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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19 PM

朱映徽 -【天造地設之二】拐個如意郎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在外人眼中,出身富商世家的項呈皓極令人稱羨,
但眾人卻不知,他家中族人們的勾心鬥角有多激烈,
由於爹娘早逝,身為長孫的他深受祖父的疼愛重視,
祖父死後,甚至將偌大的家業都交給他掌管打理,
然而這卻引起親戚們的眼紅與不滿,吵著要分家產,
這時,有個好賭的堂弟捅了大樓子,欠下驚人債務,
為了不讓堂弟被斷手斷腳,他只好動用家產償債,
最後他乾脆將剩餘家產捐出來造橋鋪路、造福鄉里。
帶著一些忠僕離京的他來到江南,經營起布疋買賣,
雖然短短兩個月就打響名號,不過他並不以此滿足,
他想找一流的繡坊合作,讓布疋的價值更往上翻,
經過打探,江南一帶最知名的就是崔家繡坊,
但比起繡坊,更吸引他的是住崔家的表小姐尹妍恩,
他喜歡善良坦率的她,好想被她拐回去作夫妻啊~~

【出版日期】 2011年04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橘子說90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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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19 PM


楔子

  寒冷的冬日,京城飄起了皚皚細雪。

  項家府邸中,庭院裡的幾株梅樹也綴上了一層白雪。一

  名約莫二十五歲的男子佇立在石亭中,欣賞著眼前的景致。

  他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身軀挺拔偉岸,一襲白色的衣袍讓他看起來溫文儒雅,然而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卻閃動著精銳的光芒,眉宇之間的堅毅神色也透露出他可不是一隻溫馴的貓兒,而是一頭不輕易伸出利爪的獅子,一旦真有人將他給惹怒了,他所採取的行動絕對是準確而猛烈,讓人無法招架的。

  項呈皓靜靜望著眼前的一切,身為京城裡赫赫有名的富商世家,項家府邸的華麗氣派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這一切都即將成為過去了。

  他的心底掠過一絲惆悵,但他很快地整理好情緒,眸光異常堅定。

  過了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喧譁鼓譟聲。

  轉頭一看,就見他的叔叔、嬸婦們氣急敗壞地朝他大步走來,那一雙雙瞪著他的眼睛,明顯是來找他算帳的。

  當他們一群人來到眼前後,二嬸呂翠娘率先發難。

  「項呈皓!你這是什麼意思?」

  「二嬸指的是什麼?」項呈皓開口反問,他的態度雖然恭敬有禮,但語氣卻是冷淡的。

  「你少給我裝蒜!說!你為什麼把家裡的銀兩都捐出去?」

  一旁的三叔項建業也吹鬍子瞪眼睛地怒聲質問:「聽帳房說,你把家裡的錢財全捐出去了?這是真的嗎?」

  項呈皓無懼於他們滿臉的憤怒,神色坦然地點了點頭。

  「沒錯,我已經吩咐下去,將家中的銀兩捐去造橋鋪路、造福鄉里,為咱們項家積點德。」

  「積德?你這個兔崽子!家裡的銀子你就這樣全捐出去了?」三嬸李春花氣得猛跳腳,像是恨不得動手掐死他似的。

  項呈皓的眼底掠過一絲冷笑,開口道:「並不是全捐出去了,三嬸難道忘了前幾日幫小堂弟償還一大筆賭債的事嗎?」

  三叔、三嬸聞言臉色一僵,而二叔、二嬸則是惱怒地瞪著他們。

  「瞧瞧你們教出的好兒子,插出這麼大的樓子!這會兒可好了,連累了大家!」呂翠娘忍不住責怪。

  三叔的兒子項子成生性好賭,一個晚上輸掉上百兩銀子是常有的事,想不到前些日子竟然被賭場的人半慫恿、半激將地說服他豪賭幾把,最後輸掉了一萬兩銀子,還被押著寫下了字據,想賴也賴不掉。

  這麼一大筆欠債,三叔、三嬸根本拿不出來,賭場那邊又撂話要打斷兒子的手腳來抵債,他們也只好向項呈皓開口,要他幫忙償還這筆賭債。

  這番責難的話,讓三叔夫嬸的表情難看,但李春花立即不服氣地回嘴道:「子成也不是故意要賭輸的,反正欠都欠了,當然得償還銀子啊!難不成要讓子成被賭場的人抓去斷手斷腳?況且你們的兩個兒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還不是三天兩頭往青樓跑,在脂粉堆裡花了不少銀子!」

  這番反話讓二叔、二嬸頓覺顏面無光,卻又找不出話可以反駁,誰叫他們的一對兒子性好漁色,總愛到妓院去尋歡作樂。

  項呈皓冷冷地看著叔叔、嬸嬸們互揭瘡疤,在他的眼裡,他們根本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比誰高尚。

  最後三叔項建業揮了揮手,不耐地說道:「哎呀!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再度將矛頭對準了項呈皓,怒問:「就算先前幫子成償債用去了一大筆銀子,但是你把家產都捐出去是什麼意思?」

  項呈皓早就知道會面對這樣的質問,他不疾不徐地說:「當初祖父將家業交由我掌管的時候,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一切交由我全權處理嗎?」

  短短幾句話,堵住了叔叔、嬸嬸們的嘴,但是他們實在不甘心啊!

  「就算你可以全權處理家產,但也不能不顧大家的生計啊!怎麼能將銀子全捐出去呢?」

  「就是啊!再怎麼說,那些銀子也是項家的,全捐去造橋鋪路像什麼話?咱們往後要靠什麼過活?」

  看著那一張張寫滿自私的臉孔,項呈皓不僅神情冷,他的心更冷。

  過去數十年來,經營酒莊的項家一直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富商,這樣的家世背景看似風光,但是外人卻不知道其實關起門之後,他們這一大家子之間的勾心鬥角有多麼激烈。

  由於爹娘早逝,身為長孫的他自幼就深受祖父的疼愛,祖父不僅親自教導他如何經商,還對他格外的信賴、重視,而這樣的偏愛,早就引起叔叔、嬸嬸和堂弟們的眼紅與不滿。

  兩年前,祖父在臨終之際將偌大的家業交由他全權掌管,更是引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執。

  叔叔、嬸嬸們每日吵鬧不休,嚷著要分家產,讓項呈皓煩不勝煩。

  這樣開心的日子過了兩年多,他實在厭煩透了,想不到這回好賭的小堂弟竟又捅出了一個大樓子。

  為了不讓堂弟慘遭斷手斷腳,他只好動用家產幫忙償債,並且決定將剩餘的家產捐出去,用以造橋鋪路、造福鄉里。

  「事實上,我也不是全部捐出。」項呈皓說道:「我已經交代過帳房,會給二叔、三叔每一戶五百兩銀子,往後你們就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吧!」既然他們一直想分家產,那他就如他們所願地分了。

  「五百兩銀子哪裡夠啊?」李春花無法接受地嚷道:「這麼一丁點兒的錢,轉眼間就花光了!」

  「那就得靠堂弟們想辦法掙錢了。」項呈皓冷淡地回答。

  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對於叔叔、嬸嬸們貪婪的程度再清楚不過,就算他今天給的是五千兩,甚至是五萬兩,他們肯定也只會貪心地想要更多。

  三個堂弟都已經年滿二十了,早該要靠自己的本事來掙錢,而不是每日醉生夢死、無所事事。

  「什麼?可是……」

  「叔叔、嬸嬸們,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先告退了。」項呈皓沒想要和他們繼續爭執下去,逕自轉身離開。

  「你……你站住!你要去哪裡?」

  叔叔、嬸嬸們氣急敗壞的吼叫,並沒有讓項呈皓停下腳步。

  他一路走進自己的寢房,關上房門,順便也將那些仍隱約傳來的咒罵咆哮給關在外頭。

  那些成日只會為了錢財吵鬧不休的親戚們,他真的已經受夠了!

  他之所以會下定決心將剩餘的家產捐出去,就是打算結束這一切。他要離開這裡,遠離這些讓他煩心的親戚們!

  對於捐出鉅額的家產,項呈皓一點兒也不心疼,尤其是想到從此可以擺脫那些自私又勢利的親戚,他的心裡就痛快極了。

  若要說他心中有什麼介意的事,那就是沒能守住偌大的家業,對已逝的祖父有些抱歉。

  項呈皓走到窗邊,推開窗子仰望天際,望著片片雪花自天際輕輕飄落。

  「祖父,相信您在天之靈,會諒解我的吧?」他輕聲低語。

  他相信倘若祖父還在世,肯定也不會對小堂弟的事情袖手旁觀。

  堂弟再怎麼不成材,好歹也是項家人,怎麼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他因為積欠賭債而被賭場的人打斷手腳?

  只不過,這次幫忙還了債,肯定還會有下一次,而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家產遲早有一天會被敗光的。

  與其如此,倒不如將家中錢財捐出去造福鄉里,順便也讓堂弟們沒辦法再繼續遊手好閒下去,必須好好振作起來。

  至於他自己的將來,項呈皓的心中也已經有了打算。

  等到這邊的瑣事全處理完之後,他就會帶著幾名敦厚忠心的僕從離開京城,前往江南。

  江南不僅山明水秀、風光明媚,又相當的熱鬧繁華,是個十分適合落腳的好地方,而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肯定能在那裡闖出一番事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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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0 PM


第一章

  江南 杭州

  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原本就景色宜人的杭州城,因為繁花的盛放,更增添了幾許繽紛迷人的氣息。

  杭州城南的崔家府邸中,庭園裡假山流泉、花木扶疏,十分典雅。午後的春陽灑落在蓮花池畔,讓平靜的池面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一旁石亭裡有幾抹娉婷窈窕的身影,其中坐在石椅上的是一對貌美的姑娘,而她們的身旁則佇立著兩名伺候的丫鬟。

  這兩名姑娘在江南還算小有名氣,她們是「崔家繡坊」的千金,而「崔家繡坊」則是江南一帶最知名的繡坊。

  除了擁有精湛的繡工之外,這對姊妹花更讓杭州百姓津津樂道的,是她們過人的美貌。

  十八歲的尹妍恩是自幼就住在崔家的表小姐,她有著一張嬌美絕倫的臉蛋,五官細緻完美,那雙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顯露出她宛如孩子般的單純個性。

  由於從小父母雙亡,所以舅父崔晉元好心地將尹妍恩留在家裡扶養照顧。

  至於上個月底剛滿十七歲的崔意恩,則是崔晉元的獨生女。

  她們這對表姊妹自幼一起長大,兩人的感情雖極好,性情卻是迥異。尹妍恩身為表姊,略長崔意恩一歲,卻反而是比較孩子氣的那個。

  沒心眼的她,做事情有時候會衝動過度,言行舉止也不太像個千金小姐,但正因為她是如此的單純、善良與熱情,所以深受崔家每一個人的喜愛。

  相對於尹妍恩一遇著開心的事情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崔意恩就像個優雅矜貴的大家閨秀,就算心裡再開心,也總是表現出守禮得宜的一面。

  「瞧!意恩,我繡的帕子已經完成了。」尹妍恩笑吟吟地將最新繡好的一條帕子拿了出來。

  看著上頭的圖案,她笑得眉眼彎彎。

  昨晚她突發奇想,在原先繡好的一對粉蝶旁邊,多加了一隻正在撲蝶嬉戲的小貓兒。

  「呵!真服了妳,怎麼會想到要繡這隻貓兒?」崔意恩搖頭笑問。

  「這樣比較生動、比較有趣呀!」尹妍恩開心地回答,對於那隻貓咪可是滿意得不得了哪!

  她們這對表姊妹的繡工不相上下,不過風格卻不太相同。

  崔意恩講究精緻華麗,各式花草繡起來栩栩如生,最喜愛的圖案是牡丹花;而尹妍恩偏好有生命的蟲蝶鳥獸,還常隨心所欲地添加一些她突然想到的東西,風格比較隨興、活潑一些。

  通常一般人比較偏愛意恩的精緻華麗,不過也是有很多人相當喜愛妍恩的俏皮生動。

  崔意恩端詳著那條繡帕子,沒有批評那隻她覺得有些多餘的貓兒,只說:「這次的布料真是不錯。」

  「是啊!」尹妍恩也滿意地猛點頭。「不枉我前兩天特地去了『祥隆布莊』一趟。說起那『祥隆布莊』,還真是不簡單,才在杭州經營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打響了名號呢!」

  前兩天,她聽人提起那間新開不久的布莊,就按捺不住好奇地親自去了一趟,結果讓她驚喜莫名。

  「那間布莊裡的布疋真的都很棒,色澤佳、質料好,尤其有許多難得一見的上等布料,真想全部帶回來!」尹妍恩語氣興奮地說。

  「真有這麼好?」崔意恩笑問。

  「絕對有!」一提到感興趣的事情,尹妍恩的美眸就格外燦亮。「要是能跟老關的關係好一點,每當他們布莊裡一有新進的布疋時就通知我過去挑選,那該有多好哇!」

  她身邊的丫鬟翠翠聞言笑說:「不如把布莊的老闆拐來當夫婿,那就有用不完的布疋啦!」由於在尹妍恩身邊伺候久了,翠翠也感染了她愛說笑的性情。

  「那怎麼可以?」崔意恩輕斥一聲,眉心了起來。「妍恩不是說過,『祥隆布莊』的老闆是個矮胖的中年大叔嗎?怎麼能跟那樣的人結為夫妻呢?」

  尹妍恩笑了笑,說道:「呵!江老闆確實是個矮胖的大叔,大約有四十來歲了吧!不過他很親切又友善,看起來相當敦厚老實呢!」

  聽她對江老闆滿嘴的稱讚,崔意恩忽然有些擔心起來,畢竟她這個表姊有時做事實在是不按牌理出牌呀!

  「妍恩,妳該不是真的想要把江老闆拐來當夫婿吧?」

  聽著表妹憂心忡忡的語氣,尹妍恩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別開玩笑了,他的年紀都能當我的爹爹了!」

  見她笑得前俯後仰,崔意恩也不禁覺得自己的擔憂太過荒謬,姊妹倆笑呵呵的,嬌脆悅耳的笑聲霎時迴盪在庭園之中。

  「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一個渾厚的嗓音響起。

  崔家老爺崔晉元走了過來,一看見他,姊妹倆都站了起來。

  「爹。」

  「舅父。」

  崔晉元點點頭,目光望向尹妍恩。

  「妍恩,今天過得怎麼樣?」他語氣慈愛地問。

  「很好呀!我跟意恩一起談天,開心極了。」

  崔晉元聞言才終於瞥了女兒一眼,相對於剛才的熱絡,他在面對女兒時,神情變得較為嚴肅,甚至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崔意恩的眼神一黯,雖然她早已經習慣了爹這樣的態度,但是心裡仍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從小,爹對妍恩寵愛的程度就遠超過她這個真正的女兒,在面對妍恩時,爹總是充滿了關懷與疼愛,但是對她就比較冷淡嚴謹。

  小時候她曾經為此傷心不已,但是奶娘柳嬸告訴她,爹是因為可憐妍恩從小就失去了爹娘,才會格外地照顧,而對她之所以會比較嚴肅,全都是因為愛之深,希望她能夠成為舉止優雅、完美無瑕的千金閨秀。

  她雖然能夠理解爹的用心,但仍難免覺得失落,畢竟娘在她六歲那年就病逝了,她的心裡也和妍恩一樣渴望著親情的安慰啊!

  「舅父,怎麼有空回來?」尹妍恩好奇地問道。

  身為「崔家繡坊」的老闆,舅父通常會待在離家約莫一刻鐘路程的繡坊裡,而她們姊妹倆大多待在家中,偶爾才會上繡坊去。

  「剛才在繡坊外看見有個小販在賣玉墜子,覺得挺好看的就買了,特地帶回來的。喏,瞧瞧喜歡嗎?」崔晉元說著,將兩條墜鍊塞進尹妍恩的手裡。

  「呃?謝謝舅父!」尹妍恩驚喜地道謝。

  「好了,我還有事要處理,妳們慢慢聊吧!」崔晉元又淡淡地看了崔意恩一眼後,就轉身離開。

  崔意恩望著爹的背影,又看著尹妍恩手裡的墜鍊,心裡有些吃味。

  為什麼爹只送妍恩,不送她?難道在爹的心裡,親生女兒真的不重要嗎?有時候她都覺得妍恩還比較像爹的女兒……

  正當崔意恩心裡這麼想的時候,兩條墜鍊忽然被遞到她的眼前。

  「意恩,挑挑看,妳比較喜歡哪一個?」尹妍恩彎著嘴角,臉上的笑容真摯而溫暖。

  「可是……這不是爹要給妳的嗎?」崔意恩遲疑地說。

  尹妍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舅父給了兩條,當然是咱們一人一條呀!難道我有兩個脖子不成?來,快點瞧瞧,妳比較喜歡哪一個?」

  「妳要讓我先選?」崔意恩又是一陣驚訝。

  「當然啊!快點看看!」

  在她的催促下,崔意恩這才認真地端詳起那兩條墜鍊,脫口稱讚道:「這只雕著牡丹的玉墜子看起來真是精緻。」

  「好眼光,我也覺得它更美一些呢!」尹妍恩點頭附和。

  她立刻將那條牡丹墜鍊掛在崔意恩身上,還笑吟吟地欣賞了起來,一點也沒有因為將較美的墜鍊給了崔意恩而覺得可惜。

  崔意恩撫著胸前的玉墜子,看著表姊那一臉真摯的笑容,心裡霎時釋懷了。

  雖然爹明顯地偏愛妍恩,但她的心裡卻沒有半點妒恨,因為就連她也打從心裡喜歡妍恩呀!

  「妍恩,謝謝妳。」

  「謝什麼呢?咱們是好姊妹,不分彼此的。」尹妍恩真心說道。

  生性善良慷慨的她,對所有人都很大方,尤其是這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妹,更是掏心掏肺的好。

  「哎呀,我突然肚子餓了。意恩,咱們去灶房找杜大娘吧!稍早我聽她說要烤酥餅,這會兒肯定烤好了,咱們去嚐嚐吧!」

  尹妍恩拉著崔意恩,姊妹倆手挽著手往灶房走去,兩人感情親密得就像一對真正的親姊妹。

  ※※※※

  「祥隆布莊」,位於杭州城北。明亮寬敞的店鋪裡,陳列著許多珍貴稀有的上等布疋。

  這會兒,身材矮胖的江大東笑呵呵地說:「這兩個月以來,布莊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少爺真是好眼光。」

  項呈皓的嘴角一挑,俊朗的臉孔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神采奕奕。

  「這都是江老闆經營得好。」他微笑稱許。

  聽見這個稱謂,江大東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

  眼看這會兒布莊裡正好沒客人,江大東不禁說道:「少爺這話不是折煞我嗎?明明您才是真正的老闆哪!」

  「對外,你就是老闆,而你也確實在幫我顧著這布莊,我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啊!」項呈皓笑道。

  自從兩個月前離開京城後,他就依照計劃來到了江南。

  由於他有個至交好友是來自關外的布疋商人,能夠提供穩定的貨源,因此他便在杭州經營起布疋買賣。

  因為這間「祥隆布莊」擁有獨特、稀少且質料上乘的布疋,所以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打響了名號,不僅在杭州一帶建立起好口碑,最近這陣子甚至開始有從蘇州、揚州等地特地前來選購的客人。

  為了不讓惱人的親戚們再有機會來吵鬧,他索性讓別人來掛名當老闆,而江大東是在項家待了近二十年的忠僕,個性老實又敦厚,做事認真又負責,絕對是個足以信賴的人。

  「少爺進的每批貨都賣得極好,我看再過不了多久,少爺就要成為江南一帶的大富商了!」江大東笑咧了嘴,心裡對少爺佩服得五體投地。

  起初他以為千里迢迢地到江南重新開始,經營的又是過去不曾接觸過的布疋買賣,可能得度過一段艱苦的日子,想不到一切竟順利得不得了。

  項呈皓唇邊的笑意加深,眼底閃動著自信的光芒。

  現在布莊的生意確實很好,而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對此感到滿意,卻不因此就滿足了。

  「現在的情況確實不錯了,但這樣還不夠,我相信還可以更好。」既然要做這門生意,當然就要做到最好。

  江大東一聽,好奇地問:「少爺有什麼打算?」

  「前兩天我不是要你幫忙打聽江南一帶的繡坊嗎?你可已經探聽出哪家繡坊比較好?」

  「有啊!不過這和咱們布莊有什麼關係?」江大東不解地問。

  「我打算找一流的繡坊合作,請他們在咱們的布疋上加工,好讓價值更往上翻,相信一些達官貴人會搶著要的。」項呈皓開口解釋。

  「原來如此,少爺真是天生的經商頭腦啊!」江大東豎起大拇指稱讚,說道:「根據我的探聽,江南一帶最知名的就是城南的『崔家繡坊』了。」

  「『崔家繡坊』?」項呈皓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

  「沒錯,聽說那『崔家繡坊』是江南一帶最頂尖的繡坊,已經經營了二十多年。除了繡工精湛之外,崔家還有一對姊妹花,聽說都有著沈魚落雁的美貌,而且正值花樣年華呢!」江大東說著,忽然想到少爺至今尚未娶妻,說不定除了生意上的合作之外,還能締結一樁良緣呢!

