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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36 AM

隨輕風去 -【仙官】《連載中》

【書名】:仙官

【作者】:隨輕風去

【內容簡介】:

  葉行遠穿越成唯一的九世童子身,在這陌生的神仙妖怪世界裡,讀書科舉考進士,皇家天命授神通。他還發現,前身給自己留下了外掛!

  然而天機與道統糾纏不清,神仙與凡人相愛相殺,妖魔與鬼怪上躥下跳,手持外掛的玩家葉行遠怎一個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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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38 AM

第一章 天才廢材一線間

    軒轅歷三千四百五十年,朝陽在山頭上初生,房前屋後炊煙裊裊,雞犬之聲相聞,正是潛山村的黎明時分。

    山村中生活簡樸,沒有太多娛樂,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成為各村熱議的八卦。

    潛山村最近議論最多的就是,上個月剛剛在本鄉社學歲考中,考了第一名的葉行遠葉小子連續昏迷三日。這號稱本鄉最有前途的天才讀書人變成了活死人,愁得他姐姐日日掉淚。

    紛紛議論中大家都知道了,聽說山中有一副摩崖石刻蔚為奇觀,上書朱紅色三個大字「宇宙鋒」,筆意淋漓,鋒芒畢露,對書法的修行大有好處。於是葉行遠和幾個社學同窗摸進深山,攀上絕壁去看那石刻。

    別人都沒有異常,可只有葉行遠一見「宇宙鋒」三個大字,就變得痴痴呆呆,眼珠子紋絲不動地盯著看了半天,最後竟是當場暈厥,嚇得同學七手八腳把他抬回了家。

    葉行遠父母雙亡,他一連昏迷三日,累的姐姐葉翠芝從夫家趕回來,沒日沒夜的照料著,如此鄉鄰也議論了三日。

    又過去一天,就當葉翠芝回夫家取米糧時,葉行遠突然驚醒了,猛得從床榻上坐起來,渾身大汗淋漓,腦中昏昏沉沉,像恍惚做了一場大夢。

    誰也不知道,此時這個葉行遠,身子內靈魂已經換成了另一個人,來自另一個時空。

    床邊靠著一架方桌,桌上有個缺了嘴的茶壺。葉行遠摸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冷茶,咕嘟嘟一氣喝個乾淨,只覺得口中生澀,舌頭上像是粘了一層東西般不舒服,此刻卻不是挑剔的時候。

    他身著一領青衫直綴,衣角處隱蔽地打了個補丁。天光從小窗中射進來,照亮了這方陋室,家中別無他物,只有一架子半舊的書卷。

    腦中記憶十分紊亂,像是需要整理和修復的書頁,葉行遠還需要時間慢慢吸收其中信息。但從這家中裝飾和自身的衣著打扮來看,毫無疑問他是穿越了。

    是宋?是明?頭髮倒是在的,腦後也沒有金錢鼠尾,不必擔心落到腥羶胡朝,這總算值得葉行遠鬆一口氣。

    「若是生在科舉盛世,倒有可能是我的用武之地。」看著些散亂的舊書和桌上微凹的石硯,再加上手指頭上老繭的位置,葉行遠可以肯定此身是讀書人。

    靈魂穿越前,他作為二十一世紀青年一代的頂尖國學大師,是下過苦功的,無數詩文資料仍然歷歷在目,原本只是故紙堆中的無用屠龍之術,現在看來倒有可能會成為他的立身之本。

    恍惚了一會兒,葉行遠拉開房門,眯著眼睛走了出去。身體還有些虛弱,膝蓋隱隱作痛,像是腫了,他走路的時候難免有些蹣跚。

    葉行遠皺了皺眉頭,這具身體似乎有些孱弱啊,營養不夠和鍛鍊不足的情形非常明顯,似乎還有點低血糖,導致眼前一片發蒙。沒準當務之急不是讀書,需要先把身體將養好才是正經。

    適應了身體狀況後,葉行遠舉目四望,這是一座山中的村落,舉目望去青山綠水,景緻秀麗。人丁戶口不算少,但從房舍與村人的打扮來看,實在不算是富庶之地,不過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趣。

    路邊一個年紀與葉行遠相仿的少年經過,瞧見他有些驚奇,打了個招呼,「葉賢弟,你能起身了?同去社學否?」

    多接觸些人物事情,有利於盡快回覆記憶吧?葉行遠含混地答應了一聲,稀里糊塗地就跟著他一起繞過一片田地,來到了村東社學的所在。

    這同窗瞧見沒有別人,低聲對葉行遠道:「你昏迷幾日未曾來社學,老師瞅準了機會,想要取消你赴縣試的名額。」

    葉行遠依稀記得,去縣城參加縣試,是功名之路的起始,考中了稱為童生。而後才可以去府城考取秀才,正式成為士人。

    而本村社學只有一個縣試名額,原本是屬於自己的,因為他葉行遠是上次社考第一。難道有人想打這個名額的主意?

    不過葉行遠並不在意,自家兩世為人,飽讀詩書滿腹經綸,還怕一個鄉村塾師阻攔自己前程?想至此處,葉行遠挺起了胸,渾然沒在意其他同學眼神中的異樣。

    葉行遠的座位在第一排,就在塾師的下首,確實是最優秀弟子才能坐的地方。桌上有筆墨紙硯,還有幾本舊書,兩手空空的葉行遠鬆了口氣,施施然坐下。

    錢塾師慢悠悠地從門口踱步進來,瞧見葉行遠坐在前排,先是一愣,隨即若無其事的走上講台。

    「今日小考,你們可曾準備好了?」錢塾師用戒尺敲打著桌面,語氣之中一派嚴厲,話音未落,學生們之中已經是哀鴻遍野。

    錢塾師卻是不去管他們,目光只瞟著葉行遠,口中出了題:「今日考題為《無恆產而有恆心》。限時一炷香!」

    葉行遠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這題目出自《孟子》,四書之中以《孟子》最淺易,開蒙之後,要讀四書就從《孟子》開始。他回想了一下課程,社學差不多也就是將孟子講完,其餘不過是囫圇背下而已。

    以葉行遠如今的水平,做一篇《無恆產而有恆心》當然不難,「無恆產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恆產,因無恆心」,這是說讀書人即使沒有恆產,也有恆心,與普通的百姓不同,這倒是讀書人尊貴的政治正確。

    他略一思索,當下從容磨墨。其他人還在愁眉苦臉構思的時候,他已經文不加點,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錢塾師見他寫得快,倒是吃了一驚,慢慢踱步走到他身後,瞧見他筆下工整謹嚴,文章四平八穩,更是面色微變。

    葉行遠察覺到老師就站在身後,也不驚慌,只是落筆越發謹慎,力求將最好的表現展示出來。

    他琢磨著這些少年的水平有限,因此也不打算賣弄文采,只是一味平實穩健;但這落在錢塾師的眼中就已經了不得了。

    見這葉行遠出人意料,錢塾師面無表情,心中卻更加不喜。一炷香燃盡,錢塾師叫人收卷,首先就挑出了葉行遠的卷子來看。

    葉行遠微笑靜坐,等待著小考的結果。此時他心裡更有底了,自己在這社學之中,絕對鶴立雞群。捨我其誰,當初自己是第一,如今自己還是第一!

    其餘那些少年能夠勉強敷衍成文的不過幾人,只要匆匆一掃,就知道別人的文章立意膚淺,結構失衡,間或還有兩三個錯別字,書法更是與自己有天壤之別。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確實算得上天才,雖然只是一個鄉里的天才。

    錢塾師黑著臉,一字一句的讀著葉行遠的文章,時而挑眉,時而咬牙,等到一篇讀完他才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喜色。

    突然錢塾師將戒尺狠狠拍在書案上,喝道:「葉行遠,你就拿這樣拙劣的東西出來現眼麼?」

    葉行遠不禁一呆,沒反應過來,老師怎麼會衝著自己發脾氣?隨後氣極反笑,這就是傳說中的指鹿為馬麼?施展這樣低劣的打壓手段,需要多麼厚的臉皮?

    事關自己名聲甚至前程,此時葉行遠也顧不得尊師重道,站了起來,針鋒相對的說:「錢先生,還是再仔細看看為好,免得錯失遺珠貽笑大方,傳出去不大好。」

    錢塾師不為所動,毫不留情的將葉行遠卷子摔下,繼續批判道:「如今你不過如此而已?下個月就是縣試,就憑這烏黑的卷面,也敢去知縣面前獻醜?」

    烏黑?葉行遠疑惑地朝著自己的卷子望去,作為經過大大小小無數考試的學霸,卷面整潔是第一要義,這文章乾乾淨淨,一處修改都沒有,哪裡有烏黑?

    我靠!莫非指鹿為馬還不夠,還要加上一個顛倒黑白?光天化日啊,葉行遠一時間無語,竟然有種自己沒法把自家身段拉那麼低進行反駁的感覺,難道錢塾師要用無恥來打敗自己?

    周圍傳來嗤嗤的笑聲,幾個同窗彼此擠眉弄眼,免不了也有幸災樂禍的竊竊私語。

    有人說:「葉行遠確實廢了,文章連一線靈光都沒有」,

    又有人說:「葉行遠還是昏迷時那愚蠢的樣子,只怕早就靈力枯竭,斷了天機感應!」

    靈光?靈力?天機?這些詞落入耳中,葉行遠起先有點莫名其妙,這是什麼鬼?寫文章就是寫文章,或許要講究立意修辭結構格式等方面,和靈力天機有什麼關係?

    隨後腦中轟鳴一聲,這幾個關鍵詞彷彿一道引子,勾出一股強烈的記憶,並從腦海深處湧了出來,融合進葉行遠的靈魂裡!

    看的出來,這幾個關鍵詞無論對原身還是現在的葉行遠,都是至關重要的!葉行遠發呆片刻,吸收了另一個靈魂的部分記憶後,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世界評價文章詩詞,不只是看文采技巧,最重要的卻是引起天機共鳴!而這一切,是皇家天命授予讀書人神通的基礎。

    上古時期,有文聖截取部分天道,立下天機守護人世間,擁有天命者就是人間之皇,從此人間以文道為尊。

    更進一步說,天機無所不在無所不包,讀書人通過研習經義感悟天機獲得靈力。同時靈力又是媒介,讀書人以自身靈力為媒介牽引天機,就是俗稱的施展神通。

    比如秀才,可以獲得清心聖音神通,能以真言大義影響到別人情緒。考試寫文章,也是一種神通的施展,而且是最基本的神通!

    用靈力為媒介寫出來的文章,牽引天機之後,能引發天機共鳴效果,這就是評判考試文章好壞的絕對標準!

    一是考察讀書人對天機的感悟程度,二是考察讀書人的靈力程度。這就是軒轅世界的應試教育,每個軒轅世界的讀書人都必須接受這個標準!

    葉行遠現在只是社學啟蒙生,以他的正常水平,運用靈力狀態下寫出的文章,在別人閱卷之時產生天機共鳴,就應該瞧見星星點點的靈光,散於字裡行間,如螢火蟲一般。光點越多,自然水平也就越高。

    但如今葉行遠這篇文章,固然立意、文辭、書法都沒什麼可以挑剔的,偏偏卻是一片黑暗,就連一點光屑都尋找不著,所以才被錢塾師斥為「烏黑」。

    葉行遠思緒翻滾,無語凝噎。錢塾師縱然別有異心,但罵錢塾師顛倒黑白可能是冤枉了,自己確實就是黑的。

    怎麼這天機有點像DND裡的魔網?葉行遠徹底恢復記憶後,忍不住吐槽幾句。現在自己完全沒有什麼靈力加身牽引天機的感覺啊,寫出的文章自然是絕緣體,天才變成廢材......

    錢塾師沒有給葉行遠任何解釋機會,冷然道,「前幾日諸位鄉賢都來勸我,說你已然朽木不可雕,這縣試名額應該另定人選!我看你如今資質愚鈍,不堪造就,還是自行讓賢,將名額讓與別人吧!」

    縣試名額?聽到此處葉行遠猛然抬起頭,在鄉村社學裡,縣試名額非常寶貴,必須先考中童生,才有資格去繼續挑戰秀才功名!

    繞來繞去,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吧!一篇文章好壞能決定什麼?只有縣試名額才是關係到切身利益的大事!

    而自己是被趁火打劫了,在自己昏迷的時候,這個縣試名額就被人惦記上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38 AM

第二章 人爭一口氣

    縣試,是科舉大道的第一步,軒轅世界固然有大道三千,不讀書也可以出世,慕法修行,窺伺天道,自在成仙,或者靠信仰獲得神恩......

    但科舉是一條最穩妥的捷徑,讀書人的正途!至少不像道法修仙那般充滿凶險,因為科舉有皇家天命庇佑!

    在科舉上每進一步,就可被皇家天命賜予神通!比如成為最初級的童生,在實力品階裡算是不入流,但仍可被皇家天命賜予浩然之體,百病不侵、諸邪辟易;

    然後再中了秀才算是入門,在實力品階就相當於九品了,便可被皇家天命賜予清心聖音,能以真言大義影響情緒,從而引人向善。

    至於秀才以上,平民百姓接觸的比較少,但傳說中更是神乎其神,呼風喚雨、驅使鬼神都不在話下。至於真正登堂入室,是從七品進士開始的,到了一品高官超凡入聖,簡直就是半人半神一般的存在了。

    當然進士高官什麼的,與葉行遠有些遙遠,他現在只是以童生為目標的社學學生。與記憶中歷朝歷代那些不值錢的童生不同,在當前這個世界,童生還是有其價值的。

    雖然在整個皇家天命道統裡,考中童生仍然不入流,但會被天命賜予浩然之體,開始與凡人有所區別了,稱為不入品。

    童生品級雖低,卻是皇家天命道統的根基,萬丈高樓的地基!上到宰輔、下到州縣,無不是從童生起步,然後一步一步踏入超凡入聖大道,成為可憑藉人性與神仙抗衡的存在!

    聽到塾師要剝奪自己考童生的機會,葉行遠也顧不得再研究自己的問題,連忙對錢塾師反問道:「學生有一事不明。在今日做文章之前,錢先生怎麼知道學生朽木不可雕?只怕早預存了奪取名額之心,今天不過是故意刁難吧?」

    這倒是一個算不上破綻的小小口頭之過,也許會被人拿出來非議,但打鐵還須自身硬,眼下葉行遠自身已經廢了,錢塾師又怕什麼?

    所以錢塾師雖然被說中心思,但沒有半點愧疚,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卷子,淡淡的說:「葉行遠,事實分明,天機與你無緣,誰給你的膽量繼續嘴硬?」

    讀書考試關於自己前程,似乎是這輩子發達的唯一指望了,葉行遠哪肯放棄?雖然自己現在好像與所謂的天機隔絕,但焉知不會漸漸恢復?縣試是三個月後舉行,又不是明天!

