妝的她有如少女般清新可人。

  今日的她穿著綴了珍珠的雪紡洋裝,一時之間讓嚴廷爵完全移不開目光,直盯著像仙子般的女友看。

  「當初我會向大哥提議投資PET PARK,正是因為希望飼主們能有個帶寵物出門的好去處。」嚴廷爵腳邊坐著黃色短毛的小朵。

  如今,小朵與園長已成為莫逆之交。

  「對了,我剛才聽工作人員說,今日的飯店房間在半個月前消息一發布的五分鐘內就全數被預訂完畢,就連往後的一個月內也都被訂滿了呢。」

  「我聽到也嚇了一跳,好在我早就已經預訂今晚的房間。」嚴廷爵垂首在她的側臉上偷得一吻。

  聞言,甯殷害臊地垂首一笑。

  雖說她已經與嚴廷爵有過肌膚之親,但每次只要說到兩人獨處的時光,她總是非常害臊。

  誰教嚴廷爵在人前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但是私底下卻只能用「剛猛有力」四個字形容。

  「原來你們在這裡。」嚴寬廷從遠處走來,當他看見弟弟與未來的弟妹站在一起,嘴角忍不住帶著淺笑。

  「大哥,等會兒上台接受訪問時可別讓我上去。」嚴廷爵瞧見兄長後又再一次叮囑道。

  他一點也不想讓人知道他背後擁有雄厚的家世,只喜歡安安靜靜地做研究、照顧動物,以及專心當甯殷與園長的唯二家人,若是他的身分曝光,想必會為他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了。」嚴寬廷白了他一眼,然後將手上的資料交給甯殷。「這是妳的秘書要我交給妳的。」

  甯殷接過文件,將園長交給嚴廷爵抱著後,翻了一下印著滿滿數據的文件。

  「這是什麼?」嚴廷爵好奇地湊過來看著文件。

  「是上個月公司的財務報表。」甯殷笑睨他一眼,接著說:「自從你研發的新產品推出後,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顧客的反應非常好,許多人都是一試成主顧呢。」

  「這是當然的,有我從旁幫忙,怎麼可能不成功呢?」嚴廷爵可是得意得很,能幫助心愛的她渡過難關,他可是用盡心力研發出新產品,當然不會失敗。

  「你真是的。」甯殷睨了他一眼,嬌嗔道。

  「對了,嚴晴也來了,她和她老公以及我老婆正在外面拍照。」嚴寬廷突然想起這件事,道。

  甯殷正準備說些什麼,這時,穿著套裝的允珍從遠處跑來。

  「司儀正在找妳呢,說是要與妳商討等一下的記者會流程。」

  「我知道了。」甯殷朝允珍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向嚴廷爵,「我現在去跟司儀談談,你幫我照顧一下園長。」

  「我知道了,妳趕緊過去吧。」嚴廷爵點點頭,要她放心離開。

  目送她們離去後,嚴寬廷勾起嘴角。

  「我們PET PARK與寵物摩天輪合作推出的寵物餐點,在業界造成極大的迴響,很多飼主都是衝著寵物摩天輪的食物來預訂飯店,我只能說,你與甯殷兩人可說是合作無間。」

  「這是當然的啊。」嚴廷爵得意地道。

  「對了,晚上的事準備得如何?」

  「當然準備好了。」嚴廷爵一邊說,一邊拍拍褲子口袋。

  「那就好,我已經請人佈置好飯店後山的空地,爺爺也會在六點抵達,到時候就看你的表現了,我們嚴家能不能多一位成員,不,應該是說兩位成員,就看你的了。」嚴寬廷說到最後,將大掌放在園長的頭上。

  「會的,我會努力讓甯殷成為我們的家人。」嚴廷爵這時看向不遠處正與司儀交談的嬌小身影,嘴角忍不住帶著淺笑。

  甯殷站在園長、小朵及允珍的博美等五隻狗合拍的海報前,仔細地與司儀討論流程。等會兒她要在PET PARK台面上的老闆嚴寬廷致詞完畢後上台說話,雖然在家中已經反覆演練了好多次,但真的要上場了,她還是難掩緊張的情緒。

  這時,甯殷轉過頭,不其然地與嚴廷爵四目相接。

  她粉嫩雙唇淺淺地勾起,眸光中有著藏不住的愛戀。

  嚴廷爵此時亦加深嘴角的笑意。他必須強忍住,才能不讓自己衝動地奔上前,將放在口袋裡的戒指套在她纖細的手指上。

  兩人心意相通,都是這麼想著──

  親愛的,就讓我們一同坐上生命的摩天輪,無論向上升還是往下降,只要有妳(你)陪伴,無處不是人生最美的風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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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8-31 11:57 AM