  項呈皓只想著要與「崔家繡坊」的老闆談生意,對於那對姊妹花的話題沒有太大的興趣。

  「我知道了,我會找機會去談談的。」

  就在項呈皓打算更進一步地詢問關於「崔家繡坊」的事情時,家中的一名奴僕匆匆忙忙地跑了來。

  「少、少爺……還有……江、江叔……那個……」奴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了老半天,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先喘口氣,有話好好說。」

  「是……那個……江嬸快生了!」

  江嬸是江大東的妻子,年近四十才懷上孩子,尤其最近幾日就要臨盆,因此項呈皓特別吩咐家中奴僕小心照料著。

  聽見這個消息,江大東滿臉驚喜,卻也因為從沒碰過老婆生孩子的狀況,頓時慌了手腳。

  他緊張地喃喃道:「真的嗎?真的嗎?那現在……現在情況怎麼樣?她還好嗎?順不順利?穩婆請了嗎……」

  項呈皓伸手按住江大東的肩頭,幫助他將情緒穩定下來。

  「江叔,你快回去江嬸身邊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好……好……多謝少爺!」

  江大東道謝過後,立刻跟前來通報的奴僕一起離去。

  項呈皓笑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並不怎麼擔心。

  江嬸雖然有點年紀了,不過一向身強體健,懷胎期間也沒聽說有什麼不適,相信一定會平安順產的。

  他收回視線,環顧整間布莊,黑眸閃動著自信篤定的光芒。

  對於新的一番事業,他有把握可以做得更好、更出色!

  ※※※※

  隔日午後,尹妍恩帶著丫鬟翠翠出門,打算去挑些布疋。

  當她們主僕倆來到「祥隆布莊」門外時,尹妍恩對丫鬟說道:「翠翠,我自個兒進去挑布就行了,妳到『何記茶樓』去買幾份叉燒酥和鳳爪吧!」

  那間「何記茶樓」的叉燒酥是意恩的最愛,而鳳爪則是舅父的心頭好,因此每回只要出門,她都會記得幫他們帶回去。

  「是,那翠翠去買了叉燒酥和鳳爪之後就來跟小姐會合。」

  「妳慢慢來不用急,我應該沒那麼快。」尹妍恩笑道。

  有了上回的經驗,她知道自己肯定會在布莊裡待上挺長一段時間,而她就是擔心等她們離開之後再去茶樓,會耽擱了返家的時間,所以才讓翠翠先過去的。

  翠翠離開之後,尹妍恩自己踏進了「祥隆布莊」。

  一進門,她沒瞧見江老闆的身影,卻看見了一名陌生的男子。

  她微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幾眼。

  眼前這位白衣公子瞧起來約莫二十多歲,身材高大挺拔。

  儘管她只看到他的側臉,卻仍能看出他有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尤其是那眉眼以及挺鼻,簡直就像雕刻出來似的完美,讓她不知不覺地看怔了。

  項呈皓原本正在端詳著今日一早剛送來的一批布疋,一察覺有人上門,轉頭一看,瞧見了佇立在門口的姑娘。

  江南得天獨厚,姑娘們都生得比北方更水靈一些,而眼前這個姑娘更是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還要嬌美。

  瞧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有著彎彎的柳眉、水漾的明眸、小巧的紅唇,所謂的沈魚落雁、閉月羞花,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揚起友善的微笑,問道:「姑娘有什麼需要?」

  尹妍恩這才終於回過神,美眸卻掠過一絲詭異。

  從衣著上來看,他應該是位富家公子,因此她本以為他也是客人,但想不到他竟開口招呼她,難道他是布莊的人?

  可是……不管怎麼看,這位公子一點兒也不像是夥計,但「祥隆布莊」的老闆不是上回她曾見過的那個矮胖大叔嗎?

  「江老闆不在嗎?」她疑惑地問。

  「江老闆臨時有事,我幫他照顧一下布莊。」項呈皓開口解釋。

  昨日江嬸順利生下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兒,讓江叔開心極了。今

  兒上午他到布莊來巡視時,就見江叔雖然在整理新進的一批布,卻顯得相當心不在焉。

  他知道江叔肯定是惦掛著家中的妻兒,索性就讓江叔多休息一日。

  「原來如此。」尹妍恩明白地點點頭。

  她猜想,這位公子應該是江老闆信得過的朋友吧!不過……他知道店鋪裡的布疋要怎麼賣嗎?

  看出她俏臉上的疑問,項呈皓開口道:「姑娘放心,在下對於店鋪裡布疋的熟悉程度不會輸給江老闆,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吧!」

  尹妍恩有些困窘,沒想到她心裡的疑惑會被他輕易看穿了,希望他別覺得她冒犯了他才好。

  「我是來挑些布疋,要給家人們裁製衣裳的。」她趕緊說明來意。

  「姑娘先隨意看看,要是有中意的布疋,我就取來給姑娘仔細瞧瞧。」

  「好的。」

  尹妍恩正想要開始瀏覽店鋪內的布疋,可也不知怎地,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往一旁那抹挺拔的身影際去。

  當兩人的視線對上時,她的心像忽然間被燙著似的,掀起一陣異樣而劇烈的騷動,臉微微發燙,趕緊將注意力拉回布疋上。

  大致瀏覽過一遍之後,她請他取了一些不同的布疋到面前細看。

  「這些布真美!」她輕撫著精緻柔滑的布料,發出由衷的讚嘆。

  項呈皓發現她的眼光很好,看中的都是特別稀少珍貴的布疋,不過更讓他感興趣的是她的神情。

  她的神情不僅專注,甚至還帶了點感動,像是找著了什麼寶貝,而那雙燦亮的脖子,讓他想到了夜空的星子,是那麼的美麗迷人。

  尹妍恩專心地看布,而項呈皓則靜靜地看著她,想不到靠近尹妍恩的櫃子上,忽然有幾疋布掉落!

  由於事出突然,當項呈皓瞥見時已來不及搶救,幾疋布硬生生擦過了尹妍恩的後背。

  「哎呀!」她低呼一聲,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一仆。

  項呈皓本能地伸手圈住她的身子,懷中的軟玉溫香帶著淡淡的芬芳,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尹妍恩被這個意外嚇著了,才剛定下心神,就意識到自己正被他親暱地摟著,那讓她的俏頰驀地染上了紅暈,趕緊從他的懷中退開。

  「抱歉,妳沒傷著吧?」項呈皓自責又擔心地問。

  他看向一旁的櫃子,想起今早江叔正好就在整理這邊的布疋。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因為江叔太過惦掛家中的妻兒,心不在焉之下沒有察覺布疋並未安穩地放妥,而剛才他又挪動了一些布疋,結果上方的布就失去重心砸了下來。

  「沒有,我沒事。」尹妍恩連忙搖了搖頭。

  「真的嗎?」項呈皓不放心地追問。

  「真的,放心,我沒事的。」尹妍恩肯定地回答,雖然被砸中的地方還有點兒疼,但應該不礙事的。

  項呈這才鬆了口氣,但心裡仍愧疚不已。

  「不管怎麼樣,害姑娘受驚了。為了表示歉意,姑娘看上什麼布疋,就送給姑娘當作賠禮吧!」

  「什麼?送給我?」尹妍恩一臉驚訝。

  項呈皓肯定地頷首,她卻反而搖頭。

  「那怎麼行?要是讓江老闆知道了,你要怎麼交代?」

  「放心,我會負責的。」項呈皓開口承諾。

  負責?這表示他要負擔布疋的費用嗎?

  「那更不行,怎麼能讓公子破費?我真的沒事,布疋我自個兒買下就行,千萬別用送的。」那她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項呈皓望著她忙不迭拒絕的模樣,像是深怕自己會占人便宜,那讓他的心裡有些驚訝。

  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他那些貪得無厭的親戚身上,恐怕還沒等人道歉,他們就先獅子大開口地要求賠償了。

  可這位姑娘不僅對於剛才的意外沒有動怒,反而還為他設想,不想占他便宜、害他破費。

  即使只是小小的事件,卻不難看出她體貼、善良的美好性情,那讓他心裡對她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可是這樣,在下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項呈皓想了想,說道:「不然這樣吧,往後若是布莊進了什麼特別的布疋,就先幫姑娘留著,等姑娘來的時候優先挑選,這樣可好?」

  聽見他的話,尹妍恩的眸子都亮了起來。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項呈皓開口保證。

  「那真是太好了!」

  尹妍恩忍不住歡呼,而她那喜形於色的神情,讓項呈皓覺得有趣極了。

  過去除了在孩子的臉上,他還不曾見過這麼生動豐富的表情,那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讓他幾乎移不開目光。

  「不知姑娘貴姓芳名?我也好告訴江老闆這件事。」

  「我叫尹妍恩,往後一定會常來你們布莊光顧的。」尹妍恩開心地回答,臉上的笑容仍收不回來。

  項呈皓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也跟著揚起嘴角。

  想不到,光是這樣看著一個姑娘,竟也能讓人的心情跟著愉快起來,過去他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體會,而他發現……這感覺還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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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1 PM


第二章

  兩日後,春風送暖的上午,崔家的庭園裡迴盪著笑聲,尹妍恩和灶房杜大娘的兒子小義正在嬉戲。

  小義是個七歲大的孩子,不僅活潑可愛,還有著一張圓滾滾的臉蛋,很受大家的喜愛,尤其是尹妍恩,特別喜歡逗弄這個可愛的孩子。

  這會兒,小義的手裡抓著剛從尹妍恩那裡搶到手的繡帕,朝她扮起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妍恩姊姊搶不到!搶不到!嘻嘻嘻!」

  「誰說我搶不到的?看我的厲害!」

  「來追我呀!哈哈哈!」

  尹妍恩當真提起裙擺追了過去,一大一小就這麼繞著花圃展開了追逐,不斷發出嘻嘻哈哈的笑鬧聲。

  路過的奴僕瞧見了這個畫面,都不禁笑了。

  雖然這個表小姐完全不像個舉止優雅的千金閨秀,但大家就是喜歡她,因為她總是讓府裡充滿歡笑。

  正當尹妍恩和小義在庭園中追逐的時候,總管曹伯正領著項呈皓走進崔家。

  「項公子,這邊請。」

  「有勞帶路了。」項呈皓點點頭,跟著曹伯走。

  今兒一早他特地前往「崔家繡坊」,想與崔家老爺商談合作一事,結果聽說崔老爺人在府裡,於是便過來求見。

  剛才崔家總管已經通報過了,這會兒崔晉元正在書房裡等他。

  他們才剛走在迴廊上,就聽見嬌脆悅耳的笑聲傳來。

  項呈皓好奇地轉頭望去,遠遠看見了庭園中那兩個追逐的身影,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追逐一個小男孩,兩人嬉笑個不停。

  看著那畫面,項呈皓的眼底不禁掠過一絲訝異。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而那兩個追逐的身影正好背對著迴廊,他沒能將那個姑娘的模樣看個仔細,但是從她的衣著打扮來看,絕不是奴僕。

  這麼說來,那個姑娘應該就是崔家的千金了?真想不到,崔家小姐竟是如此的特別。

  一般的千金閨秀大多舉止優雅、文靜端莊,他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充滿活力的小姐,簡直像個孩子似的,而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具有強大的感染力,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愉快了起來。

  聽著那嬌脆的笑聲,項呈皓的腦中忽然想起一張嬌美的容顏,那有著燦爛笑容的尹姑娘。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還會再到「祥隆布莊」去?最好她再度光顧的時候他正好也在,那麼他就能再見到她了。

  曹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開口說道:「那位是我們的表小姐。」

  就在這個時候,尹妍恩搶到了小義手中的繡帕,這下子換成小義追著她,想再把繡帕搶過去。就見她迅速往另一頭跑,而一大一小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

  項呈皓不以為意,繼續跟著曹伯邁開步伐。

  想不到,他才剛走到迴廊的轉角,一具溫軟嬌小的身軀就迎面撞進他懷裡。他本能地圈抱住她的身軀,穩住腳步。

  「哎呀!」

  尹妍恩發出一聲痛呼,她沒想到一轉過彎會撞上人,結果她的鼻子重重撞上了一堵厚實的胸膛。

  當她疼得皺起小臉的同時,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將她包圍起來,那讓她恍惚地想起前兩日在「祥隆布莊」遇見的那個男人,那時被他摟在懷裡的感覺,跟現在好像……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這會兒她是在自己的家裡哪!她撞上的肯定是家中的某個奴僕吧!

  尹妍恩抬起頭來,想看看她究竟撞上了誰,卻在看見眼前的俊臉時立刻呆掉,就連小義跑來搶走了她手中的帕子也渾然不覺。

  「你……怎麼是你?!」

  項呈皓也立刻認出了她,俊臉難掩驚訝。想不到他才剛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她,結果立刻就見著了。

  先前他聽江叔提起「崔家繡坊」有兩位千金,而其中的表小姐自幼就住在崔家,原來就是尹姑娘,該說他們有緣分嗎?

  他們望著彼此,而兩人的眼裡除了訝異之外,都還隱約閃動著一絲再度見到對方的驚喜光芒。

  「咳……咳咳……」

  曹伯在一旁乾咳了幾聲,那讓項呈皓和尹妍恩同時轉頭望向他,臉上都浮現一絲疑惑。

  面對他們詢問的眼神,曹伯的表情忽然顯得有些尷尬,他又乾咳了幾聲,一雙眼不斷地朝他們的身上瞄去。

  在曹伯努力的暗示之下,他們才終於意識到他此刻還抱著她。

  尹妍恩的俏臉霎時泛起紅暈,而項呈皓則立刻鬆了手。

  「尹姑娘,失禮了。」他開口道歉。

  「不,是我太冒失了,我才應該要向你道歉。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尹妍恩好奇地問。

  「在下是特地來拜訪崔老爺的,其實我——」

  「誰要見爹?」崔意恩的嗓音響起,在丫鬟小雙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剛才她聽見庭園傳來一陣笑聲,知道肯定是妍恩,於是就走了過來,想不到卻看見一個陌生人。

  她悄悄地打量這位公子,就見他不僅高大挺拔、氣宇軒昂,更有著一副俊朗不凡的臉孔。

  崔意恩的心忽然劇烈地怦跳,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愛慕的光芒。

  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人?怎麼會到家裡來?她暗暗地猜測,心裡忍不住想多知道一點關於他的事情。

  「在下項呈皓,前來拜訪令尊,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商談。」項呈皓客氣有禮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崔意恩迅速思忖了下,說道:「曹伯,妍恩和我帶崔公子去見爹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曹伯退了下去。

  「那就有勞兩位小姐了。」項呈皓笑看了尹妍恩一眼,說道:「我要談的事情,正好也與兩位小姐有點關係。」

  「真的?」尹妍恩一臉驚訝,不懂他與舅父談生意上的事情,怎麼會跟她們表姊妹有關呢?

  ※※※※

  崔晉元在書房裡等著,原以為會是總管帶人前來,一看見姊妹倆,他的臉上有些訝異。

  尹妍恩開口說道:「舅父,這位項公子說有事要與您談,而且還跟我和意恩有關呢!」

  「這樣啊……」崔晉元點了點頭,望向項呈皓。「項公子,先請坐吧!」

  「多謝崔老爺。」

  項呈皓就座之後,一旁的丫鬟很快地倒了茶水。

  崔晉元打量著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眼底浮現一絲讚賞的光芒。

  「項公子年紀輕輕,本事卻是過人。經營『祥隆布莊』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有如此局面,實在不簡單。」崔晉元開口稱許。剛才總管通報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項呈皓的身分。

  「什麼?!」尹妍恩聞言不禁詫異地輕呼。

  這位項公子是「祥隆布莊」的老闆?可是……可是……「祥隆布莊」的老闆不是那位江大叔嗎?

  崔意恩也感到驚訝,輕聲問道:「妍恩,妳上回不是說『祥隆布莊』的老闆是個矮胖的中年大叔?」

  「我……我以為是……不對呀,應該是江老闆沒錯啊……」尹妍恩困惑地蹙著眉心,實在被搞迷糊了。

  項呈皓看出她的疑惑,開口道:「上回沒有說明清楚,造成尹姑娘的誤會,還請見諒。『祥隆布莊』其實是在下所經營,而江叔則是我聘來看顧店鋪、招呼客人的幫手。一般對外的買賣都由他負責,所以說江叔是老闆其實也不為過。」

  「原來是這樣。」尹妍恩總算弄明白了。

  「妍恩,你們見過呀?」崔意恩再度悄聲問道。

  「嗯,前兩天我又去了趟『祥隆布莊』,見過項公子一面。」尹妍恩說著,目光忍不住又朝項呈皓瞟去。

  原來,他才是「祥隆布莊」真正的老闆。

  想想也是,那一日他說他對布疋的熟悉度不輸給江大叔,如果不是布莊的老閣,又怎麼會對店鋪裡的布疋瞭如指掌,甚至還能承諾讓她往後優先挑選新進的布疋呢?

  「剛才聽總管說,項公子有意要與咱們『崔家繡坊』合作?」崔晉元問。

  「是的,在下的想法是——有了質料上等又稀少的布疋,若是能再加上精緻的刺繡,那麼裁製出來的衣裳必定更顯珍貴。」

  「確實沒錯。」崔晉元點頭認同。

  項呈皓接著說道:「為此,我打算找一流的繡坊合作,而經過打聽,江南一帶最負盛名的就是『崔家繡坊』了,就不知崔老爺是否有意與『祥隆布莊』合作?當然,既是雙方合作,利潤也一定會讓崔老爺滿意。除此之外,若往後貴繡坊需要『祥隆布莊』的布疋,也一定可以給予特別的優惠。」

  聽起來條件確實不錯,崔晉元在稍微考慮過後,也覺得十分可行。

  「這個想法很不錯,確實可以嘗試合作,我看……不如就先試做出一件衣裳看看吧!項公子覺得如何?」

  「在下正有此意。」項呈皓含笑點頭。

  雙方一拍即合,讓崔晉元也不禁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好,既然有了『祥隆布莊』的上等布疋,咱們也得派出最適合的人選才行,而咱們繡坊裡,繡工最精湛的就數這兩個丫頭了。」崔晉元看向一旁的兩姊妹。「只不過她們擅長的風格各異,就不知項公子比較屬意哪一種了?」

  一聽見舅父這麼說,尹妍恩的心跳不知怎地忽然加快,而崔意恩的眼底也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崔晉元接著說道:「我這裡正好有兩幅繡畫,它們分別出自這兩個丫頭之手,先給項公子瞧瞧吧!」

  項呈皓將兩幅繡畫接了過來,仔細地端詳。

  其中一幅,繡的是花團錦簇的牡丹,畫面無比華麗精美,那一朵朵盛開的花兒豔麗無雙,繡工極為精湛。

  另外一幅,繡著一對戲水鴛鴦,那神情活靈活現,彷彿真有生命似的。

  正當項呈皓靜靜欣賞著那對栩栩如生的鴛鴦時,目光不經意一瞥,發現角落還有個小小的什麼玩意兒。

  他定睛一看,詫異地發現竟是一隻從水面探出頭的小蛙,那模樣彷佛正在窺視那對鴛鴦似的。

  看著那隻逗趣的蛙,項呈皓的黑眸閃動著一絲笑意。

  儘管崔老爺並沒有說明哪一幅繡畫是出自誰之手,但是他的心裡幾乎已能肯定,這幅有趣的鴛鴦戲水圖是誰的作品。

  「如何?項公子比較屬意哪一幅的風格?」崔晉元問道。

  尹妍恩和崔意恩都不自覺地屏息,等待項呈皓的答案。

  「這一幅。」項呈皓毫不遲疑地指著那幅鴛鴦圖。

  以繡工來看,這對表姊妹似乎不相上下,差別只在於兩人的風格。

  牡丹花確實很華麗奪目,不過這樣的圖案太過尋常,和其他繡坊相比也只有勝在繡工的精湛,但這樣對他而言還不夠。

  他要的,是最特別的。

  聽見項呈皓的選擇,尹妍恩的臉上難掩驚喜,甚至就連眸子都亮了起來,而崔意恩則是輕蹙起眉頭,心中滿是失落。

  「這幅是出自妍恩之手。」崔晉元說道。

  項呈皓微笑地點點頭,他早就知道是她了。

  「那麼咱們初次的合作,就有勞尹姑娘了。」他笑望著尹妍恩。

  「你確定嗎?」尹妍恩忍不住問道。儘管受到他的肯定她的心裡很開心,但是……「意恩繡的牡丹既華麗又精緻,不論是大嬸或是小姑娘都非常喜歡,會不會比較適合一點?」

  雖然她對自己的繡工極有信心,知道她的技巧一點也不輸給意恩,可是論起風格,一般人確實比較偏好華麗的花卉,而既然想要讓布疋的價值往上翻,似乎應該選意恩才對呀!

