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神秘沼澤
“羅仙家的本領本王可是親眼目睹,毋庸置疑。”朱太子終於露出一絲不悅,強硬的說道。
“本王覺得,賈仙家的話也有道理。”康王斟酌著說道:“既然要結伴同行,彼此之間需得相互信任,羅仙家露兩手也好,這樣一來幾位仙家心裡也不會有芥蒂。”
羅川想起了當年下陰川時,途中遇上的幾名仙家也因為察覺不出他的仙靈之氣,而對他十分輕視。在九龍君的記憶中,但凡久居仙家福地,都會沾染上幾分仙靈之氣。他好歹也在空虛山界呆了一年半多,至今未沾染仙靈之氣,十有八九還是和《九死一生功》有關。
“不用結伴。”羅川淡淡說道:“我習慣獨行。”
朱太子只當羅川生氣,趕忙賠禮道:“羅仙家千萬別介意,我這王弟性情耿直,說話不喜歡繞彎。洪山沼澤並不好走,地形複雜,彎曲回繞,如果沒有熟悉的人領路,連第一層都很難進去。更何況沼澤第三層的凶獸異常兇猛,若不結伴,恐怕很危險。”
耿直?怕是沒把你放在眼裡吧。
羅川同情的看了眼朱太子,沒有說出口。
“王兄阿王兄,你讓王弟說你什麼好呢。父王在時,常說你仁厚,依我看是迂腐。”康王語氣一變:“這些年你找了多少所謂的‘仙家’,結果都是來混吃混喝,空虛山界的仙家也來了不少,還不是無濟於事。”
“空虛山界?”賈先生冷笑一聲,目光不斷飄向羅川:“兩位殿下恐怕還不知道,空虛山界早已日薄西山,遠不如當初了。空虛山界裡出來的仙家,不過如此。”
朱太子被說得啞口無言,他有心反駁,話到嘴邊卻不知該說什麼,急得滿頭大汗。
“太子,你告訴我洪山沼澤的具體所在,我這就出發。”羅川淡淡說道。
在天南仙道界大多數普通仙門弟子眼中,空虛山界一直在走下坡路,可令羅川沒有想到的是,隨便遇上一個無名仙門的弟子也敢如此囂張。也難怪北流天三人會出現在秋季大比上,空虛山界上層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現實力,重振旗鼓。
朱太子猶豫半晌,重重一跺腳,抱歉的看了眼羅川,伸手指向西北方向:“從這裡往前三百多裡不到便是。小王知道羅仙家手段高明,可洪山沼澤實乃險惡之地,若在途中遇上武道界人士,羅仙家可以考慮結伴同行,順便替小王照拂一下他們,小王感激不盡。”
說著,朱太子朝向羅川深深一拜,眼中微微泛紅:“小王無能,這些年來,幾乎用盡一切能想到的方法,散盡家財,卻還是沒能救出父王和國都裡的百姓。我父王和母后年事已高,小王不能侍奉於膝下,日夜擔心,常常無法入眠。一切就都拜託羅仙家了。”
羅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和一旁城府頗深的康王相比,朱太子的確顯得宅心仁厚。可在九龍君的記憶中,出身王族者,最忌諱的就是心慈手軟,這樣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別說王族了,就是在羅家,也是一樣弱肉強食,心狠手辣者當道。
羅川沒有繼續想下去,他和朱太子並無私交,之所以要去洪山沼澤,只為了能夠早日踏上大夏朝的土地。若能解開巨罩之謎,便可借著琉都的傳送法陣前往大夏,如若不能,還得另外想辦法。
“且慢。”賈道人突然大步邁出,攔向羅川:“等搞清楚真假,再走也不遲啊。空虛山界好歹也是排名前七的大宗門,想必羅仙家定有兩手絕活。”
羅川目不斜視,一步邁出。
他和賈道人原本相距十步,僅僅一步,羅川便已出現在賈道人近前,原地仍留有一道殘影。賀、章二修士神色陡變,他們第一眼的感覺羅川是避開賈道人朝向院門走去,可當第二眼看去,羅川卻又像是直奔賈道人。
兩種不同的感覺映入心湖,彼此衝突,二人的道心境搖搖欲墜,有種想要吐血的感覺。
旁觀者尚且如此,更別說賈道人。羅川邁步的一瞬,賈道人只覺得庭院中的景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先的天地忽然消失,在他視野範圍內就只剩下穿著麻布衣的少年,卻宛如一股鋪天蓋地的巨浪,轟壓而來。
賈道人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動了。
不!
賈道人心底咆哮,拼命掙扎,下一刻他斜斜飛了出去,重重撞擊在庭院的老樹上。老樹斷裂,賈道人“啪”地摔落在地,臉上浮起醉酒般的紅暈,倉皇的眼睛裡滿是恐懼。
“這這……怎麼回事。”朱太子張大嘴巴。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見到羅川和賈道人有過身體上的接觸,羅川隔著從賈道人身邊走過,賈道人就莫名奇妙的飛出來。
康王同樣一臉難以置信,和朱太子不同,他算是半個修行中人,羅川那一步展露出的高深莫測,仿佛一座巨山突然壓在他心頭,令他差點吐血。
臉色漸漸變得陰沉,康王轉過頭,同賀章二修士交換了個眼神,三人眼中同時閃過殺機。
羅川施展風法遁術,閒庭信步的來到洪山沼澤地界時,已是午後。
一路上走過兩座府城,一片小平原,所見所聞,和羅川原先想像中的並不一樣。
百姓們依舊安居樂業,府城裡的景象雖不繁華,但也是有條不紊,總體來說並沒有受到太多影響。百姓提起朱太子,八成都是讚不絕口。
隨著羅川接近洪山沼澤,各式各樣的人馬開始變多。大多都是身背刀劍,騎著高頭大馬的武道界人士,偶爾羅川也能看到幾名氣宇不凡的修士,被武修們眾星拱月般簇擁在中間,修為都很一般,最高的不過築基三階。
洪山沼澤藏在一片水湖密林後,占地方圓三六餘裡,比一般的府城還要大不少。或許因為常年有人進入沼澤探秘的緣故,在水湖密林外,竟然座落著一間間茶樓客棧。不時有武道界人士風塵僕僕的趕來,栓上馬,在茶樓喝上一壺,隨後結伴進入水湖密林。
“洪山沼澤。”
羅川遙望湖林深處,只見中央地域的上空,升騰著一股血紅色的煞氣,將三十裡的洪山沼澤籠罩。
閉上雙眼,羅川意念集中于天門秘境之下。
身後和左右十裡地的景象映入腦海,唯獨身前的洪山沼澤依舊模糊不清,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擋。
“小哥也是去探秘的嗎?先上來喝壺茶歇歇腳吧。”
羅川轉頭看去,只見十步外一座吊腳樓上,胖乎乎的掌櫃熱情的招著手。
“小哥年紀輕輕便來闖蕩,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這一壺我請。”
羅川心頭一動,離開世俗不過才一年半,他卻仿佛已經離開了很久。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羅川轉身向吊腳樓走去。
吊腳樓臨湖而建,和周圍的客棧茶樓相比,規模較大,一樓的客人卻不多。大多數武修喝完茶歇完腳,便匆匆離去,很少有久留的。
羅川上了二樓,尋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二樓廳堂很大,客人也比一樓多出許多,三十多武修分幾撥而坐。從羅川這個角度向北望去,一馬平川,羅川隱 隱看到一百多裡外那座臨江而建的巨大城池。城池之上,果然籠罩著一隻巨大的半圓形水罩,仿佛一隻倒扣的大碗公。百里地已是羅川目力的極限,都城裡的情況羅川 自然是看不到。
“小哥也是京都人嗎?”胖掌櫃親自端著茶盤走了上過來。
“算是吧。”羅川道。
只不過是唐國的白玉京,而非琉京。羅川心想。
端起茶杯,羅川淺淺抿了一口。茶水的口感十分粗糙,羅川卻生出一絲淡淡的懷念,在空虛山界食天露飲靈泉,卻沒有塵世間的一杯粗茶來得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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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衍技巧
“唉。”胖掌櫃歎了口氣,在羅川身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和小哥一樣,也是京都人。五年前災禍發生時,我正好有事離京,這一離開竟然就是五年。妻兒老小都在京都,也不知道他們如今過得怎樣。”
“國君和眾臣都在京都,有他們在,想必百姓們都能衣食無缺。”羅川道。
“是啊,君上賢德,定會善待京都百姓。可就算如此,和妻兒相別這麼久,誰心裡會好受。我自己沒本事,只能在洪山沼澤外開一間茶樓,為你們這些前去探秘的高人提供一些茶水,我心裡也稍微好受幾分。”掌櫃唏噓道。
羅川一口將杯中劣茶喝光,沒有說話。
從另一邊的臨窗處傳來冷笑聲:“余掌櫃啊,你怎麼見誰都說高人。一個毛頭小子,什麼都不懂便想闖蕩洪山沼澤,十有八九是聽說洪山沼澤有仙家遺留的 寶貝,想去碰碰運氣。這麼多年過去了,琉國八大派為了探秘死傷慘重,那麼多仙家被請來,最後還不是灰頭土臉的走人。想救都城,嘿嘿,那是沒指望咯。”
掌櫃臉色發白。
羅川抬頭看去,只見臨窗一角坐著十來個彪形大漢,為首幾人太陽穴高聳,掃向羅川時,眼中不時綻放出冷光。按照唐國武道界的劃分,這幾人都是大空靈境。
“小哥,你可別招惹他們。他們幾個原先都是八大派的弟子,八大派衰弱後,他們幾個自立了一個幫派,在這一帶從沒人敢惹。”掌櫃眼見羅川一直冷著臉,趕忙小聲提醒。
為首的長須男子耳朵一動,冷冷看了眼胖掌櫃。
“多謝掌櫃的茶。”羅川站起身。
俗世的一切已成過眼雲煙,羅川淺嘗輒止,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胖掌櫃略一猶豫,拉住羅川道:“小哥,我看你年紀輕輕,前途無量的,就別趟這渾水啦。這幾年來我見過太多和你一樣獨自一人想要闖蕩洪山沼澤的年輕人,運氣好的還能出來,更多的我再沒見到過他們……我請你喝茶,不是要鼓勵你去,而是想要勸你回頭。”
羅川微微一笑:“掌櫃的好意心領了。”
胖掌櫃看了眼羅川,臉上露出一絲惋惜,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執意要去,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可小哥你聽我一句話,千萬別一個人上路,最好找些真正有本事的高手結伴。洪山沼澤裡,真正要命的還是人。”
最後一句話,胖掌櫃有意壓低聲音。
“多謝掌櫃提點。”羅川說完,便要離去。
“慢著。”就在這時,那夥大漢中有一人站起,手中把玩著兩顆鐵球骨碌碌直轉,陰沉一笑:“小子,你不懂規矩嗎?想進洪山沼澤,先要給過境費。”
“過境費?”羅川沒有抬頭。
“沒有我們長風幫在這裡造橋開路,維護穩定,你們哪有機會舒舒服服的進洪山沼澤。”那人上下打量著羅川,玩味道:“看你這窮酸樣子,也給不起過路費。這樣好了,小爺我大發慈悲,只要去到我們長風幫當十天雜役,你的過路費就可以免了。”
胖掌櫃一愣,突然喊道:“幾位使不得啊!”
“滾!你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胖掌櫃一顫,向羅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走。
羅川哪還不明白,這些人和他兒時遇上的巨鯨幫一樣,私底下做的是人販子的買賣。只是沒有想到時隔多年,他已踏上仙道,竟又遇上同樣的事。
一絲荒唐的感覺湧上羅川心頭。
“夠了!”
冷斥響起,從另一桌站起幾個背身長劍的武修,共有七人,清一色的戴著斗笠面紗,身姿綽綽。
這一幫人羅川早先就已經發現,清一色的女子,穿著統一的素白長袍,其中有一人的功力竟然達到了半步散人境,一人大空靈境,剩下五人都是小空靈境。
“白衣門?”把玩鐵球的漢子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露出忌憚。
“是八大派之一的白衣門,小哥你有救了。”胖掌櫃壓低聲音對羅川道,臉上卻隱隱泛起憂色。
“早就聽說在洪山沼澤一帶有一個長風幫,幫中成員都是八大派的叛徒,在洪山沼澤渾水摸魚,做盡壞事。”從白衣門七名女弟子中走出一人,正是之前羅川察覺到的半步散人,面紗後目光微寒:“你們幾個是自裁,還是要我動手?”
看向女子,十幾個長風幫的成員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原來是無情仙子,久仰久仰。”為首的長風幫大空靈境武修緩緩起身,臉色凝重:“我們郎幫主時常提起仙子,幫主常說和仙子有舊,今日之事不如就此罷了。”
“就此罷了?”無情仙子的聲音寧靜中透著冷漠:“不被我遇上倒罷了,今日既然被我撞上,你們休想生離此地。”
長風幫上下人人自危,目光游離,卻是都在尋找逃路。
“小哥,你趁現在趕快跑吧。沒想到無情仙子會出現,她可是我琉國武道界年輕一代中最負盛名的天才。”胖掌櫃臉上露出喜色,興奮的對羅川道。
羅川沒有說話,眼睛看向樓梯口。
“哈哈哈……”一陣長笑從樓梯下傳來:“兩年不見,無情仙子依舊無情。來到郎某的地盤上,也不和郎某打一聲招呼,真是太見外了。”
胖掌櫃身體微晃,臉上閃出恐懼。
“幫主來了。”
“幫主終於出關了,有救了!”
反觀長風幫弟子,一個個如釋重負,再看向白衣門女弟子,面目猙獰,冷笑不止。
高瘦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二樓,隨他一同到來的是猛烈的勁氣,宛如洪水般湧向無情仙子。無情仙子手臂劃過殘影,長劍在手,真氣湧入劍尖,隔空一刺。
嘭!
萬斤巨浪向兩旁席捲,桌椅亂飛,壺碗碎裂,長風幫的成員和白衣門的女弟子們驚駭避退,至於別的武道界人士早就跳窗而逃。
羅川腦海中浮起古月峰的技巧之道,眼睛一閉一睜,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輕輕一劃,原本要將吊腳樓撞散的氣浪停滯在牆壁前,眨眼消融。
無情仙子和郎幫主比拼勁氣,都沒注意到羅川這個微妙的舉動。可站在羅川身後的胖掌櫃卻是一愣,他原本已經準備面對茶樓完蛋的局面,然而想像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目光落向羅川收回袍袖的右手,胖掌櫃搖了搖頭,壓下他那個荒謬的念頭。
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啪啪啪!
無情仙子連退三步,穩住身形。郎幫主紋絲不動,眼中閃過一抹邪異的光彩,舔了舔嘴唇:“琉國年輕一代最強的武修,也不過如此,可惜一個美人,非要舞刀弄槍。兄弟們,今晚開葷了!”