    故而葉行遠仍然據理力爭:「縣試名額以上次社學歲考為準,定下就不可變,這就是規矩!若朝三暮四隨意換人,那還有什麼必要進行社學歲考?」

    「社學裡,我就是規矩,你不接受,可以不來。」錢塾師盯著葉行遠說,態度依舊強硬。他吃定了葉行遠,只要葉行遠是廢人,就算吵鬧的再凶,最後還是要乖乖認命。

    葉行遠完全沒有廢人的覺悟,毫不畏懼的與錢塾師對視,心裡急劇盤算不停。看來錢塾師已經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縣試名額換人的決定已然不可動搖。

    往更深裡揣測,只怕錢塾師收了見不得光的好處,要奪縣試名額給別人。這時候葉行遠大部分的記憶都已回來,對這錢塾師的性格經歷也是瞭然。此人是個老童生,二三十年一直考不出來,年輕時還好,年紀越大就越發愚蒙頑固,還有些貪財。

    一時間有些冷場,又有同窗好友拉了拉葉行遠,低聲勸道:「算了,你吵鬧也無用......錢先生畢竟是師長,不好過於頂撞的。」

    錢塾師確實也佔著師長大義,葉行遠知道自己實在不好再繼續正面駁斥錢塾師,不由得暗暗想道,需要另求破解之道才是。

    「沒話說了就退下!」錢塾師揮揮手,讓葉行遠閃開。

    正面頂不過,就從另一個角度入手?葉行遠忽而隱隱然有所悟。回頭環視一圈,卻見有個少年人目光閃爍,不敢與他對視,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於是乎葉行遠對著錢塾師拱拱手,風輕云淡的問道:「先生既然要奪走我的名額,那學生倒要反問一句,究竟是何人頂上了我?」

    錢塾師沉吟一會兒,亦裝作不在意的隨口說:「你既然不成,那自然是上次的第二名遞補。」

    葉行遠更加可以確定什麼了,上次社考的第二名,正是葉行遠剛才瞧見那個神態不自然的少年人。說起來此人也是他的族兄,名叫葉行方,乃是潛山村葉氏一族老族長的幼子,平日裡受族長寵溺,吃穿用度與一般村中少年不同。

    一眾同窗也知道是誰,紛紛轉頭瞧過去。葉行方受不了眾人目光,站出來對葉行遠說:「賢弟!你此時已經是殘廢之人,何必苦苦把住名額不放?為兄終究是族親,不是外人。」

    果然如此,葉行遠心中鄙夷。前幾天自己出了事,他這位好族兄不用旁人攛掇,自然蠢蠢欲動,意圖謀奪自己的縣試名額,或者說老族長那家人蠢蠢欲動了。

    「我家徒四壁,為讀書欠了債務和人情,連我姐姐都受到了拖累。若就此放棄,你來替我還上麼?」葉行遠淡淡的問。

    葉行方不敢正面回答,彷彿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反正你已經是沒用的廢人一個,何苦還死皮賴臉不肯相讓,當真是小氣。」

    葉行遠壓住怒氣,冷哼一聲又質問道:「你若私下裡找到我好言好語,我無奈之下也許就讓給你,但你家居然直接串通錢先生,從我這裡明搶,這未免也太......」

    「無憑無據,休要血口噴人!」錢塾師突然開口喝斥,他不能容忍葉行遠公開「抹黑」自己。

    葉行遠又看了族兄一眼,回過頭來對錢塾師躬身說:「抱歉!方才學生言語多有不謹慎,冒犯了先生名譽,在此謝罪了。」

    眾人愕然,沒想到剛才咄咄逼人的葉行遠忽然對錢先生道歉,這就算是服軟了麼?看來他也是沒有辦法了,日後還要在社學讀書,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啊。

    錢塾師暗暗得意,這個結局與自己所料不差。一個十五六歲晚輩學生,怎麼可能逃得出自己掌控?

    葉行遠道完歉,卻不打算住口,掃視四周,意有所指道:「縣試名額從來只聽說社學歲考第一可得,可沒有第二能得的規矩?社學這些同窗一個個刻苦攻讀,為何沒有機會?先生可不能隨心所欲,有所偏私啊。」

    這話讓眾同窗不免心頭一動,本來沒報什麼指望,但葉行遠的話卻勾得大家心裡癢癢,若有機會,誰不用想去試試呢?

    這又是什麼么蛾子?錢塾師急忙道:「為何不能按順序遞補?你這第一名斷絕了天機,必然不能考中,難道還想霸佔名額?你既然失靈,讓第二名替補理所當然。」

    眾同學揚起的希望又重新落下,錢塾師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他若硬扭著這個按順序遞補的規矩,別人又能奈何?

    葉行遠忽然哈哈一笑,讓其他同學看著心驚膽顫,他們平素誰敢像葉行遠這樣,在錢先生面前放肆?

    葉行遠加重了語氣質問道:「錢先生!社學歲試只有第一才有意義,其他名次沒有任何實際用處!你既然罷掉了我這個第一,那就等於宣佈是上次歲試作廢!既然歲試作廢,那就是全部名次作廢,需要重新再考,又何來按順序遞補?」

    錢塾師有些慌亂,「你這是強詞奪理!我是社學師長,考試規矩自當由我定下!」

    葉行遠毫不客氣的厲聲駁斥道:「公道在人心,社學乃是官府公辦,也不是錢先生自家開的,所以是公論說了算!」

    葉行遠挑了頭,還編出似是而非的道理,立刻讓其他大部分同學心思活泛起來。錢塾師說的有道理,可是葉行遠說的也有道理,兩邊都有道理的情況下,自然該聽對自己有利的道理!

    或許學生礙於師道,社學學生未必敢在錢塾師面前鼓噪,但誰背後沒有親朋長輩?這樣的機會,親朋長輩們肯定會出面撐腰。

    就算秀才功名是天上星宿下凡,不是他們可臆想的,但童生好像距離大家也不是那麼遠。萬一運氣來了,撞到大運考個童生,獲得浩然之體不說,地位上也算是鄉間名流了!

    當即就有膽大的社學生開口說,「葉賢弟說得對!遞補之事,不可輕定,既然葉賢弟的第一名作廢,那上次歲試也理當作廢,而後擇期重考!」

    那位葉行方雖是第二,但與其他人的差距未曾拉開,不像葉行遠以前一直遙遙領先,讓落後之人沒了脾氣,想爭都無從爭起。

    如今原先的天才葉行遠已經廢掉了,其餘人都差距不大,別的小事或就忍氣吞聲讓了,這等前程大事,大家哪裡肯放手?

    連連有人帶頭,鬧嚷的人也就多起來了,「先生,葉行遠以前一篇文章靈光滿紙,我們服氣。但葉行方不過跟我們差相彷彿,佔這個名額不足以服眾,先生且三思!」

    也有人明知自己爭不上,乾脆胡攪蠻纏,「依我看來,這個名額應當抽籤才公平。」

    好好的社學課堂,頓時成了鬧市一般,熙熙攘攘一片紛亂,錢先生的師道尊嚴搖搖欲墜。「肅靜!」錢塾師氣得滿臉通紅,連連敲擊桌案,但仍控制不住局面。

    這裡都是半大小子,正處於血氣方剛的時候,有機會起鬨鬧事都很來勁。比起老師,他們更怕的是父母,但關於此事,他們也都知道父母肯定支持自己鬧,不會因此受到責罰,於是乎更無所畏懼了。

    「錢先生,人做天看!你那點見不得光的私心,仔細與大家解釋吧!」葉行遠說罷,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揮一揮衣袖,留下了一片喧囂,悄然離開社學。

    下面不用看了,這名額就像是一塊肥肉,拿在手裡人人覬覦,拋出去之後卻是一片爭食,正所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自己這招,算是變相的以退為進。

    公道在人心,錢塾師沒了公道,自然也就失去了人心。權威蕩然無存,光憑著扯破喉嚨叫喊,又有何用?再說了,所有學生都看到機會的前提下,不管是誰敢私相授受,也扛不住全鄉人的壓力。

    在社學中,身處漩渦裡的錢塾師瞥見葉行遠離開,但卻不敢阻攔,甚至還有點畏懼。不過他心裡的異樣揮之不去,這個學生先前不過是個讀書好的書呆子,怎麼昏迷三日後變得如此精明狡詐?

    面對愈演愈烈的鼓噪,錢塾師忽然也意識到,如果自己還不松口,只怕下次就是全部學生的長輩來自己這裡鬧,那會更頭疼。

    想至此處,錢塾師當機立斷的高聲道:「方才所言遞補之事,是我思慮不周。既然你們有心上進,那麼三日之後,重開社考,第一名得到縣試名額!」

    眾學生一片歡呼,像是取得了重大的勝利。

    就是重考,難道我就不能洩題嗎?錢塾師心裡暗暗冷笑。

    重考的消息傳到葉行遠耳朵裡,不禁苦笑幾聲。應該說,他的部分目的達到了,再面臨塾師排斥的局面下,艱難的爭得了一線生機,獲得喘息時間,沒有當場絕望。

    但是形勢依然險峻,就自己現在這個狀態,還沒徹底弄明白文章中的門道,去參加社學重考還是撲街的命!關鍵是要盡快恢復靈力感悟天機,慢了都不行,畢竟距離重考只有三天。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39 AM

第三章 問題在哪裡?

    葉行遠桌上攤開紙筆,閉目定神,醞釀感覺,回想著正心誠意聚攏靈力引動天機的法門,準備捲土重來。

    先前恢復了原身的記憶,知道了天機靈力這些東西,但仍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狀態,不親身體用心會過,就無法真正明白其中門道。

    原身雖然肉體孱弱,但感悟天機的程度超過同齡人,葉行遠猜測,只有自己這異世界靈魂徹底與原身徹底融合,才能水到渠成的恢復原身靈力。

    以後不能再刻意區分前生今世、原身現魂,我就是葉行遠,葉行遠就是我,二者本為一體......

    不知不覺,靜心內省的葉行遠感到,身體之中就彷彿有無數小蟲兒動了起來,弄得渾身上下麻酥酥的,這是靈力湧動的跡象。然後又見右手的食指、中指之間似有微光閃爍,這就是靈力加身,下筆有神的初步境界。

    原來應該如此!體驗到現在,葉行遠有點懊悔,如果在社學就想起這些法門,也不至於給錢塾師抓到空子,一句話就要奪了他辛辛苦苦爭取來的縣試名額。

    不過也沒關係,成大事者總要有些波折,只要水平還在,還怕沒有出頭之日?葉行遠豁達的想道,信手在紙上落筆,字跡飄渺,如行云流水。

    這不是考試,自然不用再工工整整地寫楷書,葉行遠穿越前酷愛行草,鐘、王的書法可稱一絕,如今換了身軀,雖然筆下略有些滯澀,但也滿紙生煙。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葉行遠自己也覺得賞心悅目,一篇《蘭亭集序》寫得順暢之極,一氣呵成,自覺比以前的發揮還要好上不少。

    這世界的靈力加身,對讀書人的稟賦確實有大大的提高,無論是運筆技法還是精氣神的飽滿度,都能夠將自身的水平淋漓盡致表現。

    一篇寫完,葉行遠擲筆於地,開懷而笑,雙手將這一張紙提起,輕輕吹乾了墨,伸手輕撫卷面,以靈力共鳴之法,感應著自己的作品優劣。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這一篇佳作竟是跟他在課堂上寫的小作文一樣,一片烏黑,全無光亮!

    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凝聚了靈力,試圖牽引天機了啊?為何還是毫無共鳴?葉行遠心中疑惑,莫非是這並非原作,而是抄襲,所以才會被天機所排斥?

    他皺了皺眉頭,重新拿了張紙,想著錢塾師上午出的題目,仍然是以「無恆產而有恆心」做了一篇文章。這一次他不再刻意保留,立意謹嚴,引經據典,格式上也不敢有絲毫錯漏處,差不多一炷香時分堪堪寫完。

    葉行遠舒了口氣,這篇文章可是動用了原身記憶,拿到明清時候,考秀才也差不多了,比起現在的啟蒙學子水平,自然高了不知多少。何況這又是兩世記憶的用心自創,再引動不得天機,那可就真是咄咄怪事了。

    他信心滿滿,伸手再撫紙面,臉上卻是愕然。還是漆黑一片,就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連一顆小星星都找不著。

    這到底怎麼回事?葉行遠鬱悶了,難道是因為他從異世來的靈魂,與這世界的天機勾搭不上?

    若真這樣,可就是**煩了!這世上考試都依賴於天機判定文章,牽不動天機,引不起共鳴,文章就是狗屁不通的東西,寫得再花團錦簇也是無用,科舉上升通道更不用想!

    葉行遠心煩意亂的倒在在床上,苦思冥想未來之道。

    這世上聽說也有靜修仙道之人,與入世的路子不同,要是拜在他們門下,每日餐風食露,養氣修身,苦修個那麼幾十年,或許也有大成就的機會。但一來這些虛無縹緲的仙人沒地方找,二來確實也與他的性子不合。

    其餘人世間的職業,固然稱不上低賤,但與讀書入世比起來,都只能算平民!

    正當葉行遠茫然時,外面傳來了連續急促的叩門聲,一個女子焦急的聲音響起,「小弟,小弟?你身體好了?今天去了社學,怎不與我說一聲?」

    姐姐?葉行遠一呆,想起了這個唯一的骨肉至親。他趕緊套上佈鞋,走到門口拉開了門閂,房門吱呀一聲開啟,看到外面站著一個二十許的清麗少婦,只是面容略顯憔悴。

    這女子一見葉行遠就歡喜無限,伸手將他攬入懷中,就像是對小孩子一般揉弄起來,「謝天謝地,你可算清醒了,可算清醒了......」

    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情真意切,這三日來親弟弟昏迷不醒,她一直衣不解帶的守候,連家也沒有回。今日一早丈夫照過來吵鬧,她不得已回了家,但實在放心不下,現在又急急忙忙的趕回來。

    在村口時,她卻聽說弟弟已經醒了,還有點將信將疑。如今看見弟弟好端端的站著,不禁情緒湧動,眼淚哪裡能止得住?

    葉行遠被那女子緊緊摟著,略有些尷尬,但也為她的親情所感,記憶翻湧而出。

    這是他的親姐姐葉翠芝,比他大了七歲,今年不過二十三。自從他們父母因病去世之後,就一直是這個姐姐在養活他,供他讀書,嫁人之後也時時資助,從無斷絕。可以說葉行遠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專心讀書,最大的恩人就是姐姐。

    「姐姐莫哭,我現在很好。」葉行遠輕拍她的肩膀,不得不說幾句謊言安慰,「只是有所感悟沉入睡夢而已,如今已經大好了。故而一早就去了社學用功讀書,以後考取功名,給姐姐掙一副誥命......」

    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是真心誠意,光憑葉翠芝對他的這一份恩情,自己就該好好報答。一飯之恩尚且千金一保,何況這種血脈相連的感情?

    姐姐頂著夫家的壓力,上有刁鑽刻薄的婆婆,下有小氣吝嗇的丈夫,要在夾縫之中養活自己這個弟弟,不知道受了多少閒氣。就算有一副誥命,只怕也還不了這份恩情。

    「你還想讀書?就是讀書才害得你......」葉翠芝聽他這麼說,鬆開手擦了擦眼淚。

    繼而她又怕葉行遠不高興,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聽說小弟你今日去社學,被先生罵了?說是連縣試的名額也要奪走?」

    她是從村頭幾個少年口中聽說這個消息,今日社學之中葉行遠與錢塾師頂嘴,鬧得沸沸揚揚。然後眾人都說,葉行遠靈力枯竭天機斷絕,眼見是廢了,錢塾師要奪了他的縣試名額。

    葉行遠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安慰姐姐,「這事傳得不真,只是這幾日我身體不好。錢先生怕我去縣試難有表現,所以想三日之後重考,另擇賢能。不過我現在身體已經恢復了,就算是重考也是無妨,我還是能拿下第一......」

    說到此處,他還是頓了一下。如果能夠感應天機,他當然什麼都不怕,但是現在這個狀況,卻叫他有些一籌莫展。

    葉翠芝察言觀色,知道葉行遠為難,便氣咻咻的說:「這錢塾師也真是不曉事,名額明明是你考出來的,怎能不算?而且明知你身體不好,還安排在三天之後重考。如今你還未曾大好,怎麼去費這心力?我去找他理論一番!」

    葉行遠拉住了她,擺了擺手,「錢先生既然定了,只怕難以說服。」

    錢塾師私下裡指不定收了別人多少好處,所以讓姐姐去找錢塾師並無用處,只怕還要受氣,完全沒有用處。何況出於男兒自尊,也不願讓姐姐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為自己出頭。

    想到自己讀書之事還牽扯到姐姐的恩情,葉行遠不免有點焦灼。

    之前一直是靠姐姐生活,有讀書上進這條路,總算能看到希望,若是這條路斷了,卻叫他如何是好?為了自己,姐姐在夫家受氣,他如何能夠心安理得?

    葉翠芝雖然是個沒多大見識的普通女子,但少年父母雙亡,心性堅強。當即岔開話題說:「我先給你燒水煮飯去,你眼看著年紀大了,也該給你說個媳婦......