  「我確定。既然要做,當然就得選獨一無二的。」當他說著最後幾個字時,黑眸深深地望著她。

  尹妍恩的俏臉忽然微微發燙,心跳也莫名地加快。

  怪了,他口中的獨一無二明明是在說她繡出來的成品,可怎麼……怎麼她卻覺得彷彿是在說她?

  不不不,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尹妍恩趕緊揮開腦中的思緒,同時也為她自作多情的想法感到難為情,那讓她的雙頰悄然漫開一層紅暈。

  「那好,妍恩,妳就接下這份差事,全力配合項公子,至於妳原先手邊的活兒就暫時先擱下吧!」崔晉元說道。

  「是,舅父,我會盡力而為的。」尹妍恩點頭應允,心中對於這份新差事充滿了期待。

  ※※※※

  午後,尹妍恩坐在房裡,她眼前的桌面上擱著紙筆,而丫鬟翠翠正在一旁為她磨墨。

  「小姐,墨已經好了。」

  「嗯。」

  尹妍恩挽著衣袖,提起筆。然而,看著眼前空白的紙,她怔愣了許久,卻遲遲下不了筆。

  她蹙起眉頭,覺得有些煩惱。

  以往她從不曾事先畫過圖稿,不論繡荷包、繡帕子或是繡任何東西,她總是隨心所欲地發揮。

  可是這次的差事讓她格外的緊張慎重,於是決定要先畫圖稿,然而腦中卻一片空白,半點想法也沒有。

  「到底該繡什麼好呢?」她喃喃自語。

  這回她身負重任,除了不能丟了「崔家繡坊」的顏面之外,她也盼不要讓項公子失望,畢竟他對她的能力是那麼的信任。

  無奈的是,她的心裡愈是在意,就愈有種綁手綁腳的感覺,那讓她遲遲拿不定主意要繡些什麼。

  就在她苦惱不已的時候,崔意恩帶著丫鬟小雙前來,小雙的手裡還捧著一大盤酥餅。

  「妍恩,奶娘做了酥餅給我嚐,可是實在太多了,咱們一塊兒吃吧!」崔意恩說道。

  「好啊!」尹妍恩示意翠翠將桌上的筆硯收走。

  既然她一時想不出該畫什麼好,也只能暫時先擱下了。

  看著那一大盤可口的酥餅,尹妍恩笑道:「每次柳嬸幫妳準備好吃的,我都跟著有口福,呵呵!」

  柳嬸除了是她和意恩的奶娘之外,同時也是舅母生前的貼身婢女,伺候了舅母二十多年。

  聽說舅母和柳嬸主僕倆的感情就像姊妹一樣,因此柳嬸格外照顧、疼愛意恩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尹妍恩的心裡一點兒也不吃味。

  姊妹倆品嚐著酥餅,同時也不忘分給身邊的丫鬟。

  「妍恩,妳剛才該不是打算畫圖稿吧?」崔意恩問道。

  「是啊!只是我還沒想到要繡什麼才好。」尹妍恩煩惱極了。

  崔意恩聞言,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項公子怎麼選的不是我呢?我隨時都能想出各種精緻華麗的圖案來,難道項公子是覺得我的繡工不夠好嗎?」

  見崔意恩有些喪氣,尹妍恩只好趕緊開口安慰。

  「不是這樣的,我想肯定是因為上回在『祥隆布莊』裡出了點小意外,項公子因為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才會選我的吧!」

  「意外?什麼意外?」崔意恩好奇地追問。

  「我不是說前兩天去了趟『祥隆布莊』,還遇上項公子嗎?」

  「嗯,是啊。」崔意恩點點頭。

  「那時候,櫃子上的布疋掉下來,擦撞到我,項公子的心裡覺得愧疚,本來還想把布疋送給我,只是我推辭了,沒有收下。」

  尹妍恩故意漏掉了她重心不穩地撞進他懷裡的那一段,但卻因為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心裡驀地掀起異樣的騷動。

  即使已經過了兩天,她卻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被他圈抱在懷中的感覺,想起他灼熱的氣息、寬闊厚實的胸膛,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

  「可是就算真是因為這個理由,項公子又怎麼知道那一幅鴛鴦戲水圖是妳繡的呢?」崔意恩提出疑惑。

  「呃……這個嘛……肯定是因為那麼華麗精緻的牡丹花,怎麼看都不像是我繡的吧!」尹妍恩也只能這麼回答了。

  崔意恩想了想,她們表姊妹的氣質確實迥然不同。

  她舉止優雅、矜持端莊,就宛如嬌貴的牡丹,而妍恩性情活潑,有時甚至還會孩子氣地在蓮花池邊戲水呢!

  或許項公子真的是因為猜出那幅鴛鴦圖是出自研恩之手,所以才作出那樣的選擇吧!

  這麼一想,崔意恩總算是釋懷了些。

  「其實項公子真應該要選我的,在衣裳繡上華麗的牡丹多好、多相襯,對吧?」崔意恩說道。

  「對啊……」尹妍恩也只能點頭附和。

  崔意恩輕嘆了聲,想起了項呈皓,忍不住問:「妍恩,妳覺不覺得項公子真是氣宇軒昂、俊挺不凡?」

  「嗯,是呀。」尹妍恩嘴裡應著,腦中清晰地浮現項呈皓的俊臉。

  察覺自己臉紅心跳的徵狀又更強烈了一些,她趕緊喝杯茶水,希望能讓自己冷靜一點。

  崔意恩仍滿腦子都是項呈皓,不自覺地脫口道:「不知道項公子怎麼會到江南來?他家中還有些什麼人?他是否已經成親了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尹妍恩詫異地一怔。

  她轉頭一望,就見意恩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愛慕之情,那讓她的心不知怎地忽然感到一陣糾結。

  崔意恩察覺到尹妍恩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洩漏了心事,立刻羞紅了臉。

  「哎呀,不說了。既然妳打算畫圖,我就不打擾了。」崔意恩起身,匆匆和丫鬟小雙一起離開了。

  「小姐,還要繼續畫嗎?」翠翠問道,打算將筆硯再度擱回桌上,但尹妍恩卻阻止了她。

  「不,不用了。」

  除了對於要繡什麼仍舊沒有任何頭緒之外,她現在也忽然沒有半點提筆作畫的興致了。

  一想起剛才意恩提到項呈皓時的傾慕表情,她的胸口就不知怎地像是被什麼給堵塞住,有點悶疼難過。

  那種連呼息都隱約泛起一絲疼痛的感覺,讓一向元氣十足的她,忽然對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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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2 PM


第三章

  隔日午後,尹妍恩在翠翠的陪伴下,前往「祥隆布莊」。

  儘管昨兒個心情紛亂,但後來她還是努力打起精神,苦思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終於下筆,畫了張圖稿。

  她想,雖然項呈皓並沒有要求她事先給他過目,但既然是繡坊與布莊的合作,她認為還是先給他看過比較好。

  當她們主僕倆來到「祥隆布莊」時,只看見江大東正在店鋪裡整理布疋。

  「江老闆,請問項公子在嗎?」尹妍恩客氣地詢問。

  「在,姑娘請稍等。」

  江大東轉身穿過一道布簾,到後頭去請人,過了一會兒,項呈皓就跟著江大東走了出來。

  「尹姑娘。」他微笑地頷首招呼。

  今天一早江叔整理了這兩個月以來的布莊帳冊給他過目,他剛才正在裡頭的房裡翻看。

  「項公子,我帶了畫好的草圖,來給項公子看看合不合適。」

  「好,我瞧瞧。」項呈皓將她遞來的紙卷攤開,仔細地端詳。

  在那上頭,畫了幾株姿態秀逸的蘭花,看起來雅緻秀麗。

  尹妍恩在一旁屏息地注意著他的神情,見他遲遲沒有吭聲,她實在猜不出他到底滿不滿意。

  「項公子覺得如何?」她忍不住開口問個究竟。

  「很美,可是……這似乎不太像妳的風格。」項呈皓坦白說道。

  儘管這蘭花畫得很美,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看起來有些拘束,像是刻意要展現蘭花優雅細緻的姿態,反而卻顯得不太自然。

  「呃?」尹妍恩一愣。

  不太像妳的風格——這短短的一句話,當頭棒喝似地敲在尹妍恩的心上。

  她望著紙上的圖案,那確實根本不是她以往所擅長和偏好的。

  事實上,昨日她在構思的時候,總是不斷地想起意恩的話,想著意恩說上等的衣料繡上華麗的花卉才相襯,所以不自覺地選擇了意恩擅長的花草。

  尹妍恩垮下了肩,除了沮喪之外,更覺得有點愧對項呈皓。

  如果他要的是這樣的風格,當初直接選意恩就好了,又怎麼會看中她的那幅鴦戲水圖呢?

  「我知道了,我會再想想的。」

  看著她那垂頭喪氣的模樣,項呈皓的胸口一緊,心裡有些不忍。

  「放輕鬆一點,其實不用這麼緊張嚴肅,尹姑娘只要想著,倘若是妳要穿這衣裳的話,妳會希望是什麼樣子?」

  如果是她自己要穿?

  這句話讓尹妍恩的腦中靈光一閃,美眸也立刻亮了起來。

  「這裡有沒有紙筆?」她開口詢問,語氣有些急切。

  「有有有!」江大東聽見了,立刻應道:「馬上幫姑娘準備。」

  他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已經張羅齊全,甚至還主動幫忙磨好了墨。

  「來,姑娘請。」

  「謝謝江老闆。」

  尹妍恩提起筆,先在紙上勾勒出衣裳的模樣,接著在衣襟、袖口還有裙擺處,一一繪下圖案。

  她的情緒高昂,下筆極快,幾乎不需要怎麼思考,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已全部完成了。

  「好了!」尹妍恩放下筆,臉上揚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見她已畫好,江老闆便開始收拾筆墨工具。

  尹妍恩不好意思一直煩勞江老闆,便示意翠翠也一塊兒幫著收拾,而她則拿著那張畫好的圖稿,給等在一旁的項呈皓看。

  「差不多就是這樣,這只是大致的草圖,項公子覺得如何?」

  項呈皓湊過去一看,黑眸立刻浮現讚賞的光芒。

  尹妍恩開口說道:「我想,既然屆時選用的是上等衣料,倘若繡上太過繁複的圖樣,反而會掩蓋了布疋的優點,不如就挑幾個重點的地方繡上圖案,反而能有畫龍點睛的功效。」

  項呈皓點點頭,很認同她的想法。

  她在衣襟、袖口和裙擺處繪上了幾隻翩翩飛舞的蝶兒,看起來既雅緻又特別。他幾乎可以想像出當她穿上這襲衣裳時,就好像真的有彩蝶圍繞在她的身邊,隨著她的走動而飛舞。

  「妳的想法很好,畫得也非常好。」項呈皓由衷地讚美,他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選錯人。

  「真的?」

  得到他的讚賞,讓尹妍恩的臉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美眸也因為欣喜而變得更加晶亮了。

  「當然是真的,不過……」

  尹妍恩一怔,有些緊張地追問:「不過什麼?」

  「不過,妳的臉不小心沾上了墨。」項呈皓的嗓音帶著笑意,望著她右頰上的一撇墨痕,肯定是她剛才畫得太認真專注,不小心沾上的。

  「啊?真的嗎?」

  見他點點頭,尹妍恩的俏頻一熱,有些難為情。

  她心急地直接用手去抹,結果反而將墨痕抹得更大,看起來更滑稽了。

  項呈皓莞爾一笑,說道:「妳再弄下去,怕整張臉都要變黑了。」

  他朝她走近一步,伸手幫她擦拭,長指撫過她細緻的臉頰。

  這個舉動讓尹妍恩不自覺地屏住呼息,心跳加快,尤其他靠得那麼近,一股灼熱的氣息將她包圍起來,讓她忽然有些暈眩。

  臉紅心跳間,她不禁想起前兩次她因為一些小意外而被他摟在懷中的情景,而那讓她胸口那陣異樣的騷動又更強烈了。

  項呈皓幫她擦拭好了墨痕,這才注意到她雙頰緋紅的模樣,目光霎時沒法兒從她的俏顏移開。

  面對他的注視,尹妍恩的雙頰驀地更加熱燙了,一顆心更是宛如擂鼓,然而即使有些羞澀無措,她卻彷彿中了什麼魔咒,只能與他四目相望,眼裡彷彿只剩下他的存在。

  翠翠幫江老闆收拾妥當之後,一回頭就見他們忘情凝視的模樣,忍不住掩嘴竊笑。她看得出來,小姐和項公子之間的情愫正在悄悄地滋長。

  像這種時候,身為一個知情識趣的丫鬟,是絕對不可以打擾到他們的,要是不小心破壞了氣氛,那可就罪過了!

  翠翠本想悄悄溜遠一點,想不到才一轉身她就不小心踢到了櫃角,不僅發出「咚」的聲響,一聲痛呼還脫口而出。

  「怎麼了?」江大東原本正背對著大夥兒在櫃檯旁整理布疋,一聽見聲響立刻回頭張望。

  原先的氣氛霎時被破壞殆盡,尹妍恩連忙退開一步,和項呈皓拉開了距離。

  「謝謝項公子。」

  她故作鎮定地道謝,但俏臉卻更紅了,那羞澀又帶點心慌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更加嬌媚迷人。

  項呈皓望著她,胸口掀起一陣強烈的騷動,倘若不是怕她羞得轉身跑掉,他真有股衝動想將她擁入懷中。

  他灼熱專注的目光,讓尹妍恩想起剛才兩人忘情的凝望,一顆心幾乎快蹦出胸口了。

  「那個……既然項公子覺得這草圖沒問題,那我先回去把它畫得更正式一些,明兒個再來挑選布疋吧!告辭了。」尹妍恩滿臉通紅地扔下這句話之後,就匆匆帶著翠翠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項呈皓輕輕一嘆,心底忽然升起一絲惆悵,像是早知道她會跑走,剛才應該真的將她擁入懷中似的。

  一意識到自己閃過腦海的念頭,項呈皓微微一怔。

  這還是生平頭一回,他有想要主動親近一個姑娘的衝動,而他發現這種心裡惦著一個姑娘的感覺,倒是挺不錯的……

  ※※※※

  隔日午後,尹妍恩和翠翠再度來到了「祥隆布莊」。

  既然已經確定了刺繡的圖樣,那麼只要等到選好布料、製成衣裳之後,她就可以動手繡上圖案了。

  「小姐選布可能要好一會兒工夫,翠翠先去茶樓買些叉燒酥和鳳爪,好帶回去給老爺和意恩小姐吧!」翠翠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昨日她不小心破壞了美好的氣氛,害她回去懊惱了一個晚上,現在該是她彌補的時候了。

  只要少了她這個「礙事」的丫鬟,小姐和項公子之間應該會有所進展吧!

  轉身前,翠翠悄悄向一旁的江老闆擠眉弄眼地暗示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離開了布莊。

  江大東雖然是個老實憨厚的人,但再怎麼說他也娶妻生子了,身為過來人,他能明白翠翠的暗示。

  他望著少爺和尹姑娘,就見他們男的俊朗、女的嬌美,實在是相配極了。

  「這布疋的色澤好美,跟我構想的圖案也挺相襯的,我想就用它吧!」尹妍恩從數款布疋之中作出了決定。

  「好,就這麼決定。」項呈皓點點頭,對她的眼光很是讚賞。

  看著他們融洽和諧的模樣,江大東的心裡樂極了。

  過去他在項家待了近二十年,可以說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就憑這一點,他當然也希望能看見少爺有個美好的姻緣。

  這位尹姑娘他雖然只見過幾次,但對她率真的性情很有好感,而少爺似乎也挺喜歡她的,就盼少爺能夠多加把勁,趕緊將她娶回家。

  江大東打算仿效翠翠找藉口迴避的時候,忽然瞥見有人上門。

  他正想要迎上前去招呼客人,卻在看清楚對方的時候僵住了。

  「少……少爺……」江大東遲疑地開口輕喊了聲。

  「怎麼了?」項呈皓見江叔的表情有異,不禁心生疑惑,而當他轉身朝門口望去時,臉色立刻一沈。

  來的是他的三嬸李春花。

  想不到她竟然會到江南來,儘管還不知道她的來意,他也可以肯定絕對沒好事。

  尹妍恩原本還在欣賞著剛挑出來的布疋,忽然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

  她不禁疑惑地順著項呈皓和江大東的目光望去,看見了門邊的那位婦人,心裡不禁暗暗地猜測對方的身分。

  「三嬸大老遠到杭州來,有事嗎?」項呈皓冷淡地開口。

  「哼!在你的眼裡,還有我這個三嬸嗎?」李春花輕嗤了聲,神情倔傲地走進布莊。

  自從將家產捐出之後,項呈皓就離開了京城,而他們和二叔、二嬸雖然仍繼續住在項家大宅裡,原本的奴僕卻都已散光了。

  相對於二叔和他的兩個兒子認命地各自找份差事掙錢,她的夫婿和兒子就沒那麼爭氣了。

  那對父子養尊處優、享受慣了,不願意幹活兒,直到手邊的五百兩銀子已經花去了大半,兒子才勉為其難地在茶館找了差事,卻天天喊著不想幹了。

  再這樣下去,他們豈不是很快要喝西北風了嗎?這怎麼行呢?

  一想到項呈皓只給了他們五百兩,李春花就恨得牙癢癢的,說什麼也想要再從他這裡多討一點銀子才甘心!

  為此,她暗中打探消息,從以前一名項家奴僕的口中聽說項呈皓曾表示要到杭州,便立刻雇了輛馬車前來。

  儘管這一路上花了不少盤纏,但她已下定決心非要找到項呈皓,並且要向他討個幾千兩銀子才罷休。

  其實她已經到杭州兩天了,卻不知道項呈皓的下落,打聽了半天始終沒有他的消息,但剛才卻意外聽人提起了「祥隆布莊」老闆江大東的名字。

  江大東?不就是項家的奴僕嗎?當初項呈皓離開京城時,帶走了幾名奴僕,其中一個就是江大東。

  今日她特地前來一看究竟,果然在這裡瞧見了項呈皓。

  哼!聽說這「祥隆布莊」經營了兩個月,生意挺好的,看來應該賺了不少銀子,她不怕討不到錢了。

  「三嬸究竟有什麼事?」項呈皓淡漠地問。

  對於這個成天只會咒罵他霸佔家產,滿腦子只想著要從他這邊索討錢財的三嬸,他實在沒有半點好感。

  早在他決定離開京城時,心裡就已與他們徹底切斷關係了。

  既然這些「親戚」一個個視他為眼中釘,那他也無須矯情地佯裝對他們還有半點溫情。

  在他的心裡,他們早已是毫不相干的人了。

  李春花狠狠瞪了項呈皓一眼之後,開始打量起這間布莊,看起來確實經營得不錯,那讓她的神情更加惱恨了。

  「你當初肯定私藏了很多銀兩,全都帶到江南來了吧!」

  江大東聽見了這番指控,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這間布莊可全都是靠少爺的本事經營起來的。」

  「住口!」李春花怒瞪他一眼,趾高氣昂地叱喝:「你是什麼身分?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聽見這番斥責,尹妍恩的眉心不禁蹙了起來。

  這位婦人怎麼如此無禮?就算她是項呈皓的三嬸,就算江老闆曾經是家中的奴僕,也沒必要這樣盛氣凌人吧?

  項呈皓的臉色一沈,冷聲道:「三嬸,江叔現在的身分已不是奴僕,而是我店鋪裡的老闆,請自重。」

  李春花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一名奴僕而指正她,那讓她不悅極了,就連表情都變得有些扭曲。

  相對於李春花的惱火,江大東則是萬分感動。為了不給少爺添麻煩,他默默地轉身走進布簾後頭。

  尹妍恩陷入一陣猶豫,她覺得自己好像也應該迴避一下,但她又不是布莊的人,總不能跟著江老闆一塊兒走到布簾後頭吧?然而若是突然轉身離開布莊,好像也太突兀了些。

  她尷尬地僵在原地,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

  李春花惱恨地瞪著項呈皓,也不顧一旁還有別人在場,開口便道:「我就直說了,你給的五百兩銀子根本不夠花用,再拿個五千兩來吧!」

  聽見她獅子大開口,尹妍恩不禁咋舌,而項呈皓則是斷然拒絕。

  「別說是五千兩了,就算五兩也不可能。」

  早在離開京城時,他就已打定主意,不管將來這些人又捅了什麼樓子,他都不會再伸出援手,因為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他們該學著為自己的一切負責了。

  「你這間布莊不是經營得還不錯嗎?怎不可能?你少誆我了!」李春花以為項呈皓說的不可能,指的是他拿不出五千兩銀子。

  「我開的是布莊,不是錢莊。我最多就是僱輛馬車送妳返回京城,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你這還是人話嗎?先前你讓帳房給的那五百兩,你表弟一晚上就輸了一百兩!」

  項呈皓冷冷一笑,心裡並不覺得太訝異。

  「看來他還沒學到教訓,那麼就算真的再拿到五千兩,又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全輸給了賭場?」

  「話不是這麼說……」

  「對於表弟所捅的樓子我愛莫能助,他已經不是孩子了,闖的禍該自己想辦法收拾,而你們也不該放任他三天兩頭就往賭場跑。」

  李春花的臉色一陣鐵青。

  她當然知道該制止兒子,可那兔崽子老瞞著她偷偷溜去賭場,她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拿條繩子拴住他吧?