眼見幫主占得上風,長風幫的成員們再忍不住心中的欲望,獰笑著撲向白衣門女弟子。
無情仙子目光愈發寒冷,長劍橫掃,正欲對付長風幫的成員,眼前掠過一道人影,郎幫主已到近前,眸瞳深處寫滿了貪婪和渴望。
無情仙子和郎幫主纏鬥在一起,兩人身法極快,只剩下兩道模糊影子。而十來名長風幫成員則圍上白衣門的女弟子,他們中有三名大空靈境的武修,比白衣門多出兩人,人數上也佔據優勢,轉眼已穩穩壓制住白衣門女弟子,卻因打著生擒玩弄的心思,才遲遲沒有分出勝負。
一時間,勁氣橫掃,小樓搖搖欲墜,牆壁立柱上浮現出裂紋,岌岌可危。
眼見多年的心血即將毀於一旦,胖掌櫃臉色慘白,哀歎一聲,痛苦的正要閉上眼睛。
余光中,只見少年又從袍袖中伸出手,輕描淡寫般在空氣中畫了兩道。
胖掌櫃心頭撲通撲通直跳,他驚訝的發現,在少年這畫出這兩道後,原本晃動的小樓瞬間變得無比穩固,卷起桌椅壺杯亂飛的氣浪仿佛被關進了一個籠子 裡。他能清楚的看見空氣流動的軌跡,聽見武修們喝斥爭鬥聲,卻又感覺距他無比遙遠,就仿佛在看一幅影響不到他的會動的畫卷。
心跳猛然加快,胖掌櫃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麻衣少年。前一刻在他眼中還只是一個莽撞衝動的普通少年,此時變得無比神秘,全身上下充滿一股難以描述的離塵氣質,比無情仙子和郎幫主都要超然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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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傳火之謎
“仙、仙……”胖掌櫃雙目泛紅,激動萬分,那個“家”字堵在嗓子眼,就是發不出。
只見少年突然向那副“畫卷”虛虛一點,原本已穩占上風,壓制得無情仙子連連敗退的郎幫主臉色一僵,忽然停住不動。無情仙子一劍斜刺,正中郎幫主腦門,郎幫主腦門多出一個大窟窿,撲通倒地。
無情仙子愣住,不可思議的看著手中的劍,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能一劍反敗為勝,擊殺功力遠高過她的成名半步散人。目光落向形勢危急的同門,無情仙子沒有多想,身形如驚鴻走馬,飛掠至另一邊的戰圈,劍如飛瀑橫瀉,一劍一個結束了長風幫成員的性命。
頃刻間大戰結束,白衣門的女弟子紛紛向無情仙子投以感激的目光,就地盤坐,調理內息。無情仙子怔怔的盯著郎幫主的屍身,起伏的面紗之後,滿是疑慮。
沒過多久,一名女弟子站起身,看了眼郎幫主的屍身,喜聲道:“師姐,你殺了郎天行!”
無情仙子“嗯”了一聲,有些神不在焉。
“哇,師姐好厲害!”
“郎天行可是成名已久的半步散人,功力僅次於十五散人。”
“這算什麼,師姐今年才二十三,突破散人境已是板上釘釘了。”
一群白衣門的女弟子圍住無情仙子,嘰嘰喳喳。
“咦,剛才那個少年呢?”一名女弟子放眼看去,只看見魂不守舍的胖掌櫃。
“這還用問,一定是跑了唄。”
“哼,救了他的命,連謝謝都不說一聲,忘恩負義!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差勁了。”
“行了,都別鬧了,我們還要趕路。”無情仙子抬起頭道:“師父的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們得儘快采到玄冥果。”
聞言,白衣門女弟子們眼神紛紛黯淡下去。
“這兩年,已經沒有人進入過第三層了。也不知我們有沒有這個運氣……”
“怕什麼,師父養育之恩,說什麼也要報答。大不了死在裡面!”
“說什麼晦氣話呢,走吧。”
無情仙子放下一錠金子,帶著眾師妹出了吊腳樓。
白衣門人走後許久,胖掌櫃才回過神。
“仙家!是仙家啊……仙家喝過我的茶……”
回想起少年化作一道水影悄然消失的場景,胖掌櫃如癡如醉,整個人陷入呆滯。漸漸的胖掌櫃平靜下來,一邊招呼夥計收拾桌椅,一邊遙望雲霧朦朧的洪山沼澤,目光平和,隱透期盼。
這些年來,他也見到過前往沼澤探秘的仙家。可要麼是趾高氣揚,要麼是眾星捧月,雖說都是一身仙風道骨,卻總和他心裡仙家的形象對不上號。反倒是剛 剛的少年人,初看很普通,細細回想起來,才發現少年人從一開始就與眾不同,具體哪裡不同胖掌櫃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總之,像極了他心目中的仙家。
“也許這一次會有希望。”
腦海中閃過妻兒父母的容顏,胖掌櫃憨厚的臉上露出的笑容。
……
身化水影,羅川飛快的掠過水湖密林,來到沼澤地前。
放眼望去,一派枯敗凋零的景象,暗沉的沼澤中彌漫著濃霧,霧氣之中,腐木成片,時不時飛過一隻烏鴉,停落在木頭中,警惕的看了眼羅川,隨後飛向沼澤深處。
羅川收起身法,並沒有沿著彎曲回繞的小路走,朝著正北方向飛掠而上,遇上沼澤便一步邁過,遇上腐木彈指破開。沿途見到許多屍骨殘骸,有人類的,也有豺狼虎豹,或是飄浮在沼澤上,或是埋藏枯葉堆中。
遠處不時傳來凶獸的嚎叫,顯然是在和人廝殺。羅川閉上眼睛,意念上升至眉心,方圓十裡盡收眼底。
洪山沼澤中,除了他以外還有數撥人,從他們的衣著打扮以及功力,能夠判斷出他們都是琉國武道界人士,正在和沼澤地裡的豺狼虎豹搏鬥。這些豺狼虎豹比普通的要大上三四倍,行動若閃電,一撲之力能夠震碎方圓三十步的土地。
羅川正要收回意念,忽然間,他的注意力定格在西北角。
十來名武修正在圍攻四頭巨獅,他們之中有三人的功力達到大空靈境,剩下的皆是小空靈境,而四頭巨獅都擁有大空靈境的力量。雙方爭鬥許久,行動開始變得遲緩,已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忽然間,從斜刺裡疾射出一杆長矛,空氣向兩旁翻卷,一地枯葉隨風狂舞,顯露出這一矛中的強橫勁力。
“噗!”
長矛將巨獅的頭顱刺穿,鮮血飆濺。
為首的大空靈境武修長舒口氣,回身轉頭,正要向出手相助者道謝。就在這時,又一柄長矛飛射而來,刺穿他的胸膛。
十來名武修尚未反應過來,五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從枯葉林中射出,長矛橫掃,將武修屠殺乾淨。為首的是一個光頭大漢,鐵塔般的身材,肌肉虯結,功力竟已達到半步散人巔峰,距離散人境只差一步。
“怪不得那掌櫃讓我防人。”
羅川收回意念,繼續向前。
太陽落山時,羅川來到一座山坡前。
山坡上依舊有著一片片的沼澤,籠罩在一片暗青色的迷霧之中。
“往上就是第二層了。”
羅川騰身而起。
嘭!
羅川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反彈回來。
“奇怪。”
羅川仔細盯著面前的空氣,他的目力已經達到識辨秋毫的地步,卻什麼也沒看到。
閉上眼睛,羅川意念集中於天門之下。
依舊只能感覺到左右和後方十裡內的景物,前方和頭頂被一股怪力阻隔。這股怪力綿綿流淌,宛如水波,倒和籠罩著都城的巨罩有幾分相似。
“法陣。”
羅川睜開眼睛,他的天門秘境剛剛開闢,尚未進行修煉便已能察覺到被修行高手悄然佈置下的法陣。
不僅如此,羅川還隱隱感覺到,這法陣屬於陰陽法陣的一種。世間的法陣雖然數不勝數,但在九龍君的記憶中,卻將法陣分為五大類,分別是陰陽法陣、五行七象法陣、空間法陣、時間法陣和人主法陣。天地間千千萬萬種法陣,皆源於這五大類。
其中陰陽法陣又分許多種,空虛山界北山門是以寒暖為陣源,而眼前的法陣,則是根據日夜為陣源。也就是說,白天開,夜晚閉。
羅川試了好幾種破陣手法,都沒能打破法陣。
羅川對於九龍君五花八門的學識雖有涉獵,但大多數涉獵並不深,法陣卻是少數精通的仙職。眼前的法陣氣息如淵,佈陣者的修為遠高過他,很難硬破。
“這一切看來都是人為的。也罷,明早再動身。”
羅川折身返回,在距離沼澤第二層百步左右的地方,尋了兩片沼澤之間的乾淨濕地,盤膝坐下。
凝神靜氣,羅川的意念進入下丹田。
巍峨的府庭屹立于下丹田中央,從府庭中透著古樸滄桑的氣息。
那日在黑石沙漠,羅川忙於應付常秋。回轉空虛山界後,又被周不臣的事耽擱,直到這時才有機會細細感悟。
《九死一生功》是築基功,並沒有關於黃庭的描述。又因為《九死一生功》太過霸道,羅川在完成九轉之前,似乎是無法再修煉其它的本命功法。好在羅川有九龍君的記憶,九龍君的記憶中,用了十二個字來概括黃庭。
臍下丹田,藏精之所,蘊氣之府,造化萬千!
人類修士大多走的是“煉萬氣”的路子,所謂萬氣,就是天地間一切的靈氣。包括地氣、水氣、木氣、山嵐之氣、五運六氣、陰川之氣、魔煞之氣……等等。
然而人類的丹田是凡胎所結,只能修煉有限的氣。真讓一個沒有建立黃庭的人去修煉仙靈之氣、陰川之氣、魔煞之氣,就好比吃了難以消化的東西,輕則重傷,重則身死。
只有在完成築基,傳火立黃庭後,才能夠吸收煉化天地間大多數氣,轉化為自身的氣。
丹田若是凡胎,黃庭便是神胎,蘊氣之府,造化萬千。
在建立黃庭之後,無論是在黃庭中結丹,或者是化嬰,都是在提升改造黃庭,以便容納更多、更高級的能量。
對於每一個渴求踏足仙道的人類而言,黃庭才是真正的第一步,修行的根基。
可黃庭是神胎,絕非凡人所能夠擁有。即便修煉到築基大圓滿,後天返先天,能夠胎息,依舊無法更進一步。只有通過傳火,由修行高深者傳入自身的道火,化腐朽為神奇,才能將凡胎點化為神胎,成就另外一種全新的生命存在。
這也是為何,當初羅川無法傳火,立馬被天南修行界判了“死刑”。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無法傳入道火,便無法修行。可那第一縷道火又是從何而來?”
羅川抬起頭,透過朦朧的霧霾,遙望向琉國上空渺渺茫茫的星月。
這個疑問,九龍君也曾有過,卻最終埋葬在他漫漫梟雄路上。相比較這個疑問,羅川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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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逢
別人建立黃庭秘境需要傳火,而他建立黃庭,壓根沒有經歷傳承道火的過程!
感覺就如水到渠成。
不僅僅是黃庭,就連靈台秘境也在不經意間被打破!
洪山沼澤深處,夜色無邊,羅川再度閉上雙眼,意念上升,來到中丹田。
中丹田大致位於胸腔。
此時中丹田中,矗立著一座龐然大物。和府庭模樣的黃庭不同,靈台像是延伸至天地盡頭的山崖,高遠偉岸。
九龍君的記憶是如此描述靈台:正對心脈,藏血之所,煉力之台,肉身成聖!
一般來說,建立黃庭的是人類修士,而打破靈台的,大多都是魔修妖修。
人類修萬氣,以萬氣造化乾坤。
妖魔煉肉身,憑肉身開天闢地。
和黃庭一樣,靈台之上也能結丹,化嬰。每突破一個境界,靈台也都會得到提升和改造,進一步的淬煉強化肉身。
“接下來,便是結丹了。”
羅川心中道。
意念游走于黃庭和靈台之間,羅川看到了兩團不規則的“霧氣”。
黃庭中的霧氣顏色泛黃,鬆散飄渺,光華隱現。在它周圍,真元環繞。
靈臺上的霧氣是紅色的,四下彌漫,暗藏血光。在它四周,精血流淌。
真元和精血源源不斷的湧入兩團霧氣。羅川心知,等這兩團霧氣徹底穩定下來,凝煉成丹,那時便能突破到真丹境第一個階段,虛丹期。
他如今的修為,和華辛、北流天、原七夜處於一個水準,距離虛丹期只差半步。當然,論起真正的實力,羅川遠遠超出華辛三人。
對了,先天水火呢?
羅川心中一動,意念飛掠過黃庭和靈台,直到天門之下的念海,卻都沒能發現先天真水和先天真火的蹤跡。
“這兩個傢伙,又沒影了。如今算是完成《九死一生功》的第三轉了吧。”
羅川微微一笑。
他心裡明白,他之所以能夠不用傳火便建立黃庭,打破靈台,八成又是《九死一生功》的功勞。甚至連天門的開闢,都離不開先天水火的幫助。
《九死一生功》,這部連九龍君也看走眼的神秘功法,真的只是一門築基功法嗎?若只是築基功法,會不會還有下篇?
收起無邊無際的思緒,羅川潛藏意念,開始修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沙沙腳步聲,羅川的腦海中映出一幅畫面:七個身材頎長的女子行走在夜色中,她們清一色的長袍蒙面,肩掛長劍,劍鋒染血, 顯然經過苦戰。走在中間的兩人,手中各提著一隻身長七尺的怪鳥。她們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結成陣列,可攻可守,在羅川看來卻十分膚淺。
白衣門。
羅川收回意念,繼續修行。
不一會功夫,白衣門的女弟子們來到羅川所在的濕地。
“師姐,那裡有個人!咦,不就是白天茶樓裡遇上的那個。”
“他跑得倒是快,居然趕到我們前面了。”
羅川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轉頭看去,只見除了無情仙子外,其餘的女弟子都放鬆下警惕,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
站起身,羅川正準備換個地方。
“你什麼時候到的。”無情仙子突然問道。
羅川不欲多事,淡淡說道:“剛到不久。”
聞言,無情仙子眼中的疑慮稍淡了幾分。
一名白衣門人開口道:“你能一個人闖到這裡,身法應該不錯。不過明日進入第二層,第二層的凶獸都有半步散人境的功力。你一個人太危險,不如和我們同行。”
“不了,我習慣一個人。”羅川道。
無情仙子微微皺眉,眼中露出不悅,卻沒說話,她的師妹們卻不幹了。
“好心好意邀請,你這是什麼態度?”
“喂,在茶樓要不是我們出手,你早就被長風幫的賊子們害了。”
“白天你沒遇上凶獸是你運氣好,真要是遇上,你早就沒命了。”
被一群少女氣鼓鼓的瞪著,羅川十分無語。
放在兩年前,無情仙子這樣的半步散人絕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兩年後,他和無情仙子這樣的武道界強者已是兩個世界的人。白日在茶樓遇到長風幫一行,羅川雖然心生殺意,卻遲遲沒有行動,並非他托大,而是覺得對武修出手,是一件十分無聊的事。
他這模樣卻仿佛火上澆油,原本就不滿的白衣門女弟子愈發看他不順眼。
“拽什麼拽!以為自己是誰啊!”
“不要管他了,他要死要活都是他自己的事!”
“喂,你還站著幹嘛,還不走!”一名女弟子朝羅川嚷嚷道。
羅川愈發無語:“明明是我先來的,為什麼要走。”
說完,羅川不再理會,就地盤坐,繼續修行。
那名女弟子微露尷尬,哼了一聲,對身旁的女弟子道:“大家都餓了吧,這裡正好有些乾柴,不如就在這開火吧。”
“是啊,開火吧。”
白衣門的女弟子拾柴的拾柴,搭土灶的搭土灶,用隨身攜帶的清水沖洗乾淨兩隻大鳥,放在火上轉烤。沒過多久,香噴噴的味道飄出,幾名女弟子顯然也餓壞了,分了鳥肉,也顧不得形象,風捲殘雲的大吃起來。
“好好吃。”
“真香啊!”
她們一邊吃,一邊故作誇張的嚷嚷道。
唯獨無情仙子沒有動口,她不時候看一眼遠處的枯木林,不知在想什麼。
“師姐你怎麼不吃?”