    成家之後找個營生,再不濟也能去教幼兒啟蒙識字吧,或者去你姐夫那裡當個記賬夥計。就算不能去考試了,沒什麼大不了,總該能有口飯吃的。」

    葉行遠知道,葉翠芝這是怕自己鑽牛角尖想不開,拚命地安慰自己。

    葉翠芝暗暗嘆口氣,小弟能不能發達,都是天注定,既然老天不給機會,那就不多想了,人總要活著向前看。只要這個弟弟能身體康泰,以後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也就能心滿意足了。

    「還有這個。」下廚之前,葉翠芝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拓片,送到葉行遠手裡,「先前你昏迷的時候,抱著這東西不撒手,想來是什麼寶貝。」

    她不認識字,自然不識得那筆鋒凌厲的三個大字。

    「宇宙鋒!」葉行遠脫口而出,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像是被斧頭砍了一道,登時劇痛難忍。

    這就是引起他昏迷三日的摩崖石刻拓片,宇宙鋒三個字,一筆一筆的銀鉤鐵畫,就像是森森的長劍,直刺他的靈魂。有那麼一瞬間,葉行遠簡直覺得自己又要魂飛魄散。

    就是這玩意兒害死了原主,引來他穿越,僅僅一枚拓片,又讓他有面對千軍萬馬的感覺。

    果真是一件奇物,葉行遠回過神來,作為業餘書法家的職業病發作,第一時間去揣摩這三個字的筆意。

    這一揣摩,他的神情立刻就興奮起來,不去考慮這字的怪異之處,光看這筆法架構,就森嚴威重,自成一家,是他臨摹各家各派書法之所未見!

    「妙啊!」葉行遠忍不住開口讚了一聲,伸出手指臨空虛點,不自覺地開始臨摹這三個字的筆法。

    嗡......

    空氣之中有輕輕的振動聲,在他的指尖劃過的地方,竟有一點蔚藍色的光點飄落,彷彿是墜落的晶瑩花瓣。

    葉翠芝和葉行遠兩人一起呆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40 AM

第四章 一絲希望

    葉行遠停住手,眼睜睜瞧著那一點微光下落,墜入潮濕的泥地消失不見。

    靈光化羽,翩然而落,這是文章寫到天人交感的地步才會出現的異象。葉行遠大為吃驚,自己這時費勁心思也引動不得天機,怎麼可能達到這種高超的境界?

    難道是眼花了?還是天機的反射弧比較長,剛才自己用心呼喚,這時候總算有所反應?葉行遠若有所思,伸手又在半空中寫完剩下半個「宇」字。

    嗡......嗡.....

    振動聲不絕,像秋日螢火一般的光點不斷從虛空中湧現,四下飛濺,曼妙舞動。

    這回不可能是錯覺了,這確確實實,乃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靈光化羽境界。莫非剛才靈魂還沒有完全融合,現在終於成功,然後出現傳說中的化學反應,天才中的天才就此誕生?

    葉翠芝對此又驚又喜,幾乎語無倫次的說:「我就知道小弟你聰明,絕不會他們說的那樣成了廢材。這虛空寫字都能這麼好看,你才是讀書人種子,一定能考中童生,不,以後考狀元都可以!」

    她歡喜已極,眼瞅葉行遠急不可待的翻弄文房四寶,知道他要用功,不再打擾,「我給你烙餅去!吃飽一點,身體也好得快一點兒,三日之後,讓錢塾師看看你的真本領!」

    葉翠芝興沖沖地下廚房去了,她雖然沒有什麼文才,但也知道小弟這樣是很了不起的,心中驕傲油然而生。

    葉行遠也是異常興奮,他急於驗證,匆忙提筆,在半張空白的紙上又是一口氣寫了一段短文。

    落筆靜默,並無異常,等到文章收尾,葉行遠提紙觀看,卻仍是黑漆漆一團......

    這怎麼還是不行?葉行遠心情陡然從高峰上跌落,頹然將紙卷擲開。然而此刻卻見一滴靈光慢悠悠地從字跡之中滲出,緩緩滾落。

    靈光!這是靈光!未來希望所在的靈光!心情幾經大起大落,乍然看到希望,葉行遠反而淡定下來了。

    靈光總算是有了,雖然不能附著於文章之上,但至少說明他這篇文章牽動了那麼一點兒天機,寫出了世間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奧秘,然後才能有這樣光芒滲出!也就意味著,他並非完全與天機隔絕!

    奇哉怪也,葉行遠仔細回想寫這篇文章的情況,但絞盡腦汁也找不到什麼特別之處。唯一的可能,似乎是先空中摹寫「宇宙鋒」三字的緣故?

    他心有所感,再尋一張白紙,在書案上鋪開,提筆蘸滿了墨。微一停頓,旋即下筆,手腕用力,在白紙正中點了一點。

    這是「宇」字的開頭一點,就如同刀砍斧鑿,葉行遠臨摹雖不能完全得其神韻,但這字形卻是像了七八分。

    轟!耳邊似有悶雷滾動,筆下似有電光石火,葉行遠心境卻是安如泰山,手臂紋絲不動。他習字之時就得老師教導,須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份養氣功夫在此時倒是起了效果。

    他忍著彷彿虛幻中的風雲雷電,穩穩當當將「宇宙鋒」三個字寫完,只覺得手腕痠軟無力,頭暈目眩,胸口煩悶,比之平時寫三千個字還要辛苦。

    身軀忍不住晃了兩晃,便擲筆休息。抬眼看去,這一幅字靈光滿紙,每個字彷彿都閃耀著光芒,密密麻麻的靈光聚集在一處,彷彿是雨滴匯合成小溪,只要輕輕推動,就能在紙面上流淌起來。

    這可是童生一篇大文章也未必能達到的效果,葉行遠寫這區區三個字,就能亮瞎別人狗眼。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葉行遠長嘆一聲,捧起枕邊的拓片,這三個字果然不凡,是它毀了原主的天機感應之力,但是現在,它又用另一種方式將這種力量還給了葉行遠。

    宇宙鋒這三個字,到底蘊含著怎樣的玄機,到底藏著這天地之中何等的大秘密,以至於光臨摹這三字,就能得天機如此應和,綻放如此燦爛光芒?

    葉行遠暫時不去多想什麼,他也知道那些玄奧並非是現在的他能夠理解的領域。人總活在當下,現在當務之急是眼前的難題。

    他不顧疲累,再抽出一張紙,寫了一小段文章。果然與他預料的一樣,這一次的文章之中,多了幾許光點,雖然零零散散,但總算已經不再是烏黑一片。

    葉行遠喝了口隔夜茶,精神抖索,強提毛筆,又臨摹了一遍宇宙鋒三字。這一次寫完他眼冒金星,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是有無數小蟲飛舞,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他再接再厲,又咬牙寫了一篇文章。

    這一次的靈光明顯多了不少,比之社學之中最差的那批學生已經好了許多,葉行遠感到,在臨摹宇宙鋒三個字的時候,自己的靈力正在不斷地恢復中。

    等葉行遠又想臨摹一遍宇宙鋒的時候,卻發現毛筆有如千鈞之重,竟是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來,他試了好幾次,最終只能戛然而止。

    看來一段時間之內,連續用筆臨摹兩遍宇宙鋒已經是他身體的極限。這樣可不太夠,葉行遠想起來錢塾師說三日之後就要社考,按照這樣的進度,三日時間恢復不了全部靈力,與族兄比起來並無必勝的把握。

    更何況錢塾師雖然決定了重考,葉行遠卻不信他不耍花招,按照錢塾師兩面三刀的手法,只怕會給族兄偷偷漏題,評判的時候再稍稍有些偏重,那可不妙。

    須得另外再想辦法,葉行遠邊想邊將宇宙鋒拓片和自己臨摹的字藏好,他知道這東西珍貴了,對他來說可算是救命的東西。等社考之事結束,再去山中仔細瞧瞧那摩崖石刻的原貌。

    一想起當日的景象,葉行遠腦中又有些隱隱作痛。忽而眼前一花,只見虛空之中浮現出一口劍影。劍身垂直,長兩尺七寸有餘,無鞘,劍鋒如雪,劍柄散發著衝天的金光,彷彿吊掛在這天地之間。

    葉行遠一愣神,這神劍的影子在面前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又是什麼東西?葉行遠擔心自己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但剛才那劍影的細節實在太過真實。

    他細細凝神一想,再開始回憶宇宙鋒那三個字的筆意,果然那劍影又在他眼前顯現,伸手去摸,卻是一團塵埃空氣,什麼也觸碰不到,只有指尖能夠感覺到微微的寒意。

    一分神,則劍影消失;一凝神想宇宙鋒三字,劍影就又出現在他面前,這劍影分明就是深植於自己識海裡啊,不需要外感就能直接感受到。

    葉行遠玩了幾次,卻也不知道這來自於宇宙鋒的虛空的劍影有什麼用處,便失去了興致。這或許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過暫時摸不清楚,對他的現狀也沒什麼幫助,暫且擱下。

    「寫了這麼多?小弟真是用功!」葉翠芝托著熱騰騰的韭菜雞蛋餅送了上來,看滿地紙卷,上面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弟弟寫得好看,讓人賞心悅目,高興得合不攏嘴,「來,先吃飯,吃完飯咱們再寫!」她對葉行遠又是寵溺,又是心疼,怕他不注意自己身體。

    未嫁之前,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這種情景最常見不過。嫁人以後,葉翠芝受制於公婆丈夫,平時回來也都匆匆忙忙,給一點東西就走,好好的坐下來給兄弟做頓飯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不知不覺之中,小弟已經長成了昂藏七尺的男子漢,嘴邊有了細細的絨毛,相貌堂堂,溫文爾雅像個讀書人模樣,叫人瞧著心裡歡喜。

    想起剛才所說,葉翠芝琢磨著應該想辦法給小弟尋一門親事,不過他如今有大好的前程,或許真能讀書上進,到那時候必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她正尋思間,就聽外間又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同時還有人叫喚:「娘子在麼?」

    聲音綿軟,口氣之中充滿了無力,葉行遠一聽就知道是姐姐的丈夫劉敦。此人說話就是這個腔調,就像是一隻蒼蠅,嗡嗡的讓人生厭。

    這位姐夫平日就在村西守著家中那間雜貨舖子,忙著三文五文錢的生意,眼珠子都鑽到錢眼裡去了,寸步不肯稍離。昨晚才來找過葉翠芝一次,怎麼今天又來?

    葉翠芝急急開了門,「相公,莫不是霞兒又出了什麼事?」

    昨晚正是因為女兒摔著了,公婆一家人都發了火,勒令劉敦把她帶回家,她才不得不拋開昏迷中的弟弟回去看女兒。

    結果女兒只是膝蓋上擦破了一塊油皮,公婆偏是借題發揮,說她不守婦道,指桑罵槐地說了好一陣子才罷休。葉翠芝記掛著小弟,懶得與他們計較而已。

    葉行遠也走到門邊,瞧見姐夫穿一件褐色的外衣,站在門口的樹蔭裡頭,臉色不太好看。

    其實這姐夫也不過是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紀,卻是佝僂著背低著頭,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偏多了一份晦氣色,總覺得直不起腰來的樣子。

    「霞兒沒事,我找你有事。」劉敦搖了搖頭,他吞吞吐吐,似是有話說不出口。

    葉翠芝鬆了口氣,「那也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小弟今日在社學被人欺負了,我要去找俞秀才給他主持公道,你與我一起去吧?」

    她在吃飯的時候也一直在琢磨葉行遠縣試名額這件事,忽的想起來,鄰村的俞正俞秀才是童年玩伴,雖然他考中功名之後架子大了,走動的也少了,但是畢竟還有情面在。請他出手幫忙的話,保住縣試名額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附近四五個村子,近年就俞正一個秀才,錢塾師想巴結都來不及,所以俞秀才講話一定管用。

    劉敦時常到俞秀才所在的東徽村做生意,兩人也是相熟,帶著他去更好講話,也免得他起疑心打翻了醋罈子。

    但劉敦猶豫了一下,沒直接回答,先瞧了瞧葉行遠,很不自在的朝不遠處的大橋指了指,「我們去那邊說話。」

    葉翠芝一怔,感覺到丈夫有些古怪,「小弟又不是外人,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講。」她是乾脆爽利的性子,平日裡最看不得丈夫磨磨唧唧,懶得跟他多廢話。

    劉敦咬了咬牙,又瞧了幾眼葉行遠,腦袋低垂,嗡嗡地開口說,「我娘說了,你不守婦德,平日裡老是自作主張,騎在我的頭上,還拿家中錢財貼補外人;我爹又說,你生不出兒子,要斷了我們劉家香火......」

    葉翠芝柳眉幾乎要豎起,「你究竟想說什麼?」

    「今日我來......我來是要跟你說休妻之事!」劉敦難得硬氣一回,從袖中掏出一份文書,狠狠地擲在葉翠芝面前,上頭兩個歪歪扭扭的筆跡,正是「休書」二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41 AM

第五章 人上人

    葉翠芝如晴天霹靂,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瞧著朝夕相處好幾年的丈夫,「你......你要休我?」

    她嫁入劉家,每日裡侍奉公婆,操持家務,不敢有半點錯失。四鄰八里,哪個不誇她勤快能幹?兒子雖然還沒生,但是女兒不過四歲,長得玉雪可愛,哪裡到了肯定無後的地步?

    就是貼補小弟,但這她都是每日辛辛苦苦用閒暇時候做針線活兒賺的零錢,哪裡用到劉家一文?三更燈火五更雞,她操勞好幾年,換來的就是一紙休書?

    劉敦見葉翠芝情緒激動,心虛的後退了一步,想起她的好處,心中也有些懊悔,只是父母之命難違,這時候也就只有硬著頭皮來了。

    葉行遠冷眼旁觀,突然上前逼近了劉敦,咬牙問道:「早不來晚不來,偏生今天過來,莫非緣故出在我身上?」

    劉敦欲言又止,沒有答話,只看著葉翠芝。

    劉家要休妻,最重要的理由當然不是因為沒兒子等問題。原本劉家娶了葉翠芝這美麗又勤勞的女子,本該心滿意足。何況葉行遠爭氣,算是鄉間小有名氣的社學生。

    只是這幾年劉家在鄉中經商,碰運氣賺了些錢。貴易交富易妻,劉家公婆二人就有了別樣的心思,不免有點後悔當年娶了毫無用處的貧寒女子,生出另娶的念頭。

    不過先前還抱著葉行遠讀書上進,能提挈劉家的希望。但在今日,劉家人聽說葉行遠廢了,徹底沒有前程可言,甚至還可能成為拖累,便落井下石,急急忙忙逼著來休妻,早結束一日,便少一日拖累。

    說起來,劉家人也是欺負葉家姐弟父母雙亡,也沒有得力長輩撐腰,所以才敢如此妄為。

    葉行遠見姐姐傷心,怒氣漸起,伸手撿起了休書,打開一看,上面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兩句車軲轆話,文筆不通,字跡醜陋,就算是想挑姐姐的刺也挑不出什麼。

    他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葉翠芝,揚了揚休書,「姐夫,我如今再叫你一聲姐夫,我且問你,你口口聲聲都是你爹說你娘說,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葉行遠知道劉敦性子懦弱,平時也算是被姐姐制得服帖,今日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必有原因,他自己到底怎麼想,須得問清楚了。

    劉敦不耐煩,「我們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懂些什麼?若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爹娘何至於此?」

    他回頭想想,娘子其實一切都好,只是未免太顧著這個小舅子,引得他有好幾次不快。此時葉行遠詢問,他不自覺地就將真心話說了出來。

    「劉敦!」葉行遠忍無可忍,喝了一聲,「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三句話不離爹娘,你就沒有自己的主意麼?你自己是個什麼打算?」

    劉敦呆了一呆,平日裡他家大事不是父母拿主意,就是老婆拿主意,如今要問他自己的打算,一時之間竟是真說不出來。他囁喏了半天,只擠出來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葉翠芝心喪若死,面色蒼白。她忍了好一會兒,公婆待她如何她心裡有數,也早已不在乎,想不到這枕邊人最後就憋出只有這三個字。

    四年夫妻情義,就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可以一筆勾銷?葉翠芝恨得牙癢癢,把腳一跺,劈手從葉行遠手中奪過休書,撕成粉碎,甩了劉敦一臉。「劉敦,你既然不念夫妻恩義,那咱們也就不要過下去了,但你劉家想休我,那是做夢!我與你和離!」

    她性子剛強,十幾歲就能獨立將弟弟拉扯大,足以當門立戶,外柔內剛,哪裡能讓人隨便欺負到頭上?