  「不管怎麼樣,這趟到江南,我是特地來跟你討回本來就該屬於我們的錢財。當初你擅作主張捐出家產,現在再跟你要個五千兩也不為過!」

  項呈皓的濃眉一皺,低喝道:「夠了!我已經說過,就算是五兩銀子也不可能給妳,妳若是再吵鬧不休,就別怪我將妳請出去。」

  「你……」

  他那冰冷的神情、淡漠的語氣、疏離的態度,在在透露出他已徹底和他們劃清界線,那讓李春花既絕望又憤恨。

  她看見一旁的尹妍恩,以為是布莊的客人,滿腹怨氣就一股腦兒地全往尹妍恩身上發洩。

  「瞧瞧!這就是這間布莊老闆的真面目!冷血無情、缺心少肺,自己家人有難竟然還袖手旁觀!妳還是別跟這種狼心狗肺的傢伙買吧!」李春花恨恨地說。既然她從項呈皓這邊討不到半點好處,那就害他生意做不成吧!

  這番惡意的攻訐讓項呈皓瞇起黑眸,神色沈怒。

  三嬸衝著他咒罵也就算了,竟然還去騷擾尹妍恩,實在太過分了!

  正當他忍無可忍地想將李春花轟出去的時候,一旁的尹妍恩卻忍不住開口道──

  「這位大娘,不管怎麼說,妳也是項公子的三嬸,身為長輩卻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不覺得太過分嗎?」

  什麼冷血無情?缺心少肺?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一想到這個婦人身為項呈皓的親戚,竟然還用那麼惡毒、難聽的字眼批評咒罵他,她就不禁氣得發抖。

  項呈皓驚訝地望著尹妍恩,心裡受到強烈的撼動。

  過去他總是獨自面對親戚們的各種冷言惡語,除了祖父之外,從沒有人這樣護著他,想不到她卻……

  一種感動的情緒,霎時脹滿了項呈皓的胸口,讓他的目光完全沒辦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李春花沒想到會反過來遭受指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妳……妳根本就不知道……」

  「是!我確實不知道過去項公子是如何忍受大娘這樣刻薄的攻訐!我簡直不敢相信大娘竟然只因為從項公子這裡討不到銀子,就用這種惡毒的字眼來批評他。再怎麼說,您也是長輩呀!」尹恩愈說愈火大,雙手都不自覺地插在纖腰上了。

  李春花被她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妳……妳不過是個外人……」

  「我確實是個外人,但是就連一個外人也都看不下去了!我所認識的項公子,絕對不是大娘口中咒罵的那種人,絕對不是!」尹妍恩忿忿地嚷道:「大娘不用再白費心機惡意誣衊項公子了,因為您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妳這個臭丫頭——」

  李春花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但沒能討到半兩銀子,反而還被這個年輕小姑娘嚴詞指責,讓她面子完全掛不住。

  她惱羞成怒地瞪著尹妍恩,有股衝動想要賞這丫頭一耳光,但項呈皓一個箭步擋在尹妍恩的身前,保護意味濃厚。

  「三嬸請自重,妳若是再不離開,休怪我直接將妳攆出去,到時候場面只會更加難堪。」

  「你……」

  李春花雖然憤恨不甘,但是項呈皓的眼神說明了他可不僅只是在恫嚇而已,那讓她不禁忌憚了起來,就怕真的被這個不顧情面的臭小子給攆出去。

  別無選擇之下,李春花只好怒哼一聲,拂袖離開了「祥隆布莊」。

  即使她的身影都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外了,尹妍恩心底的怒氣卻還沒平息。

  「太過分了!她竟然那麼說你,竟然用那麼惡毒又刻薄的字眼!」

  項呈皓轉頭深深凝望著她,她那氣憤難消的模樣,彷彿是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但這對她而言明明就是件毫不關己的事情呀!

  他的心裡一暖,胸口的情緒澎湃激昂,讓他克制不住地將她摟進懷中,緊緊地抱住。

  尹妍恩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一顆芳心霎時怦跳不止。

  「項……項公子?」

  「謝謝妳。」

  聽著他低啞的道謝,尹妍恩也感受到了他情緒的激烈波動,那讓她好想開口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手不自覺地輕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個傷心的孩子。

  她溫柔的舉動,讓項呈皓更是感動萬分。這個善良美好的小女人,讓他如何能不感謝?如何能不心動?

  靜靜地擁了她一會兒後,項呈皓才有些不捨地放開手。

  「好在今天只有三嬸前來,要是二叔、二嬸、三叔、三嬸都來,那可有得瞧了。」他的語氣帶了點自嘲。

  聽他這麼說,尹妍恩不難想像過去他在京城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成天被這些勢利刻薄的親戚給纏住,這是多麼可怕的折磨,難怪他要大老遠來到杭州了。

  「如果他們都來了,我一樣會挺身而出地幫你說話的!」

  尹妍恩握緊粉拳,語氣激昂地說完之後,對上他那帶笑的黑眸,才霎時驚覺自己似乎太過激動了。

  老天,她到底在做什麼?竟然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像個被激怒的潑婦似的,火冒三丈地想找人吵架……

  她垮下了肩,有些沮喪地問:「我剛才罵人的模樣……是不是很嚇人?」

  剛才她還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這會兒忽然滿臉懊惱,神情轉換之快,讓項呈皓不禁莞爾,但她宣稱要為他挺身而出,讓他覺得窩心感動極了。

  為了讓她不那麼尷尬,他刻意用開玩笑的語氣道:「放心吧,依妳剛才那個樣子,距離河東獅吼的程度還差一大截,頂多只是一頭小母獅吧!」

  「啊?小母獅?」

  尹妍恩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一看見他的黑眸帶笑,這才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目光交會,相視而笑,剛才因為李春花所引起的不愉快,在這一刻已煙消雲散。

  「謝謝妳,妍恩。」

  這是他第一次親暱地喊她的名字,惹得尹妍恩的雙頰一片緋紅。

  看著她那臉紅嬌羞的迷人模樣,項呈皓一陣情生意動,按捺不住地再度將她擁入懷中。

  尹妍恩的臉更熱了,一顆心也再度劇烈地怦跳起來。

  他親暱地輕喊她的名字,又緊緊地擁抱住她,該是很喜歡她吧?

  這個念頭讓尹妍恩的心底泛起一絲甜蜜,她知道自己也是喜歡項公子的,否則這幾天怎麼會總忍不住地想起他呢?

  又喜又羞的她,靜靜地倚靠在他寬闊的懷抱中,感覺一種幸福甜蜜的氛圍將他們包圍起來。

  懷中人兒是如此的柔順,讓項呈皓的胸口更是掀起一陣強烈的騷動,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他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忽然很想品嚐那兩抹嫣紅的滋味。

  就在他差一點就將心中的渴望付諸實行的時候,江大東突然從布簾後探出頭來。

  江大東本想看看李春花走了沒有,卻意外地看見他們親暱相擁的畫面。

  「啊?」

  一聲詫異的低呼脫口而出,而一聽見自己的聲音,江大東就立刻掩住自己的嘴,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聽見他的聲音,相擁的兩人匆匆地分開。

  尹妍恩的雙頰瞬間紅似火,一想到親暱相擁的畫面全被江老闆給瞧見了,她就羞窘萬分。

  「我、我……我先回去了……」她滿臉通紅地跑了出去。

  看著她匆忙逃跑的身影,江大東的心裡懊惱極了。

  「少爺,對不住,我實在不是故意的。」唉,壞了少爺和尹姑娘的好事,他真是罪過啊!

  項呈皓雖然感到有些可惜,但也只能無奈地笑笑。

  回想起她在三嬸面前氣憤激動地為他說話,回想起剛才他們忘情的目光交纏,他的心口就掀起一陣劇烈的怦動。

  儘管和她認識並不久,但她的一切卻是深深吸引著他,這麼一個善良又迷人的好姑娘,倘若錯過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懊悔終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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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2 PM


第四章

  翌日午後,尹妍恩來到「崔家繡坊」,待在她專屬的繡房裡。

  以她的習慣,若只是要繡一些帕子或荷包之類的簡單小玩意兒,通常就會在家中完成,而若是要繡些比較大件或是重要的作品,就會到繡坊來。

  昨日她已選定了布疋,這會兒正交由杭州城裡手藝最好的師傅裁製新衣,很快就會完成。

  等衣裳送到她手中之後,就該輪到她做最後的刺繡,因此今兒個她特地到繡坊來,想試繡看看她先前所繪的圖案。

  只不過,她都已經在繡坊裡待了兩刻多鐘,卻根本沒繡上幾針,不斷地分心想起昨日的事,不斷地想著項呈皓緊緊的擁抱和寬闊的胸膛……

  一旁的翠翠掩嘴竊笑了下,忍不住開口問:「小姐一直眉開眼笑的,什麼事這麼開心呀?」

  昨兒個她到茶樓買了叉燒酥和鳳爪之後,又磨磨蹭蹭了許久才前往「祥隆布莊」,想不到卻聽說小姐已經先行離開了。

  回府之後,小姐什麼也沒說,身為丫鬟的她自然不好過問。

  不過,雖然她不知道昨日在布莊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但是從小姐動不動就想著什麼而出神,還自顧自臉紅的種種徵狀來看,肯定是和項公子之間有了進展,那真是太好了!

  「呃?」尹妍恩一陣心虛,她當然不可能坦白透露她在想著項呈皓的擁抱,只好說道:「因為想到昨兒挑中的那疋布非常美,心裡高興呀!」

  翠翠的眼珠子一轉,笑道:「那還不簡單,只要小姐將項公子拐來當夫婿,那往後就有用不完的上等布料啦!」

  先前她就曾這麼說過,不過那時她們都以為「祥隆布莊」的老闆是江大東,而她也只是在說笑而已,但現在可不一樣了,雖然她仍是用著開玩笑的語氣,但其實心裡可是認真極了呢!

  「翠翠,別胡說!」尹妍恩輕斥,但雙頰不禁染上了紅暈,一顆芳心更是沒法兒控制地怦跳著。

  瞧見小姐那臉紅心跳的模樣,翠翠必須很努力地克制,才能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太過明顯的笑意。

  小姐的性情單純率真,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況且她又侍候小姐這麼多年了,難道還猜不出小姐的心思嗎?

  「翠翠可沒胡說,我瞧那項公子也挺喜歡小姐的呀!」既然是兩情相悅,那可是喜事一樁呢!

  「好了,別再說了。我瞧妳這會兒挺閒的,就去幫趙大娘整理繡坊一早新進的那批繡線吧!」

  她索性將翠翠支開,否則她原本就已經很難專心了,翠翠又一直在旁邊說些讓她臉紅的話,那更是什麼事情都別想做了。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翠翠笑嘻嘻地退下。

  當翠翠前腳才離開不久,一名繡坊的奴僕就前來通報。

  「小姐,『祥隆布莊』的項公子來了。」

  尹妍恩訝異地一怔,心裡又驚又喜。

  「快請他進來。」

  過了一會兒,項呈皓在奴僕的帶領下來到繡房。

  一看見尹妍恩,他的黑眸就閃動著溫暖的笑意。

  「剛才我去了趟府上,總管說妳到了繡坊,所以我就過來了。」他將隨身帶來的一疋布擱到桌上。

  「這是……」

  「這是昨兒晚上剛到布莊的其中一疋布,覺得妳應該會喜歡,就給妳帶過來了。」項呈皓解釋道,但其實這不過是為了想見她而找出的藉口罷了。

  尹妍恩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喜,比起美麗的布疋,他的這一番心意更是讓她感動極了。

  「多謝項公子。」

  「別客氣。」

  兩人目光交會,尹妍恩忽然意識到剛才她支開了翠翠,而前來通報的奴僕又已退下,這會兒繡房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那讓她的心跳驀地加快,雙頰也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燙。

  項呈皓一瞬也不瞬地凝望她,將她那臉紅心跳的模樣全看在眼裡,黑眸閃動著灼灼的光芒。

  自幼在親戚們敵視中長大的他,真心喜歡尹妍恩那率真自然、善良單純的美好性情。

  只要她在身邊,他就有種溫暖舒服、如沐春風的感覺,那也讓他由衷地渴望能將她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旁。

  「妳很緊張?」項呈皓輕聲開口,嗓音帶著笑意。

  他不提還好,一提之下尹妍恩的心跳就更加狂亂了,而口乾舌燥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伸舌潤了潤唇。

  望著那粉嫩的丁香小舌,項呈皓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濃,而那過分灼熱的目光,讓尹妍恩忽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沒……沒有啊!我沒有緊張……我只是……只是剛才繡到一半,正想著要先繡到一個段落……」

  她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匆匆地抓起繡花針,本想藉由刺繡的舉動來避開他那太過熾烈的視線,卻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一不小心還刺到了自己的指尖。

  「呀——」

  她吃疼地輕呼了聲,心中一陣懊惱,正要強迫自己更專心一些時,想不到那尖針又不慎戳中自己細嫩的手指頭。

  老天!她這是怎麼了?尹妍恩忍不住在心裡發出沮喪懊惱的呻吟。

  明明她的繡工精湛,即使是幼時剛學著針黹功夫時,也幾乎不曾紮過自己的手指頭,怎地在他的面前竟變得如此笨拙?

  她覺得困窘極了,真恨不得當場挖個洞鑽進去。

  項呈皓走了過來,取走她手中的繡花針,握住她的纖纖柔荑,拉到眼前細細地審視。

  眼看那青蔥般的白皙玉指上冒出兩個小小的血珠,他的心驀地一緊。那傷口雖小,他卻不捨極了。

  「先別繡了吧!要是再多紮出幾個洞怎麼辦?」

  尹妍恩滿臉通紅,又糗又羞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卻牢牢地握住不放開,甚至還將她的手拉到他的唇邊,在她的指尖輕輕一吻。

  這個舉動,幾乎讓尹妍恩忘了呼息,一顆芳心宛如擂鼓般地跳動,讓她都不禁擔心自己的心下一刻就要自胸口蹦出。

  兩人的目光交纏,望著她那嬌羞的容顏,項呈皓低聲問:「妍恩,妳知道昨日在江叔出聲之前,我想做什麼嗎?」

  「什麼?」尹妍恩困難地開口。

  他靠得那麼近,陽剛的氣息讓她有點暈眩,她根本沒法兒好好地思考。

  「我想要這麼做……」項呈皓啞聲低語,傾身吻了她。

  當他溫熱的唇片貼上她的時,尹妍恩輕喘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輕輕顫動,思緒更是立刻陷入一片混亂。

  項呈皓溫存地吮吻著她柔嫩的唇瓣,耐心地誘她為他張開紅唇,而火熱的舌立刻順勢探了進去。

  兩人的舌瓣交纏,尹妍恩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暈眩讓她渾身發軟,倘若此刻她不是正坐著,恐怕會跌坐在地上。

  纏綿的親吻後,項呈皓將她摟在懷中,溫存地低頭親吻她的髮。

  尹妍恩偎在他的懷中,耳邊聽著他強勁的心音,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那讓她的心都醉了。

  一股親暱美好的氣氛將他們包圍起來,他們就這麼靜靜地擁抱著,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然而,門外卻忽然傳來繡坊夥計的聲音──

  「小姐,您要的幾色繡線,小的已經幫您送來了!」

  項呈皓這才鬆開了懷中的人兒,而尹妍恩則很努力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就怕被夥計瞧出什麼端倪。

  「進來吧!」她開口輕喊。

  一名三十來歲的夥計走了進來,將她要的繡線擱到一旁的櫃子上。

  項呈皓說道:「妳有事就先忙吧,我也該回布莊去了。」

  「嗯。」尹妍恩點了點頭。

  一想到剛才兩人的擁抱與親吻,她的雙頰就不禁染上紅暈,好在那夥計正背對著她,沒有瞧見。

  「記得別再紮傷自己了,知道嗎?」他開口提醒。

  「知道了。」尹妍恩輕聲應道。他溫柔的叮嚀,讓她的心中倍感甜蜜,腦中也不禁浮現他剛才親吻她指尖的畫面。

  兩人的目光又彼此凝視了一會兒後,項呈皓才轉身離開。

  當夥計也退下之後,尹妍恩本想要收斂心思做些正事,但滿腦子卻都是項呈皓的身影,別說是想刺繡了,她根本連針線都沒再拿起來過……

  ※※※※

  用完晚膳之後,尹妍恩就返回了自己的寢房。

  由於傍晚時,她聽灶房杜大娘提起她的荷包破損了,便答應要繡個新的荷包送給杜大娘,這會兒正在做呢!

  以她的能力,一個小小的荷包應該很快就能完成,然而不斷的分心卻讓她繡得極為緩慢。

  她的腦中不斷地想起今日的那個親吻,即使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了,她卻還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記得他灼熱的氣息,記得他溫暖的唇片,記得自己在他纏綿的吮吻下幾乎快融成一灘水……

  每回想一遍,她就彷彿又重新經歷了一次他溫存的親吻,讓她臉紅心跳、不能自已。

  一旁的翠翠看她那神情,也感染了好心情,笑道:「小姐,滿臉的笑意,該不是在想項公子吧?」

  「嗄?」尹妍恩回過神,心虛地滿臉通紅。「我……我哪有?」

  「明明就有。」翠翠掩嘴輕笑。

  尹妍恩的俏臉更熱了,羞嗔道:「好了,少貧嘴了,這裡沒什麼事,妳可以先回房去歇著了。」

  雖然距離就寢的時間還早,但若讓這丫頭繼續待在一旁,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讓她尷尬害羞的話來?

  「是,那翠翠就不打攪小姐想項公子了,祝小姐作個有項公子的美夢。」翠翠離去前還不忘小小揶揄她一下。

  「這個翠翠,真是愈來愈沒個丫鬟樣兒了。」

  尹妍恩滿臉通紅,無奈地輕嘆。有這麼一個愛取笑自己的貼身丫鬟,她真不知道該羞還是該氣?

  「好了,別再亂想了,答應給杜大娘的荷包得快點完成才行。」尹妍恩努力拉回心思,總算開始專心地繡著荷包。

  她的手法俐落熟練,過沒多久,一隻栩栩如生的雀鳥就快完成了。

  就在這時候,崔意恩帶著丫鬟小雙前來,而小雙的手裡還提著一壺茶。

  「妍恩,在忙什麼?」崔意恩問。

  「我答應要繡個新的荷包給杜大娘,正在做呢!」

  「原來是這樣,不過先歇會兒吧!」崔意恩示意小雙將那壺茶擱下。「這是剛才奶娘幫我準備的人蔘茶,奶娘說近日早晚較涼,得小心照顧身子才不易染上風寒。這麼一大壺,咱們一塊兒喝吧!」

  「呵!柳嬸待妳可真是關懷備至呀!」尹妍恩笑吟吟地說。

  「是啊!柳嬸待我就像娘一樣。」崔意恩也笑道。

  喝過人蔘茶之後,崔意恩要小雙先收拾收拾,讓她先離開了。

  當房裡只剩下她們表姊妹倆時,崔意恩開口問道:「妍恩,項公子那邊的差事進行得怎麼樣了?上回妳不是在畫圖稿,結果還順利嗎?」

  「嗯,目前還算順利,等衣裳裁製好之後,我就可以立即動工了。」一想到項呈皓,尹妍恩的臉上就藏不住歡喜甜蜜的笑意。

  崔意恩見她滿心歡喜的模樣,直覺認定她是因為事情順利而高興,畢竟她這個單純的表姊只要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讓她眉開眼笑,像是得到什麼大禮物似的。

  「妍恩,項公子……平時都在布莊嗎?」崔意恩佯裝不經意地探問。

  「嗯,應該都會在的。」尹妍恩答道。她想,即使他不在店鋪裡,也可能是待在布簾後的屋內。

  「那……我明兒個跟妳一起去趟『祥隆布莊』吧!」崔意恩說道。

  「咦?妳要去布莊?」尹妍恩有些訝異。

  意恩的性情跟她迥異,閒不下來的她總是喜歡往外跑,可意恩完全就是個規規矩矩的千金閨秀,除了繡坊之外,平時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這會兒突然想出門了?