“我不餓。”無情仙子淡淡道。
“師姐你就算不餓,好歹也吃點吧,明天就要進入第二層,聽說第二層的凶獸比第一層強太多,不吃豈不是沒有力氣。”
“你就別勸啦。師姐是半步散人,早就能夠辟穀了。”
“辟穀啊……據說仙家也不過如此,我們師姐已能比得上仙家了。”
“怎麼可能,別亂講。”無情仙子搖了搖頭:“我和師父曾經遇到過一名仙家,好像還是康王從仙家道門請來的得道高人。那位仙家氣息散發出來時,我和師父都無法站穩,要知道,師父可是早早就突破散人境了。”
“看來仙家真的很厲害。可我怎麼聽別人說,仙家也分等級,像師父那樣的散人境,在功力上和某些仙家並不差太多。”
“話是這麼說。”無情仙子想了想,斟酌道:“不過,師父曾和我說過,武人修煉到散人境,已經到頭了。而散人境功力的仙家,又被稱為築基大圓滿,他 們只能算是剛剛開始修行。世俗的散人們到了一定年紀,便開始走下坡路,每年功力都會下滑。而散人境功力的仙家則剛剛開始起步,走的是上坡路,每年都在進 步。”
頓了頓,無情仙子的語氣略顯消沉:“功力不代表實力,功力到達半步散人,或是散人的仙家,他們完全可以輕鬆秒殺同一境界的半步散人和散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和我們已經是兩類不同的人。就像我們和……”
無情仙子沒有繼續往下說,她的目光落向烤架上沒吃完的大鳥,身體輕輕打了個寒顫。
“師姐,那我們有沒有希望修仙呢?”一名年輕尚小的女弟子突然問道。
“修仙是需要仙緣的。”無情仙子幽幽一歎,面紗後的眸子裡露出一絲渴望:“仙緣飄渺無常,這麼大的琉國,千萬人口,能獲得仙緣的也就那麼幾個。別說獲得仙緣,就連遇上仙家都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
不遠處,羅川睜開雙眼。
琉國不愧是中型國家,這個國家的武道界對於仙道界的瞭解,遠超唐國。不過和唐國一樣,仙道對於他們而言,同樣遙不可及。
也不知道姑姑信中道館遍地,全民向道的大夏王朝,又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羅川收起遐想。
腳步聲從夜色深處響起,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五個。
“什麼人!”無情仙子冷喝一聲,目光投向枯葉林裡。
五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緩緩走出,他們的身後都背著一根黑色鐵矛,為首的光頭男子格外雄壯,鐵塔般的身材,面目彪悍。
“打擾幾位了。”光頭男子拱了拱手:“我們五兄弟被火光吸引來,幾位想必也是去第三層探秘。”
“是。”無情仙子言簡意賅,眼中多出一絲警惕。
“能遇上同道中人,真是太好了。”光頭男子笑了笑:“我們五兄弟從匡州來,是匡州鐵槍門的。進入沼澤便遇上許多凶獸,花了大半天時間,剛剛才到這裡。幾位姑娘可比我們厲害多了,不知明天闖蕩第二層可否結伴同行,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匡州鐵槍門?沒聽說過匡州也有半步散人境的高手。”無情仙子淡淡說道。
“呵呵,匡州是小地方,姑娘沒聽說過也很正常。”光頭男子說著一揮手。
從他身後走出兩人,各提著一隻巨大的黃羊。
“幾位姑娘看起來也剛用餐,這點薄禮,不成敬意。”
“多謝,不過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
伸手不打笑臉人,無情仙子臉色緩和許多,其餘的白衣門女弟子也都流露出接納之色。
光頭男子的目光無意中落到羅川身上,眉頭一緊,隨即舒展開:“不知那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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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點之技
“哪個知道他是誰。”一名女弟子心直口快道。
“就一過路的。一個人就想要闖蕩洪山沼澤,不知天高地厚……”
和匡州鐵槍門五兄弟一比,羅川之前的表現更顯惡劣。
“原來如此。”光頭男子笑著朝向羅川道:“小兄弟,這洪山沼澤的第二層可比第一層兇險多了,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不如同我們結伴,就算無法進入第三層,也能全身而退。”
羅川懶得搭理,眼觀鼻,鼻觀口,無聲打坐。自稱匡州鐵槍門的這五個人,正是羅川剛進沼澤時,用天門意念看到的那五個凶徒。
“喂,這位大哥和你說話呢!”
“什麼人啊,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哼,早知道是這個德性!在茶樓裡就不該救他。”
光頭男子眼中閃過隱晦的殺意,笑呵呵道:“人各有志,人各有志。我少年時候也曾想過要一個人闖蕩天下,結果後來卻碰了個頭破血流,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有拿自己的生命開過玩笑。”
說著,光頭男子轉向無情仙子:“我和兄弟們就在這附近歇下,明早一起結伴上路,不知道幾位姑娘是否介意?”
無情仙子審視了眼光頭男子,半晌冷淡的說道:“也好。”
這時,一名黑衣男子大步走到光頭男子身旁,低聲道:“大哥,我們的打火石丟了。”
“用我們的好了,現成的。”一名女弟子想也不想道,指著火堆道。
“多謝。”光頭大漢爽朗一笑,鐵矛一翻,挑起地上的黃羊向無情仙子走來。
星月無光,夜色暗沉。
靜謐的沼澤深處,四名黑衣勁裝男子筆直屹立,寬鬆的袖口無風波蕩。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站定好了方位,不偏不倚,堵截住白衣門女弟子可能存在的逃跑路線。
距離無情仙子還剩三步,光頭大漢眼中閃過一絲凶煞氣息,目光變得寒冷生硬。
白衣門弟子正紛紛起身,準備將火堆讓給對方。無情仙子背對著光頭大漢,目光再一次落向不遠處的羅川,心中生出一絲古怪。
她起身的一瞬,隱約覺得那個少年看了自己一眼,可定睛看去,少年壓根沒動。白天從茶樓出來,她就感到有古怪,再度在洪山沼澤遇見少年,古怪的感覺愈發的濃烈。
她背對著光頭男子,空門大露,渾然沒有注意到光頭男子悄然翻轉手腕,眼中爆綻出殺機。
“滾。”
無情仙子耳邊響起少年人的聲音。
無情仙子一怔,少年人紋絲不動,可那聲音卻宛如雷聲一般炸響在她耳邊,多年來的武道修行令她全身緊繃,瞬間進入警覺狀態。
剎那間,長劍在手!
無情仙子想也不想,身形宛如風中的飛花,旋轉著,劃出一道驚豔的弧線。
鏘!
矛劍相擊,氣浪翻飛,衝擊向兩旁的枯葉林。
無情仙子幾乎是在毫釐之間,阻擋住了差一點刺穿她胸腔的鐵矛,背後冷汗連衫。
光頭男子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擊會失手,愣了愣,目光落向羅川滿是恨意。
這裡除了白衣門,他的四個弟兄,就只剩下正在打坐的麻布袍少年。剛才那一聲提醒定是少年發出。
“動手!”光頭男子低嘯一聲,不再掩飾。
分散著的四名男子齊齊抽出鐵矛,衝殺向白衣門人。
“結陣!”
無情仙子手腕一翻,長劍抖出十八朵劍花,籠罩向光頭男子。
相比較光頭男子大開大合的矛技,無情仙子的劍法更加精妙,每一劍都綻放出超過十朵的劍花,也就是十種不同的變化,令人難以捉摸。可她的功力畢竟不如光頭男子,同為半步散人,無情仙子剛突破不過兩年,而光頭男子卻已觸摸到散人境的門檻。
十招過後,無情仙子便落下風,且戰且退,逼近羅川所在的地域。
而另一邊,六名白衣門女弟子憑藉陣法,一時間倒和四名大空靈境界戰得難解難分。這陣法原本是七人劍陣,暗合北斗七星,此時卻只剩六人,所發揮出的威力驟減到兩成。沒過多久,六名白衣門女弟子開始感到吃力。
又是一矛宛如天外飛隕般刺來,無情仙子揮劍格擋,劍尖綻放出點滴光芒,如星辰之輝。
嘭!
無情仙子倒退六步,頰邊泛起紅潮,眼中神采搖搖欲墜,精氣神開始。
“白衣門無情仙子,好大的名頭。卻不過如此。”光頭男子冷冷一笑,突然間,他的目光一滯。
戰圈中多出了一個人。
光頭男子反應過來,是他剛才一矛逼退無情仙子,將兩人的戰圈拉長到少年打坐的地方。雙方激鬥正酣,氣浪橫掃,也不知有多少片枯木林在雙方的勁氣下四分五裂,地面上更是坑坑窪窪。
可少年好像沒事人一般,閉目盤坐,對這場放眼琉國境內亦難得一見的大戰毫無興趣。
想到那一聲提醒,光頭男子眼中滿是怨毒。
若非少年多事,無情仙子早已是他矛下亡魂!
腳步一轉,光頭男子調轉矛頭,臉上露出冷笑,直撲羅川:“礙事的小子,先去死吧!”
矛鋒冷凝霸氣,勁氣在濕地上切割出一條深痕,無情仙子身處另一邊,卻也感覺到矛鋒處刺骨的冷意。
“休想!”無情仙子再度拔劍而起,飛身沖出。
可她精氣神已跌落至半途,體內真氣消耗大半,即便使出全身功力,也慢了光頭男子許多。
眼見黑黝黝的矛鋒轉眼將要刺穿少年,無情仙子的心沉到穀底。
這時,少年睜開眼睛,那是一雙十分平靜眸子,沒有無情仙子想像中的驚慌或者恐懼。少年伸手,在距離矛鋒半尺的地方隨意一劃。
這一劃,猶如打開了另一個世界。
無情仙子心頭劇震,她驚訝的發現,少年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痕跡,可手底卻又似掌握著令人窒息的力量。長矛停滯在他面前再無法前進半寸,光頭半步散人的臉上寫滿恐懼。
長劍飛出,無情仙子順勢了結了光頭男子的性命。
撲通!
在洪山沼澤為非作歹的巨盜轟然倒地。
另一邊的四名同夥個個臉色大變,失去了主心骨,他們的鬥志也隨之消彌,悲嘯一聲,飛快退去。
又一次全身而退,白衣門的少女們歡呼雀躍。
羅川收回手。
古月峰的出現,為他在技法一道上打開了一扇門。
無論是白天茶樓,還是剛剛,他都是運用古月峰的“一點”之技。羅川心裡卻很清楚,縱然他已在念海中將這一技法衍練了千萬遍,可仍然沒有達到古月峰的層面。
古月峰能光憑槍技,越級而戰。而他的對手,只是半步散人,相當於築基三階。
技法一道上,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羅川心中道。
他卻忘了,無論是白天茶樓裡對郎天行,還是面前這個光頭半步散人,他都沒有使用絲毫真元之力。
無情仙子怔怔盯著羅川的背影,一時間連劍都忘了取。
“可惜了,讓他們跑了!”
“師姐!你愣著做什麼!”
“師姐你好厲害,一連幹翻兩個半步散人。”
“師父說得沒錯,我們白衣門定有一天會在師姐手上中興!”
白衣們女弟子們圍了上來,一臉興奮。
無情仙子臉一紅,她正了正衣袍,在眾師妹詫異的目光中,朝向羅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多謝閣下出手相助。”
白衣門女弟子目瞪口呆,半晌,一名女弟子小心翼翼道:“師姐,你在胡說什麼呢?”
“師姐難道是沒吃東西,餓暈乎了。”
無情仙子沒有理會她的師妹們,抬起頭,看向羅川:“想必白天在茶樓,也是閣下出手相助。請受在下一拜。”
羅川沒有說話,受下了這一禮。
無情仙子心中愈發篤定:“不知閣下是哪一位前輩的傳人?宗吾山的方散人?還是玉竹林的獨孤散人?”
“都不是。”羅川道。
聽到無情仙子接連提起方散人和獨孤散人,白衣門女弟子們漸漸露出慎重之色。雖說她們依然不相信無情仙子所言,可方散人和獨孤散人是琉國最負盛名的兩大散人,武道界的傳奇,師姐若沒有十分的把握,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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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異道種魔
一名白衣門人無意中看向光頭半步散人的屍身,皺了皺眉:“他脖子上的圖章好眼熟。”
“等等,那不是琉王室的印記?”
“這人是王室高手!”
白衣門女弟子們紛紛露出不解之色。
“難怪他的招式大開大合,卻又暗藏沙場兵伐的味道。”無情仙子喃喃道:“太子賢德,怎麼會縱容手下做這種事。”
“他們都是康王派來的人。”羅川道。
“康王?”
“這也不可能啊。”
“對呀,康王和太子一樣賢德,怎麼會派人殺我們?”
除了無情仙子外,其餘白衣門女弟子們都是滿臉困惑。
羅川冷眼旁觀。
這幾個白衣門弟子年紀都不大,並且十分缺乏江湖經驗,否則剛剛也不會輕易上當。
太子和康王明面上是一正一副,然而太子為了解救都城,散盡財產,疲於奔命,而康王則在暗中培養勢力。康王暗中讓賈道人試探羅川時,羅川便已經感覺到康王圖謀不軌之心。
現如今的琉國,都城被圍,君王被困,康王的勢力遠大過太子,等於無冕之王。倘若洪山沼澤的秘密被破解,都城獲救,康王的優勢將會蕩然無存。
這些王朝爭霸的詭計,在九龍君的記憶中再小兒科不過,可對於缺乏經驗的白衣門人而言,卻不那容易領會。
萍水相逢,無親無故,羅川兩次出手已是極限,懶得再去多管白衣門的事。
轉過身,羅川正欲離開。
“閣下請留步。”
羅川皺了皺眉,看了眼無情仙子:“怎麼?”
無情仙子躬身一拜:“明日前往第二層,不知能否和閣下同行。”
還真把我當保鏢了?
羅川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家師重病,需要獲得第三層玄冥果才能救治!我知道閣下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還望閣下能看在琉國同道的面子上,助我們一臂之力。”無情仙子在身後喊道。
“師姐何必求他呢!”
“這個人又傲又沒禮貌,哼,真正的高人怎會像他一樣。”
“師姐,你別上當。我們自己走,不求人!”
“就是,師姐這麼厲害,何必求人。”
無情仙子嘴角浮起苦笑。
生性冷傲如她何時求過別人,師妹們不知道,她卻知道洪山沼澤的兇險,遠遠超過傳言。要想進入洪山沼澤第三層,至少需要散人境的功力,這還只是最基本的條件。她這次前來洪山沼澤采藥,原本連一成勝算都沒有。
可羅川兩次無比詭譎出手,卻點燃了她內心深處的希望。雖說希望依舊不是很大,但總算有了。
“我知道一個秘密,關於第三層的真相!”無情仙子略一猶豫,對著羅川的背影大喊道。
羅川依舊向前走著。
“你若答應幫我,我便告訴你!”
羅川愈發不耐煩,步履加快。
身後的女人沉默了一下,就在羅川以為她放棄時,聲音再度響起。
“無論洪山沼澤的怪物,還是都城的巨罩,都是人為的。我師父來洪山沼澤探秘時,曾經發現獸身人頭的怪物。它們被鐵鍊子拴住,吃著血砂草,被一些穿著黑色骷髏道袍的人豢養著。”
無情仙子幾乎是高喊出來,少年的身影已消失在枯木林中。
一旁的白衣門弟子們都呆了。
半晌,一人小聲問道:“師姐,你說的都是真的?”
無情仙子默然點頭。
“我們怎麼不知道……”
“獸身人頭的怪物……妖魔嗎?”
女弟子們齊齊打了個冷顫,臉色微白。
無情仙子仰望雲中月牙,眼裡閃過痛楚:“這些都是師父昏迷之前和我說的。此事太過隱秘,牽連重大,搞不好就會讓琉國人心渙散,也是我一直沒說的原因。這次去采玄冥果,我是想一個人來,卻被你們幾個纏上,甩也甩不掉。”
白衣門女弟子原本還有些責怪的意思,聽了無情仙子這番話,大多眼圈泛紅。
“現在你們知道真相,可以不用再纏著我了。”無情仙子冷冷說道。
“師姐,你趕不走我們的。”
“既然都已經來了,我們豈會半途而廢。”
“知道師姐是為我們好,可師姐你也不用一個人來承擔。”
白衣門女弟子們動情的喊道。
這時她們耳邊響起少年的聲音。
“你說的那些怪物具體什麼樣。”
餘光中,麻布袍的少年靜靜的站在身旁,悄然無息,如同鬼魅。
白衣門女弟子們嚇了一大跳。
“你不是走了嗎?”
“你怎麼還在!”
詭譎的氣氛籠罩在白衣門女弟子心頭,看向羅川的目光漸漸多出一絲不同。
無情仙子一喜,低聲道:“閣下信了?”