    劉敦驚惶失措,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在他想來,婦道人家頂多就是默默接了休書,回家痛哭一場,還能怎樣?和離,那是什麼東西?

    他正恍惚間,忽見葉翠芝轉身回屋,拿了掃帚,揮舞著劈頭蓋臉朝他腦袋上砸去,劉敦慌得落荒而逃,跑得比兔子還快。

    葉行遠愕然,不想平日向來對自己溫柔的姐姐居然有如此一面。眼見劉敦背影消失在山路上,葉翠芝這才放下掃帚,突然放聲大哭,哭聲之中,滿是委屈。

    葉行遠也萬分內疚,沒想到自己一事無成,白受那麼多恩情,最後竟然還拖累了姐姐的婚事,一想起來就感到無地自容。

    莫欺少年窮啊,葉行遠暗暗咬牙切齒,自己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之後必然有點前程,那時再處理姐姐與劉家的事情不遲!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婚姻之事還得看姐姐的態度,姐姐若是還願意跟劉家過,那也得想辦法讓姐姐不再受氣;姐姐要是對劉家死了心,那他就狠狠報復劉家出口氣!

    心裡頭有這些盤算,但這時候也不急著說出來,葉行遠按下自己的心思,強顏歡笑的好言勸慰著姐姐。

    他兩世為人,雖然感情經歷不算豐富,但是總算見多識廣,還是有幾手哄女孩子的壓箱底段子,葉翠芝破涕為笑,暫時將夫家這件事丟開。

    葉翠芝也是個明白人,拿得起放得下,不管是要和離,還是要重新過日子,那總得有個章程。現在多想也是沒用,倒不如想想小弟當前的急事。

    何況自己與婆家之間出了問題,若無娘家人撐腰,總是勢單力孤的,那麼現在希望全在弟弟身上了。只有弟弟發達了,自己才會有幸福。

    故而葉翠芝便蹙眉道:「我剛才跟你姐夫......跟劉敦說的話也聽到了?俞秀才你還記得麼?我突然想起來他跟姐姐我也算相識,要是願意提挈你一次,錢塾師那邊絕對吃不住。」

    葉翠芝想了又想,這事還是得葉行遠一起出面,只是弟弟平日有些怕生,不知道願不願去。

    聽姐姐說過,葉行遠也想起來了。俞正俞秀才當年也時常來家中,印象裡有點書生意氣,為人也算正直,另外當年常常覺得他對姐姐有那麼一點兒意思。不過後來他陸續中了童生、秀才,就不再來葉家了,這兩年更是連人面都沒見過。

    「我記得,俞秀才還給我講過兩天文章。要是他肯幫忙再好不過,我跟姐姐一起去拜訪他。」葉行遠點了點頭。俞秀才學問比錢塾師還是要高上不少,秀才功名到底是貨真價實考出來的,當年也給自己講過天機感應之理,叫他受益匪淺。

    姐弟兩人吃罷午飯,收拾了碗筷,鎖上大門,下午出門沿著山路直行,走了大約三里路,再順著拐過一處大窪地,就到了東徽村。

    俞秀才的宅子在東徽村最氣派,三間大瓦房,外面刷了白牆,院子裡種了兩棵桃樹,遠遠的一望便知。

    葉行遠和葉翠芝兩人走到堂屋門口,正見俞秀才坐在太師椅上與人說話,下首兩伙人,都恭恭敬敬地低著頭聽秀才訓示。

    俞秀才相貌變化不大,身材幹瘦,這兩年特意蓄起了髭鬚,看上去平添幾分威嚴。他見姐弟倆到來,點了點頭示意。

    葉行遠瞧著廳中的佈置,秀才身後掛著一副中堂,字倒是平平,但是底下落款乃是「同鄉世教弟陳簡手書」,這就不得了。這陳簡是縣中有名的俊才,家住再往西三十里的陳家村,去歲就中了舉人,今年已經前往京師遊學並準備會試,說不得就名登黃榜平步青雲,想不到與俞秀才竟是世交。

    兩側放著一對大青瓷花瓶,花瓶上的圖案是幾個耳熟能詳的勸學故事,應該是學生送給俞秀才的禮物。除此之外,秀才家中的陳設甚為簡樸,頗有古人學者之風。

    如果說童生是備選的不入門讀書人,那麼秀才就堪稱是皇家道統裡的入門級別了。中了秀才,便可承接皇家道統,得授天機神通,平日在鄉間教化人心、勸人向善,順便主持公道、調解紛爭——這也是葉氏姐弟來找俞秀才的緣故,不全因為是舊相識。

    此時秀才在調解兩家爭宅基地事,這兩家人本是鄰居,因為都要翻蓋新屋起了爭執,對分界石碑的位置各有說法,東家說按照原契要往西邊推三尺,西家卻死活不認,兩家爭得面紅耳赤,各不相讓。

    俞秀才聽完他們各自訴說,沉吟了片刻,輕聲一嘆,「熙熙攘攘,皆為利來。不過三尺的土地,卻要爭成這般,傷了鄰里和氣又是何必?」

    他叫人將分界石碑抬來,提筆在上面書字,只見他筆端靈光四溢,就如斧鑿一般,寫的字入石三分,深深地鐫刻於其上,「紛紛擾擾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邊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神與皇!」

    俞秀才一邊寫一邊念,聲如黃鐘大呂,落入眾人耳中。那兩家人彷彿震耳發聵,迷茫片刻後,竟是齊齊臉上露出慚色,各自後退了幾步,抬眼看著對方。

    東家一老者捶胸頓足,「哎呀,李兄弟,你說我怎麼就鬼迷了心竅,不念我們兩家多年之誼,硬要跟你爭這三尺之地?」

    西家老人更是老淚縱橫,握著對方的手,「老哥哥,是我糊塗了,我這就去跟兒孫說,我家退出三尺!」

    「不不不,是該我們退三尺!」東家的人急了眼,抱住了那分界石碑,吆喝著讓人去埋下,真真要比原來倒退三尺。

    俞秀才看他們互相謙讓,滿意地點了點頭,「既如此,你們兩家就各退尺半,留出一條小徑,豈不是好?日後子孫問起,也知道你們今日謙退之禮。」此言一出,雙方都贊成,對著秀才感激道謝,一起攜手出去了,遠處還能聽到他們歡笑交談。

    葉行遠這外來穿越者看到這一幕,不禁匪夷所思。這次雙方爭執不下的糾紛,在俞秀才幾句「魔音灌耳」後,兩邊突然莫名其妙的互相謙讓起來,糾紛自然而然化解。

    這那裡是神通,簡直就是最最厲害的洗腦啊,這要是去賣保險或者搞傳銷......還有,這洗腦到底是永久性的、還是有時效性的?葉行遠腦中不禁冒出一些大不敬的念頭。

    話說回來,葉行遠早知這世上大道三千,讀書人以文入道,以功名為品階,皇家天命就授予種種神通,但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秀才以清心聖音來教化風俗。

    是的,童生被授予浩然之體,而秀才神通就是清心聖音!只秀才便如此神乎其神,舉人如何,進士又如何?這樣才是超越凡人的人上人啊,葉行遠心頭一熱,對功名更渴望起來。

    他日自己若能夠上進,取得功名之後,自然也會獲得法術,成為脫離凡夫俗子的存在。至少這是看起來最適合自己的修行道路,所謂仙人,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43 AM

第六章 洗腦與反洗腦
       
    俞秀才處理完找上門來的事務,心裡微微得意,一股滿足感湧上心頭。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上癮,可惜每天神通有限,總要珍惜著使用。如果能考中進士去做官,鎮守地方治理萬民,那就更好了......

    喝了幾口茶,俞秀才這才轉向葉行遠姐弟二人,對葉翠芝問道:「葉娘子,許久不見了,今日爾等所謂何來?」

    「見過俞相公。」葉翠芝心急,給俞秀才行了個禮,就急急忙忙開口說起葉行遠在社學之中的遭遇。

    俞秀才點了點頭說,「你們村中社學的錢小友我也知道的,所做看起來應當並無差錯。」

    錢塾師的年紀要比俞秀才大得多,但他沒有中秀才,俞秀才便稱呼他為小友,這等級差異處,也代表著身份的天壤之別。

    葉行遠上前一步,他來之前就琢磨好了說辭,「俞相公,我前幾日昏迷不醒,錢先生恐我趕不上縣試,傷了社學臉面,這才想要另擇賢能;

    如今我大好了,對先生要重考之事,也無異議,只是如今腦中還有些昏沉,想求著俞相公通融,讓錢先生推遲幾日再考試。」

    在葉行遠想來,也不用太久,只要多給他三五天的時間,就能將文章的靈光恢復到以前的程度,考試成績吊打那些同學毫無壓力。

    剛剛看俞秀才處置爭執之事,算得上公正分明,自己這個請求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俞秀才應當不至於為難吧?

    俞秀才盯著葉行遠瞧了瞧,眉頭漸漸皺起,,「我看你原本勤奮好學,力求上進,是個極好的讀書種子,怎麼今日也來跟我說這樣不長進的話?」

    葉行遠莫名其妙,他只是想要一點公平,怎麼又成了不長進?雖然這個「公平」是對他有利的.......但無論怎麼說,他也是昏迷了三天,算是大病初癒,給點緩衝的時間也是合情合理的請求啊。

    俞秀才並沒有給葉行遠解釋的機會,突然站起身來,嚴肅地朝著北面拱了拱手,「本朝科舉,乃是文聖定天機之後傳下的規矩,給天下蒼生一條上進的神聖大道。

    只要你勤力好學,總有揚眉吐氣的一日,這種找我走捷徑的心思可起不得!你為本鄉後起之秀,身負鄉鄰之望,怎能如此沉不住氣,連求我託付考試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大道理滾滾而出,葉行遠猝不及防,被劈頭蓋臉的一通教訓。恨不能大吼一聲打斷俞秀才,老子只是求你通融,不是聽你說教來的啊!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葉行遠耐心等俞秀才說完,解釋道:「俞相公,晚輩並無投機取巧之意,也不是舞弊,只是想要推遲幾日......」

    「咄!」俞秀才面色更嚴厲,「天機莫測,功名皆有運數,豈能人為營私?我且問你,若是你縣試的時候得了重病?你可否請縣尊為你推遲兩日?你府試的時候得了重病,可否請大宗師為你推遲兩日?你要是殿試的時候得了病,難道要皇上為你推遲兩日?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你且退下,好好靜思己過吧!我看你這次若是真的失了縣試資格,倒是一件好事!」

    看著俞秀才大義凜然,葉行遠瞠目結舌,這畫風不對啊......這俞秀才怎的如此古板。

    葉翠芝卻急了,連忙開口幫著弟弟說話,「俞相公有所不知,我家小弟去年歲考第一,這縣試的名額原本就是他的。只不過他病了三天,錢先生得了別人好處,就要把這名額奪走......」

    葉翠芝話還沒有說完,俞秀才便勃然大怒,「你有證據麼?」

    葉翠芝和葉行遠面面相覷,這事確實也是他們猜測,雖然敢肯定**不離十,但還真沒什麼過硬的證據。再說這樣的事情,除非錢塾師腦殘了,怎麼可能讓他們姐弟抓到證據?

    俞秀才冷哼一聲,口氣不免流露出幾絲厭惡。「無憑無據,便惡意中傷老師,這是哪家聖人教給你的道理?天地君親師,老師就是老師,尊師重道四個字,沒學過嗎?」

    還能扯到這裡?葉行遠不由得惡意揣測起來,莫非錢塾師早在俞秀才面前上過眼藥,所以俞秀才存了偏見?

    細細追究起來,葉行遠作為學生頂撞塾師也是有的。但在他自己看來,確實也情有可原,那時不能生搬硬套尊師規矩,唯唯諾諾不敢發聲,不然吃虧的就是老實人。正所謂教條主義害死人,葉行遠這樣的穿越者自然不至於明知被侵犯還要傻實誠。

    可是遇到個死守師生大義的老古板,死死揪住這條不放,葉行遠也是無語,莫非就是文化鴻溝?但還是要據理力爭不可,他不想為此背上罵名。

    「俞相公容稟,錢先生身為社學老師,晚輩豈能不敬?若非情非得已,我也萬萬不敢與他爭執,只是關乎晚輩讀書前程,不得不如此!晚輩願退上一步,重考一次,但也想請錢先生同樣後退一步,容我多休養幾日。」

    俞秀才厲聲呵斥道:「越說越不成器!你還想與老師討價還價?你在社學頂撞老師,我也都聽說過,不知尊師者,不可學聖人之法,我今日就要讓你記住這師道尊嚴四個字!」

    以葉行遠的性子也忍耐到極限了,左一句大義,右一句聖人,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今天這趟,遇到這種不知變通的書呆子,八成是白來了。

    隨即俞秀才口念尊師之言,竟是又用上了清心聖音的神通!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君子隆師而親友,說義必稱師以論道,聽從必盡力以光明!師哉師哉,桐子之命也......

    剎那間,葉行遠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面前俞秀才的容貌瞬間模糊,額頭劇痛,彷彿有無數字體拚命往腦子裡鑽。他心中大駭,拚命靜心寧神,試圖抵禦這種精神層面的衝擊。

    想起先前看到宅基地糾紛事件,葉行遠心裡不由得想道,難道這又是對自己洗腦來了?秀才的清心聖音神通,彷彿真有什麼「勸人向善」的魔力,剛才那兩個爭宅地的老人就被「洗腦」了,現在輪到自己了?

    但他是來講道理的,可不是來被強迫洗腦的!方才他確實羨慕過這種神通法術,但可不羨慕被洗腦!

    想像自己被強化了「尊師重道」印記,以後變得對錢塾師敬若神明伏低做小,那豈不是要倒大黴?想至此處,葉行遠就不寒而慄。

    葉翠芝在一旁本來沒看明白,陡然見小弟身子搖晃,臉色蒼白;而對面的俞秀才口中唸唸有詞,滿面神聖莊嚴,彷彿高踞香台上的神仙,她頓時明白了什麼。

    如此便心中大急,趕忙撲上前,抱住了弟弟,回頭斥道,「俞正!你做什麼?我小弟病體初癒,你若敢趁機害他,我要與你拼了!」

    俞秀才面不改色,神情甚至愈發的莊嚴了。清心聖音神通無休無止,但仍分出片刻心神道:「並非是害他,他已經走上了歧途,我欲引導他走向善之途!」

    「胡說八道!」葉翠芝哪裡肯信,她瞧著小弟咬牙支撐的模樣,情急之下發了狠。女人家都有毒舌天賦,當即生了些念頭,高聲叫道:

    「俞正!你這是嫉妒!當初我弟弟想跟你學文,只兩天你就不願教了!想必你知道我弟弟天資過人,必定能中童生考秀才,然後在本鄉奪走你的風頭,所以你現在借題發揮,想要把他毀了!」

    俞秀才正集中精神施展神通,聽到葉翠芝的大喊大叫,臉色忍不住抽搐幾下,眼睛都泛紅了。

    他這點嫉妒心思似有似無,隱藏在最深處,連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不是如此,其實也算人之常情,誰人沒點小心思?但如今葉翠芝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斬釘截鐵的一口道破,讓他胸中登時生了一股悶氣。

    俞秀才此時羞怒交加,不知不覺又加了幾分神通力度。

    葉行遠彷彿感到滔滔不絕的聖人真言強行向腦海灌輸,心知不妙,意欲要反擊,可惜身子卻不受控制,竟是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只有身臨其境,才知道真正讀書人的威嚴!他原本覺得只能算入門的秀才,真正面對時,才發現居然有這種洗滌人心的能力!

    何況葉行遠素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敵人的,更何況姐姐剛才點破了俞秀才的心思,惱羞成怒之下,誰知道他會幹出些什麼?

    嗡......

    眼冒金星的葉行遠,又瞧見了面前虛空之中浮現的神劍之影,也就是從自己識海中顯現出來的神劍影子。劍鋒閃爍著光芒,在清心聖音之中顫抖,彷彿在努力幫助葉行遠承擔壓力。

    這東西能幫我麼?葉行遠試圖用意念驅動劍影,但卻毫無效果,這大概只是存在於他的意識空間之中,俞秀才和葉翠芝彷彿一無所感。

    這樣的劍影,又有何用!葉行遠心中埋怨,看來不能指望天上掉下來什麼金手指,還是只能靠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抵抗俞秀才的洗腦?