  「是啊!瞧妳每次都對『祥隆布莊』的布疋讚不絕口,我也想去看看到底那兒有多少的上等布疋,而且到『祥隆布莊』的話……就能見到項公子了。」崔意恩說著,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她對俊朗不凡的項呈皓一見傾心,無奈一直沒機會接近,而她實在按捺不住想要見他一面的渴望,只好幫自己找藉口了。

  聽見意恩的最後一句話,尹妍恩詫異地一僵。她望向意恩,看見了意恩眼底那傾慕的光芒。

  她的心驀地揪緊,喉頭更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扼住般,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咱們就一起去『祥隆布莊』吧!」崔意恩笑吟吟地說完之後,就帶著滿滿的期待離開了。

  當寢房只剩下尹妍恩一人時,她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眉頭緊蹙,心情更是複雜而糾結。

  「想不到……意恩竟然也喜歡上了項公子……這該怎麼辦才好……」

  從這陣子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昨日的擁抱與親吻,她可以肯定她和項呈皓之間是彼此有情、兩情相悅的。

  如果意恩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難過的,而她實在不希望意恩受傷呀……

  ※※※※

  隔日上午,崔意恩主動來找尹妍恩,姊妹倆帶著各自的丫鬟,一塊兒前往「祥隆布莊」。

  一路上,尹妍恩的情緒複雜,腦中甚至還閃過希望項呈皓不在布莊的念頭,但又知道就算他真的不在,意恩也不會因此就收回愛慕之心,恐怕改天還是會邀她一塊兒上布莊去。

  一想到她們表姊妹竟然喜歡上同一個男人,尹妍恩的心就糾結了起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崔意恩沈浸在即將見到項呈皓的欣喜之中,沒有察覺尹妍恩的情緒,但一旁的翠翠卻感受到了。

  機靈的翠翠,從意恩小姐難得主動說要前去「隆恩布莊」、一路上眼底流露出的期待光芒,還有研恩小姐那懷著心事的模樣,不難猜出到底怎麼一回事,而那讓翠翠的心裡也不禁擔憂了起來,就怕善良的小姐會感到為難。

  就在各懷心事之中,她們來到了「祥隆布莊」。

  一進門,就見項呈皓和江老闆都在,那讓尹妍恩的心一揪,崔意恩的眸子卻亮了起來。

  崔意恩壓抑住欣喜的情緒,以優雅的姿態朝項呈皓款款行禮。

  「項公子。」

  項呈皓揚起嘴角,因為看見尹妍恩而心情愉悅。

  「崔姑娘。」他朝崔意恩點頭回應後,目光往尹妍恩望去。

  見她的神情似乎有點不太自在,他微微一怔,心裡升起一絲疑惑。

  崔意恩的心兒狂跳,但仍努力表現出合宜的儀態,輕聲說:「一直聽妍恩說這兒的布疋極美,所以想來看看,順便挑些回去。」

  「原來是這樣,歡迎。」項呈皓心裡惦著尹妍恩,根本沒有心思理會崔意恩,他轉頭對江大東吩咐道:「江叔,看崔姑娘有什麼需要,你好生招呼著。」

  「是。」江大東立刻走向崔意恩,笑容滿面地說:「崔姑娘,您想要看哪疋布儘管開口,小的一定竭誠為您服務。」

  「我……」

  崔意恩的心裡失望極了,她本來是希望項公子親自陪著她的。

  她忍不住抬眼望向項呈皓,卻見項呈皓走到了妍恩的身邊。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項呈皓輕聲問道。

  尹妍恩微微一僵,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可,她怎麼能坦白回答呢?

  「沒……沒有啊!」她雖然搖頭否認,卻不自覺地悄悄望了崔意恩一眼。

  項呈皓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目光剛好與崔意恩對上,而她的眼底閃動著傾慕的光芒,讓他的心裡霎時掠過一絲了悟。

  對於崔意恩的愛慕之情,他是不可能回應的,因為此刻他的心裡就只有尹妍恩一個人。

  「崔姑娘,有什麼需要儘管向江叔開口,別客氣。」說完之後,他轉頭對身邊的人兒說:「妍恩,來這邊,昨日我忘了帶這個過去,這也是要給妳的。」

  聽見他對尹妍恩的稱呼,還有那熱絡的態度,讓崔意恩愣住了,目光驚愕地望著他們。

  尹妍恩的神情尷尬極了,心裡更是為難,然而項呈皓的目光卻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

  「瞧,這疋布很不錯吧?」

  「呃……是啊……」

  江大東見崔意恩愣在原地,生怕冷落了她,開口招呼道:「崔姑娘,這邊的幾疋布都是前些天才剛到的貨,您瞧瞧中不中意?」

  「呃?好……我瞧瞧……」

  就在崔意恩心不在焉地看著布疋的時候,忽然有個崔家的奴僕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小、小……小姐……表小姐……大事……大事不好了……」奴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出了什麼事?」尹妍恩立刻追問。

  「繡坊……繡坊燒起來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震驚極了,尤其是尹妍恩和崔意恩,表姊妹倆的臉色都一陣蒼白。

  奴僕喘了口氣,匆忙說道:「好像是幾個小孩在屋後玩火,結果風勢助長了火勢,燒進了繡坊,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

  「那人呢?大家都安全嗎?」尹妍恩揪著心追問。

  「人好像都逃出來了,但是老爺受了刺激昏了過去,是總管讓我來通知兩位小姐的。」

  「昏過去?」

  尹妍恩和崔意恩互望一眼,兩人都心緒大亂、憂心如焚。

  項呈皓先恢復了冷靜,開口說道:「我陪妳們過去看看吧!江叔,店鋪就交給你了。」

  「好,少爺快去吧!」

  項呈皓點點頭,帶著臉色蒼白的姑娘們匆匆離開了布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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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3 PM


第五章

  當項呈皓帶著尹妍恩、崔意恩和兩名丫鬟匆匆趕到「崔家繡坊」時,火過沒多久就被撲滅了。

  由於繡坊裡全是易燃的物品,所以火勢燒得很快,好在發現得早,經過附近百姓們合力搶救,才得以順利撲滅。

  不幸的是,這場火將「崔家繡坊」燒掉了將近一半,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所有繡坊裡的人都逃了出來,沒有人無辜喪生。

  此刻,昏迷的崔晉元已被奴僕們送回崔家,一名老大夫正在為他把脈診視。

  尹妍恩和崔意恩滿臉焦急地佇立在一旁,就連項呈皓也不禁為尚未清醒的崔老爺感到擔憂。

  「大夫,我爹的情況怎麼樣?」崔意恩心急地問。

  「崔老爺是突然間受到打擊,情緒遭到太大的衝擊,一時氣血衝腦、焦慮攻心,才會承受不住地暈了過去。」

  「那現在呢?現在舅父的情況……」尹妍恩忍不住問。

  「只要按時服用老夫等會兒開的方子,好好地休息靜養幾日,應該暫時不會有大礙,不過……」

  大夫的遲疑,讓尹妍恩和崔意恩的臉色一變,項呈皓也不禁皺起眉頭。

  「不過什麼?」尹妍恩緊張地追問。

  「根據老夫剛才為崔老爺把脈診斷,發現崔老爺平時應該就偶有胸痹心痛、頭昏冷汗的癥狀,這是心臟方面的毛病,而這種病症……不但極難根治,若是突然嚴重犯病,可是會有性命上的危險啊!」

  聽起來情況相當令人擔憂,大夥兒的臉色不禁都沈了下來。

  「那……那該怎麼辦?」崔意恩的臉上佈滿憂色。

  「除了平時崔老爺就要多注意身子、好好調養之外,周遭的人更要小心注意他的情緒,別再讓他受到刺激,尤其是突然的打擊更是必須避免,否則若是情況一個不樂觀,後果恐怕會很嚴重呀!」

  聽出事情的嚴重性,尹妍恩不禁紅了眼眶。

  大夫寫下藥方,告辭離去之後,崔意恩臉色蒼白地坐在床邊,神色擔憂又無助地望著仍昏迷的爹。

  尹妍恩想著大夫語重心長的叮囑,想著舅父面臨的潛在凶險,淚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轉。

  她深怕舅父醒來之後會看見她的眼淚,於是趕緊轉身走了出去,佇立在房外的迴廊上。

  項呈皓跟了出來,看見她一個人默默地掉眼淚,心裡萬分不捨,忍不住將她摟進懷中。

  「沒事的,妳別太擔心,崔老爺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剛才大夫說,如果舅父再受到刺激……」她憂慮極了,就怕一向疼愛她的舅父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尹妍恩的心很狠揪緊,極度的害怕讓她忍不住伸手緊緊抱住項呈皓。

  從她微微顫抖的身軀,項呈皓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不安,於是憐惜地將她摟得更緊了。

  「妳先別這麼擔心,只要好好地調養,旁人再多加注意,我相信不會再發生任何意外的。」他柔聲安慰。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尹妍恩嗓音哽咽地說。

  「一定會沒事的,妳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項呈皓一邊安撫著她,一邊憐惜地輕拍著她的背。

  崔意恩才剛從房裡出來,正想要開口喚奴僕帶著大夫的藥方去抓藥,卻赫然看見迴廊上親密相擁的兩人。

  她霎時僵住了,心中震驚不已,而腦中也不禁想起稍早在布莊時,項公子對妍恩親暱的稱呼。

  原來……原來他們兩人竟然這麼親密了?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情?

  看著他們相擁的畫面,崔意恩的心狠狠一揪,原本因為爹的病情而鬱悶的胸口,變得更加難受了。

  項呈皓察覺了身後有人,這才鬆手放開懷中的人兒。

  尹妍恩一轉身,看見崔意恩在身後,滿心擔憂舅父的她,匆匆拭去眼角的淚水,忙問道:「舅父醒了嗎?」

  「還沒呢……」崔意恩低垂著眼睫,說道:「我……我去找總管,讓他快些安排打點一下買藥、煎藥的事情。」

  望著意恩匆忙離開的身影,尹妍恩這才想到剛才意恩肯定瞧見了她和項呈皓相擁的畫面!

  天……不知道意恩會怎麼想?

  尹妍恩的眉心一蹙,一顆心也狠狠揪緊。

  這會兒她除了憂慮舅父的身子狀況之外,又多擔心起了意恩的心情,那讓她的胸口宛如壓了塊巨石,沈甸甸的,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

  一場意外之火,燒去了大半的繡坊,需要一段時間來修建,因此「崔家繡坊」也只能暫時歇業。

  今兒一早裁縫師父送來了製好的衣裳,尹妍恩不想耽誤了和項呈皓合作的事情,因此打起精神,想要開始動工。

  無奈,她的心緒太過煩亂,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半點成果。

  翠翠眼看小姐不時蹙眉嘆氣的模樣,心裡也跟著感到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

  唉……如果這個時候項公子在就好了,一看見項公子,小姐的心情肯定會好起來的。

  才這麼想,就有奴僕前來通報。

  「妍恩小姐,『祥隆布莊』的項公子來了,說是想見小姐,這會兒正在大廳候著呢!」

  一聽見項呈皓來了,尹妍恩終於打起精神,而翠翠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們主僕倆來到了大廳,一看見尹妍恩,項呈皓的黑眸就立刻滿懷關心地打量她,見她的氣色不太好,不由得一陣心疼。

  他就是擔心她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所以才忍不住前來探望的,想不到還真的讓他給料中了。

  「還在擔心妳舅父嗎?」他開口問。

  「是啊……我怎麼能不擔心?」尹妍恩沈重地嘆了口氣。

  這會兒舅父雖然已經甦醒過來,但整個人卻相當虛弱,看起來彷彿突然間老了十多歲似的,怎不讓她擔心難過?

  「剛才我聽奴僕說,崔老爺昨日傍晚時就已經醒了,而且也行按時服藥了,是嗎?」項呈皓問道。

  「是呵……」

  「既然如此,那麼只要好好地調養休息一陣子,把身子骨養好,日後再發生危險的可能也會降低許多呀!」

  「嗯。」尹妍恩點點頭,輕應了聲。

  她很努力想打起精神,不希望讓他擔心,然而她的心卻還是宛如被層層的藤蔓給捆縛住,讓她抑鬱難受。

  其實,除了舅父的身子讓她擔憂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也同樣地讓她心結糾結呀……

  見她仍愁眉不展,項呈皓心疼極了,顧不得丫鬟翠翠還在一旁,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

  翠翠見狀,立刻識趣地退到大廳門外,心裡暗暗希望有了項公子的溫柔安慰,能讓小姐趕緊振作起來。

  項呈皓本想低頭親吻尹妍恩輕蹙的眉心,想不到她的身軀卻忽然一僵,微微別開臉,避開了他的舉動。

  「怎麼了?」項呈皓擔心地問,她的反應實在有些古怪。

  「我……」

  尹妍恩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將心底的糾結說了出來。

  「意恩她……她也很喜歡你呢……」

  昨日在布莊時,意恩恐怕已察覺到了項呈皓對她的態度格外不同,後來在家中,又被意恩瞧見他摟著她溫柔安慰的畫面,不知道意恩的心裡怎麼想的?

  舅父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已經讓意恩焦心不已,如果她還毫不避諱地跟項呈皓在一起,豈不是會讓意恩更加難過嗎?

  尹妍恩低垂著螓首,一顆心狠狠地揪緊,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好。

  儘管自己早已深深戀上了他,可是要她自私地不顧意恩的感受,她也實在做不到呀!

  見她這個模樣,項呈皓既心疼又無奈地輕嘆。

  他伸出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也讓她清楚地看見自己眼底的認真。

  「妍恩,我喜歡的是妳,心裡也只容得下妳一個。不論崔姑娘或是其他任何的姑娘對我有什麼愛慕之情,我也不會改變對妳的心意。」

  他的語氣堅定,目光熾熱,讓尹妍恩的心都醉了,但儘管如此,一想到崔意恩的心情,她的眉宇之間仍是染著一絲愁緒。

  項呈皓實在不忍心再看她這個樣子,她是這麼的單純率真,應該要成天開心地歡笑才是,愁眉苦臉實在是不適合她。

  「妍恩,既然我的心裡只容得下妳,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的姑娘,那麼早點讓崔姑娘認清這一點,對她也是好的呀!況且我才與她見過兩次面,根本連熟識都談不上,我想她要恢復過來也不會太難的。」

  他吻了吻她輕蹙的眉心,接著說道:「妳們姊妹情深,她若是知道妳這麼在乎她,又知道我們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相信也一定會真心祝福我們的吧!」

  聽著他的這番話,尹妍恩心底的那絲煩憂宛如霜雪遇上了暖陽,很快地就被化開了。

  他說的沒錯,趁著意恩對他的愛慕之情才初萌芽不久,尚未陷入太深的時候,趕緊找機會讓意恩明白一切,才能將可能會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

  她們表姊妹倆從小一塊兒長大,意恩對於她的性情可說是再了解不過了,相信意恩一定會明白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故意害她難過。

  這麼一想,尹妍恩的心裡霎時舒坦多了,而一想著他剛才的承諾與安慰,她的心中就充滿感動。

  「謝謝你。」她輕聲道謝。

  「謝我什麼?」項呈皓微笑地反問,感覺出她已揮開了心頭的糾結,他也不禁鬆了口氣。

  「謝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他在繡坊出事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包括他剛才溫柔耐心地安慰與開導,更包括了他對她真誠的感情。

  她的美眸蕩漾著款款情意,讓項呈皓的心彷彿被縷縷情絲給圍繞住,胸口暖燙不已。

  他情不自禁地低頭,溫柔地親吻她柔嫩的唇兒,還與她親暱地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兩人之間的情意濃得化不開。

  「妍恩。」他開口低喚。

  「嗯?」她依偎在他的懷中輕應了聲。

  「妍恩,嫁給我吧!」他語氣慎重而認真地開口。「我真希望妳每天都在我的身邊,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見妳。」

  聽見他的求親,尹妍恩的心裡湧上一陣狂喜。她又何嘗不希望每天陪在他的身邊,何嘗不想時時刻刻與他相守?

  戀上他之後,她發現原來思念是如此的磨人。

  雖然他們都在杭州城裡,雖然幾乎每日都能見到面,可是每次只要一與他分開,她就覺得時間過得太過緩慢,慢得簡直就像是一種煎熬。

  能夠和心愛的人成為夫妻、白頭偕老,那該是一輩子之中最幸福的事情了,她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嫁給我好嗎?」項呈皓又問了一遍。

  即使從她那嬌羞喜悅的神情,他已能看出她的心意,但他還是希望能從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尹妍恩嬌羞地說:「如果舅父同意的話,那當然好……」她自幼就失去了爹娘,終身大事自然該由舅父作主。

  「那等妳舅父的身子好一些,我就正式向他提親吧!」

  尹妍恩點點頭,甜蜜地依偎在項呈皓的懷中。

  他的擁抱是那麼的溫暖,他的雙臂是那麼的強壯,讓她深信他一輩子都會這麼呵護、疼愛她。

  縈繞在心底的感動實在太過強烈,讓她的眼眶一陣濕潤,原來太幸福的時候,也是會泫然欲泣的呀……

  ※※※※

  經過項呈皓的溫柔安慰,尹妍恩的心情好多了。

  當他離開之後,她也打起精神開始認真地刺繡,而直到傍晚,她已完成了襟口處的刺絲。

  「翠翠,我想去探望一下舅父。妳先到灶房那邊,看看湯藥煎得怎麼樣了?如果已經煎好了,就送到舅父房裡來。」

  「是。」

  尹妍恩走在迴廊上,經過庭園時,瞧見崔意恩正坐在石亭中,看起來情緒低落,而奶娘柳嬸正在一旁陪著她。

  心中遲疑了片刻後,尹妍恩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一看見她,崔意恩微微揚起嘴角,但那笑容聽起來有些勉強。

  「妍恩,妳來啦?」

  「嗯。意恩,別擔心,舅父的身子會好起來的。」尹妍恩開口安慰,心想意恩最擔心的應該還是舅父的狀況吧!

  「嗯。」崔意恩點了點頭。

  她望著尹妍恩,欲言又止。其實她心裡惦掛著的除了爹的身體之外,還有昨日瞧見的畫面。

  一想到娜恩與項公子親暱相擁的情景,她的心就有些刺痛難受。

  儘管她的心裡也覺得他們兩人看起來十分相配,而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她這個當表妹的應該要為妍恩感到高興,可是……可是……她的心裡也是喜歡項公子的呀!

  到底她該怎麼樣做?應該就此對項公子死了心嗎?

  「妍恩……」崔意恩心思紛亂地開口。

  「怎麼了?」

  「妳跟項公子……是不是在一起了?」崔意恩忍不住想問個清楚。

  剛才因為心中太過煩惱糾結,她已忍不住向宛如娘親的柳嬸吐露心事,因此並不需要避諱。

  聽見她的問題,尹妍恩一僵,表情有些不自在,尤其這會兒不只有意恩在,就連柳嬸也在一旁盯著她,那讓她更加尷尬。

  在她們的注視下,尹妍恩雖然很清楚意恩希望聽見什麼樣的答覆,卻也只能坦白地點頭承認。

  見她肯定地點頭,崔意恩的臉色顯得蒼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但眼底卻有著掩不住的落寞與失望。

  「這樣啊……果然沒錯……」她勉強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氣。「妳和項公子……看起來真的很相配,恭喜妳了,妍恩。」

  既然他們都已經在一起,那她就算心裡失望難過,也只能選擇祝福了。

  尹妍恩聽見她的話,心裡除了愧疚之外,也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如果意恩能夠接受她與項呈皓在一起的事實,並且很快就振作起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尹妍恩感動地握著她的手,由衷地說:「意恩,謝謝妳。」

  崔意恩勉強擠出笑容,說道:「謝什麼?咱們就像親姊妹一樣,妳能夠得到幸福,當妹妹的當然也為妳感到高興啊!」

  一旁的柳嬸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對意恩小姐實在感到不捨。

  「小姐,到奶娘房裡吧!奶娘前兩天做了一雙鞋,是要給妳的。」

  「好啊。」

  目送著柳嬸陪伴意恩離開的身影,尹妍恩由衷希望有疼愛意恩的柳嬸陪伴,意恩能夠快一點振作起來。

  唯有意恩真的徹底放下了對項呈皓的愛慕,她才能夠毫無惦掛地和項呈皓在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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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3 PM


第六章

  儘管尹妍恩已點頭答應嫁給他,也約定好等到崔老爺的身子更好一些他就正式登門提親,但是項呈皓很清楚,善良的她心裡對於崔意恩仍有些愧疚,而他真不希望任何事情影響了她的心情,讓她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動搖。

  這一日,他帶尹妍恩來到他在杭州的住處,說是有樣東西要給她。

  一踏進大門,尹妍恩和翠翠就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個宅院稱不上寬敞氣派,庭園雖然小巧,但幾株盛開的花木看起來相當雅緻,而屋裡並沒有瞧見什麼奴僕走動。

  項呈皓開口道:「當初我並沒有帶大筆銀子來到杭州,所以只能勉強買下這間屋子,雖然不大,倒也挺溫馨雅緻的,而除了江叔之外,我也只帶了幾名奴僕而已。不過妳別擔心,往後我會多找幾個人來伺候妳的。」