“你不說完,我怎麼相信。”羅川道。
無情仙子點了點頭,說道:“家師是白衣門長老,去年突破散人境後,和幾名前輩結伴來洪山沼澤探秘。前兩層還沒什麼,可進入第三層,他們誤食了一種生在岩壁縫隙中的果子,功力大降。”
“家師他們察覺到不妙,便往回撤,途中卻遇上我說的那些怪物,後被怪物和看管它們的黑衣人追殺。四名和家師結伴同行的前輩被殺死,只剩下家師僥倖逃脫,重傷昏迷。”
“我找到琉國醫聖,他說師父誤服下的果子叫做玄冥果。外表光彩熠熠,像是仙果,可吃了後卻能讓人功力大降。想要配出解藥,必須用玄冥果做藥引。”
羅川對玄冥果不感興趣:“你具體說下那些怪物的模樣。”
無情仙子想了想道:“師父昏迷前告訴我,那些怪物有的獸身人頭,有的人身獸頭,有的背插雙翼,有些則長著八條手臂……就和傳說中的妖魔鬼怪一樣。對了,那些怪物能口吐人言,卻含糊不清。”
“難道真的是妖魔?”
“怪不得傳說有仙家探秘,也沒能闖過第三層。”
奇怪,這些存在怎麼會出現在天南域。
羅川眉鋒微擰。
當無情仙子描述完後,九龍君的一段記憶閃出,羅川腦中出現四個字:異道種魔。
“如今知道真相,你還敢不敢去第三層了?”無情仙子問道。
“激將法?”羅川冷笑。
異道種魔是魔修的一個分支,他們雖然邪冶,可弱點同樣明顯。更何況在無情仙子的描述中,那些“怪物”都只是最初境界的異道種魔,羅川並不擔心,他在意的異道種魔背後的存在。
“明日一早出發。”
羅川尋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閉目打坐。
無情仙子暗喜,沒再說話,領著師妹們自尋了一處地方坐下,不時看一眼羅川。
時間飛逝,很快,第一縷晨曦從天而降,拂曉已至。
羅川睜開雙眼,長吸一口氣。
呼……
長風席捲十裡之地,枯木搖晃,沼氣飄散,白衣門女弟子都被驚醒。
兩股截然不同的電光從羅川眼中射出,電光聚攏壓縮,眼看將要凝煉成寸芒,卻在下一刻散去。
“還差一點。”
羅川略有些遺憾。
他的真元和精血已經飽和,也領悟了天人之道,能夠借助天地之勢凝煉黃庭和靈台的丹霧。
尋常的修士只要達到以上條件,便能夠一蹴而就,將丹霧凝煉成虛丹,生成丹芒徵象,突破到真丹境。
而羅川的兩團丹霧似有所不同,它們之中所蘊含著的能力太過強大,羅川花了大半夜的時間都沒能尋找到它們的極限。
“閣下可準備好了?”無情仙子走上前問道。
“走吧。”羅川起身。
無情仙子略一猶豫:“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羅。”羅川道。
不遠處,那阻擋前往第二層力量已經消散,只餘一圈迷霧,仿佛白色的帷幕。
“儘量跟上我。”羅川說著,率先走上第二層。
“神氣什麼。”一名白衣門女弟子嘟囔道。
“就是!”
“別說了,都跟上。”無情仙子一揮手,帶領白衣門人走進霧氣。
剛邁過第二層,白衣門女弟子們臉色陡變。
周圍是一雙雙猙獰血紅的眼睛,凶獸聚集成群,圍攏在第二層石階處,顯然是等候已久。
這些凶獸有豺狼虎豹,也有猿鹿牛馬,清一色的十來丈高長,宛如一根根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它們不僅體型遠超過第一層的凶獸,氣息更是恐怖,流瀉出的力量都已超過半步散人。
“結陣!退!”
無情仙子大喊一聲,長劍綻放出朵朵劍花,警惕的盯著不遠處的一隻巨豹。
沒等白衣門女弟子結好陣法,一股氣暴烈的勁氣從她們身前發出,其中所蘊藏的力量似能斷山攔江,令她們心跳齊齊加快。
視野中,少年似乎動了下,拳影閃出。
嘭!
嘭!
嘭!
……
二十來頭堪比參天大樹的巨型凶獸瞬間崩潰。這些凶獸擁有接近散人境的力量,氣息森然,每一頭都能讓白衣門全軍覆沒。
可在少年面前,恐怖的凶獸竟毫無還手之力,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便向後拋飛。
在白衣門女弟子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二十來頭巨獸在半空四分五裂,變成一堆殘屍斷骨,落入沼澤,緩緩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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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境界如天塹
“走。”
羅川向前飛掠,很快不見蹤影。
包括無情仙子在內,白衣門女弟子齊齊驚呆。
“好強。”
一直對羅川懷有敵意的女弟子呢喃。
“還不跟上。”無情仙子回過神,率先掠出,心中的震撼卻久久無法平復。
她知道少年很強,卻沒想到竟然強到這等地步。隨手一拳,便擊殺二十來頭擁有超過半步散人功力的凶獸。想當初,獨孤散人曾經一招逼退十二名半步散人,瘋傳琉國,也讓獨孤散人一舉成為琉國第一人。
少年所展現出的實力,絲毫不輸獨孤散人,甚至還高明一籌。
年紀輕輕,比我還小,怎會擁有這樣的實力。
想到這,無情仙子心中生出一絲不甘。
洪山沼澤第二層和第一層相似,連綿的沼澤地和枯木林,滿地白骨骷髏,唯一的不同就是凶獸。無論體型還是力量,二層凶獸都遠超第一層,有些凶獸的力量甚至逼近散人境,也就是築基四階。
這倒給了羅川磨練技法的機會。
羅川沒再使用真元之力,光靠技法,硬生生開闢出一條血路。這一路羅川所殺凶獸超過百頭,都是一招斃命,對於技法的掌控也在飛速提升。
第二層的凶獸似也察覺到羅川的不好惹,遠遠的躲著,不再靠近。很快,羅川已能看見一段向上延伸的坡地,也就是第二層和第三層的交界處。在他面前,是一段向上延伸的坡地,以及坡地後血紅色的霧瘴。
太陽的光輝穿透洪山沼澤頂部的霧氣。
羅川停下腳步,淡淡說道:“都出來吧。”
“哈哈哈,不愧是空虛山界的高足,這都讓你發現了。”
大笑聲響起,隨即一道道人影從兩旁枯木林中走出。
羅川放眼看去,共有六人,清一色的高冠道袍,當中兩人羅川認識,正是康王身邊的賀、章二修士。
六人身形一閃,將羅川團團圍住。
“這一切,都是康王搞的鬼?”羅川盯著腳底問道。
“康王?你那太高估他了。一個世俗國家的小王爺,怎會有這種能耐。”賀姓修士冷笑道。
“原來如此。”羅川點了點頭:“康王是傀儡,你們也是。堂堂仙家道門的修士,竟和魔修勾結。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前來探秘的修士也有不少,為何都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一會你就明白了。”章姓修士低聲道,手捏印法,背後那口飛劍落入掌心。
“你本不該揭那懸賞,可惜了。”賀姓修士冷笑連連。
其餘四人也都手捏印法,精氣神不斷攀升。
而在這時,白衣門人剛剛趕到。
一路上,包括無情仙子在內無不心驚膽寒。在羅川開闢的直通第三層的道路上,堆滿了凶獸的屍骨,從傷痕上能夠看出它們都是被一招斃命。連殺百多頭半步散人境界的凶獸,毫無停滯,放眼琉國武道界,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白衣門人越看越心驚,對羅川的感觀也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越過一片枯木林,白衣門人看到了羅川以及圍住他的六名修士。
“是康王身邊的仙家!”一名女弟子驚呼道。
“果然,康王沒安好心!”
“師姐,現在該怎麼辦!”
這一路走來,在白衣門人心目中,羅川已經搖身一變,從無禮不知好歹的少年,變為不顯山不露水的高人,真正的隱世強者。
再加上羅川兩次出手相助,白衣門年輕的女弟子們心已經掛在羅川身上。
“別慌,等等看。”
無情仙子輕聲道。
她的處世經驗告訴她,能六名仙家圍攻,如此大的陣勢,少年的真正實力還要超過她之前的判斷。
六名築基大圓滿修士同時出手。
六口飛劍溢出流光,勁氣吞吐,風雲呼嘯,化作密密麻麻的劍影,攢射向羅川。
羅川左腳向前點了一步,這一步看似漫不經心,可圍攻他的六名修士都生出一種荒唐的感覺。羅川分明沒動,那一步邁出,卻仿佛邁出了他們的包圍圈,心頭空蕩蕩,心境不穩,氣血亂竄。
拳心聚攏真元之力,羅川朝向六口飛劍的空隙處,猛地轟出。這一拳並沒碰到任何一口飛劍,可周圍的空氣卻仿佛齊齊被拳鋒收攏,瞬間爆發,拳勁無限延伸。
漫天劍影被一拳擊散,六口飛劍斜斜飛出,六名築基大圓滿的修士難以置信的盯著自己凹陷的胸口,滿臉恐慌。
下一刻,他們頹然倒地,再無聲息。
一招!
不遠處的白衣門姑娘們瞪大眼睛,愣在當場。
“他也是仙家!”許久,一名女弟子說道。
無情仙子眉頭舒展開,長舒口氣,之前的不甘和妒意蕩然無存。原來是仙家,難怪如此強悍。
陽光穿透霧氣的縫隙,散落一地,密密麻麻,光暈點點。
忽然間,天色為之一黯,似有一團黑風從第三層飄來。
“沒用的東西!六個人搞不定一個人!”
輕蔑且陰冷的笑聲從風中響起。
緊接著,是一道刺眼的黑芒!
“小小的築基修士,去死吧!”
黑芒宛如一口數十丈長的飛劍,呼嘯而來,瞬間將大片枯木林削平。空氣層層碎裂,起浪翻飛,挾帶無匹的勁氣將七名白衣門人震暈。
真丹境!
羅川眉鋒挑起,頃刻間,拳心之中光華凝聚,拳意流轉,心中鬥志升騰!
真正的高手終於出現!
三日之前,羅川面對虛丹期的魔門弟子,尚無還手之力。
可如今,他已立黃庭,破靈台,功力突飛猛進,更是領悟天人之道,踏足技法之路。不談修為境界,只論實力,羅川和三日前已判若兩人。
周不臣那傢伙也不知獲得什麼奇遇,竟然劍斬六部道藏,震驚天南。他是唐傳奇,我乃渡他者,豈能落後!
一瞬間,羅川戰意爆棚。
他敢獨闖洪山沼澤,並非沒有考慮。在和古月峰一戰鬥後,羅川信心大漲,即便面對虛丹期的高手,也自信有一戰之力。
拳意凝聚到極致,羅川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殘影,身體出現在黑芒前。
妙法魔拳,摧城!
一路磨練出的技法被羅川加入妙法魔拳,卻愈發顯得簡潔,裹挾拳意,迎著黑芒轟出。
嘭!
黑芒被生生打壓下去,收縮成十丈來長。
黑風搖搖欲墜,露出一臉驚訝的黑袍男子。和無情仙子描述中一樣,黑袍上,印著骷髏圖紋。
“你是何人?”黑袍男子沉聲問道,雖被破了丹芒,目光卻依舊輕蔑。
“關你屁事!”
羅川戰志正盛,長笑一聲,身體化作雷光,欺身逼近。
雷法遁術是七法遁術中,最快最暴烈的遁術。
空氣中響起刺耳的雷音,黑袍男子尚未反應過來,羅川便已出現在他身前。好歹也是虛丹期的高手,黑袍男子冷笑一聲,丹芒聚於雙拳,拳影翻飛,和羅川戰成一團。
嘭!嘭!嘭!
兩人以快打快,快到連身影都消失不見,空氣碎裂,土地從他們腳底向兩旁撕裂,轉眼出現一片坍塌數裡的溝壑。
尋常的黃庭修士若和虛丹境修士近身肉搏,早已連渣渣都不剩。可羅川兼修肉身,打破靈台秘境,龍犼體術突破第一層,肉身無比堅硬,面對丹芒也絲毫不懼。
可兩人之間畢竟相隔鴻溝般的大境界差距,羅川漸落下風。
黑袍男子滿臉不耐煩,被一個築基大圓滿修士逼到這份上,對他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身體一晃,空氣中出現一串虛影,黑袍男子真身飛速後退,一邊和羅川拉開距離,一邊捏動印法。
“小小築基境敢如此囂張!受死吧!”
成串的黑芒從他掌心飛出,由小變大,仿佛一隻只玄黑色的鐵環,套向羅川。
漫天的黑芒化作環狀,鋪天蓋地襲來,隱隱和天地連成一片,聲勢恐怖。
黑袍男子高高在上,注視著羅川,眼神如同在看一隻螞蟻。
羅川心知,他和黑袍男子的差距在這一刻終於暴露。和築基境相比,真丹境完全是另一種不同的生命存在,元壽輕易突破五百歲的關卡,掌握的力量也截然不同。
築基境是完全使用自身之力,真丹境已能借助天地之力。虛丹期的丹芒,在品質上完全超過真元,就如同鐵刀和朽木的區別。
當黑袍男子施展出魔道法門時,這種差距開始無限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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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念悟道,雷劫神遊!
黑芒如山壓來,相隔老遠,羅川便感覺到境界的壓制,仿佛又回到了三天前,面對秘教真丹修士張誠時的無力。
羅川雖擁有妙法魔拳,氣勢之意,以及技法之道等多般絕技。可境界之下,形同螻蟻!在同一境界中,不同的小階段,越級而戰獲勝者並不罕見,比如築基三階挑戰築基四階。
當身處兩個大境界,例如築基四階和真丹境,越級挑戰成功者屈指可數。天南域如此,天辰部洲同樣如此。
雖然罕見,但畢竟有過!
亙古至今,從寂滅時代前,到寂滅時代後,這樣驚才絕豔之輩從未消失。就比如,一代梟雄九龍君。
仰視如山飛墜的串串黑芒,羅川眼中爆綻出精光。
這一剎那,他整個人因極度亢奮,而陷入一種十分奇妙的境地。
下丹田,巍峨古樸的府庭中,真元飛速流轉,擠壓向那團黃色霧氣。中丹田,高聳通天的懸崖上,精血狂湧,催動血霧。上丹田,天門之下,從念海中升起一條人影,一招一式的衍化起來。
無論是妙法魔拳,氣勢之息,又或者技法。只要精通其中一項,都能做到同級無敵,甚至可以在小境界中越級挑戰。
如若將它們真正的融為一道,那又將會是怎樣的存在?
身處境界壓制之下,羅川卻漸漸生出一絲明悟。
仙道仙道,何為仙?何為道?
眾生所求的,不過是不再被蒼天遮蔽,不再被厚土埋葬,超越一座座阻隔生命進程的山峰。
人行山前,不斷超越。此之為“仙”!
一切能夠超脫生命束縛,天地限制者,皆為“道”!
所謂仙道,如此而已。
萬千法門!氣勢四重!一切技法!皆能成道。
剎那頓悟,羅川眼眶中泛起一絲感動的神采。
念海之下,天門之上,那條人影動作愈發快了起來。
妙法魔拳,氣勢之意,技法之道……不再局限於它們本身,已然生出融合的跡象!
境界的重壓,在這一刻出現裂痕。透過這道裂痕,羅川隱隱看見一片全新的天地!
想也不想,羅川抬手便是重重一拳。
這一拳渾然天成,又如天馬行空。不再局限於人與人的爭鬥,而是掙脫宿命束縛,抗衡境界壓制,超越生命屏障的一拳!
一拳轟出,羅川心潮澎湃:“我超!”
半空中,黑袍男子一愣:“你*操?”
他剛想開口譏諷,臉上的冷笑瞬間凝固。
無邊勁氣從下方狂湧上來,丹芒凝成的戰環仿佛瓷碗碰上金剛石,不堪一擊,四分五裂!
黑袍男子面龐抽搐,身體顫抖,面對氣浪凝成的巨拳,他生平第一次在面對黃庭修士時,生出逃跑的念頭。
這個念頭剛一生出,拳浪轟至,他整個人重重飛出,口吐鮮血,眼神黯淡,撲通一聲,半個身體砸入沼澤地。
趁他病要他命!