    「天地君親師三綱五常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宏偉的聲音就像是實體化的咒語,不斷敲擊著葉行遠的心境,就算是心硬如鐵也要被擊垮!

    想來想要破除清心聖音,要不然就是自身天機感悟比對方更深,靈力更強大,要不然就是意志力遠超凡人,不受外來雜念影響。

    以葉行遠的意志力,能抵抗到現在,在常人中也能算得上強大了,不然早就像剛才兩個老人一般,痛哭流涕自承其錯,跪在俞秀才面前高唱被征服了。

    俞秀才的真言仍然持續灌輸,這還有完沒完?葉行遠已經感到自己的意志就快崩潰了,忍無可忍,垂死掙扎似的大吼一聲:「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彷彿有什麼東西牽引著,葉行遠識海中的劍影猛然劇烈抖動了幾下,周身散發出奇異而又淡淡的光輝。

    與此同時,俞秀才的神通也好似受到了衝擊,居然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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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44 AM

第七章 又昏迷了......
       
    天機如水又如火,流動變幻,難以捉摸。軒轅世界的讀書人,無時不刻都在揣摩著天機,試圖加深對天機的感悟,求得靈力增長,這就意味著位格官職提升的機會。在科舉考場,更是必須要天機共鳴,才能有中榜排序的機會。

    葉行遠想像過自己第一次「借天機」的情景,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一個連童生都沒考中的學生,也能莫名其妙的玩出神通?

    一定是識海中的劍影發飆了!

    隨著他「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這句話出口,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撥弄了一下,葉行遠只覺得心弦一顫,耳邊惱人的嗡嗡聲盡數不見,靈台清明,耳根清淨,說不出的舒服暢快。

    葉行遠是個機靈人,腦中拚命回憶上輩子記憶裡的經典文章,繼續吟道:「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聖人無常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不過好像少點氣勢,靈感所至,葉行遠最後高舉雙手,大喝一聲:「吾愛吾師,更愛真理!吾敬吾師,更敬天道!」

    轟!在葉行遠識海中的神劍影子,忽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就彷彿有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劈在這劍身之上一樣!

    他眼眸之中一片蒼茫,無悲無喜,雖然只是一剎那間,卻彷彿高踞蒼穹,閱盡世間萬物,滄海桑田。但是這感覺真的只有一剎那,隨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連回味都回味不起來。

    葉行遠回過神來,瞧見了俞秀才那驚怒的眼神,驚怒之外,還有一絲絲的惶恐。

    俞秀才不敢置信,一個連童生都不是的小子竟然能夠牽引天機,與他的清心聖音對抗!哪怕只有那麼一瞬間將他的神通震散,也是不可思議的恥辱!

    因為清心聖音的反噬,俞秀才終於壓制不住心裡的悶氣了——葉翠芝幾句毒舌帶來的悶氣並沒有消失,甚至嚴重影響到了俞秀才的心境,削弱了俞秀才的抵抗力,加重了反噬。

    此刻俞秀才直覺得鼻頰骨一酸,不但淌出兩管鼻血,就連眼淚也汩汩流下。雖然並無大礙,但此時還有旁人在身邊,這面子可折得大了。

    對於在下等人面前,極度講究體面威嚴的俞秀才而言,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不擺譜,毋寧死!

    我靠!葉行遠目瞪口呆,「只是吵幾句而已,你老人家不至於如此又流血又流淚吧?」

    「你作死!」羞憤交加的俞秀才,也不去多想葉行遠為什麼突然能夠引動天機,用一種砍瓜切菜的方式擊破清心聖音。他不惜摧折自身強行施展神通,哪怕自己殘廢也要把葉行遠折於當場!

    秀才相公若陷入心魔不能自拔,對平民的殺傷力還是極大,本該勸人向善的清心聖音變成了灌腦魔音,就連旁觀之人都承受不住。

    葉行遠首當其衝,就如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眼看就要被風浪吞噬,識海中劍影再也驅動不得,似乎已經沉睡過去。

    「俞賢弟手下留情!」此時有人從大門外叫道,隨後衝進來一個胖胖如商賈的中年人,卻見他信手一指,登時將近乎瘋狂的俞秀才神通平息了。

    俞秀才一見此人,如同冰雪澆頭,迎面而來的等級威壓讓他不敢造次,連忙趕緊行禮,「歐陽前輩,緣何到此?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前輩?姓歐陽?葉行遠身子搖搖晃晃,腦中一片暈眩,兩人的對話就像是從天邊傳來,但這個稱呼與姓氏還是清晰地傳到了耳中。

    他咬牙堅持著,用剩下為數不多的清醒意識分析。這方圓百里,能夠讓俞秀才如此忌憚,口稱前輩,慇勤行禮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縣裡有名的舉人老爺歐陽凜。

    這位老爺早年就中了舉,在本縣乃是知名的士紳,要知道,常住在縣裡的舉人幾乎從來不超過十個,可想舉人是多麼尊貴。

    話說歐陽舉人平時修橋鋪路,呼風喚雨,積修功德,人都呼之「歐陽大善人」,但與自己從未有過交集,為何會在此時恰好來到?葉行遠是個尋根究底的人,即使到了幾近昏迷的時候,也依舊不忘琢磨。

    歐陽凜瞧了瞧葉行遠的面色,不動聲色地開口,「俞賢弟太心急了些,這小子雖然天分高,你想給他一些磨練,也不可太過了。」

    他連消帶打一句話,把俞秀才的含怒出手說成了磨練,除了當事人之外,誰也不清楚其中的凶險,就連葉翠芝都鬆了口氣。

    葉行遠在心裡暗讚舉人的說話水平就是高,他現在就是一股好奇心強撐著,非要聽清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俞秀才臉皮還沒那麼厚,聽歐陽凜這麼說難免有些尷尬,想起剛才自己被葉翠芝一句話刺激,幾乎失卻本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葉翠芝在旁邊察言觀色,感覺這位歐陽老爺貌似有善意,連忙抓住機會,又上前去為了考試之事求情。為了弟弟,她也沒什麼不敢說的,連俞秀才方才的舉動也盡都說出來。

    歐陽凜恍然,其實他並不認識葉行遠,只是舉人身為守護地方的士人,有神通能感受到附近的強力天機牽動,很可能是有人鬥法,所以他才過來瞧一瞧狀況。

    聽了葉翠芝的話,歐陽舉人這才明白前因後果,葉行遠當初的「天才」名聲也是有過耳聞的。

    沉吟片刻後,歐陽凜對俞秀才道:「此子天分頗高,我看他有過人之處,只是如今身體虛弱,未能盡展所長。煩請俞賢弟向那錢先生告知一聲,容他推遲十日再考吧。」

    高高在上的舉人老爺居然如此好說話?這簡直比秀才還沒架子啊,葉行遠心中又是一奇,更是不明所以。

    俞秀才不敢違抗歐陽舉人的指示,語氣有些無奈,「前輩既然如此說了,就依前輩之言,我去同錢庸交待。」

    葉行遠沒想到峰迴路轉,自己一直操心的一件大事竟然是這麼解決了。而且還是舉人老爺開口,那除了知縣外有誰敢駁他的面子?

    聽到這裡,葉行遠心裡鬆了氣,再也撐不住,身子軟軟倒地,又暈了過去。

    不過在他暈去之前,彷彿身後有人扶了自己一把,然後又粗暴的把自己扔到地上。同時還伴隨著陌生的嬌俏女聲:「爹爹,這書生好弱......」

    你要扶就扶穩了啊!這是葉行遠最後的心念。

    這一回,葉行遠足足昏迷了十日,比上次時間還多兩倍。

    第二波八卦傳遍整個潛山村,不過這回父老鄉親提起葉行遠,卻不敢再輕易說他廢小子了,而是多了不少敬畏之意。

    聽說葉行遠跟秀才相公幹仗,正面硬剛之下,竟是將秀才相公打得鼻血直流,當場哭了出來,這還了得?秀才相公可不是平民百姓,那可是通曉天機,有真神通的人物!

    要不是大部分人都是瞧著葉行遠長大的,只怕他都要被傳成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金剛怪物。

    社學的小夥伴們提起葉行遠來更是心驚膽顫,想起那一日他與錢塾師硬頂,原以為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卻原來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是錢塾師本人!這葉行遠連秀才相公都打得,錢塾師區區一個老童生,也敢找他的不是?

    稍微知道點情況的更是傳得越發邪乎,簡直比說書還精彩,「你不知道,那一日葉行遠去找俞相公文鬥,俞相公一時託大,吃了他一記黑虎掏心,輸了半招。

    本來以俞相公身份,應該當場認輸,可惜他抹不開面子,竟然想兩敗俱傷的對葉行遠下殺招......所以葉行遠才會昏迷不醒。幸虧歐陽老爺心血來潮算得天機紊亂,及時趕到,攔住了他們兩個搏命!」

    有人將信將疑,「這文鬥哪裡來的黑虎掏心?」

    那傳言的人瞪他一眼說,「你和你家婆娘鬥嘴時,斗急眼了可不就要動手麼!我乃是親眼所見,我說有就有,你不信請去別處。」

    懷疑者立刻放下姿態,諂笑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還請老哥你繼續說。想這葉行遠,還沒考中童生,就能與秀才文鬥,那要是他考了上去,那還了得?」

    「那還用說!」傳言者趾高氣揚,彷彿是他自己打了秀才一般,「歐陽老爺都親口說葉行遠乃是星宿下凡,日後一樣是要考秀才中舉人的,還特地讓社考推遲十日等他!」

    這些流言愈演愈奇怪,錢塾師自然是不信的,但終究還是心驚膽顫,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葉行遠醒來找他的麻煩。連平日裡最好的小妾都無心眷顧,還找茬罵了她一頓,弄得她莫名其妙。

    這不能怪錢塾師膽小,實在是情況太過於詭異。

    俞秀才與葉行遠玩命時,雙方鬥得大義可是「尊師重道」,正方的俞秀才道高一尺,但最後貌似還是「欺師滅祖」的葉行遠魔高一丈。

    這是什麼見鬼的天機?不會還要發作在自己身上吧?畢竟自己可是葉行遠名義上的老師,錢塾師惴惴不安。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傳言的威力也開始漸漸下降。主要是因為葉行遠一直都沒醒,這一次他昏迷的時間比上次更長。

    整整十日,葉翠芝衣不解帶,守在葉行遠的身邊,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劉家的人也不來管她,無論是休妻還是和離,只怕這日子是真沒辦法過下去了。

    這日大清早,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弟,葉翠芝悲從中來,她一邊為他擦身,一邊以淚洗面,「小弟,不管你能不能讀書上進,你可千萬要醒來,這種事姐姐真是承受不起了。」

    葉行遠輕輕地**了一聲,葉翠芝歡欣鼓舞,趕緊湊到了他身邊,抓著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的反應。

    就在今日,已經到了社考重開的日子。

    社學之中,錢塾師如坐針氈,一群學子也只在議論紛紛,只有葉行方臉上還帶著希冀,期望自己的族弟不要出現在這裡。

    應該是不會來了吧?錢塾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幾日他一直關注著葉行遠的消息。直到今天清早,葉行遠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錢塾師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希望。

    葉行方抬起頭,衝著錢塾師使了個眼色,輕聲咳嗽以催促,示意事到如今,怕也無用,還是早些開始。他早已經拿到了錢塾師偷偷給的題目,要是葉行遠不出現,他自信一定可以在重考之中獨佔鰲頭。

    錢塾師看看時間快到了,此時葉行遠還沒出現,應該是不會參加考試了。他心中大定,總算又恢復了幾分師道尊嚴。

    錢塾師手持戒尺輕輕地敲了敲書案,裝模作樣的問道:「人都到齊否?今日社考重考,關係重大,未到者以棄考論處!」

    學生們一下子安靜下來,這個縣試名額人人想得,葉行遠雖然可怕,但他畢竟現在還昏迷不醒,不在此地。威脅遠而誘惑近在眼前,試問世上誰能不動心。

    諸人都是直勾勾地瞪著錢塾師,只盼能夠祖宗保佑,趁著葉行遠不在,把名額拿到手,然後去縣裡搏那光宗耀祖的機會!

    錢塾師手持密封的考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總算找回了幾分意氣風發。盯著報時的沙漏,他正要宣佈社考開始,忽然聽到窗外有人長笑一聲,「險些來遲了!」

    隨即社學學堂的大門被推開,有人施施然走了進來,帶著清晨旭日初生的光芒。

    他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神態卻悠然自得,嘴角邊自信的微笑,彷彿渾然沒將嚴肅的考試當回事,口中很隨性很沒誠意的說:「錢先生!學生險些來遲了,虧得及時趕到啊。萬幸!萬幸!」

    學堂之中,頓時一片哀鴻遍野,眾學渣的希望的像是肥皂泡泡一樣,一個個破滅了。葉行遠這個曾經給過他們無限希望的王八蛋學霸還是來了!還是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47 AM

第八章 不戰而屈人之兵?
       
    聽說歐陽舉人是支持葉行遠考試的,錢塾師沒敢再造次。

    葉行遠目光所及,把一眾同窗神色都看在眼裡,只見得大家都很絕望,垂頭喪氣意興闌珊,完全沒有任何考前鬥志了。

    人心可用啊,葉行遠沒有回到位置上,反而找到個與自己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學,漫不經意的閒談道:「這陣子社學考試也太多了,答題做文章,煩不勝煩啊。」

    那同學苦笑著嘆口氣:「今日這場,想必做了也白做。有你在此,我等難道還能比秀才相公更高妙麼?」

    葉行遠便開起了玩笑:「你左右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就此離去,何苦在此熬著,反正沒有任何收穫。」

    那同學倒是個爽快性子,聞言起身,對著葉行遠道:「言之有理!我又何苦在此虛耗時光!不如歸去!」

    說罷他搖搖頭,收拾了筆墨紙硯,逕自出了學堂,竟然就此棄考了。有人帶了頭,就又有坐不住的了,這樣完全沒有希望的考試,誰願白費功夫?

    片刻功夫,三三兩兩的散去不少,只剩七八個人在學堂中了。葉行遠再次開口道:「好歹也是同窗一場,諸君今天真要與我比試麼?」

    剩下這些人面面相覷,聽葉行遠這口氣,心裡還存著氣,瞧他這意思,誰今天參加考試,好像就是跟他過不去?

    也可以理解,本來這名額就是葉行遠的,結果橫生波折又多了今天這出考試,看起來彷彿是大家都來哄搶屬於葉行遠的東西,難怪葉行遠憋著氣。

    一個能與秀才較勁的人,必定大有前途,今天又何苦與他過不去?抱著這種心思,剩下的人立刻走的七七八八,學堂裡竟然空了。

    其實考生還剩一個,那就是提前知道考題的潛山村好族兄葉行方,如果葉行遠不來參加考試,那肯定是葉行方希望最大。

    葉行方捏著考題,咬牙切齒。他原以為有了萬全之計,能夠好風借力直上青雲,沒想到到底還是遇上葉行遠這個命中剋星。

    不過自己提前知道考題,早做好了準備功夫,未嘗不能與臨時看到題目的葉行遠比一比。想到此處,葉行方拚命穩住心神。

    葉行遠站到了葉行方面前,此時屋內除了錢塾師沒有別人,葉行遠也就懶得裝模作樣了。開口就是最**裸的威脅:「你,還有你們家,真打算與我不死不休麼?」

    葉行方剛才見葉行遠先是循循勸誘,後是綿裡藏針,偏生輪到自己時,竟然是這種粗暴的不能更粗暴,直白的不能更直白威脅!

    可是...葉行方發現,自己竟然鼓不起勇氣去抗爭!俞秀才的遭遇大家都知道,這說明葉行方絕不是池中物,招惹這樣的仇家,值當麼?