  「不用了。」尹妍恩趕緊搖頭說道:「我沒那麼嬌貴,只要有翠翠陪著我就行了,太多人伺候的話,我反而會不習慣呢!」

  項呈皓笑了笑。「好吧,我知道了。」

  他寵溺的笑容,讓尹妍恩的心裡一甜,也回他一抹溫柔的微笑。

  看著他們相視而笑的模樣,一旁的翠翠也不禁樂得眉開眼笑。

  昨日她已經從小姐的口中,得知項公子向小姐求親的事情,也知道等老爺的身子好一點的時候,項公子就要正式上門來提親,這麼一件大喜事,她的心裡很為小姐高興。

  眼看這會兒氣氛美好,他們彼此凝望的目光熾烈得都快燃起火了,翠翠心想她應該要迴避一下,好讓這對準未婚夫妻可以多說些纏綿悱惻的情話。

  「項少爺不是說今兒個要留小姐在府上用晚膳嗎?翠翠去灶房幫忙吧!順便看能不能幫小姐準備幾道喜愛的菜色。」

  項呈皓一聽,便開口叮囑道:「小姐偏好的菜色和口味,別忘了告訴灶房大娘。」

  「是,奴婢知道了。」

  翠翠離開之後,項呈皓又陪著尹妍恩在庭園裡隨意走走。

  「對了,昨天意恩問起我們的事情,我坦白告訴她了……她似乎有些難過,不過她後來說了我們挺相配的,看起來是已經接受這樣的事實了……」尹妍恩說著,臉上的微笑被一絲惆悵給取代。

  「那就好,相信她很快就會放下的。」項呈皓說道。

  畢竟他和崔意恩並沒有真正的感情瓜葛,既然只是一廂情願的愛慕,她應該很快就能清醒的。

  「希望如此了……」尹妍恩輕嘆了口氣。

  項呈皓不捨地撫著她的臉,說道:「她願意接受事實是件好事,妳也別再煩惱了,愁眉苦臉的模樣可不適合妳。」

  看見他眼底的關心與情意,尹妍恩立刻振作起精神,揮開心底的那絲悵然,重新綻開一抹笑容。

  「對了,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

  「嗯,跟我來。」

  項呈皓牽起她的手,帶她來到一間房裡。

  「妳先在這裡等一下。」

  他轉身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只鑲著玉石的木匣,拿到她的面前。

  「喏,打開來看看。」

  尹妍恩好奇地打開,就見木匣裡躺著一只玉鐲,在那晶瑩剔透的美玉上,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

  「哇!好美!你要送我的就是這個?」

  「沒錯。」項呈皓點點頭。

  「可是……它的價值不菲吧?」尹妍恩有些猶豫,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

  「以它的意義來說,它確實是無價之寶——這是我祖父交給我的,他說這只玉鐲是我娘的遺物,她臨終前交代要留給未來的兒媳婦。」項呈皓說著,拿起那只玉鐲,親手幫她套在皓腕上。

  望著手上的玉鐲,尹妍恩的心裡感動極了。

  「喜歡嗎?」

  「很喜歡!」尹妍恩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喜歡它,不只是因為它確實很美,更是因為它的意義。

  此刻他親手為她套上這只意義非凡的鐲子,讓她更加明白他想要與她共度一生的心意有多堅定。

  尹妍恩的心裡感動極了,美眸甚至泛起了淚光。

  她那笑中帶淚的神情是這麼的美麗,讓項呈皓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低語道:「妍恩,我發誓這輩子只愛妳,只會有妳一個女人,我會永遠陪著妳、照顧妳、保護妳。」

  他這番認真的宣告,讓尹妍恩胸臆間的那股熱流驀地更加澎湃濃烈了。

  「我也愛你……」

  她深情的低語,換來項呈皓一記纏綿的熱吻。

  他吮吻著她柔嫩的紅唇,火舌與她繾綣交纏,而在她甜蜜的回應之下,這個吻愈來愈狂野熱烈,讓兩個人的身子都為之發燙。

  她的滋味實在太過甜蜜,項呈皓清楚地感覺到體內的慾望被撩起,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的吻離開了她的唇,游移到她的頸子,在那細緻的雪膚烙下了屬於他的甜蜜印記。

  「啊……」

  耳邊傳來她難耐的喘息,那嬌媚的嗓音讓項呈皓體內的那簇慾火更加猖狂,幾乎到了無法遏抑的地步。

  「妍恩,我想要妳。」他在她的耳畔啞聲低語。

  尹妍恩不太明白究竟是怎麼個「要」法,但是她愛他、相信他,心悅誠服地願意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他。

  因此,她的回應是主動環住他的頸項,踮起足尖送上紅唇。

  她的主動讓項呈皓又驚又喜,立刻反被動為主動地深吻住她,而隨著這個火熱的親吻,他的大掌也開始褪除她的衣裳。

  當她的兜兒和褻褲也飄落兩人的腳邊時,項呈皓將她打橫抱起,放上了柔軟的床榻。

  尹妍恩害羞地想伸手遮掩自己赤裸的胴體,但他已輕覆了上來,同時吻住了她的唇。

  項呈皓纏綿地吻著她,大掌也開始在她美麗的身軀上游移,最後罩上了她豐盈的玉乳,指尖逗弄著頂端的蓓蕾。

  「啊……」

  一聲歡愉的嬌吟自她的唇間逸出,那讓項呈皓的慾火更熾。

  他低下頭,吻住她胸前粉嫩的蓓蕾,反覆地吮吻,像是在品嚐世上最甜美的果實,完全捨不得停下。

  這太過火熱的舉動,讓尹妍恩的思緒霎時支離破碎,除了在他的身下忘情嬌吟之外,根本沒辦法做出其他的反應。

  隨著他將兩邊玉乳上的蓓蕾都吻成了挺立的莓果,尹妍恩的情慾也被撩撥起來。她渾身發燙,渴望與他更貼近一些。

  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但她本能地學著他的舉動,以略嫌笨拙的動作為他褪去衣衫,小手摸上了他的胸膛。

  她的舉動讓項呈皓感到驚喜,一邊任由她展開探索,一邊悄然分開她的雙腿,長指很快地尋到她腿間的花心,輕揉慢捻著。

  「啊……」尹妍恩低喘一聲,又驚又羞地僵了僵。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竟然會碰她那裡……那讓她好羞好羞,想要併攏雙腿,但他卻不讓她這麼做。

  「別怕,妍恩,我只是想要愛妳,我不會傷害妳的。」

  他的眼底有著熾熱的深情,那讓尹妍恩彷彿融成了一灘水,也逐漸放鬆了身子,默許他繼續做盡一切她不敢想像的事。

  隨著他指尖的挑弄愈來愈放肆,她的身子也愈來愈燥熱,彷彿有股來勢洶洶的情潮,往她的腿間匯流而去。

  悄然自花心沁出的芳津,很快地沾濕了他的指掌,那讓尹妍恩羞得想要逃開,但他的指卻反而更進一步地探入她的花穴,不僅如此,那放肆的長指還在她的花徑中抽動起來。

  「噢……啊啊……」尹妍恩蹙起眉心,發出破碎的嬌喘,體內那一波接一波的歡愉,幾乎讓她招架不住。

  看著她動情時佈滿紅潮的小臉,項呈皓胯下的慾望更加硬挺昂揚,幾乎快按捺不住了。

  「妍恩,妳真是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寶物。」

  他深情暗啞的低語,讓尹妍恩感動極了,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頸項、主動送上一吻。

  「我愛你……」她在他的唇上低語。

  這三個字,比世上任何的情話都還要動聽。

  項呈皓再度熱烈地深吻住她,硬挺的慾望也同時挺入了她濕熱的花徑之中,讓她徹底成為他的人。

  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尹妍恩的淚水迸出了眼角,但她忍耐住痛楚不適,勇敢地弓起身子,將自己徹底獻給他。

  而項呈皓的回報,就是以無數個火熱的親吻,以及由緩而快的律動,帶領她一同領略戀人之間最銷魂極致的歡愉……

  ※※※※

  夜幕低垂,尹妍恩在沐浴過後待在自己的寢房裡,翠翠正在幫她梳理一頭如雲的秀髮。

  尹妍恩撫著手腕上的玉鐲,想起了今日項呈皓親手為她套上的情景,同時也不禁想起了後來兩人的肌膚之親,那讓她克制不住地臉紅心跳。

  即使都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但是當時的一切對她而言卻是記憶猶新。

  只要一閉上眼,她就彷彿能感覺到他正抱著她、吻著她,正對她做著那一些火熱又放肆的舉動……

  一意識到自己的腦中竟浮現兩人激情纏綿的畫面,尹妍恩的俏頰就霎時紅燙似火。

  老天……她在做什麼?竟然不斷地回想著她和項呈皓翻雲覆雨的畫面,未免太不知羞了!

  翠翠將她那滿臉通紅、又喜又羞的模樣看在眼裡,不用猜也知道小姐和項公子之間的愛火肯定又更熾烈了。

  這真是太好了,說不定再過不了多久,府裡就要辦喜事,而老爺一開心,也許身子就全好了。

  為了避免又被小姐羞得將她從身邊趕走,翠翠只好按捺著什麼也不說,忍得都快憋出內傷了。

  就在這時候,房門傳來幾聲輕敲。

  「妍恩,是我。」崔意恩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翠翠立刻前去開門,崔意恩走進了寢房,而這一回,她的丫鬟小雙並沒有跟著一塊兒前來。

  「意恩,怎麼了?」尹妍恩關心地問。

  儘管她並不是刻意奪人所愛,但是對於自己和意恩心中傾慕的男人在一起,尹妍恩的心裡仍有些過意不去,因此她在心裡發誓要對意恩更好、更體貼一些。

  崔意恩看著一旁的翠翠,說道:「我有點事情要跟妍恩說。」

  翠翠聽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恭敬地說:「是,那奴婢先退下了。」

  一等翠翠離開後,崔意恩先關上房門,接著才到桌邊坐下。

  「怎麼了?意恩,妳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尹妍恩關心地問。

  崔意恩先是神情複雜地望著尹妍恩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妍恩,我真的很羨慕妳,從小到大,爹總是比較喜歡妳、疼愛妳,不管什麼事情,爹第一個想到的總是妳……」

  尹妍恩一聽,趕緊搖頭說道:「沒有那回事,意恩,舅父只是同情我自幼失去了爹娘,所以才會對我比較關照一些,妳是舅父的親生女兒,在舅父的心裡當然還是妳最重要呀!」

  「不,根本不是這樣。」崔意恩低下了頭,眼色晦暗。「爹的眼裡總是只有妳,至於我,除非必要,他連一眼都不想多看……每年妳的生辰,爹總不忘為妳挑選賀禮,可我的生辰,卻總只有奶娘和妳的陪伴……」

  「意恩,那是因為……」

  「因為爹忙!」崔意恩低嚷著,語氣有些激動。「妳們總說因為爹忙!可若真是這樣,爹又怎麼會惦著妳的生辰?每一年都是這樣!」

  「這……」尹妍恩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崔意恩眼神複雜地望了尹妍恩一眼後,幽幽地說:「從小,只要是我喜歡什麼,不需要我開口,妳總是會主動讓給我,這也是因為妳心裡清楚爹對妳的偏愛,所以多少想要彌補我一些吧?」

  尹妍恩啞口無言,沒辦法否認崔意恩的話。

  的確,她確實是感受到舅父對自己的偏愛,畢竟舅父的態度是那麼的明顯,恐怕家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得到。

  在她的心裡,一直深信舅父是愛意恩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而她也相信舅父真的是因為同情她自幼失去了爹娘,才會特別呵護疼愛她。

  但也因為如此,她的心裡對意恩確實是有些愧疚,所以她總是竭盡所能地對意恩好,希望能讓意恩的心裡好過一些。

  不過……這樣的情況,自幼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意恩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跑來向她說這些呢?

  正當尹妍恩疑惑之際,崔意恩的目光閃動,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妍恩,過去我從沒有主動要求妳什麼,對吧?」見尹妍恩點點頭,她又接著說道:「可是現在,我希望妳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尹妍恩問道。不論意恩要求的是什麼,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情,她絕對會全力以赴。

  崔意恩直視著她,說道:「從小到大,妳一直都擁有爹的寵愛,已經夠幸福了,所以我希望……妳可以放棄項公子,將他讓給我。」

  「妳說什麼?!」尹妍恩僵住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意恩的要求竟是這個!

  「我要妳離開項公子,把他讓給我。」崔意恩又說了一次,那嚴肅認真的神情顯示她不是在開玩笑。

  尹妍恩震驚極了,心緒陷入一片紛亂。

  「可……可是……妳上次不是……」

  雖然上一次意恩並沒有親口明說,但是當了十多年的好姊妹,她不可能會感覺錯誤的。

  那個時候,意恩明明因為知道她已經和項呈皓在一起了,所以決定要放棄對項呈皓的愛慕了呀!

  為什麼才過沒多久的時間,意恩不僅改變了心意,而且還態度強烈地要求她退讓呢?

  「我很喜歡項公子,對他一見傾心,妳應該也感受得出來吧?」崔意恩問。

  「我的確感受到了,但是——」

  崔意恩打斷了她的話,接著又說:「既然這樣,我現在希望妳答應我,離開項公子,成全我的愛慕之情,妳能夠做得到嗎?」

  「這……」尹妍恩的心裡為難極了。

  儘管她很願意為意恩做任何事情,但是感情怎麼能退讓呢?就算她願意,項呈皓也不會允許她這麼做的啊!

  一想到他們兩人不僅已互許終身,約定好要共度一生,甚至還已有了肌膚之親,尹妍恩也只能咬牙拒絕了。

  「對不起,意恩,我沒有辦法答應。」

  「妳……不答應?」崔意恩的臉色一變,語氣僵硬地說:「我都已經開口請求了,妳也不願意答應?」

  尹妍恩的胸口一陣揪疼,儘管她的心裡對意恩感到很抱歉,可是她的答案永遠也不會改變。

  「對不起,意恩,這件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答應妳,就算是要用我所擁有的一切來交換,我也選擇要和項公子在一起。」她輕輕撫著手腕上的玉鐲,那給了她更加堅定的決心與勇氣。

  眼看尹妍恩還是不答應,崔意恩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站起身,踉蹌地退了兩步。

  尹妍恩見她的神色不太對勁,心裡擔心極了。她急忙過去想要攙扶,卻被注意恩狠狠地甩開。

  「放開我!妳走開!」崔意恩尖聲嚷道。

  「意恩?!」尹妍恩詫異地望著她。

  這麼多年來,即使她們曾有意見不同的時候,也從不曾起過激烈的爭執,可現在……意恩望著她的目光,竟然……帶著恨意?

  尹妍恩只覺得心頭一涼,胸口揪緊泛疼。

  「意恩,妳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她焦急又擔憂地問。

  今天的意恩實在太不對勁了,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意恩會變成這樣?

  崔意恩瞪著她,目光帶著濃濃的敵意與憤恨。

  「這些年來,妳已經奪走了爹,這樣還不夠嗎?現在連我喜歡的男人也要搶?妳不要欺人太甚了!」她激動地質問,這麼多年來積壓已久的委屈與不滿,忽然間一股腦兒全爆發了出來。

  「不,意恩,我——」

  「妳住口!我不想聽妳說廢話!妳只要告訴我妳究竟放不放棄項公子?究竟要不要退讓?」

  尹妍恩心痛得淚水都在眼眶打轉了。她不明白意恩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像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

  「回答我呀!」崔意恩激動地逼問:「我要妳離開項公子,成全我,妳究竟答不答應?」

  尹妍恩的眼裡滿是傷心,但她依舊是搖頭拒絕。

  「對不起,意恩,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答應妳,因為我跟項公子……已經互許終身,等舅父的身子好一些,他就要來提親了。」

  聽見這個消息,崔意恩的情緒受到更大的打擊。

  「我不准!妳怎麼能這樣對我?妳太自私了!妳真的要搶走所有本來屬於我的一切才甘心嗎?」

  「不是這樣的……」

  尹妍恩試著想解釋,但崔意恩根本聽不下去。

  她的神情已有些歇斯底里,語氣激動地問:「妳真的不顧一切也要跟項公子在一起?就算真的拋棄所有也不在乎?包括失去我這個妹妹?甚至是爹的性命也不顧了嗎?」

  這番重話,讓尹妍恩的心中又驚又疑。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崔意恩的眸子一瞇,豁出去地說:「昨天我才知道,原來……妳根本就不是我的表姊!妳不應該叫尹妍恩,而是崔妍恩!」

  尹妍恩僵住了,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好半晌才有辦法再度開口。

  「意恩,妳究竟在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不是妳的表姊?我又怎麼可能叫崔妍恩呢?」

  崔意恩恨恨地瞪著她,咬牙說:「妳當然不是我表姊!我們的爹是同一個,妳當然姓崔了!」

  尹妍恩又是一陣錯愕,隨即皺眉斥道:「意恩,別胡說八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呀!」

  「我才沒有胡說,這是奶娘告訴我的!本來我還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這件事,是妳逼我的!妳要是願意退讓,我或許就不會說出來了!」

  昨日,當妍恩親口證實確實已經和項公子在一起之後,她的心裡雖然失落,卻還是決定要放棄這份愛慕之心,不讓妍恩為難。

  想不到,奶娘陪著她回房之後,竟然對她透露了這件天大的秘密!

  崔意恩激動地喘息著,腦中浮現昨日的情景……

  「小姐,妳心裡是真的很喜歡項公子,對吧?」柳嬸望著她,眼底滿是心疼與不捨。

  她點了點頭,眼眶忍不住泛紅。在宛如娘親的奶娘面前,她從來都不需要藏住什麼秘密,永遠可以像個孩子般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奶娘,我真的很喜歡項公子……很喜歡、很喜歡……」她哽咽地坦承。

  「那就搶過來呀!」柳嬸說道。

  「捨?怎麼可以?」她被柳嬸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妍恩和項公子是兩情相悅,我怎麼能那麼做?」

  「兩情相悅又怎麼樣?小姐,別再退讓了!她已經搶走了妳爹,難道連妳喜歡的男人也要搶走?」柳嬸打抱不平地說。

  「妍恩沒有搶走我爹呀!奶娘不是也說了,爹是因為可憐妍恩自幼失去了爹娘,才會格外照顧她的嗎?」

  「不!根本不是那樣!老爺會那麼疼愛她、呵護她,全都是因為她是老爺的親生女兒!」柳嬸語氣不滿地嚷道。

  「什麼?!」這個消息讓她呆住了。

  「小姐,妳和妍恩小姐其實是同父異母的親姊妹呀!」

  「不……這……這怎麼可能?」她臉色蒼白地搖頭。

  這個消息太過驚人,要她怎麼能接受?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奶娘難道還會騙妳嗎?如果不是因為看不下去了,不忍心小姐一直受委屈,現在就連心儀的男人也要被搶走,奶娘也不會說出這個天大的秘密。」

  「可是……那……那妍恩的娘……」

  「她的娘是個妓女!」柳嬸語氣恨恨地說。「當年,妳爹早已與妳娘有了婚約,都已經成親在即了,卻愛上青樓花娘尹芙蓉,不僅為尹芙蓉贖身,悄悄安置在城裡一個雅靜的屋子裡,甚至還讓她懷上了孩子。」

  「既然如此……為什麼爹還要娶娘?」她嗓音顫抖地問。

  「當年老爺想要退婚,但因為兩家都是江南一帶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而這樁婚事不論是兩家的親戚好友、甚至是附近的街坊鄰居全都知道了,實在丟不起因為一名青樓花娘而悔婚的臉,所以當年老太爺強硬地拆散了老爺和尹芙蓉,逼老爺如期迎娶夫人進門。」

  「那……那後來……」

  「後來尹芙蓉雖然生下了個女兒,卻在生產時失血過多而死,老爺在悲憤之餘揚言若是不讓他收養尹芙蓉為他所生的女兒,就要出家去當和尚,逼得老太爺和夫人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但為了避免流言蜚語,才對所有人謊稱妍恩小姐是已故親戚的孤女。」

  「所以……妍恩真的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姊?」

  「沒錯,當年老太爺在世時,對所有知情的人下了嚴令,不許任何人將妍恩小姐的身世洩漏出去,而夫人的心中雖然憤恨不甘,但為了顧全自己的顏面和尊嚴,也不願讓人知道老爺和青樓花娘悄悄生了個女兒,甚至還要求奶娘對天發誓,得對此事守口如瓶。」

  「那……為什麼奶娘現在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奶娘心疼小姐呀!眼看小姐這麼痛苦,奶娘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柳嬸握住她的手,語氣激動地說:「當年尹芙蓉獨占老爺的心,現在妍恩小姐不僅搶了妳爹,就連小姐看上的男人也要搶,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小姐,您可千萬不要再退讓了,這些年來妳已經失去夠多了!」

  千萬不要再退讓了,這些年來妳已經失去夠多了——奶娘的這句話就像個咒語,不斷地迴盪在崔意恩的腦海裡。

  即使娘去世時她才六歲,但卻還依稀記得她從來就沒有見過娘笑,原來娘這麼的不快樂。

  想著這些年來,爹將所有的關愛全給了妍恩,對妍恩百般的疼寵、呵護,卻對她冷淡、漠視,她心中的怨懟不甘就全都爆發開來了。

  奶娘說的對,妍恩已經奪走了爹的親情,怎麼能還這麼自私地連她所愛慕的男人也要占去?