羅川閃身上前,緊貼被打蒙的黑袍修士,漫天拳影迎頭轟出。
黑袍修士勉強擋了三招,便被羅川打斷雙臂,反手擰下腦袋。一顆金色虛丹從他脖腔中搖搖晃晃飛出,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羅川一把捏碎。
明明只是一個築基修士,怎麼可能破去我七品《魔天戰環》。
這是黑袍男子臨死前,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
午時的陽光劃落,霧瘴略淡了幾分。
洪山沼澤,羅川長吐一口氣。
越級擊殺虛丹期修士,讓他第一次感悟到了道的存在,不是世間任何一道,而是獨屬於他自己的道。
雖說還只是皮毛,距離建立真正屬於他自己的道,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可羅川已經找到了他前行道路。
上道九萬九,真正的道之所在,去蕪存菁,超脫一切桎梏,直達生命彼岸!
體內黃庭,真元加速運轉,黃色的霧氣漸漸凝固,隨時可能生成虛丹。
天臺之上,精血瘋狂奔湧,衝擊向山崖高處,血紅色的霧氣也開始凝聚。
距離突破真丹境,羅川只差臨門一腳!
他心中卻無悲無喜,那一拳不僅打破了境界的桎梏,也破開了他內心的囚籠,心境圓潤通達,氣質和之前相比,更多一絲雲淡風輕。
耳邊響起數道破風聲,尚在二十多裡外。羅川心知是另一批黑袍修士聽到動靜,正在趕來。
“正好練練手。”
羅川心道。
陽光黯淡下來,風也停止流淌,天空遠端飄過一團烏雲。
不祥的預感襲來,毫無徵兆。
羅川仰頭看向天空,烏雲厚沉如山,滾滾如潮。
羅川心中漸生一絲不安。
陡然間,烏雲裂開,露出巨大的缺口。缺口中,雷霆閃耀,牢牢鎖定住羅川。
“雷劫?不可能啊!”
羅川低語,即便在九龍君漫長的記憶中,也從未出現過築基境渡雷劫的先例。
瞬間,一道目光穿越億萬裡的世界、數不清的界域,將羅川籠罩。
羅川發現自己無法動了。不僅無法動彈,身體像背負著一座空虛山界般沉重,肌肉撕裂,骨骼擠壓,整個人被壓迫得幾乎要窒息。
僅僅一道漫不經心的目光……
羅川耳邊迴響起一年多前,九龍君神魂泯滅的最後一刻,說的那句話。
“還沒有結束!本君還沒有敗!小小年紀便有堅韌不惑的心志,大難而不死的運數,配上我道三千妙法......哈哈哈,妙哉妙哉,只要不死,早晚一天你會被他們發現。”
……
九蟲君!你個烏鴉嘴!
羅川心中大罵。
當初九龍君說出那句話後,便死翹翹,羅川自然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想到,時隔不到兩年,九龍君的預言便應驗。
那道從億萬裡外望來的目光,九成九和普世聖賢有關!
短短一瞬間,羅川卻仿佛經歷了無數輪回。
瞬息後,那道目光散去,似乎對羅川毫無興趣。
可烏雲中的雷霆卻沒有消散,反而越聚越厚,依舊牢牢鎖定羅川。
恐怖的氣息從億萬裡外降臨。
羅川腦中嗡的一聲,念海之上,天門受到衝擊,轟然打開。天旋地轉間,羅川只覺意念從念海升起,飛出天門,直飛往雲霄高處。
怎麼回事?
羅川雖然也很嚮往修煉到九龍君那等境界,一道神魂念頭飛出,便能周遊九天。可眼下這般情形,卻不是他所期待的。
意念越飛越高,羅川早已感覺不到肉身的存在,也不知自己究竟飛到了哪,但肯定不是天南域。
眼前光景變換,轉瞬即逝間,羅川看到了一條長達萬余裡的長河。河水從天雲上頭垂落人間,仿佛掛在雲端上的瀑布。大河附近有許多高達十來丈的獨眼紅皮的巨妖,巨妖或是高高躍起,捕捉龐大的天鶴,或是潛入長河底部,擒殺蛟龍。
等擁有足夠多的天鶴和蛟龍後,巨妖們集合前往天河邊的碼頭。在碼頭上,停靠著數艘巨船,巨船比巨妖們還要高出三四倍,體型龐大,一艘便能抵得上一座唐王宮。巨船周身插滿了寬長的羽毛,像是船槳,又像風帆。
當巨妖把搜集得到的蛟龍皮和天鶴羽抬到巨船上,船上的修士會用一池一池的美酒做交換。交易完畢後,巨船向天雲間的瀑布駛去,即將墜落時,打開羽帆,飛向遠處深紫色的星辰。
天河、巨妖和羽船,這僅僅是羅川所看到的奇景之一。
除此之外,有懸浮在天雲間的島嶼山峰,有一望無際的大洲和黑海,也有繁榮的人間國度……還有比十個唐王宮還要大的怪鳥。它們或是天鶴封魔,或是黑 鴉封魔,在它們背上駝伏著一座座山川河流,青山綠水間有樓閣,有廟堂,不時能看到修士出沒其間。或是比試,或是修道,或是讀書,無比愜意。
是天辰部洲!
羅川心道,這些奇景,他早從九龍君記憶中看到過。
天門秘境被雷霆的力量隔著億萬裡震開,他一個意念,竟然神遊到了天辰部洲!
相隔億萬裡、無數域界的天辰部洲……我的肉身怎麼辦?無法回去了嗎?
“不得了,不得了。偏僻域界之地,竟有人悟了道。”
耳邊響起溫純的聲音,羅川看見了一座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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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輩不絕!休要猖獗!
書院位于天辰部洲一個不起眼的小國,臨近大海。
書院中,孩童們正襟危坐,一個個小大人的模樣,搖頭晃腦,念著書本:“人之初,性本善,道之初,本無邪……”
“道之初,本無邪。”書生抬起頭,遙望向遠天粗壯如山峰的雷霆,喃喃低語:“這天地間,又有多少人能悟通道的本質,勘破境界的枷鎖……百年難出一個啊。”
書生穿著簡簡單單的白布衣,相貌也尋常無奇,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普普通通的書生。可當他抬起頭來時,眉宇擴張,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度升騰而起。
“既被本君遇上,少不得要管一管閑事了。聖賢……呵呵!”
書生張口,一團刀光從他口中噴出,轉眼變大,通天矗地,瞬間飛至于千万里外,恍如万里天河倒懸,劈向雷霆。
噌!
雷霆被削去三成。
仙朝京都,巍峨的雄山之巔峰,通往仙職銅殿的空中斜道,一輛燭龍飛車緩緩停下。
“多管閑事的家伙。被追殺了這麼多年,還不肯消停。”
車中人譏笑。
燭龍飛車繼續向前行駛,沒過多久,停下。
“你都出手了,我還藏頭露尾。日后相見,豈不要被你笑死。”
“大不了,再被追殺百年。換個身份,從頭開始。”
“聖賢聖賢!我輩不絕!休要猖獗!”
放肆的笑聲從飛車中響起。
仆從們正發愣,忽見一團紅光衝破車頂。
“王爺!”仆從們無不嚇傻了眼。
他們伺候了百年的王爺,竟是一頭紅毛巨猿。
轟隆!
巨猿瞬間化身千丈法相,左腳踩立皇宮,右腳踩踏銅殿,展開雙翼,騰身飛起,眨眼間躍過万里長空,仰天怒吼,一掌揮出。
蹭!
雷霆又被削去三成。
鮮紅的土地,殘破的星辰,女子孑孓獨行。
她的道袍支離破碎,裸露出傷痕累累的玉背,Ru房只剩一半,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恢復。
在她身后,是坍塌成廢墟的仙庭,百万具屍骨,以及彙成江海的血流。硝煙尚未彌散,鮮血也未冷卻。
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雷霆,女子傾世容顏上無悲無喜。
“小小悟道修士,便讓你們降下七品雷劫。”
“聖賢,你們可是以為,這世上只有一個九龍君?”
“終有一日,我帝羅剎必上九天,取爾等頭顱,祭我夫君亡魂!”
青絲翻飛,一道白日之輝從她眉心涌出,橫亙天地,刷向雷劫。
噌!
雷霆被削去三成九。
羅川只覺意念猛地一墜,降入無邊無際的深淵。
睜開眼時,羅川已回到天南域。
洪山沼澤,雷霆天降,還保持著前一刻的景象,羅川卻恍如隔世。
腦海中映出那三道人影,羅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只覺有什麼在胸腔燃燒著。
他從前始終不明白,奸猾狡詐如九龍君,為何要不自量力,一次又一次的正面挑戰難以匹敵的普世聖賢。
直到今日,羅川隱隱約約明白些許。
就在這時,雷音轟鳴,水桶粗的雷霆從天而降。
羅川被雷霆劈中眉心,眨眼間被砸入泥地。
七品雷劫雖被削去了九成九,可剩下也挾帶著斷山平江的威力。
被雷霆擊中的一瞬,真元和精血分別從黃庭和靈台涌出。真元護住羅川的五髒六腑,丹田經絡,精血則護住羅川的皮肉骨骼。
身体不斷下墜,直沉入泥土深處。
一陣衝擊后,雷霆消散。
羅川絲毫不敢大意,降下雷劫的可是普世聖賢,誰知道會不會有后手。
只有先裝死了。
羅川猛地停止住呼吸,進入胎息狀態,同時逆行運轉九死一生功,整個人仿佛死了一般,一動不動,蜷縮在地底深處。
果然,在雷霆中還藏著一縷微渺到几乎無法察覺的氣息。它謹慎的圍繞羅川轉了几個圈,許久才散去。
從頭頂傳來几陣腳步聲,羅川知道,是黑袍男子的同伙來了。
“怪了,怎麼人都沒了?”
“前來探秘的修士應該是被老六擒下,也不知帶到哪去清洗記憶了。”
清洗記憶?
羅川明白過來,難怪從前接懸賞的修士什麼都不知道,原來是被施展魔門秘法清除了這一段記憶。
“剛才的雷聲是怎麼回事?這里有個洞!白日降雷,真是怪事。”
“那里有几個女人。”
“看樣子是琉國武修。都帶回去,嘿嘿,省得我們今晚再去琉京抓人了。”
“對了。老祖說近日要出一趟遠門,你們几個,給我把洞府看守好了。天水神罩就放在那里面,千万別出什麼閃失,老祖禁制一發動,我們都要灰飛煙滅!”
腳步聲漸漸遠去。
天水神罩……想必是一件法寶。琉京被圍,十有八九和它有關。
羅川沒有動彈。
一來他擔心普世聖賢殺一個回馬槍,二來,黑袍魔修口中的老祖還在。三來,在黃庭之中,靈台之上,那兩團霧氣正在自行凝煉、壓縮,即將穩定。
要結丹了!
一股土黃色的大地本源流入羅川体內,緊接著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越來越多的大地本源從地脈深處升起,被羅川吸收,在他周身形成一個土黃色的圓繭。
羅川盤坐圓繭中,整個人進入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意識漸漸消沉。
時間流逝,一天,兩天,三天,四天……直到第七天,羅川睜開雙眼。
從他眼睛里綻放出兩道光芒,一金,一紅。
和以前的目放虛電不同,這兩團光芒都是形如實質,宛如刀鋒一般射出,斬碎圓繭,在地底深處劈開一條千步長的隧道。
虛丹之力,可化丹芒!
羅川意念探入丹田。
下丹田,原來的黃色府庭又發生變化,和之前相比擴大了將近十倍,更加的巍峨雄渾,全身上下散發出熠熠金輝。黃庭之中,一顆閃閃發亮的透明金丹滴溜溜的旋轉著,它每旋轉一圈,它的光芒便更璀璨一分。
從金色的虛丹中,散發出一股蓬勃旺盛的氣機。羅川張開嘴巴,長吸一口氣,隱藏在地底下十里處的一股大地本源飛流而上,被羅川吸入虛丹。透明的金丹微微凝實了一絲。
意識飛升到中丹田,羅川看到了一座比之前更高十倍的靈台,不僅高聳,而且充滿這一股飄渺無涯的氣息,雄壯偉岸。靈台之上,血紅的霧氣已凝實成血紅的虛丹。虛丹每轉動一次,便有一股精血從虛丹中流出,鍛煉著羅川的皮肉骨骼。
羅川肚皮叫了起來,飢餓來襲。
和修煉黃庭食万氣不同,修煉靈台卻是要不斷補充葷腥血肉和水谷精微。
真丹境!
饒是羅川心境已近乎圓潤通達,此時此刻,他心底充斥著歡喜。
若說筑基大圓滿是剛剛看見仙道的門檻,立黃庭是初涉仙道,那真丹境,已是真正的走在通天仙道上!
羅川雖藏于地底深處,紋絲不動,可他卻隱隱感覺到,他已和六十里的洪山沼澤融為一体。他如今的力勁,已無法用斤兩來衡量,隨手撥動,都能引來天地之力。他的元壽更是突破五百歲的大關,只要不遇上三災九劫,不被人殺死,五百年時間隨便過過。
從這一刻起,他已超越筑基修士,成就全新的生命存在。
“也不知我這虛丹屬于几品。有九死一生功在,應當不會低。沒想到九死一生功倒行逆施,還真能裝死。倒是多了一項絕活。”
地底深處,羅川抬起頭,眼中閃出黃庭丹芒。金黃色的光芒宛如一口三十丈長的飛刀,劈開一條直通地面的甬道。
羅川腳尖輕點,下一刻,人已出現在地面。
在羅川頭頂上空,依舊霧氣彌漫,卻在正對洞口處,露出一個被雷霆劈開的大洞,星月光華灑落一地。
羅川沒有離開,他整了整衣衫,臉色肅然,朝向遠方深深一拜。
“得三位相助,羅川大難不死,逃過一劫。日后若有機會,羅川定會回報。”
抬起頭,羅川腦海中映出那個從仙庭廢墟走出,絕色清冷如月宮神女的女子,心中悵然若失。隨即羅川反應過來,是九龍君的記憶在作祟。
女帝羅剎……若她知道,她夫君因為我而死翹翹,她會不會后悔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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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日凶刀
搖了搖頭,羅川收回遐想。
天辰部洲太遙遠,多想無益。眼下他還只是一個小小域界的小小修士。
轉頭看向二三層交界處的霧瘴,羅川一拳轟出。
長達三十丈的金黃丹芒如蛟龍出世,直搗霧瘴。
嗡!
霧瘴微微一震,出現水波般的浮紋,轉眼恢復平靜。
“布下這陰陽法陣的人,修為至少已達到化嬰境。他們口中的那個老祖嗎。”
這時候羅川肚子叫了起來。
身形一閃,羅川消失在洞坑前。
沒過多久,羅川拖著三頭巨型黃羊走了回來,三頭黃羊每一頭都長達三十多丈,體型巨大宛如三棵百年老樹,一隻羊蹄都比羅川整個人還大。
嘭!