    盯著葉行方看了半天,葉行遠忽而長嘆一聲,拍著葉行方的肩膀說:「你我皆是同族兄弟,本該互相扶持,鬧起來又是何苦呢!應該以和為貴啊!」

    彷彿繃緊的弓弦陡然一鬆,葉行方渾身軟了下來,幸虧葉行方變和氣了,不然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答話,不知不覺的自動找到了台階下,「理當以和為貴,今日為兄退避三舍,不與賢弟相爭了。」

    「多謝賢兄給小弟臉面!」葉行遠拱手行禮道。

    如今社學中再無第三者,只剩下錢塾師神色複雜的站在講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是尷尬又是無奈。

    不管傳言的真實度如何,至少幾個基本事實是千真萬確的。第一,就是葉行遠有本事扛住俞秀才的清心聖音,這是真本事,錢塾師憑著糟蹋了幾十年的浩然之體絕做不到;第二,葉行遠可能有歐陽舉人老爺支持!

    葉行遠恭恭敬敬的對錢塾師道:「今天重考,好像只有學生能拿這個第一了,不然沒有第二人在。」

    這社學裡,真是乾坤顛倒日月翻啊,錢塾師心中哀嘆幾聲。不過幾十年前所學的權變功夫總算派上了用場,所謂君子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清了清嗓子,居然還擺得起道貌岸然的架子,也算胸中有丘壑了,對著空空無人的學堂,一本正經的大聲宣佈:「今日重考,共計二十九名學子棄考,唯余葉行遠一人。既如此,葉行遠便是本次考試第一,取得縣試名額!」

    空空的學堂裡回音蕩蕩,葉行遠笑了笑,縣試名額兜兜轉轉,終於還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葉翠芝一直在學堂外面等待,見葉行遠出來,連忙上前扶住。小弟剛剛從昏迷中醒來,身體還虛弱。

    聽了結果後,她由衷讚歎道:「小弟真是了不起,實力高到令人絕望,別人竟然不敢與你同場考試,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麼?」

    葉行遠笑了一聲,看看周圍無人,輕聲對姐姐道:「其實剛才我是裝的,靈力根本沒恢復。若真要動筆,與十天前沒兩樣,考出來也是個最下等!」

    葉翠芝不禁愣住,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幾乎能塞進一枚雞蛋。

    敢情自家這弟弟不是以力服人,而裝腔作勢的嚇人,偏生社學從老師到同學,都被他嚇住了。還有,自家這弟弟從來都是個柔弱的老實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

    「這算什麼?」葉翠芝喃喃自語。

    葉行遠聞言答道:「這叫空城計,是前賢諸葛孔明用過的險招。」

    諸葛孔明是誰?葉翠芝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不管怎麼說,小弟你真是威風!」

    威風......葉行遠聽到這個詞,心中無限感慨,這是他自己的威風麼?其實不過是狐假虎威,無非是借了俞秀才和歐陽舉人一正一反兩個人的光。

    別人敬畏的是能與俞秀才對敵的人,以及受到歐陽舉人支持的人而已,只不過恰好他葉行遠扮演了這個角色。

    回想起與俞秀才對撞的記憶,讀書人舌戰群儒,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氣,便是如此吧?這世界之中等級森嚴,位格分明,但凡上進一階,便能夠將千萬人拋在身後,讓無數人對你或頂禮膜拜或畏如猛虎。

    要真有一日,他自己成了秀才舉人,甚至進士,那才是人上之人,威風才是真正屬於他的。

    回到家裡,葉行遠重新躺下,今早雖然空城計成功了,但過程中精神高度緊張,導致現在十分疲憊,還是躺著舒服一點。

    他拿起一個枕頭靠在頸下,對葉翠芝笑道:「這幾年讀書用多了心神,幾日間變故又多,所以身子就顯得弱了些。

    不過姐姐你不必擔心,只要能考上童生,自有皇家天命護身,成就浩然之體,到那時百病不侵、諸邪辟易,我就不會動輒暈厥了。」

    穿越來半個月,醒著的時間不到十分之一,葉行遠想起這事也只覺得鬱悶。好在宇宙鋒這個莫名其妙的金手指初顯鋒芒,似乎很有發展潛力的樣子,只要謹慎小心按部就班,應該不至於再有這麼多厄難。

    臨摹宇宙鋒三字,彷彿可以牽引冥冥之中的天機,恢復並增強他的靈力。只要堅持下去,早晚能夠積蓄如汪洋大海一般的靈力之池,這可是登上凡人巔峰必要的根基。

    除此之外,在與俞秀才的爭鬥之中,宇宙鋒凝聚出來的劍影,也給葉行遠帶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這虛幻的劍影當然無法飛劍傷人,卻能夠扯動天機,其中奧秘還需深入研究。

    回想當日情景,正是他在憤怒之下喊出「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這句話的時候,宇宙鋒劍影突然以自身靈力為媒介爆發了,隨後引動天機,破了俞秀才的清心聖音。哪怕只是剎那時間,好處也是無窮無盡。

    想至此處,葉行遠識海中突然自動冒出三個字——破字訣,彷彿是劍影的提示。葉行遠愣了愣,難道這劍影自身也有一定靈性?那這就不僅僅是劍影,而是劍靈啊。

    另外,「破字訣」顧名思義,就是專破對方神通?這可是很了不得的技能,或者叫神通!葉行遠本來有些睡意,這下又興奮睡不著了。

    上次和俞秀才之間對抗,葉行遠是莫名其妙的進入,又稀里糊塗的打了個「平手」,現在必須要仔細研究每一處細節,儘可能理解其中奧秘,以便今後施展!

    總結起來,似乎是作出與心境完美契合,同時又能與天機共鳴的文字之時,識海中的宇宙鋒劍影受到了感召,然後才以靈力為媒介發動?

    從這裡面可以推測三點,第一,自己的靈力程度,決定著劍靈技能或者神通的強度,畢竟劍靈要以自身靈力為媒介。

    第二,劍靈能讓自己瞬間對抗一下高等級人物,但對自己損傷似乎也不小,比如上次和俞秀才鬥法,最後自己昏迷了十日。劍靈神通也不像是能長時間、持續性驅動的,更像是爆發性技能。

    第三,天機,還是天機。讀書人溝通天機離不開文字,經義中的聖人真言當然是最簡單的方法,如果自己能創作出厲害的文章詩詞,也會有效果。

    葉行遠對這個世界的神通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文字是軟件,靈力是硬件,天機就是終端服務器。而這個宇宙鋒劍靈,應該就是自己的外掛。

    所謂借天機或者引動天機,就是把服務器上的內容及數據展示給用戶......而且帶寬越大,也就越流暢。有外掛的玩家,自然更爽......

    再細想,當日自己那句話本是有強辯意思,俞秀才雖然刻板了些,但尊師重道確實是聖人之言,沒想到自己的強辯竟然能夠與之相抗,天機到底怎麼想的?

    葉行遠冥思之後,若有所悟。天機天機,神鬼莫測,大義之下,無窮變數啊。很粗俗的說,難道就是就是公說有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誰有理,還看公和婆?

    比如秀才清心聖印這個神通,借天機引人向善當然是好的。可是這個善字,各人內心深處都有自己的標準,那誰才是善?俞秀才說尊師重道是善,那自己說達者為先就不是善了?

    所以聽說朝中大員們,固然都是信奉聖人之言的大儒,但政見之爭依舊不絕,互相攻訐之時,也是絲毫不留一點情面。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要考慮的事了,葉行遠想道,當前有兩件要緊事。一是要刻苦攻讀,過了縣試這一關,初步擺脫平民身份,獲得浩然之體,省的三天兩頭暈倒耽誤事。

    二是宇宙鋒,過幾日還得抽時間去山中查看那摩崖石刻。宇宙鋒三字的奧秘,是他恢復靈力的根本,也是他不為人知的金手指,將來說不定成為自己的大助力,必須想辦法弄清楚不可。

    三日之後,葉行遠身體漸漸康復,渾身上下再無不適之處,自覺到山中往來一趟應該沒有問題。當下就換了衣服鞋子,帶上乾糧和一葫蘆清水,循著之前的記憶,摸向深山之中。

    潛山村處於山腰處,背後其實已是一片連綿的荒山,要翻過村後兩座山,趟過一道山溪,再穿過一片灌木林,就能望見一片斷崖。宇宙鋒三字的摩崖石刻,就在這斷崖的中間處。

    這段印象,葉行遠記得真真切切,不會有絲毫錯處。

    他翻過山,趟過水,穿過林,到了斷崖之下,抬頭眺望,卻猛然大吃一驚。只見岩石蒼茫,光滑平整,除了幾道風化的裂隙之外,一個字跡都沒有。

    怎麼可能?葉行遠只當是自己眼花了,趕緊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細看。可是這石壁平滑如鏡,沒有字就是沒有字,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來。

    奇哉怪也。葉行遠看著斷崖旁邊的藤蔓,還有碎石落腳之處,都能找得到當初自己同學幾人攀爬上崖,拓印三字的路徑所在。這明明不可能是做夢,宇宙鋒三字的拓片現在還在他懷中藏著,可原有石刻又到哪裡去了?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忽然身後傳來嬌俏的聲音,「弱書生,你怎麼也在這裡?」

    這聲音聽在葉行遠耳朵裡,有幾分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聽過,葉行遠疑惑的回頭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49 AM

第九章 你們凡人......
       
    正午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中洩下,正灑落在葉行遠面前一個紫衣少女的身上,她的眼睛微微眯著,嘴角上翹,晶瑩的皮膚彷彿在閃光,背後斜背著一口奇長的寶劍。

    這如仙子一般的美人,出現在荒涼的山谷之中,本身就是一件奇事。但更為特異的,是她輕盈地站在一根細如小指的樹枝末端,枝葉隨風擺動,而她也隨之上下起伏。

    神仙?妖怪?葉行遠吃了一驚,倒退兩步,還踩斷了一根枯枝。

    「葉大公子放心好了,我不吃人。」紫衣少女泛起促狹的笑意。這種荒郊野外,她這「弱」女子都不怕,一個大男人又怕什麼?

    葉行遠定了定神,聽這紫衣少女說話,彷彿是認識自己,但他挖空心思,也記不得曾經見過她。

    似乎是看出了葉行遠心中的疑惑,紫衣少女便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家父歐陽凜,我乃歐陽紫玉,在東徽村俞秀才那裡我見過你。」

    這是舉人老爺的千金?葉行遠又回想起在俞秀才家的事情,登時記起來了。當日在暈倒前聽到過這個女子的聲音,而且這女子貌似扶了自己一把,其後卻又鬆手,叫自己腹誹過一陣。

    「原來是歐陽大小姐,在下葉行遠,謝過當日援手之德。」葉行遠舉手為禮,叫人挑不出理來。

    但他心裡仍舊疑惑萬分,舉人老爺家的小姐,即使不是名門閨秀,但至少也算得千金小姐了。平時應當很少拋頭露面,更別說單身行走在外了,她怎會一個人來到這種地方?

    這世界中禮教大防雖然不至於像歷史上明清時那般嚴格,比如方才歐陽紫玉自我介紹時並不藏著名字,但還是些男女之別的規矩。到了舉人這種社會階層,家裡大小姐平時不大可能這樣隨隨便便在深山老林裡晃蕩。

    葉行遠下意識舉目四處張望,卻不見有其他蹤跡。

    「你在瞧什麼?」歐陽紫玉見他東張西望,不明所以,好奇地問了一句,「這裡沒有旁人,只有你我二人在此,如果有人接近,我自然會有感應。」

    我靠!葉行遠哭笑不得,孤男寡女,同處荒山,這你還敢這麼輕鬆地說出口來,什麼「只有你我二人」,是要引人犯罪麼?

    不過,從歐陽紫玉輕輕鬆鬆站在枝頭迎風招展來看,也是藝高人膽大,手裡肯定有幾把刷子,指不定誰對誰犯罪......

    葉行遠還是覺得這歐陽大小姐的行為真是古怪,不過親和力還不錯,便也不拘泥的開玩笑道:「這荒山野嶺,歐陽小姐所為何來?難不成看上了在下不成?」

    歐陽紫玉睜圓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你這種凡人難道也能掐會算?」

    「我...」葉行遠竟然語塞了對方竟然如此配合,有種調戲不成發被調戲的感覺!無數以書生主角的才子佳人小說在腦中一晃而過,難不成自己也成才子佳人小說主角了?

    葉行遠這個穿越者在陌生世界裡,很容易疑神疑鬼,登時警惕起來,想著這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按說以他現在的身份,歐陽舉人絕不至於賠上一個女兒的閨譽來陷害他。

    那只能算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歐陽紫玉又是什麼意思?如果自戀一點,難道歐陽舉人看他天資絕頂,想要干脆先下手為強,生米煮成熟飯,定下這個女婿?

    歐陽紫玉輕鬆自如的從樹枝上飄了下來,曼妙的身段把葉行遠晃得眼暈,更不用提胸前的微微顫動。

    「非禮勿視啊,歐陽小姐自重。」葉行遠嘆口氣,側過身去。今天這遭遇太詭異了,對方也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是少說少錯為好。

    歐陽紫玉噗嗤一聲笑了,如同花瓣綻放,「弱書生,倒瞧不出來你這人除了是個倔骨頭之外,還是個古板君子?我乃出家人,斷絕紅塵牽掛,已無男女之念,說說話是不妨的,不像你們凡人扭扭捏捏!」

    出家人?葉行遠下意識朝著歐陽紫玉頭頂那一頭云鬢望去,在他概念裡面,出家的女子自然是光光頭顱的小尼姑。

    「你亂看什麼?」歐陽紫玉沒來由的氣呼呼瞪了他一眼,然後很自豪的說:「這是真頭髮,我又不是佛門子弟,乃是蜀山派的劍仙!」

    啥?蜀山派?劍仙?葉行遠覺得自己的三觀又被衝擊了。他初到貴境,想靠著滿腹文章博個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結果發現這地方讀書人不光靠學問,還得靠靈力天機。

    好不容易適應社會走上正軌,摸到了功名之路的門道,正打算一步步沿著科舉大道前行,結果又見到個劍仙?

    葉行遠這才注意到,這位歐陽大小姐說起話來動輒「你們凡人」,本來還以為是奇特的口頭禪,其實看來可能另有緣故。

    不過仔細搜尋一下記憶,這事似乎倒也不能算太奇怪,只是先前葉行遠沒太放在心上,隨著自己找到修行道路後,更是把修仙這種「旁門左道」有意無意忽略了。

    這世上,讀書人依靠皇家天命得到神通,但也有不少世外高人。他們自行修煉,據說修行到最高深處一樣可得不可思議的神通,飛天遁地移山倒海,不會比半人半神的頂級讀書人差多少。

    至於劍仙......市井之中,也有不少傳言,什麼千里之外,飛劍取人首級,故事情節都荒誕離奇。葉行遠記得看過幾本這類閒書,頗有趣味,但也只當玄幻故事看了。

    而現在,眼前這個年齡相仿的少女卻自稱劍仙?劍仙不應該是飄然世外、杳渺難尋的嗎,有這麼不值錢麼?

    難怪歐陽紫玉先前站在樹枝上飄來飄去的,他還以為是武俠小說裡「一葦渡江」之類的「輕功」,原來也是仙家神通......

    葉行遠忘了先前提防之意,充滿了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歐陽小姐家學淵源,令尊乃是舉人老爺,明明書香世家,求得好姻緣也不難,怎麼會出家修了劍仙?」

    這世界與那些充滿傳奇的歷史故事又不一樣,讀書人明了天機,入世為官,不但生前尊榮,還能夠蔭庇妻子兒女。出去修仙,固然能求萬種神通乃至於長生不老,但是做官一樣可以達到這種目標。

    以歐陽紫玉的出身來講,她最好的選擇是嫁一個有前途的讀書人,以後妻憑夫貴,就算是封個七品孺人六品安人,那也是安享人間尊榮,應該比起半吊子劍仙舒服啊。

    「姻緣有什麼好?女子就只靠姻緣不成?你們這些凡人真是井底之蛙!知道天有多高嗎?知道地有多廣嗎?」歐陽紫玉瞪大了眼睛,對葉行遠的價值觀頗為不滿。

    葉行遠冷不丁的問:「請問天有多高?地有多廣?」

    「呃...」歐陽紫玉愣了愣,有點羞怒的說:「這不重要!」

    她對自己選擇的道路以及成就可是得意非常,哪能讓葉行遠這個凡人井底之蛙輕視?反正這葉行遠是讀書人,看起來本質不壞,當即大曝家底道:

    「我幼時就有蜀山仙人來我家,說我乃是他前世弟子轉生,天資非凡,今生前程必然遠大。我爹娘雖捨不得我,但耐不住那仙人苦求,允我拜師。

    我七歲學劍,九歲即心動,十二歲煉氣,十五歲築基,如今若是按凡間品階來算,我也該是八品,與我爹舉人的位格平齊,比你這童生都不是的小書生強得多了,你這凡人怎敢如此無禮質疑本仙?」

    葉行遠瞠目結舌,卻料不到這個嬌滴滴的少女居然這等厲害,按她的說法,她的品階豈不相當於科舉體系裡的舉人?