  「妳娘是一個青樓妓女,名叫尹芙蓉,當年她生下妳之後就死了,爹對外謊稱妳是親戚留下的孤女,將妳帶回家中撫養照顧。」崔意恩咬牙說道。

  尹妍恩震驚地搖頭,難以接受這番說詞。

  「不……我不信……這怎麼可能……」

  「妳見過爹書房裡的畫像吧?」崔意恩恨恨地說道:「奶娘說,那就是爹親手所繪下的妳娘的畫像!」

  尹妍恩的心一揪,彷彿被人狠狠打了一棒,腦中嗡嗡作響。

  她當然見過舅父書房裡所掛的那幅畫,畫中的女子溫柔婉約、嬌美無雙。

  還記得她過去曾好奇地問過舅父畫中的女子是什麼人,舅父卻只是淡淡地說是隨手畫的,並無此人。

  難道……難道那畫中的女子……真的是她的娘親?但……這怎麼會呢?她明明……明明就是舅父的外甥女呀……

  「妳若是不信,奶娘甚至可以找到當年替妳娘接生的穩婆,那穩婆當年收了老太爺的一大筆銀子,所以這麼多年來才守著這個秘密,沒有透露出去。」

  尹妍恩的方寸大亂,思緒也同樣陷入一片混亂。

  崔意恩冷眼看著她那大受打擊的模樣,心底的憤恨不甘已讓她心中沒有殘存半分姊妹情誼了。

  「我要妳離開項公子,否則我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到時候,妳是花娘女兒的事情將會鬧得人盡皆知,說不定連項公子都會瞧不起妳!至於爹能不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崔意恩牙一咬,硬聲道:「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我給妳兩天的時間,如果到時候妳還和項公子糾纏不清,就別怪我了!」

  撂下話之後,崔意恩就轉身拂袖而去。

  尹妍恩踉踉蹌蹌了幾步,最後頹然跌坐在地。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舅父是她爹?意恩是她的親妹妹?這……這是真的嗎?

  想著意恩離去前的警告,尹妍恩的心就狠狠揪緊。

  要她離開項呈皓,那就像硬生生將她的心從胸口剜出一樣,她怎能承受得了那種痛楚?

  可是,如果她不顧一切,仍執意要跟項呈皓在一起,屆時她自己的身世引發議論蜚語也就罷了,若是舅父真的因為遭受刺激而有什麼意外……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呀!

  想到舅父的虛弱,想到大夫的交代,尹妍恩就無助極了。

  到底該怎麼辦?

  誰能告訴她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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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4 PM


第七章

  隔日午後,尹妍恩端著一盅雞湯,前往書房。

  由於「崔家繡坊」尚未修建完成,而舅父的身子仍有些虛弱,因此他若不是躺在床榻歇息,就是待在書房裡。

  尹妍恩來到了書房外,伸手敲了敲門。

  「舅父,是我,妍恩。」

  「喔,進來吧!」

  尹妍恩輕推開房門,望著坐在木桌後的舅父,心緒一陣激動,但她很快就努力地按捺住。

  儘管意恩說了那些話,但她還是沒辦法完全相信。

  除非有更確定的證據讓她不得不接受,否則叫她怎能相信喊了十多年的舅父,竟然是她的親爹?

  「妍恩,妳來啦!」崔晉元微笑地望著她。

  那充滿慈愛的神情讓尹妍恩的心一緊,卻仍佯裝若無其事地說:「舅父,您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怎麼不多在房裡歇息呢?」

  「這兩日在床上已經躺太久了,實在不想再繼續躺著,況且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啊!」崔晉元笑著答道。

  「身子要緊,舅父還是先注意調養吧!這是灶房那邊剛燉好的雞湯,我特地端來給舅父補補身。」

  「好,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崔晉元由衷地稱讚。「先擱桌上吧!我等它涼一些就喝。」

  「是。」

  尹妍恩將雞湯擱上了桌,目光忍不住移向一旁牆上掛著的畫像。看著畫中那美麗的女子,她的心頭一緊,喉頭梗塞。

  怕被舅父看出什麼不對勁,她拚命地壓抑情緒,卻仍忍不住佯裝隨口說道:「這畫中的女子真美呀!」

  崔晉元聞言也深深凝視著那幅畫,眼底閃動著溫柔的光芒。

  「是啊,她確實是個極為美麗的女子……」

  望著舅父凝視畫像的模樣,那眼神充滿了感情,彷彿對畫中的女子有著無限的懷念。

  尹妍恩的臉色微微發白,一顆心更是狠狠揪緊。

  倘若畫中的女子真的只是舅父隨手畫下,並無此人,這會兒舅父又怎麼會有如此深情難忘的神情?

  尹妍恩心緒大亂之際,忍不住也仔細端詳著那幅畫,就見畫中女子的身旁畫了幾朵盛開的芙蓉,而圖上甚至有著舅父親筆所提的四個字──

  出水芙蓉

  芙蓉……芙蓉……意恩不就是說她的娘親名叫尹芙蓉嗎?

  這麼說來,意恩昨日所說的那些話全都是真的?畫中的女子真的是她娘,而舅父真的是她的親生爹爹?

  尹妍恩的心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眼眶一陣濕熱。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爹娘早已不在人世,想不到她喊了十多年的舅父,就是她的親爹!

  對於娘究竟是什麼樣的出身,她心裡一點兒也不介意,即便娘真的是個青樓女子,她也相信娘肯定是個值得愛的女子,否則舅父……不,否則爹也不會過了將近二十年,還對娘有著如此深厚的感情了。

  尹妍恩的情緒澎湃激動,她有股衝動想要撲進爹的懷抱,卻只能拚了命地克制住這份渴望。

  她不想讓爹發現她和意恩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怕爹的心情會有太大的起伏。

  大夫凝重的叮囑還言猶在耳,她怎麼敢冒險讓爹承受任何情緒上的刺激?尤其爹現在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要是真有什麼意外,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呀!

  崔晉元好不容易將目光從畫像上移開,就看見她那有些異樣的臉色。

  「怎麼了?妍恩,妳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崔晉元關心地問。

  尹妍恩心虛極了,只好匆忙找藉口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今天繡出來的蝶兒有些失敗,自己很不滿意……」

  聽見她的話,崔晉元先是一陣訝異,隨即揚起一抹慈愛的微笑。

  「想不到咱們的妍恩也會有繡失敗的時候啊?該不是對自己的要求太過嚴苛了吧?妳別太擔心了,論起繡工妳絕對沒問題的,放輕鬆一點,知道嗎?」

  聽著爹的安慰,感受到他滿滿的關懷,尹妍恩差點克制不住地濕了眼眶,而就在此時,崔晉元忽然皺起眉頭,摀著胸口,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尹妍恩霎時擔心得臉色發白,緊張地追問:「怎麼了?舅父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沒事,別慌,只是胸口忽然有些發悶而已。」崔晉元開口安慰,臉上的痛楚雖已消失,但看起來比剛才又更虛弱了些。

  「可是……舅父的臉色不太好呢!」尹妍恩憂心地說著,淚水克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

  見她淚光閃動,崔晉元只當是先前他的昏迷嚇壞了她,所以這會兒才會深怕他又厥過去。

  「瞧妳這孩子擔心成這樣,舅父真的沒事。」

  「不管怎麼樣,舅父最好還是多歇息吧!」尹妍恩嗓音哽咽地說。

  儘管她很渴望能親口喊一聲「爹」,但在這種時候為了避免造成爹情緒的過度起伏,也只能佯裝什麼都不知情,那讓她的心裡更加難受了。

  「好、好,舅父知道了,為了讓妳安心,舅父會好好調養身體的。不過妳也別太擔心了,要是把自己給累壞了那可不好,知道嗎?」

  聽著爹充滿慈愛的叮囑,想著意恩昨日提下的警告,想著項呈皓對她的深情,尹妍恩只覺得有把利刃狠狠地刺進她的胸口,掀起了難以遏抑的痛楚。

  儘管她的心裡渴望能和項呈皓共度白首,但是現在看來……那將是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美夢了……

  ※※※※

  即使絕望地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尹妍恩還是痛苦糾結了一個晚上。

  隔日上午,眼看意恩給的兩天期限就要到了,她再怎麼心痛不捨,也只能帶著一股悲傷的決心去見項呈皓。

  在前往「祥隆布莊」之前,她刻意找藉口支開了翠翠,自己一個人出門。

  想不到來到布莊後,江老闆卻說項呈皓人在家中,可能要午後才會過來,但她沒有時間等待,也只好前去項呈皓的住處了。

  一聽說她來了,項呈皓感到有些驚喜,想不到卻看見她略顯蒼白的臉色,那雙美眸甚至還有些浮腫,看起來像是哭了一晚上似的。

  「怎麼了?妳的臉色很差。」他擔憂地皺起濃眉。

  尹妍恩望著他那溫柔關心的神情,忍不住想要撲進他的懷裡,訴說她心中的痛苦,但她卻只能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沒什麼,只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項呈皓見她心事重重、臉色蒼白,擔心她的身子狀況,於是便先將她帶到房裡,讓她坐下,還倒了杯茶水給她。

  見她喝過水,神色看起來穩定了一些,項呈皓才開口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妳舅父有什麼狀況嗎?」

  尹妍恩沈默地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了?妳剛才不是說有話要告訴我嗎?」

  「嗯,我想……」尹妍恩悄悄握緊拳頭,指尖都掐進了柔嫩的掌心。「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吧!」

  聽見她的話,項呈皓愣住了,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妳說什麼?」

  尹妍恩低垂著眼睫,沒有勇氣看向他那震驚錯愕的俊臉。

  「我說……我們還是分開吧!我實在沒有辦法再繼續跟你在一起了。」她強迫自己又說了一遍,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更強烈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正淌著血……

  項呈皓皺起眉頭,盯著她蒼白的臉。

  「為什麼?莫非是崔姑娘強迫妳這麼做的?」他開口猜測。

  尹妍恩一陣心虛,連忙搖頭否認。

  「不是那樣的。」

  「那是為什麼?」項呈皓追問。

  「是……我自己想這麼做。」

  「妳自己想這麼做?!」

  項呈皓挑眉盯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見她點了點頭,他更是懷疑自己該不是正在作一場荒謬的夢吧?

  「妳怎麼可能想這麼做?妳明明是愛我的!」

  她此刻那眼眶泛紅的模樣,分明就是捨不得與他分開,這樣要他如何能相信她的話?

  尹妍恩的心狠狠揪緊,眼底淚光閃動。

  「是,我是愛你。」她哽咽地承認,關於這一點,她沒有辦法騙他。

  「那為什麼還要與我分開?」項呈皓無法接受地追問。

  「因為……我發現我沒辦法這麼自私。要我看著意恩難過,自己一個人幸福,我怎麼做得到?」尹妍恩說著她事先想好的說詞。

  一想到不能如願與他白頭偕老,她的心就彷彿被撕碎了。

  此刻她多想撲進他懷裡,多希望他明白她有多渴望能成為他的妻子,但是她怎麼能那麼做?

  倘若意恩一氣之下,真的不顧一切地把事情給鬧大了,爹承受不了情緒的衝擊,那該怎麼辦?

  她沒有辦法冒這個險,她承擔不起那樣的後果。為了爹的性命安危,她也只能作出令自己悲痛欲絕的選擇了……

  見她的眼底流露出痛苦,項呈皓的心裡雖然氣她這麼說,卻又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知道她一向善良,總是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可是這回為了不讓別人難過,就連自己的幸福也打算犧牲,未免太過頭了吧?這要他如何能接受?

  「就因為這樣,妳寧可讓自己難受、讓我難受?」

  尹妍恩咬了咬唇,強忍住淚水。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意恩跟我情同姊妹,如果她傷心難過,我也沒有辦法真心感到幸福的。」

  項呈皓咬牙望著她,凝視她那心痛欲泣的模樣好一會兒。

  「不!我不相信只是因為這樣的理由!」

  他的語氣萬分篤定,讓尹妍恩霎時僵住,美眸掠過一絲倉皇。

  「除了妳剛才所說的原因之外,一定還有其他逼得妳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對不對?」

  畢竟,崔意恩的問題他們早就已經談過了、而她那時不僅已釋懷,甚至還點頭答應要當他的娘子,現在她卻又用這個原因說要和他分開,未免太過牽強。

  他相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讓她非得這麼做不可,否則她此刻又怎會如此的痛苦?

  尹妍恩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心裡一陣慌亂,美眸心虛無措地避開他的凝視。

  她那逃避的眼神,讓項呈皓更加堅信自己想的沒錯,而不管她有什麼苦衷,他都絕對不會允許她就這麼放棄他們之間要廝守一生的約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妍恩,妳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他語氣認真地說道。

  尹妍恩只能拼命地搖頭,語氣激動地說:「什麼也沒有!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與你在一起了!你就算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她心一橫,打算脫下手腕上的玉鐲還給他,但他卻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這麼做。

  「如果妳不說的話,那我就直接去找崔姑娘問清楚吧!」

  尹妍恩聞言倒抽一口氣,驚嚷道:「不!不要!」

  她那驚慌受懼的神色,讓項呈皓更篤定這件事絕對和崔意恩脫不了干係。

  是崔意恩用了什麼手段,強逼她離開他嗎?如果真是這樣,未免太過可惡,他絕對不會讓她得逞的!

  「不想要我去問她的話,那就自己坦白告訴我吧!妍恩,妳難道還不相信我對妳的心意嗎?不管究竟出了什麼事,我都會陪著妳一起面對的。」

  他那認真而深情的語氣,讓尹炳恩忽然變得軟弱,一滴晶瑩的淚水也克制不住地自眼眶淌落。

  看著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項呈皓實在心疼極了。

  他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低頭為她吮去眼角的淚水,溫熱的唇片也順勢覆上了她,溫存地吻著她。

  尹妍恩知道自己該抗拒的,可是他根本不給她半點抗拒的機會,火舌很快就探入唇間,與她的丁香舌交纏。

  她終於放棄了掙扎的念頭,因為知道自己根本抗拒不了,再加上心裡想著將來她恐怕再沒機會被他擁入懷中,絕望的心情讓她克制不住地熱烈回吻著他。

  她的回應,讓原本只想安慰她的項呈皓情不自禁地愈吻愈深,兩人體內的慾望很快就被這個火熱的吻給撩撥起來。

  他將她抱上了床,一邊吻著她,一邊褪去她的衣裳。

  當那件私密的兜兒被解下時,他的唇也立刻覆上她豐盈的玉乳,吮吻著那只粉嫩的蓓蕾。

  「啊……」

  尹妍恩發出愉悅的嬌吟,小手同時也急切地為他褪除衣衫。

  項呈皓接著扯下了她的褻褲,長指來到腿間,揉捻著那朵敏感嬌羞的花蕊,直到它逐漸沾染了晶瑩溫潤的玉露。

  尹妍恩意亂情迷地嬌吟,被他撩撥得渾身發燙。她情不自禁地為他分開雙腿,渴望著他填滿她那股難耐的空虛。

  項呈皓不急著佔有她,他挑逗地吻著她的耳垂,在她的身子輕顫不止的時候低語道:「告訴我,妍恩,崔姑娘究竟對妳說了什麼?」

  「意恩她說……如果我不——」

  尹妍恩差一點就在意亂情迷之中脫口說出真相,她趕緊咬住唇兒,心慌無助地望著他灼熱的眼眸。

  「告訴我,妍恩,她說了什麼?」

  項呈皓繼續追問,長指不僅再度揉弄著她腿間的花心,甚至還探入花穴之中輕輕地抽送。

  「噢……不……」

  尹妍恩無助地搖著螓首,他怎麼能這樣對她……怎麼能用這種最折磨人的逼供方式……

  她很努力想要對抗那股來勢洶洶的情潮,然而他長指的挑弄是那麼的高明,幾乎快揉碎了她的理智,也讓她體內那股難耐的空虛更加強烈了。

  「她說什麼?」項呈皓又問一遍,長指在她的花徑中猛烈地進攻。

  「啊……噢噢……她……她說我……不……不……求你別問了……」尹妍恩可憐兮兮地求饒,但項呈皓可沒打算就這麼放棄。

  他的長指繼續著強悍的抽送,黑眸緊盯著她的神情,在感覺她快要攀上頂峰的時候,忽然從她的花徑中撤手。

  尹妍恩發出挫敗的嚶嚀,不敢相信他竟這麼對待她。得不到滿足的痛苦,正狠狠折磨著她,讓她難受極了。

  項呈皓分開她的雙腿,讓早已昂揚的慾望輕抵著入口,輕輕探入又退開,就是不肯長驅直入地滿足她。

  「快告訴我,妍恩。告訴我,我就不再折騰妳。」他哄誘地說。

  「不……求你別這樣……我……真的不能說……」

  她無助的哭喊讓項呈皓一陣心疼,但他已打定了主意,非要問出原因不可,又怎麼可能在這時候放棄。

  他摟著她的纖腰,忽然挺入她的花徑,頂到最深處,當她發出銷魂的呻吟,雙腿不自覺地想要纏住他的身軀時,卻又立即抽出。

  不僅如此,他的硬挺甚至還在花穴的入口磨磨蹭蹭的,讓她不斷處於瀕臨狂喜的邊緣,卻又不肯讓她得到最終的滿足。

  「告訴我,我就讓妳舒服。」他硬下心腸,殘忍地提出交換條件。

  尹妍恩招架不住他這樣的對待,情緒徹底崩潰了。

  她哭著道:「前兩天意恩告訴我……她是我的親妹妹,舅父是我的親爹,而我娘……我娘……是一名青樓妓女……她還說……如果我不離開你的話,她就要把事得揭發開來……爹現在的身子狀況……要是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怎麼辦……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只能這麼做……」

  聽了她的話,項呈皓震驚不已,而看著她那心碎的哭喊,他更是心疼萬分。

  這個善良的人兒,這兩天心裡肯定飽受煎熬吧!

  項呈皓低下頭,憐惜地吻去她那一顆顆豆大的淚水,纏綿地親吻她的紅唇,直到她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他堅挺灼熱的慾望才緩緩地挺入她的花徑之中,讓她發出嬌媚的喘息。

  像是為了彌補剛才讓她一直處於空虛難耐之中,他開始展開強悍的衝刺,讓她一再地攀上狂喜的巔峰,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而嚶嚀求饒,他才在她的花徑深處釋放了對她的所有熱情……

  ※※※※

  歡愛過後,項呈皓安撫著尹妍恩的情緒,和她一塊兒想辦法。

  在他看來,既然當初嚴禁將此事流傳出去的老太爺和崔夫人都已經過世了,現在也沒必要繼續守著這個秘密。

  況且她說了,她並不在乎她娘的出身,也不介意別人知道她是青樓花娘的女兒,甚至很渴望能夠當面喊崔老爺一聲「爹」,那就更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他們唯一該顧慮的就是崔老爺的身體狀況,但這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他想,只要找個機會,慢慢透露出他們都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不要讓崔老爺一時承受情緒上的衝擊,相信就不會有事的。

  為了避免崔意恩執意將事情鬧大,影響了崔老爺的情緒,當務之急就是得先讓崔意恩明白,即便是威脅恫嚇,也無法改變他深愛妍恩、要娶她為妻的決心,希望能讓崔意恩面對現實,別再拿她們爹爹的安危來當籌碼。

  為此,項呈皓立刻陪同尹妍恩返回崔家,前去見崔意恩。

  崔意恩原本正在房裡等待著尹妍恩帶來的「好消息」,想不到卻見他們倆一塊兒出現在眼前。

  眼看他們並肩而立、十指交扣的模樣,她的表情一變。

  「小雙,妳先下去吧!」她語氣僵硬地吩咐。

  「是。」

  小雙離開之後,崔意恩咬了咬牙,眼神不悅地盯著尹妍恩。

  「這是什麼意思?」她冷聲質問。

  明明她已經警告過要尹妍恩離開項公子,現在他們卻手牽著手來到她面前表現恩愛的一面,是想逼她把一切揭發開來嗎?

  項呈皓握了握尹妍恩的手,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對崔意恩說道:「崔姑娘,我愛的人是妍恩,除了她之外,我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

  崔意恩沈默地別開臉,不想答腔。

  項呈皓接著又道:「妳是妍恩的妹妹,這麼多年來,妳該知道她是個多麼善良的人,為了顧全崔老爺的安危,她甚至打算犧牲自己的幸福。」

  崔意恩的眼底掠過一絲狼狽,狠狠地瞪了尹妍恩一眼。

  「妳竟然什麼都告訴他了?」

  「她本來什麼也不說,只態度堅決地要與我分開,是我不肯答應她,硬逼問出來的。」項呈皓語氣認真地說:「崔姑娘,就算我真的跟妍恩分開,也不可能會跟妳在一起的,既然如此,妳強逼她離開我又有什麼意義?」

  「我不管,我就是要這麼做!」崔意恩咬牙嚷道。

  儘管她的心裡知道項呈皓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愛慕之情,但她就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尹妍恩與他幸福成雙的模樣。

  項呈皓皺緊了眉頭,說道:「何必呢?妳只是不甘心而已。」

  崔意恩一僵,有種心事被戳破的難堪。

  想到這麼多年來她的委屈與失落,心裡的不滿驀地一股腦兒全爆發開來。

  「是!我的確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她這麼多年來搶了我爹,獨占爹所有的疼寵與關愛!我不甘心她搶了我看中的男人,擁有你的呵護與深情!憑什麼她可以這麼自私地搶走一切?憑什麼我就該一無所有?她奪走了所有我想要的一切!我恨她還有她娘,我才不想要有這樣的姊姊!為什麼當初她不跟著她那個出身低賤的娘一起死?!」過度的激動,讓崔意恩失去了理智,口不擇言地叫著。

  尹妍恩的臉色蒼白,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一聲怒喝就驀地響起──

  「妳這個不肖女!妳在胡說什麼?!」崔晉元怒氣沖沖地推門而入,震驚又憤怒地瞪著崔意恩。

  剛才他從寢房出來,正想到庭園去透透氣,卻意外地看見妍恩和項公子往這兒過來,接著又看見意恩的貼身丫鬟小雙退了出來,那讓他心裡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對姊妹倆和項公子打算說些什麼?