羅川將羊往地上一丟,咕嘟,吞了口口水。
李全福在時,尤其愛做羊肉,煮的、燉的、燜的、烤的……換著花樣做給羅川吃,就連白依卿和羅敷都讚不絕口,更別說不挑食的羅川。
羅川捏動手印,施展火法,學著李全福的手法做起烤羊肉。
轉眼間,第一頭黃羊被烤成炭灰。
羅川灰頭土臉,無語的看著他的傑作,將目光轉向第二頭黃羊。
又是一陣上躥下跳,羅川這一回小心翼翼控制火勢,轉眼功夫,第二頭黃羊終於熟了……準確來說是烤焦了,黑乎乎一片。
羅川有些無奈,依舊不信邪,挑起第三頭黃羊,施展火法。
漸漸的,羅川操縱火勢的手法愈發精准,細緻入微,對火法的掌控也再悄然增漲著。半個時辰過去,羅川終於大功告成。
這一次的黃羊不焦也不糊,散發著濃濃的香味。
羅川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臉色隨之一僵。熟是熟了,也能吃了,然而味道卻和李全福做出的烤全羊差太遠,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小李子你在哪。”
這一刻羅川格外懷念那個雖然很賤卻做得一手好羊肉的李全福。捏著鼻子,羅川風捲殘雲般將這頭巨羊清掃乾淨。
“仙家道門爭奪資源果然有他們道理,有了資源才能煉丹養靈脈,培養修士。這麼多血肉,還不如一顆十全大補丹來得實在。”
羅川揉了揉肚皮,取出幾顆儲物指環,想要看看指環裡還有沒有丹藥礦石。
黃庭食氣,靈台食肉。可無論修黃庭還是修靈台,都能夠通過丹藥、礦石、靈脈等吸食本源,轉為己用。當然,所需的類別各不相同,並非所有丹藥靈脈都合適。
儲物指環中,羅川沒能找到他想要的丹藥或是礦石,卻有一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著手掌中印刻紫色風雷花紋的指環,羅川微微一笑:“身為魔道長老,常秋,你的指環裡肯定有些好東西。”
常秋已死,儲物指環也就成了無主之物。
羅川意念探入,眉頭皺起。
儲物指環裡東西是多,可除了幾本功法秘笈,剩下的竟都是女人的貼身褻衣,五顏六色,五花八門,有松有緊,各式各樣,隱隱還散發著女子的體香。
羅川撓了撓頭:“老色鬼。”
正想收起指環,正在這時,羅川在角落看到一口九尺長刀。
第一眼看到,羅川眉梢便是一跳。
那是一口墨色長刀,刀刃有兩道深槽,血液流淌其中。仔細看去卻發現,那是刀本身的光華。也不知有多少修士死在這口刀下,竟讓血光流影,深深銘刻在刀上。
在刀柄處,刻著“天日”二字。初看平平淡淡,可再一眼看去,羅川只覺一股寒意從那兩字間流淌出來,瞬間化成無邊魔意,湧向羅川。
哼!
羅川目中閃出血紅的丹芒,一絲魔性從心湖蕩出,壓制向長刀。
“咦?”
羅川暗暗吃驚,面對九龍君魔性的壓制,那口長刀竟還在不斷叫囂,像在示威。羅川的那絲魔性傳自九龍君,於白骨爐中種下,雖然不足九龍君全部魔性的千萬分之一,卻無比純粹。
也就是說,這口長刀的魔性也很純粹,並且擁有自己的刀性,不僅僅是普通法器,已上升到法寶的層面。
羅川手腕翻轉,長刀入手。
刀柄冰涼如寒鐵,剎那間,一股凶煞氣息從刀鋒旋轉釋放,直沖天際。
羅川反手一刀,向後方劈去。
夜色中橫泄出一抹形如實質的血芒,刀鋒所至,無論是枯木林還是沼澤地都灰飛煙滅,化作齏粉。
轟!
泥土翻飛。
羅川收刀,在他身後出現了一條長達四十餘裡的刀溝,一刀劈下,竟然直將洪山沼澤一二層劈成兩半!
“好刀!”
羅川贊道。
適才那一刀,他只憑肉身之力,隨手劈出,卻下意識的運轉出“我魔慈悲”的心法。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部無名心法竟無比適合刀法,所發揮出的威力也超過妙法魔拳,羅川暗暗心驚。
“原來如此。我魔慈悲是魔道心法,我的妙法魔拳雖然威力巨大,卻缺少一絲魔性。相比較而言,更適合這口魔刀。”
天門之下,念海之上,升起一道全新的氣泡。氣泡碎裂,人影躍出,衍練刀法。
羅川盤膝坐下,長刀放於膝前。卻沒想到,刀鋒忽然劇顫起來,發出一陣刀鳴,轉眼飛起化作一團血光,鑽進羅川心口。
羅川意念看去,只見靈台高處,虛丹旁,墨色長刀安靜的立著。
“都說法寶有靈,你既然願意,就呆那吧。”
羅川低聲道。
長刀沒有回應,宛如一個孤傲的男子,沉默佇立。
月落日升,長夜過去。
第一縷陽光從天頭墜落,羅川站起身,緩步走入二三層交界處的霧瘴。
剛走進霧瘴,羅川便化作一道清風。
突破真丹境後,羅川再施展風法遁術,比從前更加流暢輕靈,貼近真實的風,無形無色,無影無蹤。
可三層的景象,卻讓羅川暗暗吃驚。
和洪山沼澤一二層不同,第三層沒有枯木林,也沒有沼澤地。一座接近百丈的山峰矗立在第三層中央,山峰的岩壁上,環繞著許多層石階。石階通往一座座山洞,從山洞中不時傳來痛苦的咆哮,分辨不出是人還是獸。
而在山峰下,是一片山林,近百名黑袍男子在山林中遊蕩,修為從築基大圓滿到虛丹期不等。他們手上都套著白色藤蔓,藤蔓另一頭,系著一隻只怪物。
和無情仙子描述中一樣,這些怪物或是人首獅身,或是人身獸頭,還有一些更是邪冶,要麼背插蝠翼,要麼生有四條臂膀。
“都是最低級的異道種魔。”
羅川的目光回落山峰洞窟。
“天水神罩應該就在其中一座洞府中,就不知那老祖還在不在。能搞出這麼大聲勢,又不驚動修行界,這人可不簡單啊。”
觀察少許,羅川瞄準站在密林邊緣一個黑袍修士,施展風法遁術掠去。
密林邊緣,黑袍修士牽著一隻人身牛首的怪物,臉色陰沉。
“他娘的,這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看了眼身旁的怪物,黑袍男子猛地一腳踹出,重重踢中怪物的下腹。怪物慘叫一聲,牛面上露出痛楚,趴倒在地,蜷縮成一團,眼中充滿迷茫和絕望。
“哈哈哈……”黑袍男子臉上露出獰笑,無比得意。
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一道風聲,風聲中隱隱有人說話:“別出聲。”
“是誰?”
黑袍男子一怔,警惕的掃視周圍。
一條人影從他身後緩緩凝實。
猛地轉身,虛丹期的黑袍魔修眼中爆綻出精芒,拳心丹芒迸發,直搗羅川腹部。
羅川不避不讓,五指張開,同樣迸發出一道丹芒,抓向黑袍修士的拳心。
哢嚓!
黑袍魔修的拳頭被羅川捏成粉碎。
沒等他叫痛,羅川一把鎖住黑袍魔修的喉嚨,將他提起。
黑袍魔修眼裡露出驚恐之色,同樣是虛丹期,他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少年那一掌中所蘊含的丹芒並不渾厚,顯然是剛突破不久,可他那一抓,卻如同天羅地網,鋪天蓋地的罩來,令他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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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人邪!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羅川淡淡說道。
“你是誰?”黑袍魔修問道,眼睛向外瞟去。
“最近的離你也有五百步,在他們趕到之前,我有一千種方法殺死你。”羅川道。
黑袍魔修腿一哆嗦,打了個寒顫。
“我問你,這是什麼?老實回答,休想隱瞞。”羅川一手指著牛頭人身的怪物問道。
黑袍魔眼珠子飛快一轉,低下頭,誠懇的說道:“道友功力高強,我一百條命也不夠道友玩的,豈敢隱瞞。不瞞道友,自從五年前,琉都被水罩包圍,洪山沼澤就出現了這些怪物。我和師兄弟們為了不讓怪物出去禍害人,便在洪山沼澤佈置法陣,將這些怪物囚禁起來。”
“這樣啊……”羅川點了點頭。
黑袍魔修察言觀色,心中暗喜。
下一刻,抓著他喉嚨的手一緊,喉骨哢嚓碎裂。
黑袍魔修痛得渾身劇顫,想要叫喊,聲音卻被羅川硬生生壓在喉嚨口,臉色蒼白,額上滾落大顆大顆汗珠。
“還不老實?”羅川眉頭一挑。
“句……句……屬……實。”黑袍魔修艱難的說道,眼中露出討饒。
“讓我來告訴你他們是什麼。”羅川看了眼蜷縮在一旁的牛首怪物,說道:“自古以來,魔修分三種。分別是人道修魔,天道真魔,和異道種魔。簡稱人魔,真魔,和異魔。這些被你們視為怪物的,可以說是最低級的異道種魔,想必都是你們搞出來的。”
聞言,黑袍魔修面色慌亂,眼神游離。
羅川盯著黑袍魔修。
在九龍君的記憶中,九天界的魔修分成這三類。
人魔便是人類魔修,天南域魔道界,羅川遇上的秘教,都是人道修魔。他們的修行方式,和仙家道門並無多大分別,唯一的不同之處是用魔性煉心。
真魔是天生的魔,比人魔更加純粹,來自異域界,有通天徹底之能,十分可怕。然而人魔修煉到巔峰,並不輸給真魔。就拿九龍君而言,他遠征九天界,曾親手斬殺過數頭真魔。
而異魔,則是另一種人類魔修。他們別開生面,走出另一條魔修之路,兼具人魔和真魔兩家之長。當年的九龍仙庭,便有兩尊星君,都是異道種魔。九龍君對他們既器重,又提防。
“現在你可以和我講實話了?”羅川道,手勁增大。
黑袍魔修痛苦的呻吟一聲,目光掙扎。
“我還知道,你們的老祖一件法寶,叫做天水神罩。琉京的水罩,就是它搞的鬼。”羅川淡淡說道。
黑袍魔修身體一震,驚訝的看向羅川:“你、你怎麼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還不說實話?”羅川手勁再度增大。
“我、我、我不能說,我若告訴你,我也活不了。”劇痛襲來,黑袍魔修有些語無倫次。
“那好。反正這裡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你不肯說,總有人會說。”羅川冷冷一笑,眼中露出殺機,五指間丹芒流轉。
黑袍魔修臉上露出絕望,低吼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這些都是琉京的百姓!五年前,老祖用法寶罩住琉京,每天夜裡派我們從琉京擄掠百姓來到洪山沼澤。用他的話說,是種道。”
“你們是魔道界哪一教的人?你們的老祖又是誰?”羅川問道。
“我全告訴你,你會放過我嗎?”黑袍魔修小心翼翼問道。
“會。”羅川目光清澈。
定睛注視羅川,半晌,黑袍魔修長舒口氣,低聲道:“我們並不屬於一個教派或者宗門,都是被老祖騙來的。他許諾我們好處,比如增漲功力,五六品的魔道功法,讓我們替他做事。可當我們來到洪山沼澤,卻都被他下了禁制……”
“他是什麼人?”羅川打斷道。
“老祖嗎……”黑袍魔修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五年前我們見他時,他的修為並不太高,也就凝丹期。可短短五年時間,他的修為已經增漲到化嬰境三階。他自稱人邪魔師,還說他是千年前,天南域十大魔師之一。”
又冒出來一個魔師!
羅川不由想起了倒楣的白骨魔師。
“他有說過他做這一切的目的?”羅川問道。
“老祖……人邪魔師說,他這麼做,是為了追求無上魔道。”
“他如今可在這裡?”
“五天前他就離開洪山沼澤,說是去尋訪一個老朋友。”
“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這倒沒說。”
羅川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個天水神罩藏在哪?”
“就藏在最頂部的洞府中。等等,你不會是想……”黑袍魔修大驚道:“萬萬不可!老祖給我們下禁制……”
不等他說完,羅川五指間丹芒旋繞,手勁猛然增大。
“你說過不殺……”
撲通!
黑袍魔修的屍身摔落在地。一顆金色中透著黑光的虛丹飛出,想要逃跑,被羅川伸手捏碎。
“說說而已還當真了。好傻好天真。”
羅川意念升上天門,十裡山林,近百魔修盡收眼底。
“得想辦法混進去。”
羅川大手一撈,將骷髏黑袍從屍身上扒下,隨後穿上。
想了想,羅川從儲物指環中取出假面符。
祭符。
羅川的臉開始變化,轉眼出現了周之昊那張蒼白冷漠,略帶邪意的容顏。
“殺了我,求求你……”
虛弱的聲音響起,口齒不清,羅川勉強聽清。
轉頭看向牛頭人身的琉國百姓,羅川抬起手,又放下。
“你若是真想死,也不會來求我出手。”羅川道。
那人原本恍惚的神色漸漸清明,牛眼中滴落淚水:“可我這樣,真是生不如死啊。”
一朝悟道,羅川的心境和七日前又有所不同。
“只有先活下去,才會有希望。”
說完,羅川越過那人,大步向前走去。
盯著羅川的背影,那人愣了半晌,突然叫道:“等一等……”
“你得帶上我,不然瞞不過他們。”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之前也來過許多厲害的人,我們也曾抱有過希望。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到後來我們已經絕望。你如果成功,至少我的妻兒不會再遭這種罪了。”
那人絮絮叨叨說著,提起至親,牛臉上露出一絲久違柔情,很有些奇怪。
羅川沒有說話,手一抄,藤蔓入手。
清晨的陽光下,面容蒼白邪冶的少年牽著一頭人身牛首的怪物,邁入山林。
走過一片接一片樹林,羅川走到了山峰前。
“這裡就是洪山。山上的人雖然不如山林裡的多,但也有將近三十人,負責看守山洞。那些山洞,我們叫它魔窟,我們都是在那裡被變成現在這個樣的。”
那人小聲道。
羅川仰頭望去,山峰上石階環繞,每一座魔窟前,都有幾名黑袍魔修聚在一起,不時望一眼山林中生不如死的琉都百姓,發出放肆的笑聲。
看來人邪魔師真的不在。
羅川心道。
“喂,這麼快就放養完了?”一名魔修走下石階,笑嘻嘻的看向羅川。
“放養?”羅川低聲咀嚼。
“他們把我們當牲畜,每天都要帶出去溜幾圈……稱為放養。”那人說道,語氣有些麻木:“你回答他是,他就會和你輪換。你就可以混進去了。”
“然後繼續放養你?”羅川淡淡道。
那人一怔,指甲扣入掌心,眼中閃過痛苦。
“喂,你怎麼不說話……咦,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魔修停下腳步,眼中露出一絲疑惑,漸漸的,他的神色變得陰沉:“你到底誰?”
蜷縮在羅川腳邊的那人渾身一顫,牛臉上露出緊張之色。
“周之昊。”羅川道。
“周之昊……我怎麼沒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羅川大笑。
手臂劃過一道殘影,羅川拔出天日長刀,五十丈的血紅刀芒傾蕩而出,一刀直直劈下。
鮮血飛綻。
在牛頭百姓驚恐的目光中,黑袍魔修被劈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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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洗洪山
“你怎麼……”
牛頭百姓一臉呆滯,抬頭望去,羅川已經出現在山道遠端。
又是一刀,毫無花巧,刀芒橫瀉,羅川手起刀落,將兩名目瞪口呆的黑袍魔修攔腰斬殺。
鮮血順著墨色刀鋒流進血槽。
古樸的長刀血光大作,沖天而起,一時間竟然掩蓋住了晨曦。
刀鳴聲響徹洪山沼澤,像是在宣洩著什麼。
直到這時,滿山的魔修們才回過神。
“什麼人!”
“不好,有人闖進來了!”
魔修們禦劍飛來,圍堵向羅川。
他們雖都有虛丹期的修為,可卻是被人邪魔師硬灌入的功力,境界不穩。羅川雖然剛剛突破,丹芒尚不渾厚,可有九死一生功的底子在,兼之兩道同修,甫一突破,功力便已達到虛丹期頂尖高手的水準。
秋日的冷風卷起黑髮,羅川拖刀而行,身化火影,穿梭在重重丹芒之間,手中的長刀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每一刀落下,都不留活口,連同肉身和虛丹一同斬滅。
短短七步路,死在羅川刀下的魔修已有十二人。
鮮血順著石階流淌,山道成血途。
每一次羅川換上周之昊的假面,都有一種肆無忌憚的感覺,天日長刀在手,這種感覺更加清晰。
面前掠過一道人影,同樣手持一口血色長刀,氣息要高過別的魔修:“大膽!竟敢惹我魔道!”
“魔?你們也配稱之為魔?”