    這個世界看來還有很多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而原有記憶僅僅是山村少年的見識,看來還不大夠用啊。

    既然遇到個嘴裡似乎藏不住話的少女,倒是個套話長見識的機會......故而葉行遠放低了姿態,謙虛的問道:「原來歐陽小姐真是仙師,在下真是失禮。這世間流傳修仙故事,頗多離奇,錯漏無數,難得遇上歐陽小姐這位真仙,可否不吝為在下講解一二?」

    雖然他不會去修仙,但多漲點知識也不是壞事,尤其仙人之事可不是書本上能學到的。對這個世界瞭解越多,行事就能夠越發遊刃有餘,免得信息不對稱,又遇上什麼意外。

    人該虛心的時候就得虛心,葉行遠也頗佩服自己能屈能伸,輕飄飄地給歐陽紫玉拍了幾下馬屁。

    歐陽紫玉果然高興起來,少女劍仙的虛榮心在葉行遠的低姿態裡得到了盡情釋放。「也是,你們這些凡人啊,以訛傳訛,把我們修仙說得像是鬼故事,我就不喜歡。你既然想知道,那告訴你一些也無不可!」

    眼前這位女劍仙說起話來,別的都還好,就是一口一個你們凡人,叫葉行遠情何以堪,恍恍惚惚回憶起了前生遇到過的一個女同學,出國留學回來後,一口一個「你們中國」的嘴臉。

    但他表面上仍像是誘惑無知少女一般,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

    此後歐陽紫玉細細地為葉行遠講解起來——修仙之途,無論是佛、道正途,或是其它旁門左道,都有一體的境界劃分,分為心動、煉氣、築基、假丹、金丹、元嬰、化神、合體、渡劫、大乘十個階段。

    每個階段,又與凡間位格相對應,比如心動期的初位仙人相當於不入品的童生,煉氣期就相當於九品的秀才,假丹期的下位仙人就相當於進士或是七品官,而大乘的仙人,則可以與一品宰輔分庭抗禮。

    「所謂金丹一粒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歐陽紫玉講得眉飛色舞,「人間位格固然尊貴,但怎比得上我們仙人逍遙自在?雖然修仙路是艱苦了些......」

    歐陽紫玉說得興起,一拍葉行遠的肩膀,「看你聽得如此嚮往,要不要干脆棄了世間功名,跟我修仙去吧,豈不逍遙自在?」

    你最終目的,還是看上了我?葉行遠愣住了。

    歐陽紫玉笑嘻嘻的說:「我看你天賦異稟,骨骼驚奇,想來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仙奇才,我這裡可是有最好的入門秘籍......」

    葉行遠對修仙之道理解不深,但只看到歐陽紫玉小小年紀,就修成了相當於舉人位格的八階,下意識感嘆:「修仙似乎也挺簡單的嘛,看你隨隨便便就築基八階啊。」

    葉行遠哪裡知道,像歐陽紫玉這種天資,已經算得上是奇葩,能夠十五歲築基,更幾乎是不可能重複的奇蹟。也不知道費了她師父多少心血,靈丹妙藥像是不要錢一般灌下去,才能讓她突破重重關卡,但再往後,就連他師父也幫不上忙,全得靠她自己去修行領悟。

    人間位格的提升,只要感應天機,參加考試,就可以童生、秀才、舉人、進士一關關的過。之後踏入官途,只要在公門之中修行,有政績有功德,考評卓異,就有陞遷的機會。

    修仙則不然,每一關卡,都有大恐怖大艱難處,非得有大毅力大智慧之人,才能突破境界,晉級下一關。

    但葉行遠這種感嘆聽到歐陽紫玉耳朵裡,只覺得葉行遠又看低自己的成就,無視自己的努力,便忍不住炸毛了。立刻講起自己有多麼辛苦,還提到了很多修仙艱險的故事。

    「你知道修仙有多艱難嗎?我師尊有個好友石頭和尚,他老人家面壁九十年,未能突破,一夜之間化為一堆枯骨!」歐陽紫玉口若懸河的教訓輕視仙人努力的葉行遠,「我師娘有個好姐妹道號玉仙子,苦修道法,閉關出來發現自己雞皮鶴髮,已經垂垂老矣,當場憤而自盡!」

    這些故事,讓凡人葉行遠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小聲嘀咕道:「放著科舉大道不走,腦子有病才跟你去修仙啊,你以為我是凡人修仙傳的主角嗎!」

    啊咧?歐陽紫玉發現,自己一激動又把這凡人弱書生嚇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51 AM

第十章 失敗的推銷

    有點冷場,歐陽紫玉若是真想拐葉行遠去修仙,那她一定是個最失敗的推銷員......起碼當個月度最爛毫無問題。

    卻說為何歐陽紫玉看上了葉行遠?原來歐陽紫玉那師尊曾經算過一次,說能讓歐陽紫玉突破的仙緣在故鄉,然後便讓歐陽紫玉下山歷練人情。

    而歐陽紫玉回家後,感應到山中似有衝天劍氣,震懾四方,應該就是師父說的仙緣。她兜兜轉轉找了幾天,終於鎖定劍氣的源頭是這山中石壁,但是趕到之時,卻已經空無一物,徒留一些殘痕劍意,想是有人捷足先登。

    之後無巧無不巧地撞上了葉行遠,歐陽紫玉發現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蒼茫恢弘的劍意,與她的感知相似,回想起那日葉行遠在俞秀才處的表現,心中就起了疑惑。

    難道突破境界的仙緣確實在這小子身上?歐陽紫玉咬了咬嘴唇,若是如此,那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小子飛出她的五指山。

    不過葉行遠的方才的嘀咕確實也是真心話,聽了那麼多艱難典故,哪裡還能對修仙有什麼興趣?明明眼前有讀書上進這一條陽關大道不走,何必去走修仙這一道狹窄的獨木橋?

    打個比方來說,如果說考科舉當官相當於前生現代社會的公務員,而且這公務員體系還相對公正廉明,只要考試出眾就能入門,有實力有政績就有陞遷。何況有皇家天命體系庇佑,神通也是天命直接授予,不存在任何修行上的凶險。

    而另外一條修仙之路,就相當於下海經商。雖然可能一樣可以成為人上人,也比官場上來得自在些,甚至看起來更拉風、攻擊性較為強大,但有一點,風險也極大。

    聽歐陽紫玉的介紹就知道,修仙中不可預測的事情和難關太多了,而且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大道,鬼知道會遇到什麼凶險?

    相比之下,科舉大道每一步都是明明白白,穩穩當當的,這就是皇家天命庇佑的好處。

    更何況想要經商,隨時可以辭官下海,但是你下了海想要再回頭當官,那可就難於上青天了。

    對利害得失盤算的越透徹,葉行遠越對歐陽紫玉的邀請敬謝不敏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葉行遠這外來者本身就可能有些不可知的風險,哪能再給自己繼續增加風險?

    不過葉行遠瞧著歐陽紫玉一臉熱忱的期待,也不想回絕得太生硬,琢磨了一下說辭:「歐陽小姐,修仙煉道果然奧妙無窮,令人不勝心嚮往之!

    只是我從小學聖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一句,銘刻在心,不敢稍忘!如今天下雖然安定,但生民依舊多有艱難,令人於心不忍。

    在下早立過誓,要傚法聖賢之道,若能有所成就,當濟世安民、守護蒼生,焉能獨善其身,只求一身逍遙?故而修仙之事,只怕是不能從命了!」

    歐陽紫玉對這些話並不陌生,畢竟她有個舉人老爹,講起這些大道理,可不知比葉行遠高到哪裡去了。

    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撇撇嘴道:「凡人能有如此冠冕堂皇高大上的志向,心境修為也算是不錯了!我劍仙一門也可以鋤強扶弱劫富濟貧啊,你若入我門下,仍可以縱劍天下行俠仗義......」

    葉行遠也覺得歐陽紫玉的腔調有點耳熟,隨後便猛然醒悟到,她這口氣就好像是武俠小說裡的江湖人士。

    如此一想,葉行遠頓時覺得仙人逼格降低了許多。再次暗暗吐槽,歐陽大小姐真不愧是月度最爛推銷員,不,應該升級為季度最爛了。

    他有點無奈的惇惇教導:「你也是出身舉人高士之家,得益於科舉之道。你不思家傳主業,在文道上有所進取,卻丟下父母跑去修仙,難道不是不務正業麼?」

    歐陽紫玉像是看白痴一樣看著葉行遠,好一會兒才幽幽反問道:「我是女兒身,怎麼考科舉?」

    「呃...就當我什麼也沒說。」葉行遠扭頭就要走,頭一次見到個活劍仙還是挺震撼的,差點忘了她的性別。不過已經沒啥共同語言了,就此別過吧,可惜胸這麼大!

    歐陽紫玉在空中美妙的翻過,重新落在葉行遠身前,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你若肯修仙,待我請示過師尊,可以讓你直接拜在本仙門下,成為我們蜀山派的直系傳人!」

    葉行遠長嘆一聲,歐陽大小姐的推銷技巧之爛,已經突破了天際,季度最爛已經不足以形容,可以頒發年度最爛大獎了。

    就這條件也好意思擺出來麼?就算那句「蜀山派直系傳人」牛叉到爆表,但讓他一個大男人,拜在年紀彷彿的少女門下當徒弟,這稍有點自尊的男人也不樂意啊。

    即便雙方都有這個意思,但也不能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啊,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啊。難道說當了仙人,就不需要懂這些?

    不過話說回來,葉行遠實在想不明白這女劍仙為什麼非要纏著自己,從沒聽說過有逼著修仙的,真真是夾纏不清。

    琢磨了下武力對比,葉行遠自覺連童生都沒考中的自己,肯定打不過八階劍仙,再不耐煩也只能以禮相待。

    便抱拳道:「歐陽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修仙之路飄渺杳遠,在下資質有限,只怕難有成就,好意就此作罷。」

    他說完抬腿就走,不給歐陽紫玉再說話的機會。隨後生怕她再來糾纏,加快腳步,鑽入林中,很快背影就消失不見。

    歐陽紫玉蹙起眉頭,默默不語。她有能力攔住葉行遠,一道劍氣出去,隨隨便便就能斷了葉行遠的去路,然後拖到小樹林裡想怎麼蹂躪就怎麼蹂躪。

    但她一個千金小姐加女劍仙身份,今天對葉行遠說的話,已經是她拉下臉面的極限了,實在無法再做出更死皮賴臉的舉動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事還得慢慢來。

    再說師尊讓自己下山歷練人情,難道這就是一道歷練嗎?歐陽紫玉想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葉行遠再訪宇宙鋒石刻不得,心知這或許就是天機變化不可捉摸,暫時也無從探尋究竟,不如放下。

    至於中間這段歐陽紫玉的小插曲,他沒有放在心上。人仙殊途,估計今後沒什麼交集,今天偶遇就當是生命中的一種見識吧。

    當務之急,還是準備縣試。葉行遠心中粗粗回憶了一下歷年的考題,難度不高。主要就是考背誦默寫,最後有一篇經義文章,就文字水平而言葉行遠足足夠了。

    畢竟童生的唯一標準,就是看能否初步引動天機,考卷能夠靈光似水,落在考官眼中,便是上佳。

    葉行遠算算時間,還是比較充裕,這段日子得好好利用臨摹宇宙鋒增強靈力的機會,爭取能夠在考試之前凝聚靈力之池,進入往年的錄取優秀標準,這樣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心裡盤算著未來,不知不覺走到家裡,卻見姐夫劉敦蹲在家門口,臉上帶著一副諂媚的笑容,一見他來了趕緊招呼,「小弟,回來了?」

    劉家人變臉倒是快,葉行遠心中鄙夷。不用問,他自然明白了劉敦的打算,只看這嘴臉就能看出來了。

    原本葉行遠被傳已經廢了,葉家肯定再無前程,他們就上趕著來休妻。等到這幾天葉行遠威名赫赫,打了秀才又重新拿回了縣試資格,劉家人肯定又要動心思了,所以才會厚顏無恥地上門。

    這劉家人,九成九是想破鏡重圓,把姐姐接回去,然後繼續的當葉家親戚。以葉行遠的心思自然是不想便宜了他們,但這家務事終究還是要聽姐姐的意思,當下只是冷淡點頭,不發一言,推門回家。

    劉敦觍顏想要跟上來,被坐在正屋的葉翠芝一瞪,嚇得又蹲回門口去了。

    葉翠芝看葉行遠回來,掩上了門,急急詢問,「小弟,你姐夫趕來,說是之前休書之事是他鬼迷了心竅,不該聽了父母之言犯糊塗。今天要接我回去。我想著霞兒年紀還小,總不能沒了親生的娘親照顧,你看......我該如何?」

    她不再稱呼劉敦,而是用了姐夫的稱謂,又提及女兒,葉行遠也就明白姐姐終究是心軟了。

    不由得暗嘆一聲,好歹夫妻一場,又生了女兒,在這種勸和不勸離、離婚率超低的社會背景之下,若自己勸姐姐斬釘截鐵拋開劉家,似乎也不妥當,怕是要被指摘。

    但若說就這麼回去,未免也有些太不夠矜持。葉行遠沉吟了一會兒,斟酌著說,「姐姐若是捨不得女兒,回去倒也無妨。

    不過我們葉家的女兒可不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姐夫要接你,那就得做足誠意,此後還要約法三章,將他們家徹底消停才行。」

    劉家不過這幾年攢了些資財,不是什麼有底蘊的大戶,葉行遠自忖如果日後得了功名,有他撐腰,葉翠芝盡可將劉家拿捏得住。但如果他功名之路不順暢呢?

    還是趁這劉家理虧的時候,一鼓作氣定下規矩,讓葉翠芝在劉家儘可能的多一些話語權,那倒也不錯。。

    葉翠芝也懂得這個道理,她雖然沒什麼見識,但看小弟這幾日行事進退有據似模似樣,早把他當成了主心骨,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就由他做主。

    葉行遠把劉敦叫了進來,把條件一說,劉敦雞啄米一般地點頭,「成成成,別說是三件事,就算是三百件事,我也答應娘子。」

    他素性懦弱,爹娘叫他幹什麼就干什麼。爹娘叫他休妻,他便休妻;爹娘讓他把娘子接回來,他也能夠委曲求全,什麼都能答應。

    葉翠芝頗為意動,葉行遠瞧劉敦這個態度,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劉家不是由劉敦作主,他現在答應得倒是爽快,到時候人接回去還是依然故我,那鬧這一出又有什麼意思?

    劉家那公婆兩人葉行遠也曾見過,是兩個鼠目寸光滿腹心計的市儈之徒。說他們因為瞧見葉行遠翻身有些忌憚倒不奇怪,但說他們能有遠見,知道葉行遠能發達,鐵了心來拍馬屁,那也不太可能。

    葉行遠正思忖間,卻見劉敦神色興奮,神秘兮兮地湊到葉行遠身邊,伸手就要搭上他的肩膀。

    此時葉行遠目光一掃,劉敦嚇了一跳,訕訕縮手,不過依舊是帶著一種討好的語氣開口,「小弟,我娘說了,這一次我來不但是為了接娘子,更要緊的是給小弟你說了一門好親事,特來與小弟你先講一聲。」

    好親事?葉行遠立刻警惕起來,劉家的人能給自己說什麼好親事?再說了,自己自姓葉,如今眼看就有了前程,婚姻之事,什麼時候輪得到姓劉的姻親來插口?