關於寂寞 菲比

  會寫和獸醫以及寵物用品公司老闆有關的故事,原因全在於我家有八隻狗,尤其當中六隻是極為好動,被我們家人稱為「怪物」的迷你品犬。

  這種品種的狗活潑好動而且非常外向,掛彩根本是家常便飯,說了各位請別嚇到,舉凡腹瀉、嘔吐、發燒都只是小兒科,像狗媽媽的馬克因為哺育小孩而缺鈣,半夜一點多倒在樓梯間顫抖,我和老爸衝去獸醫家請求幫忙,才撿回牠一條命;狗爸爸馬妮貪玩,趁我們不注意偷了一支竹筷子,結果筷子插入喉嚨,差點上天堂;大兒子馬大哥血栓後腳無力的在地上拖行,我們差點誤以為牠得了絕症需要安樂死,而故事裡的小狗中毒正是取自馬大哥的真實故事;二兒子馬蓋仙出門玩得太開心,大拇指整隻斷掉,流了一攤血;三兒子馬來貘小時候跟兄弟們玩耍時左眼被抓瞎;小兒子馬奇朵被馬大哥嚇得變成幽靈狀態,整整一個星期走起路來畏畏縮縮……以上種種事蹟,就連獸醫都嘖嘖稱奇。

  所以啦,把狗狗們視為寶貝的我多麼希望家人是獸醫,因此弟弟考上大學時我還一度要他念獸醫系,只可惜被我父親阻止,真是扼腕。另外,八隻狗的食量有多大,可想而知,每次飼料補貨時我都仰天長嘆,渴望家中有人是寵物食品的製造商或進口商,綜合種種緣由,才有了嚴廷爵以及甯殷的職業背景設定!

  說到寂寞,對我而言,並不是孤單一人就叫作寂寞,而是一個人孤立無援,縱使身邊有人陪伴,心裡卻還是孤獨的,那才是真正的寂寞。

  甯殷是個寂寞的人,在被前男友背叛後陷入絕望,就算她有公司所有員工的關懷與忠誠,卻無法向任何人說明她的哀傷和苦悶,只能佯裝強悍,企圖塑造英雄人物的假象,好讓同仁們都相信她能力挽狂瀾,但真正能吐露心聲的對象,只有被她視為唯一家人的愛犬園長,我想,這就叫作寂寞。

  而擔任守護角色的嚴廷爵就在她抱著園長上門求診時出現,嚴廷爵是在她的寂寞達到最高峰的時刻,往她心底走去,像陽光照射著陷入黑暗世界的她。

  細水長流的愛情雖然平淡卻溫馨,跟甯殷過去燦爛的愛情相比,少了濃烈的調味料,卻多了清新與自然的風味,我想,這才是愛情的最高境界。

  嚴廷爵個性穩重、溫柔,可靠得讓人相待以誠,溫暖得令人如沐春風,他擁有全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堅持的信念,這樣的人,無論是兇神惡煞、蠻橫霸道之人都會為之懾服,更何況是帶著傷痛的甯殷呢。

  書裡,甯殷看見了嚴廷爵這個人時,她的臉上化著極濃的煙燻妝,企圖遮掩自己對未來的膽怯,將真實的自我隱藏在武裝之下,但是,當嚴廷爵逐漸踏入她的生活,她開始在他面前展露毫無防備的真實面貌,我想,這就是嚴廷爵想看見的甯殷,因為,多年前最初相遇時,甯殷總是無憂地笑著,然而再見她時,她將天真隱藏了起來,這看在深愛著她的嚴廷爵眼裡,深深令他心疼。

  好在最後甯殷因為身邊多了嚴廷爵這個唯二家人,才又卸下武裝,換上輕薄的妝容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是我在寫作時的一點小隱喻,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本雖然沒有劇情大逆轉,卻帶著溫馨的故事。

  還有一點,雖然書中沒有提及「園長」這個名字的由來,但聰明的讀者應該都猜得到吧!甯殷的公司叫「寵物摩天輪」,而摩天輪是在遊樂園裡,甯殷將愛犬取名「園長」,就表示牠的位階比身為老闆的她還要高的意思(笑)!

  這本《寂寞摩天輪》是我二O一三年的第一本書,依照慣例,我要把今年的願望寫在第一本書上,雖然做不做得到要等十二月才知曉,不過還是有期許才有動力去完成啊!

  其一,我已經跟亦是馬大爺朋友的作者好友約好了今年的最低出書量,所以今年我與她會很努力地寫稿,在這裡忍不住向那位大嬸精神喊話一下,「今年的努力目標記得了吧!」

  其二,當然是希望趕緊脫離萬年考生的魔咒,這回我決定轉考比較高等的類科,雖然必須準備的科目多了一倍,但參加考試的人相對較少,錄取率當然隨之高了些,所以啦,今年我一樣是投入滿滿的熱情參加考試囉!

  最後,這是我的小秘密,所以不能告訴任何人!雖然不能講,但我還是很任性的要寫出來。

  好啦,最後的最後,因為我前不久收到讀者的來信,控訴我都沒有認真更新部落格,因此我會找時間寫部落格的文章,至少一個月寫個一篇……哈哈哈,這好像有點懶惰,不過「懶豬」可是我的代名詞,為了不負這個稱號,一個月至少更新一篇應該差不多吧!

  努力跳著有氧舞蹈,即將邁向瘦子之路的菲比在這裡等大家批評指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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