羅川仰天長笑,清冷的眸子裡滿是譏諷:“不入流的外道罷了。”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拔刀而起。
那魔修一隻手以刀禦丹芒,另一隻手捏出印法,按上刀柄。陡然間,他的身影一變,竟然幻化出一尊魔頭法相。高達百丈的魔頭法相矗立山道中央,挑起長刀,裹挾天地之力,惡狠狠的斬向羅川。
羅川不避不讓,雙手握住刀柄,依舊直直一刀劈去。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刀,卻攜無盡刀意,卷起百丈長的氣波,轟然劈落。
妙法魔刀.摧城!
法相被脆生生的劈斬成兩半,刀鋒溢出血芒,將那魔修連同虛丹一同絞滅。
洪山下,一條條黑色的身影從山林躍出,怒吼著,騰身撲向羅川。
已成怪物的琉都百姓們茫然望向山道,目光麻木。
可隨著羅川刀意劈下,他們原本呆滯空洞的眼睛漸漸多出幾分神智。鮮血成河,順著山道流淌,那道看似渺小的身影越攀越高,他們的眼中卻仿佛有什麼開始燃燒。
“他是在我們拼命呢!”
跟隨羅川而來的牛頭百姓顫聲喊道。
一路上,他一直手腳爬行,卑微蜷縮。許多年沒有挺起胸膛,當他再次站起時依舊佝僂著背。
“他說得沒錯啊……活下來才會有希望。”
“很快我就能見到翠娘和小寶了。”
牛頭百姓輕聲低語,看著從身邊飛掠而上的黑袍修士,他眼中湧出濃濃恨意,忽然怒吼一聲,縱身躍起,猛地抱住一名黑袍修士的雙腿。
“我想我爹了,都三年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腰傷好點了沒有。”
“我娘也是,她有風濕,每到秋冬都會犯病。眼見冬天又要到了,我卻不能在她跟前盡孝。”
“我家那小子也該進學院了……就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他爹的模樣。”
“我想回家……”
“回家!”
“我們要回家!”
“拼了!”
“跟他們拼了!”
越來越多的琉都百姓從山林中奔出,眼中噴射怒火。他們被異道種魔,變成怪物,可也因此力大無窮,奔如閃電,一時間竟然阻擋下數十魔修。
“反了!都反了!”
被牛頭百姓抱住雙腿的魔修震驚望向如潮水般湧來的琉都百姓,漸漸露出一絲慌亂。
低下頭,他狠狠瞪向牛頭百姓:“畜生!你想死嗎!還不鬆手!”
牛頭百姓咬緊牙關,死死抱住魔修雙腿,眼中卻流露出希冀之色。
翠娘……小寶……爹爹很快就會回來了。
那魔修遲疑片刻,一道丹芒從他掌心溢出。
“醜陋的畜生!去死吧!”
丹芒射穿牛頭百姓的胸膛。
翠兒,小寶……
腦海中浮現出妻兒的身影,牛頭百姓嘴角含著一抹凝固笑意,瞳孔渙散,摔落塵埃。
山道上,羅川回首望了一眼。
再轉過頭,他的眼中已無人類的神采,天日長刀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意,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長鳴,血色刀光橫掃向山道前的五名魔修。
轟!
洪山從半山腰往上,被劈開一條深到底部的溝壑,五魔修的屍身盡葬其中。
這一刀劈落,周圍原本準備上前的魔修們個個傻了眼,踟躕不前。
羅川卻沒有放過他們。
殺!
殺!
殺!
一路屠殺,屍骨滿地,血染山道,羅川的妙法魔刀從青澀變得純熟,兇悍霸道,血光沖天,刀下不留活口,剩下不足三成的魔修再無一人敢上前,躲得遠遠,滿臉恐懼。
羅川長嘯一聲的,拖刀而起,身如閃電,飛進最頂部的洞窟。
“不好!他奔著天水神罩!”
“阻止他!”
“別讓他進洞!”
魔修們臉色大變,遲疑片刻,硬著頭皮飛去,卻已經晚了。
洞窟中,羅川看到了一方翡翠白玉般的罩子,不斷的有水影從罩頂淌下,光暈流轉,清香滿洞。
羅川上前,卻被彈了回來。空氣中,出現了一圈血色紋路,仿佛銅牆鐵壁阻擋住羅川的腳步。
“法陣?”
耳邊響起破風聲,羅川從儲物指環中掏出一物,甩落在地。
黑色的石像落地變大,轉眼化作一尊龍首龜殼的人形怪物,高逾十丈,怒目莊嚴。
龍龜封魔,真丹境功力,只擅守而不擅攻。
來自河君洞府的封魔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魔修們發動丹芒,都被龍龜輕而易舉擋下,飛劍射來,反彈回去時,已成一條條廢鐵。
長刀拔起,羅川劈向法陣。
嗡!
法陣紋絲不動。
羅川面無表情,又是一刀劈下。
兩刀!
三刀!
四刀!
五刀!
……
九十九刀後,法陣終於開始搖晃,陣壁上現出一道裂紋。
“住手!”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等老祖回來!我們都會完蛋!連你也逃不掉!”
羅川置若罔聞,雙手緊握長刀,凝視法陣。
一股浩浩蕩蕩的氣息從他緊握刀柄的雙手間升起。
妙法魔刀、氣勢之意、技巧之道,在這一刻再度融合,湧入刀鋒。
“給我破!”
天日長刀劈下,塵埃蕩起,法陣哢嚓一聲從中碎裂,轉眼化作齏粉消散。
在眾魔修惶恐的目光中,羅川大步走去。
天水神罩位於一方青石上,在天水神罩中,是一座泥土捏製成的小型都城,都城旁,江水流淌。
“不要!”
“住手!”
羅川伸手抓住天水神罩,全力提起。
噌!
天水神罩揭開,黑袍魔修們絕望的閉上眼睛。
沒等羅川仔細觀察天水神罩,一陣山搖地動,巨力從洪山沼澤底部升起,直飛向百多裡外的琉都。
羅川轉過身,舉目遙望,就見籠罩在琉都上方的水罩正在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緩緩消退。
成功了。
羅川低下頭,細細打量起天水神罩。和他想像中的魔道法器不同,這天水神罩光華流轉,香氣四溢,分明出自仙家道門,也不知人邪魔師從哪搶來。
它使用的道理也很簡單。
想要罩住什麼地方,先在不遠處立下陣眼,再築建起那個地方的沙盤模型,再罩上沙盤模型便可。它的難度卻在於建造一個地方的精確模型。
羅川正想著,從青石後一道不起眼的黑圈中傳來一陣尖嘯。
“大膽!竟敢壞本魔師的好事!”
傳送法陣?
感覺到疾速迫近的強悍氣息,羅川臉色微微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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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仙家俠義
“老祖回來了!”
“完了,完了,我們都死定了……”
羅川眉頭舒展,發出一陣長笑:“本道南幽教教子是也!”
“南幽教……哼!竟敢壞我好事……一群沒用的廢物,都去死吧!”
怒吼聲從法陣中傳來,黑袍魔修們身体劇顫,七竅流血,軟塌塌的倒下。
羅川飛快的將龍龜封魔和天水神罩收入儲物指環,然而人邪魔師來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逃。羅川不假思索,退至洞口,隨后躺下,逆行運轉起九死一生功。
就在他躺下的一瞬,一只腳從法陣中邁出。
意念升上天門,羅川腦海中映出洞窟中的景象。
一個五短身材的瘦老頭鐵青著臉,滿眼癲狂之色。他穿著古舊的長靴,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披頭散發,不修邊幅,毫無半點高人風范。
“眼看就要成功……就差最后一步……”
“啊呀呀呀!南幽教!我人邪和你勢不兩立!”
人邪魔師頓足捶胸,時而咆哮,時而慟哭,發瘋一般在洞窟中兜著圈子。許久,他停了下來,神色逐漸恢復平靜,一臉沮喪。
“呃……光顧著發泄,竟然忘了追那小賊。”
“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了。”
“哼,南幽教教子!你等著!”
身影化作流光,人邪魔師飛出洞窟。
直到人邪魔師的氣息消失在十里外,羅川才爬起身。
“真的殺去南幽教了……周不臣,我對你可夠意思?這些魔師,一個比一個好騙啊。尤其是這人邪,腦袋里缺根筋似的。”
羅川沒有深想,他伸了個懶腰,摘去假面符,走出洞窟,沿著石壁飛掠而下。
經過一處洞窟時,羅川停下腳步。
轉身走入洞窟,羅川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白衣門弟子。七名女弟子,包括無情仙子在內一個也不少,也是這些天人邪魔師恰好不在洪山沼澤,讓她們逃過一劫。
羅川伸手釋放出一道勁氣,依次流轉過七人。
沒過多久,七人緩緩醒轉。
當看到羅川時,白衣門人一臉欣喜,可轉眼間神情黯淡下來。
“你也被抓進來了?”無情仙子苦笑著問道,見識過那些能夠飛天遁地的黑袍修士,她心中已不抱希望。
“走吧。”羅川轉過身,向洞口走去。
“去哪?”
無情仙子略一猶豫,隨后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跟上羅川,其余的女弟子們相視一眼,也都躡手躡腳的跟上。
跟著這個少年仙家,或許還有一線逃生的希望呢。千万要逃出去啊,不然自己也要變成怪物了。
當她們惶惶不安的走到洞口,出現在面前的是一覽無余的天地,洪山沼澤上空的霧霾已經消散。沒有了阻礙,她們下意識的向北方遠眺,依稀看到了江畔那座雄壯的城池。
一瞬間她們都傻了。
“沒了!”
“師姐!罩子沒了!”
“天那!這是真的嗎?”
白衣門女弟子們激動万分,內心狂喜,大喊大叫。再看向羅川的背影,她們眼眶泛紅,縱有千言万語,此時卻堵在喉嚨口,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們心里清楚,這一切必定都和身前的少年仙家有關。短短几天,她們見證了一場注定將要在琉國傳誦千年的奇跡,足以讓她們回憶、炫耀一輩子。
白衣門人傻乎乎的跟在羅川身后,沿著石壁飛掠而下。當她們看到滿山的屍骨,成河的血流,以及延伸半座洪山的刀溝時,無不心驚膽戰,看向羅川的目光越發充滿敬畏。
下了山道,無情仙子目光落向山腳不遠處,面露喜色:“玄冥果!”
在山腳的岩石縫隙中,果然長著几顆鮮紅的果子,表面光華流轉,散發出類似仙靈的氣息。一名白衣門女弟子飛掠而去,剩下也在歡呼雀躍。
無情仙子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師妹們,多年的陰霾從心頭散去,体內真氣也跟著流轉加快,隱隱有凝聚的跡象。
“就在此處分別。”
身前響起少年的聲音。
聲音依舊冷淡,然而無情仙子卻覺得心頭一暖,目光掃過昏迷一地的“怪物”,無情仙子小心翼翼問道:“那他們怎麼辦?”
黑袍魔修們被人邪魔師發動禁制,都已死翹翹。而被異道種魔的琉都百姓們,則是被羅川揭開天水神罩時的巨力震暈,也有一些屍首分離,這是他們為回家付出的代價。
“交給空虛山界處理好了。”
羅川道。
琉國身為空虛山界的宗屬國,提供山脈、河流、礦產、草藥、仙苗、歷練之地,如今出了這等大事,空虛山界絕不會不管,甚至還會做出補償。人邪魔師的行徑被發現,想必也會引起天南仙道界和執法盟會的重視。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是羅川所要考慮的事,在數千里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在等著他。
不遠處傳來虛弱的呻吟。
“咦?那里有個人!”
“他怎麼還活著?”
“等等,他好像不是壞人唉。”
羅川心頭一動,轉身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三十多歲的男子,濃眉大眼,相貌朴實。在他的胸口處有著一個大洞,血肉模糊,鮮血流淌,他卻全然不顧,傻傻的摸著自己的臉。
目光落向羅川,他先是一愣,隨后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通紅的眼眶中流淌下淚珠。
“恩公啊!”
男子匐倒在地,不顧傷口的疼痛,咚咚咚的磕著頭。
“您說的一點沒錯,活下來才會有希望。”
之前的牛頭百姓?
原來如此……異魔被種在他們的心髒附近,只要斬除異魔,他們就能恢復人形。也是因為他們都是最低級的異魔。空虛山界想必知道該怎麼做。
回身時,羅川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轉瞬即逝。他不再停留,縱身向山林遠處掠去。
越來越多的琉都百姓醒來,他們和牛頭百姓一樣,通紅著眼圈,沉默著,朝向羅川遠去的方向一次又一次的磕著頭。
“師姐,我們就這樣走了嗎?”一名白衣門女弟子突然道。
“當然不是。”無情仙子道:“我們要帶他們離開這。帶他們回家!”
“嗯嗯。可他們這樣子回去,會不會……”
“不是還有空虛山界的仙家們嗎。仙家俠義,擔心什麼。空虛山界……”面紗后,無情仙子眼中向往。
在白衣門人的幫助下,琉都百姓們一個攙扶一個,向洪山沼澤外走去。
就在他們走后沒多久,兩團光影從天云遠端飛來,白光在前,青光在后,落到洪山時,化作兩個少女。
“咦……洪山沼澤被破,人邪魔師失蹤。”青衣少女低聲喃喃,她穿著一身典雅的宮廷長裙,十二三歲的模樣,清麗脫俗。
她身前的白衣女子沒有說話,目光透過白玉面具,沉默著掃過漫山遍野的屍身。
“洪山沼澤排名多少。”許久,她問道。
“天南試煉之地,不算四大絕地,洪山沼澤的凶險程度排在第五十六位。完成洪山沼澤試煉,至少需要真丹四階的修為。”小青的聲音毫無波動。
“加上人邪魔師的存在,洪山沼澤真實凶險程度能進前三十。沒有化嬰境的修為,必死無疑。化嬰境的高手,有誰會放下身份來這里試煉。”
白衣少女低語道,下一刻她的身影出現在山頂洞窟中,小青緊隨其后。
看了眼空蕩蕩的洞窟,白衣少女伸出手掌,掌中浮現出一面銅鏡。銅鏡古朴,鏡邊印刻著兩道精美的麒麟玄紋。
“歸吾如律令,鏡元開靈!”
白衣少女捏出一道印法,按上銅鏡。
銅鏡表面的模糊霧氣漸漸擴散,露出透明發亮的鏡面,鏡面中浮出現了一道人影。冷峻邪冶的面容,翻飛的長發,拖著一口長刀孑孓獨行于山道上。
一步殺一人,七步十二人。
洪山之上,屍体遍布,血流成河。沒過多久,黑袍少年已到洞窟,長刀劈向法陣,一刀,兩刀,三刀……
白衣少女和小青靜靜看著,毫無驚訝。
鏡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可其中的慘烈,已無需用任何聲音去描述。
沒過多久,鏡面上的光華變得黯淡。
在黑袍少年裝死成功,騙走人邪魔師后,光華徹底黯淡,霧氣掩蓋住了鏡面,影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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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10 10:37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仙榜第三!
“虛丹期。”白衣女子聲音冷淡:“上一回在大滅峰,他還是築基大圓滿。這種成長速度,已堪比六部道藏。”
“他手上的那口刀,是天日凶刀。一千兩百年前,天南域曾出現過一個凶人,出身魔道,一口天日凶刀,戰遍仙魔兩道無一敵手。修行界給出的評價,此人不在後來的李玄感之下。”
“哦……公主說的是情川刀魔?這個周之昊是情川刀魔的傳人?可在十二樓的卷宗裡,千年大劫之前,情川刀魔就已經前往天辰部洲證道……疼。”小青腦袋發痛,鼻子皺起,沒有繼續想下去。
“是或不是都無關緊要。”白衣女子轉過身,隨手把銅鏡丟給小青:“把他的最新戰績記錄進十二樓卷宗,名字也列入天南青仙榜。”
“排名多少呢?”小青問道。
“只這一戰,他能排在多少。”
“獨闖洪山沼澤,屠殺虛丹期魔修五十三人,未有負傷……如此戰績,足夠排入前三十。可他對手裡,並沒有年輕一代的成名高手。按照天南域如今的局勢,只能排在五十名開外。”小青一板一眼道。
“你漏算了他潛力。”白衣女子淡淡說道。
小青一愣,悶頭掐算起來。
“那個周不臣,他排名多少?”