  他走了過來,本想與項公子打聲招呼的,想不到卻意外聽見了那番惡毒的話,那讓他既心痛又憤怒。

  「妳……妳這個……」

  崔晉元怒瞪著崔意恩,正想要嚴厲斥責,心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他手摀著胸,神色痛苦。

  下一瞬間,他忽然失去了意識,頹然倒地!

  「不!爹──」尹妍恩驚呼出聲,淚水已奪眶而出。

  崔意恩沒想到爹會聽見她剛才的那番話,更沒想到爹會當著他們的面昏迷倒地,那讓她嚇得腦子一片空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來人哪!快叫大夫!」項呈皓開口叱喝。

  幾名奴僕立刻衝了過來,有人去請大夫,其他人則一起合力將崔晉元送回寢房,姊妹倆也亦步亦趨地一路跟著。

  看著爹昏迷不醒的模樣,崔意恩的臉色慘白,尹妍恩則淚如雨下,兩人的心底都被一股恐懼給揪緊,就怕至親的家人會離她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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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5 PM


第八章

  約莫一刻多鐘之後,大夫匆匆忙忙地趕來。

  一看見床榻上再度昏迷的崔老爺,大夫皺起了眉頭,臉色凝重,不需任何人催促,他便快步趕到床邊,仔細地把脈。

  房裡的氣氛一片凝重,在等待大夫診視的時候,尹妍恩在一旁不斷地掉眼淚,心裡害怕極了。

  她才剛知道自己的身世,都還沒有機會當面喊一聲「爹」,如果……如果爹真有什麼意外,那她一定會遺憾終身的……

  項呈皓始終在一旁陪著她,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心疼得顧不了一旁還有別人,展臂將她擁入懷中。

  「妳先別太擔心,大夫不是趕過來了嗎?崔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他雖然這樣安慰她,但其實心裡卻也滿是憂慮。

  畢竟,這已經是崔老爺第二次暈過去,倘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肯定會傷心欲絕的。

  一思及此,他就不禁將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心裡由衷祈求崔老爺能夠平安度過這次的難關。

  奶娘柳嬸聽見了崔老爺再度昏迷的消息,也匆忙趕了過來,這會兒正陪在崔意恩的身旁。

  崔意恩瞥了眼昏迷的爹,傷心地撲進柳嬸的懷裡,自責地猛掉眼淚。

  「怎麼辦……奶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由於這些年來備受爹的冷落、漠視,讓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而突然間得知原來妍恩是她的親姊姊,再加上自己愛慕的男人又愛上了妍恩,才讓她的情緒霎時被妒恨給蒙蔽了。

  此刻冷靜下來,想想她所做的一切,崔意恩的心裡實在懊悔不已。

  老天!她怎麼能說出那番刻薄惡毒的話?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姊姊?還將爹給氣暈了過去,她真是太不應該了!

  可是……現在再多的懊悔,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

  一想到爹被她氣暈了過去,再想到大夫上回才慎重叮囑過的話,她就心痛得猛掉眼淚。

  柳嬸雖然不明白老爺怎麼又會暈了過去,但感覺得出情況嚴重,也感受到意恩小姐的痛苦害怕。

  「小姐別慌、別怕,老爺一定不會有事的。」她趕緊拍拍意恩小姐的背,盡可能地安撫她的情緒。

  大夫仔細地把脈過後,臉色仍相當凝重,並且很快地動手在崔晉元的幾處穴道上紮針。

  在這過程之中,沒有人敢開口打擾大夫,就怕稍有驚擾,會妨礙了大夫搶救崔晉元,那後果他們可承擔不起。

  過了約莫一刻多鐘之後,眼看大夫取下銀針,尹妍恩才趕緊問道:「大夫,現在情況怎麼樣?」

  「唉……」

  那聲悠長的嘆息,讓所有人的心狠狠揪緊,尹妍恩甚至驀地感到一陣暈眩,若不是項呈皓仍攬著她,恐怕她已支撐不住地跌倒在地了。

  「大夫,崔老爺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項呈皓開口問道。

  大夫嘆道:「先前老夫不是說過別再讓崔老爺受到刺激嗎?這會兒崔老爺的情況又更嚴重了。老夫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盡力地搶救,但是究竟能不能度過這次的劫難……恐怕就得看崔老爺的造化了……」

  聽起來情況相當不樂觀,那讓崔意恩更加自責懊悔,而尹妍恩心裡的擔憂恐懼也更深了。

  大夫寫了方子,交代道:「就先照這個方子,按時讓崔老爺服藥,老夫會再過來幫崔老爺紮針的。」

  「多謝大夫。」尹妍恩哽咽地道謝。

  大夫離去之後,崔意恩想著自己所造成的這一切,崩潰地掩面哭泣,奔了出去,柳嬸見狀趕緊追出去安慰。

  尹妍恩望著床榻上虛弱昏迷的爹,淚水怎麼也控制不住。

  她無助地撲在項呈皓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如果爹……」她心痛如絞,不敢再說下去,就怕真會一語成讖。

  「不會的,妍恩,要相信妳爹,他絕對捨不得拋下妳的。」

  項呈皓緊摟著她,任由她哭濕了胸前的衣襟,並在她的耳邊喃喃地訴說著安慰的話語,陪伴她度過這焦慮傷心的等待時刻,就盼崔老爺能夠快點醒來。

  ※※※※

  兩個多時辰之後,崔晉元終於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眼角餘光瞥見房裡有兩個身影,正坐在桌邊。

  虛弱地轉頭一看,發現原來那是妍恩和項呈皓,而項呈皓正伸手輕撫著妍恩的面頰,似乎在為她拭去頰邊的淚水,見她傷心,甚至還起身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地安慰著。

  望著這一幕,崔晉元的心裡有些訝異。

  從項呈皓的溫柔呵護,以及研恩的靜靜依偎,不難感覺出這兩個年輕人彼此之間的情意。

  看著他們親密依偎的身影,崔晉元的眼底掠過一絲欣慰。

  項呈皓察覺到打量的目光,轉頭一看,立刻鬆了口氣。

  「崔老爺醒了。」

  尹妍恩一聽,立刻驚喜地轉身奔到床榻旁。

  「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她再度掉淚,這回是喜極而泣。

  「好孩子……讓妳擔心了……」崔晉元虛弱地開口。

  尹妍恩搖了搖頭,情緒一鬆懈,淚水更是克制不住地滴落。

  項呈皓知道他們父女倆應該有很多的心裡話要說,便體貼地退了出去,讓他們可以獨處。

  崔晉元望著床邊的妍恩,眼裡滿是憐惜與愧疚。

  「妍恩……妳都知道了?關於妳的身世……」

  尹妍恩點了點頭,哽咽地道:「我都知道了,包括我娘的身分,還有……您是我爹……」

  聽見她口裡說出一聲「爹」,崔晉元的眼中也泛起了淚光。

  「瞞了妳這麼多年……甚至原本還打算就這麼一輩子瞞下去的……爹真是對不起妳……」

  「不,爹快別這麼說,妍恩一點也不怪您。這些年來,爹給我的關心與疼愛從來都沒有少過呀!」

  聽見她的話,崔晉元的心裡滿是欣慰。

  「妳真是個善良又貼心的好孩子……就像妳娘一樣……她也是那麼的溫柔、善良……永遠為別人著想……」

  崔晉元朝她緩緩伸出手,尹妍恩立即緊握住,靜靜地聽爹說下去。

  「妳娘雖然出身青樓……但卻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既美麗……又溫柔……當年她也是因為家道中落,才被迫流落青樓的……只可惜……爹雖是為她贖了身,卻沒辦法如願地娶她為妻……甚至當她生產的時候,也沒能陪在一旁……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聽著爹不勝唏噓的語氣,感受到多心中強烈的自責與難受,尹妍恩不禁緊張了起來,就怕爹的情緒再度激動,又會發生什麼危險。

  「爹,別說了,我相信娘的心裡一定明白爹的愛,而我也是!所以爹千萬別再自責,現在也別想那麼多了,先好好地靜養,將身子調養好吧!」

  從她焦急的叮嚀,崔晉元明白她是在擔憂他的身子。這個孩子真是太善良孝順了,讓他怎能不疼入心坎裡呢?

  不過……連著兩次胸痛暈厥,他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已大概有了底,知道恐怕不怎麼樂觀。

  「唉……爹就怕……沒能再陪妳們姊妹倆多久……」

  這惆悵的嘆息狠狠揪緊了尹妍恩的心,她拚命地搖頭,說道:「不!不會的!爹別胡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崔晉元虛弱地揚起嘴角,搖了搖頭。

  「爹不求能夠長命百歲……只希望能看到我的寶貝女兒都有好的歸宿……項公子看來很喜歡妳哪!妳心裡……也是喜歡他的吧?」

  尹妍恩沒想到會這麼問,白皙的雙頰立刻染上紅暈。儘管有些害臊,但她還是坦白地點了點頭。

  「他說……等爹的身子好一點時,就要正式向您提親。倘若爹想看女兒有個好的歸宿,那得快點好起來呀!」雖然說這些話讓她臉紅害羞,但她也希望能因此讓爹打起精神來。

  聽見這個消息,崔晉元臉上揚起一抹虛弱的微笑,氣色看起來果然比剛才好一些了。

  「好……很好……項公子該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為了妳的幸福……一定會努力好起來,親眼看你們拜堂成親的……我相信妳娘在天之靈,看見妳有個好的歸宿,也一定會感到萬分欣慰的……」

  尹妍恩點點頭,由衷希望爹能快點好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又開了,但進來的不是項呈皓,而是崔意恩。

  剛才她在房裡實在待不住,因此又擔心地過來想看看爹的情況,結果門外的項公子告訴她,爹已經醒過來了。

  這個消息讓她又驚又喜,趕緊進來想探視爹,然而這會兒真的見著了爹,她卻又僵在門口不敢靠近。

  她忍不住擔心,要是簽一看見她,情緒又激動起來怎麼辦?要是爹又被她給氣暈了,那該如何是好?

  徬徨無助的她,就這麼僵在門口,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無助極了。

  崔晉元看見她那個模樣,心裡縱然有氣,也立刻消了一大半。

  「既然都進來了……就過來吧……」

  一聽見爹的話,崔意恩連忙奔到床邊,眼淚撲簌簌地直流。

  「爹……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妍恩,對不起……」她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地道歉。

  崔晉元望著她那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輕輕地嘆了口氣。

  「不用道歉……意恩……其實……是爹該向妳道歉……」

  崔意恩怔住,淚眼困惑地望著爹。

  「我猜……妳是從柳嬸那裡……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吧?」

  「是的,奶娘是因為見我難過,才忍不住告訴我的……」

  崔晉元點點頭,接著說道:「當年……爹和妳娘從沒見過一面……就因為媒妁之言,被雙方長輩訂下了親事……後來爹雖然深愛著妍恩的娘……卻不得已還是娶了妳娘……」

  尹妍恩安靜地聽著,想起了自己被迫要與項呈皓分開時,那心碎欲絕的痛苦,就可以完全體會到爹當時的心情。

  「當年……妍恩的娘在生產時不幸去世了……這件事情爹的心裡一直無法釋懷……忍不住想……如果那時爹沒有被迫娶妳娘……就不會失去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而妍恩也不會自幼就沒有娘親……也因為這樣……爹才會格外疼惜妍恩……甚至覺得若是對妳太好……那對連喊我一聲『爹』都不行的妍恩未免太不公平了……

  聽著多那惆悵又帶著自責的語氣,尹妍恩和崔意恩都能清楚地體會到爹這些年來心裡的矛盾與糾結。

  在無限的感慨中,她們靜靜地聽爹說下去。

  「不過其實爹的心裡明白……妳也是無辜的……」崔晉元望著崔意恩,說道:「爹不該總是冷落妳……意恩……爹對不起妳……」

  「爹快別這麼說,意恩一點兒也不怪您,意恩只求爹能夠快一點好起來……」崔意恩淚眼汪汪地說。

  崔晉元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掛在頸子上的玉墜子,那是前陣子他買回來,交給妍恩的其中一條。

  他揚起一絲微笑,說道:「這玉墜子妳戴著真好看……爹就猜妳應該會戴這一條……它果然適合妳……」

  爹的這番話,讓崔意恩怔住了。

  當初妍恩說爹買了兩條墜鍊,其中一條肯定是要給她的,那時她還不怎麼相信,但現在……原來爹真的也一直將她放在心上!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崔晉元的眼底再度閃動著一絲愧疚。

  「爹不是不喜歡妳……只是……因為爹自己的心結而不願表現出來……所以只好每回給妍恩什麼,就多準備一份……因為爹知道,善良慷慨的妍恩……總是會將東西分給妳……」

  聽著爹的話,想著妍恩對她的好,再想著自己這幾天的自私與妒恨,崔意恩就覺得無地自容,深深的自厭。

  「對不起……爹……對不起……姊姊……」

  聽見她開口喊自己一聲「姊姊」,尹妍恩感動萬分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姊妹倆一塊兒掉眼淚。

  「別再道歉了,意恩,都是自家人,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當項呈皓再度踏進房裡時,就看見她們相擁而泣的畫面。

  「崔老爺,湯藥煎好了。」他開口道,而一名丫鬟正端著湯藥前來。

  「我來吧!」崔意恩立刻將那碗藥接了過來,要伺候爹喝藥。

  尹妍恩從床邊退了開來,讓意恩方便餵藥,而她心裡由衷希望爹喝了藥、多歇息之後,能夠早點好起來。

  項呈皓來到她的身邊,關心地問:「都沒事了吧?」從剛才姊妹倆的擁抱看來,她們應該已經重修舊好了才是。

  尹妍恩點點頭,心情比剛才輕鬆許多。

  「只要爹的身體好起來,一切就都沒事了。」

  「那就好,一定會沒事的。」

  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他的眼裡,尹妍恩瞧見了滿滿的深情,那讓她心口一陣熱暖,由衷慶幸自己的身邊有他的陪伴。

  他總在她傷心的時候安慰她,在她無助的時候給她依靠,她想,或許是娘在天之靈保佑著她,才讓她能夠遇見這麼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吧……

  ※※※※

  即使尹妍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過,崔晉元私心希望她還是繼續姓「尹」,以紀念她的娘親。

  對此尹妍恩欣然同意,心裡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因為她知道不管是叫「尹妍恩」還是「崔妍恩」,她永遠都是爹疼愛的女兒。

  而在對女兒婚事的期待下,崔晉元每日讓大夫來紮針,並且按時服用湯藥,再加上情緒一直保持穩定、愉悅,所以他的身子也逐漸有了起色。

  兩個月之後,一場盛大的婚宴熱熱鬧鬧地進行著,不僅賓客盈門,道喜祝賀聲更是不絕於耳。

  除了這場喜宴之外,「崔家繡坊」在前些日子終於重新開張,而尹妍恩所試繡的衣裳令百姓們驚豔,消息很快地流傳開來,甚至已有京城的王公貴族慕名想要「祥隆布莊」的上等布疋加上「崔家繡坊」的精湛繡工所製成的衣裳,這對項、崔兩家來說,可謂是多喜臨門。

  此刻在佈置得喜氣洋溢的喜房之中,剛拜完堂的新人正濃情密意地飲下合巹酒,纏綿溫存地擁吻著。

  「妍恩,妳終於是我的娘子了。」項呈皓愛憐地撫著她的臉,說道:「妳今兒個真美,肯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了!」

  尹妍恩笑了笑,低頭望著自己美麗的嫁裳。這是她親自繡的,而布疋自然是來自他的「祥隆布莊」。

  「知道嗎?當初翠翠總愛亂開玩笑,要我把『祥隆布莊』的老闆拐來當夫婿,這樣往後就有用不完的上等布疋呢!」

  聽了她的話,項呈皓不禁莞爾。

  「呵!那可要恭喜妳,順利成功了。」項呈皓開玩笑地道。

  他當然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懷著這樣的居心,不過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介意被她拐來當夫婿,誰教她是這麼的美好,讓他就算真的被拐了,也會覺得自己才是實際上占了便宜的那個人。

  「別說是布莊裡所有的布疋了,我所擁有的一切,即便是我的這條命,也全都可以給妳。」

  這番深情的宣告,讓尹妍恩的心裡感動極了。

  「我也是,我的一切,也全都屬於你……」她依偎在他的懷裡,感覺自己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給包圍。

  她真的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即使過去十多年來,她始終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卻一直擁有爹的關心與疼愛。

  而現在,她又嫁給了這麼一個挺拔出眾、偉岸不凡的夫君,擁有他真摯而熱烈的愛。

  她想,如果他們的身邊再多添幾個白白胖胖的娃兒,那她這輩子真的就幸福圓滿、毫無缺憾了!

  「怎麼了?想什麼想得入神了?」項呈皓一邊低聲問道,一邊悄悄解開她身上的衣釦。

  這襲嫁裳雖美,但還是有些礙事,畢竟洞房花燭夜可不是欣賞她的繡工有多精湛的時候。

  尹妍恩的臉上仍帶著憧憬的微笑,坦白地說:「我在想,我真是太幸福了,倘若身邊再多幾個娃兒,那一切就太圓滿了。」

  「原來如此,為夫聽明白了。」

  項呈皓以最快的動作褪除她的嫁裳,連同兜兒、褻褲也全一併卸去,再將她抱上了床榻。

  「我一定會努力滿足妳的願望,努力多添幾個娃兒的……」

  尹妍恩羞紅了臉,正想要說些什麼,紅唇卻被他給吻住。

  纏綿火熱的新婚之夜,就此揭開序幕,而在他的努力之下,相信他們的生活很快就能到達她心目中圓滿的境界了……

  ——全書完

  編註:別錯過橘子說898【天造地設之一)《福妻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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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1-17 05:26 PM


後記 朱映徽

  最近這個世界,真是不太平。

  有天災、有戰爭,都造成了死傷無數,讓人不禁感嘆生命的脆弱。

  很可能努力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對未來充滿了熱情與憧憬的人、心中還有無限夢想等著實現的人,在災厄發生的那短短幾分、幾秒之中,一切就戛然畫下了休止符,只留下無限的唏噓。

  好在周遭親友的生活都是平穩安定的,而在面對各種無法預知的未來時,也只能願生者平安,死者安息了。

  說起這次日本的九級大地震,我是第一時間在網路上得知這件事的,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看電視節目了,尤其不愛看新聞台,想要知道任何世界大事,一概都是從新聞網站上得知。

  為什麼我會這麼排斥新聞台?那是因為它們總是不斷地重播已經看過N次的新聞,有時為了搶收視,還會不斷地播放一些令人不舒服的畫面。

  聽說這次日本史上最大的地震,台灣電視台二十四小時不斷地播放災難畫面,結果根據統計,醫院身心科門診中,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患者多了兩成,根據研判就是因為這些災難畫面讓觀眾的心情難以調適,出現恐慌症狀。

  有時候,去外頭小餐館吃飯時,看見片段的畫面都會影響心情了,更別說一整天關心地盯著電視猛瞧,想要情緒不受影響都難。

  說完了災難,來說些比較有趣的事情好了!

  最近我看了幾部韓劇(網路上看的),其中最喜歡的是蔡琳和崔始源所演的「Oh!My Lady」。

  片中,蔡琳飾演一個單親媽媽,而崔始源則是一個花美男大明星,劇情輕鬆逗趣而緊湊,短短十幾集而已(我最怕那種五、六十集的家庭倫理愛情糾葛戲),嘻嘻哈哈之間就看完了,非常愉快!

  如果是韓星粉絲,肯定知道這兩位主演是誰,但我一開始只認識蔡琳,完全不知道崔始源是何許人也,雖然知道Super Junior和他們幾首耳熟能詳的歌曲,但是對於那一大群人究竟誰是誰,從來沒搞清楚過。

  後來才發現,原來崔始源是SJ的其中一員,也因為注意到他,才逐漸搞清楚團裡其他人的名字和長相,勉強可以算是跟得上時代了吧(小心虛……)。

  我有個朋友更迷韓劇,她是個年紀比我大幾歲的單身上班族,看過的韓劇數量很多,而她就常常忍不住感嘆:「好男人全都在韓劇裡!」呵呵!看來她所中的「韓毒」不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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