“周不臣在戰鬥中突破,越級擊殺六部道藏最末位的第四教子,如今排名已上升至第四。”
“就把他排在第三。”
“第三?可他才只是虛丹期呀。”
“這樣才能讓他更加神秘。”白衣女子道:“出身魔道,卻反出秘教,身懷天日凶刀,橫空出世。天日凶刀……想必很多人都還惦記著。”
“小青,在十二樓宴開始之前,讓周之昊的名聲傳遍天南域。”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洞窟中。
小青翻了個白眼,歎了口氣,化作一團青光,緊追而去。
羅川走出洪山沼澤,沼澤邊的茶樓客棧都已人去樓空。
洪山沼澤距離有一百多裡地,以羅川如今的修為功力,即便全力施展七法遁術,也需不少時間。
“我倒忘了,真丹境已能禦劍飛行了。”
羅川微微一笑,取出天日長刀。
在空虛山界,許多築基境的弟子都能借助法器和道符飛天遁地,可一來這需要消耗大量真元,二來,這樣的飛行只是單純的借助法器,既不穩定,也不安全。
而禦劍飛行則不同。
突破真丹境後,天人合一,更是能夠摧生丹芒,渡化飛劍,使人劍一體,彈指間往返百里之地,和世俗百姓口口相傳的劍仙如出一轍。
腦海中閃過一道禦劍之法,羅川掌心催吐丹芒,一寸寸的掃過天日長刀。或許因為之前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天日長刀明顯服帖許多,傲氣消淡。
天門之下,念海翻騰,潮起潮落之間,羅川恍然看見了一衫青衣。那是一個無比優雅的男子,俊美無雙,眼中噙著笑意,正坐在戲臺下看戲。
他是誰……很快羅川明悟,此人一定是天日長刀原來的主人。
沒等羅川繼續看下去,畫面消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天日長刀發出一陣長鳴,血光沖天起。
羅川雖沒能徹底收服長刀,可已和長刀建立起了一絲意念上的聯繫,這也就夠了。
“起!”
羅川低喝一聲,他的身體和長刀同時化作光芒,轉眼融合。一團墨色中透著血影的光芒從洪山沼澤前升起,有些生澀的在半空中飛了幾圈,漸漸變得流暢自如,隨後沖天而起,向北飛去。
羅川禦刀飛行在琉國上空。
雖然不是第一次離地這麼高,可卻是羅川第一次憑藉自身的力量飛行。穿梭于天雲之間,羅川遙望千丈下的地面化作一塊塊方格子的城池,心中暢快。
從那些“方格”中,湧出一道道鐵流,向北席捲而去。煙塵彌漫,兵荒馬亂,距離京都較近的府城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
“這麼亂?琉都之圍被解,理應安定太平才對。”
羅川自言自語。
沒過多久,羅川飛到琉國都城上空。
琉國都城依山傍水,東臨大江,背靠一座山峰,有龍盤虎踞之氣象。和唐國白玉京相比,琉都地域廣闊,城池偉岸,更顯大氣恢宏。
羅川目光落向西郊的山峰,根據朱太子所說,通往大夏朝的傳送法陣就在那裡。
就在這時,一陣陣鑼鼓聲響起,相隔著千丈傳到羅川耳中,聲音雖不大,但也能夠聽見。羅川俯身望去,只見在琉都正中央,千軍萬馬圍拱之中,高聳的天臺上,手持鬼頭刀的劊子手正準備行刑。
琉都菜市口,穿著一身破爛王袍的朱太子被五花大綁。
“太子罪有十條。”
“第一條,任人唯親,親小人,遠賢臣。”
“第二條,徇私枉法,縱容手下,欺壓百姓。”
“第三條,勾結妖邪……”
……
“第九條,私造錢幣,意圖謀反。”
“第十條,禮儀不端……衣衫不整?”
監斬臺上,宣讀聖旨的大臣讀到最後,自己也是滿臉通紅。
重重咳了兩聲,大臣紅著臉道:“康王奉旨勤王,已將佞太子拿下,即刻問斬。來人,行刑!”
監斬台最高處,穿著一身九龍黃袍的老者眼中噙著淚珠,動了動嘴,想要說什麼。可他已經被真氣封住啞穴,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劊子手手提鬼頭刀,向朱太子走去。
“父王節哀,大哥罪證確鑿,王兒只能大義滅親了。”康王低聲說道,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在他身後,站著兩名修士。
看著劊子手一步步的走向朱太子,刑場四周維護秩序的鐵衛們臉上露出不忍,被他們阻攔在外的琉都百姓更是一臉忿忿。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叫喚。
“太子賢德,為何要殺他!”
“就是,說太子會反叛,三歲小兒也不信!”
“君上,請還太子一個公道!”
人群沸騰,開始湧向鐵衛。監斬臺上,康王眼中露出一絲不安,身後的修士冷笑一聲,上前俯身道:“什麼都不懂的凡夫俗子,不如殺光,省得多事。”
這時,高臺上的朱太子抬起頭,滿是血污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高聲喊道:“大家都回吧。”
百姓們漸漸安靜下來,抬起頭,複雜的看向朱太子。
“康王,你若還念一絲手足之情,便善待父王和百姓。”
“如若不然,天日昭昭,終有一天,你會遭到該有的報應。”
“見到琉都安然無恙,父王百姓安好,我朱治心滿意足。”
“我朱治自認問心無愧,上對得起蒼天,下對得起百姓。求仁求義,再無所求!”
撲通!
行刑的劊子手雙膝跪倒,紅著眼,朝向朱太子咚咚咚的磕著響頭。
“太子,您先行一步,小人隨後就來。”
哇!
人群中響起孩童的啼哭。
百姓們淚流滿面,怔怔地看著高高舉起的鬼頭刀,不忍的轉過頭。
劊子手痛苦的閉上眼睛,在他身後,橫屍十具,都是此前寧死不願行刑的劊子手。想到被抓走的妻兒,劊子手眼中紅了起來,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舉起刀,大喊一聲:“太子,對不住了!”
冷鋒閃過,刀落一半,再無法落下,仿佛遇上了一堵銅牆鐵壁。
劊子手難以置信的睜開淚眼,就見身前站著一個穿著布袍的少年。
“傻太子,這麼容易就滿足了?”羅川看向朱太子。
“羅仙家!”朱太子一愣,激動的顫抖著:“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拯救了都城!拯救了我大琉!”
是他……
圍觀百姓們睜大眼睛,驚訝的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一時間卻無法將少年和他們心中的仙家形象對上號。
監斬臺上,康王也愣住,想也不想張口便喊:“不是他,是本王……”
話音未落,一道丹芒飛過數十丈之地,將康王的頭顱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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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南上師
羅川二話不說,擊殺康王,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丹芒!”
“真丹境!”
那兩名修士再也顧不上康王,驚恐的看向羅川。
眼見羅川冷冽的目光罩來,一名修士大喊:“這是王國內部之事,你沒有資格插手!”
“你就是那個空虛山界的弟子?琉國雖是空虛山界的宗屬國,可空虛山界只能干預國家紛爭,國家內部的權利更替,空虛山界也沒有資格管!更是不能擅自殺害王位繼承人!”
說著,那修士心中的緊張平復了幾分,冷笑道:“你胡作非為,殺死王國繼承人。我要將你的惡行上告執法盟會!”
“為虎作倀,看來你們和人邪魔師也是一夥的。”羅川道。
聞言,兩名修士都是一慌。
下一刻丹芒從羅川掌心飛出,將兩名築基大圓滿的修士攔腰斬殺。
鴉雀無聲。
琉國上下哪裡見過仙家殺人,如此乾脆俐落,殺的還是兩名仙家。倒是不少孩童天真無邪,小手拍得通紅,大聲歡呼。百姓們漸漸反應過來,興奮的看著羅川,喝彩叫好。
“太子,就此別過。”
又看了眼朱太子,羅川轉身朝向西郊山峰。
劊子手已為朱太子鬆綁,眼見羅川要走,朱太子急忙大叫道:“羅仙家稍等。”
“還有什麼事?”
朱太子整了整衣衫,朝向羅川深深一拜:“羅仙家還沒有領懸賞獎勵。”
“血砂草嗎?先寄放在琉國好了。”羅川隨口道。
“還有六十萬陰幣和我琉國上師的頭銜。”朱太子又是一拜:“還望羅仙家能夠收下。”
“上師頭銜?”
羅川略一猶豫。有錢賺他是很開心,即便遭難多年,作為天南域一個中型國家,六十萬陰幣還是拿得出手的。可那上師頭銜……
監斬臺上,年邁的琉王在琉都高手的幫助下解開啞穴,他起身朝向羅川深深一拜:“本王多謝仙家出手相助。琉國雖是世俗國家,可一個上師頭銜,對於仙家還是有不少好處。”
“什麼好處?”羅川問道。
緩了口氣,琉王對一旁的近臣道:“傳本王口諭,從秘庫急調六十萬陰幣,請來上師龍符。”
轉向羅川,琉王道:“夏週二朝有國師之銜,我琉國在天南域屬於中型國家,沒有國師之銜,但也有上師之銜。每一個獲得上師之銜的仙家,都能在所屬國家享受與君王齊平的地位,並且不受任何約束。”
沒意思。羅川心想。
就聽老琉王接著道:“上師頭銜在天南異常稀少,極難獲得,這些年本王所知道的天南上師一隻手便能數得過來。擁有上師頭銜的仙家,還能在周夏兩朝擁有許多特權,享受三品朝臣的待遇,可出入大夏朝紫金皇城以及二品以下的官邸,查閱王朝典經閣藏書等等。”
有點意思。羅川心道。
“還有……”琉王大喘了一口氣:“擁有上師頭銜,據說在仙道界也能享受一定待遇,具體是什麼,本王就不太清楚了。”
“那好,我就卻之不恭了。”羅川笑道。
琉王和朱太子皆露喜色。
很快,六輛聯排馬車從道路遠端駛了過來。
“羅仙家,請。”
羅川點了點頭,手臂抬起,將六輛裝滿陰幣的馬車收入儲物指環。他這一舉動又讓琉國百姓更加敬畏。
隨馬車同來的禦殿散人將一隻玉盒遞給琉王,恭敬的看了羅川一眼,退立旁側。
琉王在朱太子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上高臺,舉起玉盒,朗聲道:“空虛山界羅仙家聽封。”
“羅仙家為我琉國破解大劫,救我琉國上下於水火,功德無量。本王身為琉國第十三代君王,在此上告我大琉列祖列宗,下告黎民百姓,代天冊封羅仙家為天南上師。”
說完,琉王鄭重的將玉盒遞給羅川:“上師,請。”
羅川接過玉盒,打開。
就見一隻巴掌大的金符安靜的躺在盒中,正面刻著一條翱翔九天的龍印,反面寫著一個琉字。金符的制造材質並非世俗的金屬,隱隱透著星辰光華,分明就是一件修士煉製的法器。可這法器中並沒有太強烈的能量波動,僅僅是一個象徵性的法器。
隨著上師龍符取出,羅川只覺一股股眾生朝拜的念頭從四面八方升起,這些念頭皆來自琉國百姓,如同燎原之火,轉眼間,疆域超過十個唐國的琉國上空聚滿了數百萬朝拜念頭,一股腦的湧入上師龍符。
上師龍符光華大作,氣息不斷上升。
九品法器……八品法器……七品法器……三品法器……二品法器……一品中才……一品上才……嗡!
琉京上空不知何時堆滿了厚厚一層金色祥雲,祥雲中似有龍影出沒,咆哮一聲破空而下,鑽入上師龍符。
龍符氣息暴漲,正式跨入法寶層面。
“上古時有仙中大賢,救萬民於水火,獲萬民朝拜。今日托羅上師的福,重現上古氣象,本王之幸。”太子歎道。
“如此輕鬆便聚滿萬民之念,煉化龍符,羅上師真是天命所歸。”琉王也是一笑。
“呵呵。”羅川掂著從法器層次上升到法寶層次的上師龍符,心知自己是撿到寶了,笑眯眯道:“這小牌子應該值不少錢吧。”
琉王和朱太子臉色同時一僵,幸好羅川說話聲音不大,也就他們父子二人聽見。
“開個玩笑。我走了。
羅川收起上師龍符,朝著琉王和朱太子擺了擺手。
“恭送上師。”琉王彎下腰身。
“上師,一路走好。”朱太子也是深深一拜,臉上露出不舍。
“恭送上師。”琉都的百姓們齊聲喊道。
抬起頭來時,高臺上已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琉都西郊的高山上,羅川順著氣息的波動,在山頂的一座清靜道院中找到了傳送法陣。道院荒廢已久,雜草叢生,道院中央的地面上,有一隻印刻玄紋的圓圈。圓圈之上,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夏”字,而在圓圈周圍,隱隱散發出黯淡的光芒。
隨著羅川走近法陣,法陣周圍光芒大作,竟化作一團烈火。烈火中不時溢出勁氣,勁氣之強,就連築基大圓滿的修士也無法穿越。
羅川一步踏上傳送法陣,轉眼被烈火包圍。
“大夏朝,天啟京。”
空虛撕裂,光影流轉,羅川只感覺穿行在漫長而黑暗的河流中,身體不受控制,被一道道洶湧的水波向前推去。他的如今修為,再加上突破了龍犼體術一層,已無需寶氣護體,肉身便能抗衡傳送陣中的亂流。
時間在法陣中飛逝,當羅川再度睜開雙眼時,已置身於另一座道院中。
好充沛的靈氣。
羅川剛一落地,便覺院中充斥著一股濃郁的天地本源,下意識的張口吸食。然而任憑他如何運轉虛丹,天地本源卻牢牢固定在院中,無法吸入。
“又來一個土包子。”
“新來的都是一樣。”
“他肯定以為還在宗門裡。也不想想,這裡可是天啟京,天啟京的靈氣豈是這麼容易獲得的。”
“這些靈氣是用來維護傳送法陣的,若真要是被他吸入,豈不成了大笑話。”
耳邊響起一陣嘲笑聲。
羅川轉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玉石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修士。大多都很年輕,修為也不高,最高的不過是立黃庭的修為。
羅川這時才發現,他所來到的這座道院大得超乎他的想像,竟比空虛山界衍道鬥場還要大。
不僅如此,道院十分奢華,他所位於的傳送陣台是由超過三千塊青玉石築成。青玉石在天南域雖不罕見,卻也屬於先天礦石,在空虛山界只有主峰弟子才有資格領取,在大夏朝卻被用來建築傳送台。
在傳送台外,是白玉石鋪成的廣場,廣場另一頭,則是一座紫檀木搭建的大殿。
僅僅是一個設置傳送法陣的道院,竟已比得上大宗門的主殿!不愧是大夏天啟京。
羅川想道。
當他抬起頭來時,卻微微一愣。
在道院外,是一座高達數千仞的大山,黑色的大山遮天蔽日,擋住了半片陽光。
可下一刻,羅川愣住了。
那哪裡是什麼大山!分明就是一座高聳入雲,宛如雄峰高山的城牆!
而他所處的廣闊道院,相比較天啟京的城牆,渺小得無法再渺小,就如同一隻螞蟻。
羅川雖在九龍君的記憶中看到天辰部洲許多大國王朝,可那畢竟只是記憶,當他親身來到天啟京腳下,方才明白什麼叫做仙朝。
“哈哈哈,看傻眼了吧。”
“笑什麼笑,你第一次來能好到哪去。”
不遠處又傳來嘲笑聲。
羅川看去,就見在紫檀木大殿前的廣場上,排著一列縱隊。粗粗數去,排隊的修士將近百人。
“想必那裡就是出口了。”
羅川心道,飛身掠去。
從紫檀大殿中傳來一聲冷喝:“大膽!傳送院中禁制使用法門!念你初犯,饒你性命。去排隊!”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道殺氣。
羅川衣袖拂掃,輕描淡寫的散去殺意,中途停下腳步。
一聲輕咦從紫檀大殿中傳出,隨後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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