    劉敦兀自未覺,反而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你知道我娘有個遠親堂兄乃是縣中典吏,膝下獨有一女,生得花容月貌,又有一副好針線,為人貞靜,便是做官太太也是夠份量的。如今想小弟你出息了,特要說了給你,配得好姻緣。此後你我兩家親上加親,豈不是好?」

    原來如此!葉行遠心中冷笑,這劉家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52 AM

第十一章 第一次慘敗!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劉家公婆的心思,以葉行遠的機敏,還能看不出來?

    他打斷了劉敦的滔滔不絕,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姐夫,若是我不答應這門親事,那你還接不接我姐姐回去?」

    劉敦登時像是被堵住了嘴巴,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他娘的意思確實很明確,要葉行遠答應結親之後,他才接葉翠芝......聽葉行遠的口氣,好像已經瞧破了這層心思。

    葉翠芝此刻也看出了端倪,鳳眼一豎,喝道:「劉敦,你們劉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也未免太羞辱人了吧?她以為對方是知道改悔,低聲下氣來求她回去,沒想到卻是將她當成了一個砝碼,要算計小弟!

    此時村尾劉家之中,劉公也在埋怨劉婆,「老婆子,你做這事,怎麼不先與我講一聲?那葉行遠眼見已經是雞窩裡飛出的金鳳凰,不說遠的,這幾年總能考下來一個童生,我們家又何苦得罪了他?

    依我的意思,太太平平把兒媳婦給接回來,了結了這梁子,兩家依舊是親眷,日後也好往來啊,何必多此一舉,另外生事?」

    劉婆鬢上斜插一枝花,四五十歲徐娘半老,年輕時候應該頗有幾分姿色。她白了劉公一眼,「你們男人懂得什麼?葉翠芝原本就桀驁,不服我管制,日後有他弟弟撐腰,哪裡還會敬著我們?這接回來是可以接,但總得想個法兒磨一磨她的性子。」

    她尋思著葉翠芝到底他劉家的兒媳婦,心裡肯定不甘心這麼被趕回娘家,所以終究是想著回來的。這年頭,哪有願意被休的女子?哪有願意與婆家公開撕破臉的女子?不怕被議論麼?

    再加上還有親骨肉女兒在,所以劉婆心裡篤定,葉翠芝歸根結底還是想回劉家。

    在劉婆看來,可如今葉行遠出息了,葉家今後似乎也能幫到兒子,要將葉翠芝接回來也不是不行,但是回來之後呢?

    如果葉翠芝就此拿起了架子,在家裡把她這婆婆壓下去,那反而不美了。故而一是得把規矩立起來,二是釜底抽薪,將她作為依仗的小弟給拿下。

    正好劉婆有個娘家遠親侄女兒,是縣中典吏人家,卻一直吵著鬧著要嫁個讀書人,娘家族兄也為她犯愁,如今拿來配這葉行遠倒是正好。

    一來典吏家地位高於現在的葉家,這算是下嫁。必能拿捏住這毛還沒長齊的葉行遠,讓他不再會全心全意為姐姐出力,葉翠芝也就失了臂助;二來葉行遠日後若真有了大出息,也算是她娘家的親戚,自可借力。

    話說這世界的吏員並非是賤籍,只不過他們信奉陰司城隍,身上得了陰氣,從而絕了天道,更與天機無緣。當然也有些小小不入流神通,只是不能越出縣境,困於本縣之內而已。

    在他們想來,葉行遠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拒絕這一門親事,劉婆這娘家族兄乃是縣衙文房典吏,也就是縣衙文房的首領頭目。

    而文房正管著縣內考試和教育這攤事務,雖說知縣大老爺是縣裡正堂第一把金交椅,但根基深厚的坐地虎勢力也不可小覷。

    說不得葉行遠為了縣試還要低聲下氣來求他們玉成,這樣葉行遠就挺不直腰桿,葉翠芝更是隨他們捏扁搓圓。

    劉公還是不大贊同,「若那葉行遠真的天賦異稟,不用求人也能考中童生,怎麼可能對你那族兄低聲下氣?」

    劉婆冷笑幾聲,「有些人不能成事卻能壞事。一個文房首領吏目想在考試中壞事,那還是很簡單的。葉行遠只要稍有腦子,就不能不顧忌這點。」

    劉公聽了這話,也低頭尋思起來。若這門親事成了,一方面葉翠芝要求著劉家回來,自然就硬不起來,另一方面葉行遠顧忌前程,那葉家就無法佔據主動了。

    最後還是他們劉家佔上風,通過結親掌控住葉家,然後還能輕而易舉的借葉行遠的光——如果葉行遠真能在科舉有所作為的話。

    葉行遠是天才又怎樣?這世道,可不僅僅是有天賦便能橫行無忌的!多少評書故事上都講過,時勢能造英雄,但時勢也能扼殺英雄。

    想至此處,劉公也覺此計大妙。就當劉家公婆正自以為得計的時候,劉敦卻是哭喪著臉回來了,臉上還有五個鮮紅巴掌印,估計是脾氣潑辣的葉翠芝留下的記號。

    劉婆不免吃了一驚,「我兒,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曾跟你媳婦講清楚了?」這兒子不太會辦事,性子又軟,莫不是他沒有先講親事說明,倒先跟葉翠芝吵起嘴來?

    「講,怎麼不講?」劉敦憤憤不平,「我好意與他說親,葉行遠這小兔崽子眼高於頂,居然還看不上!我媳婦也沒說啥,但葉行遠打了我一巴掌,將我趕了出來,說從此恩斷義絕!」

    他也是憋著一肚子氣,在他看來,爹娘的安排自然是好的,葉翠芝似乎也沒反對,但葉行遠不識抬舉,居然動手打人,這成何體統?

    「豈有此理!」劉婆勃然大怒,她原以為是葉翠芝打的,夫妻之間動手也就罷了,誰料竟然是葉行遠動的手!

    這葉行遠也未免太驕傲了吧?他現在還沒有考上童生,就如此跋扈,等要真有了功名還不得氣焰熏天?

    面對族兄典吏時,劉婆滿口答應打了包票,要是中間起了波折,最後事沒辦成,這叫她與族兄典吏家怎麼交待?

    想到這裡劉婆再也坐不住,火燒火燎地跳了起來,「走!我親自去與那小兔崽子說說,他是豬油蒙了心麼?天上掉下來一個好親事都不要,難道他還想娶官家大小姐不成?」

    這婆娘奔出門去,因顧忌著侄女兒的名聲,不能路上就開罵,胸中憋悶,三步兩步衝到葉家,一腳就踹開了大門。

    此時葉行遠正在安慰葉翠芝,劉家人行事實在不著調,跟這種人家拉上關係真是沾了一手黃泥巴,讓人心中不悅。

    奈何姐姐在自己穿越前就嫁了過去,如今要和離也是傷筋動骨,他還得琢磨著想辦法把小外甥女兒奪過來,以慰藉姐姐的相思之苦。

    說話間卻見一個中年婆子一陣風似的奔了進來,正是姐姐的婆婆,葉行遠當即站起來,大喝道:「誰人膽敢無禮!」

    葉行遠雖然還沒有功名,但腹有詩書氣自華,又是體驗過借天機的人,氣勢已與普通人不同。

    無形的威壓逼得劉婆縮了縮,沒敢與葉行遠較勁,但卻轉而氣咻咻地指著葉翠芝,「你這喪行敗德的東西,你男人來此談正事,你竟放縱家人動手,成什麼樣子?你若還想當我劉家的媳婦,就去跪幾天祖宗祠堂,我再與你算賬!」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葉行遠大怒,擋在葉翠芝面前。如今姐姐娘家人只剩他一個,劉婆在他面前尚且這般凶蠻,污言穢語,可見平日如何欺負人。

    以往做不到什麼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當著自己面鬧,自己就得護著姐姐,怎麼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如今這劉家是當真回不得了!

    他如今神完氣足,氣勢不凡,厲喝一聲如舌綻春雷,已經有了功名之士的架子。劉婆嚇了一跳,氣勢又慫了幾分。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硬著頭皮對葉行遠陪笑,「小葉,你如今倒是長得高大魁梧,也難怪黃典吏瞧上了你,你莫要聽你姐姐挑唆,這等姻緣是你求也求不來的福氣,你可不要意氣用事。」

    這是劉婆的王牌,也是她尋思著能夠打動葉行遠的關鍵,她還是擔心兒子沒說清楚,趕緊又補充解釋,「我這娘家兄弟在縣裡司典吏之職,專管文房教務、考試事,你不是下個月便要考童生麼?他家中便能行得許多方便,這門婚事你何樂不為?」

    「你想多了,之所以我不答應,並非是姐姐從中挑唆。」葉行遠神情厭惡,沉聲答道。

    葉行遠倒沒說假話,剛才葉翠芝聽了丈夫的話,知道涉及到弟弟前程,是想忍氣吞聲答應下來,並回到劉家去。

    但在葉行遠眼裡,這無異於姐姐犧牲自己的幸福,跳回劉家火坑成全自己的功名。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怎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如果姐姐不願離婚想回去,他縱然有意見也不好攔著,但是姐姐為了自己功名,下決心犧牲而回去,那就不行!所以葉行遠動了真怒,動手打了劉敦一個耳光,將劉敦驅趕走人。

    葉行遠想了想,又警告說:「我的婚事不勞你們劉家操心。劉氏你既然到此,我也借此跟你說清楚。你劉家這點小心思還是收起來為好,否則你不仁我不義,傳出去未免太難看!」

    「哎喲喲!」劉婆叫喚了一聲,惱羞成怒,「你還沒考上功名,倒是擺出了官老爺的譜來!我與你說,結親不成,便是結仇,你自己掂量掂量,得罪了管考試的典吏,你還要不要考童生?」

    她有個典吏的遠親兄弟,一直是當作法寶一般,看得比天還大。以往與人吵架,每每祭出來就能夠大獲全勝,這次她自然也以為不會例外。

    葉翠芝聽到這裡,十分緊張,正想對弟弟說什麼,又被葉行遠攔住了。葉行遠想著,反正與劉家已經撕破了面皮,他言語之間也就不用客氣,「我倒是不知道,得罪了你劉家,居然連童生都考不得了?這縣試乃是國家選才大典,你劉家何德何能,竟敢妄言?

    你拿縣中典吏扯大旗作虎皮,攀扯吏員,一張狀紙上公台,不用問你就得先杖三十!

    控制科考,營私舞弊,你可知道這是夷三族的大罪!是誰給你這麼大的狗膽胡言亂語?」

    他罵得酣暢淋漓,律法規條又張口就來,唬得劉婆面無血色,心知縣試那當真規矩森嚴,不可胡說,心中更自怯了。

    但她小山村潑婦之性,被葉行遠訓斥一頓,反而起了凶性,咬了咬牙又開口,「我不懂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葉翠芝現在是我們劉家的兒媳婦,我就管得!至於你這小兔崽子既然死鴨子嘴硬,我倒要瞧瞧你日後能找個什麼好的!」

    一邊說著,劉婆嗤嗤冷笑,在她眼中典吏之女就已經到了天,能娶上就是祖宗八輩子積德,就憑葉家現在這個破落樣,就算這小子真能考上童生,又能說個什麼樣的媳婦?

    科舉每一道關口,都是十分之一的錄取率,社學考童生十中挑一,童生考秀才是還是十中取一,葉行遠就真以為自己永遠是十分之一中的一個?

    剛出了屋子,葉行遠的威壓陡然消失,劉婆忽而覺得剛才不過癮,尚未發揮出一成嘴炮功力,簡直白來。

    於是她又重新開口,也不進屋了,直接堵在屋門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源源不斷噴湧而出。

    葉行遠縱然讀書修身養性,也被這已經臻於化境的潑婦罵街大法撩起了怒氣。可是他堂堂一個讀書人又不能上去動手,否則與潑婦廝打成什麼體統?傳出去就是大笑話!

    只可恨自己沒學會什麼真正神通,不然豈容潑婦猖獗!忽然又想起自己還有劍靈,葉行遠忍不住在心裡狂呼:「劍靈劍靈!趕緊出來發威!」

    這似乎是他如今唯一的指望了,上次劍靈發飆時,號稱九品神通的秀才都抵擋不住,拿下一個潑婦豈不小菜一碟?

    可是任由葉行遠如何狂呼,劍靈巍然不動,任由主人百般驅使,就是毫無動靜。葉行遠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絕望,難道這貌似大有來歷的劍靈也怕潑婦嗎?

    耳聽外面潑婦一口氣罵了一刻鐘,葉行遠不由得閉目仰天長嘆,穿越以來第一次慘敗,竟然是敗於潑婦之手!可恨,可恨!

    「葉行遠葉公子在家嗎?」正在劉婆持續發飆時,忽然從外面傳來一聲詢問,聲音不大,但卻能讓屋裡屋外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葉行遠也聽出來了,這聲音是歐陽紫玉的。

    歐陽大小姐這次的口氣既恭敬而客氣,當然,如果歐陽大小姐不站在牆頭上迎風招展,那禮節就更完美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53 AM

第十二章 天道好還

    卻說歐陽大小姐方才在山谷之中反思了一陣,覺得是因為自己態度表現得太過急切,所以才把葉行遠給嚇跑了。同時又想起父親的一些教導,所以她決定,要拿出禮賢下士的作風,再找一次葉行遠。

    其實歐陽大小姐什麼時候這樣求過人,心中也是萬分糾結,因為師尊說了,找到仙緣才能回山,愁人啊!

    她記起葉行遠住在潛山村,來到在村頭問了人,知道了葉行遠的住處尋上門來,卻正好撞上劉婆堵門罵街。

    不管歐陽紫玉性格如何,單論容貌卻是一等一。她姿容精緻,站在小破土屋的牆頭上,衣裙飄飄,就像是砂礫中的璀璨明珠一般奪目。

    劉婆剛剛放下「葉行遠找不到好女人」這種大話,轉眼就瞧見一個美得像仙女的人來找葉行遠,自覺有點丟了臉。

    她罵也罵累了,正打算拂袖而去,口中還在不乾不淨地嘀咕,「原來是勾搭上了這種騷狐狸,怪不得連好親事都不要了,真是傷風敗俗的玩意兒!」

    劉婆認不得歐陽紫玉,不過她既然拋頭露面上門來找男人,居然還翻牆,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好女子,說話自然也就沒什麼顧忌。

    「你說什麼?」歐陽紫玉不想竟遇到這種無妄之災,剛剛與凡人客氣幾句,便莫名其妙地被一個粗鄙鄉下婆子罵了,大小姐劍仙的脾氣就蹭蹭湧上來。

    劉婆眼睛一豎,雙手叉腰,上下打量了歐陽紫玉一番,鼻子裡發出輕嗤之聲,「說的就是你這騷狐狸,青天白日裡爬上男人房頂,真是傷風敗俗!你自己做得,別人還說不得麼?」

    夢想中好事不成,她也憋了一肚子氣,對葉行遠她除了大罵之外無可奈何,看誰都像出氣筒,她的脾氣更像是炮仗一樣爆開。

    「你你你你你……」歐陽大小姐氣得快咬碎銀牙,指著劉婆說不出話來。她天資卓絕,家學淵源,但是卻沒有跟這種鄉村潑婦鬥過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罵回去。

    「你什麼你?」劉婆不知死活地挺起了依舊飽滿的胸脯,怪眼一翻,「指什麼指?難道你還敢打我不成?」

    那可是劍仙啊,沒見人家能輕而易舉站在牆頭擺姿勢嗎?葉行遠以手扶額,「不作死就不會死,古人誠不欺我。」

    原本以這位大小姐的本性,劉婆若不提醒這個打字,她或許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動手,但你自己開口這個「打」字提醒人家,歐陽紫玉還能有什麼顧忌?

    我罵不過你這潑婦,難道還打不過?歐陽紫玉登時恍然大悟念頭通達,哪有以己之短,對彼之長的道理?

    她又抬手一指,一股氣勁抽在劉婆當胸,劉婆只覺得身子一麻,就像是騰云駕霧一般飛起,直接穿過了院牆,蓬的一聲撞入不遠處的稻草垛之中。

    劉婆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她也算是有膽氣,竟是從稻草垛中爬了出來,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一陣風又沖了回來,嘴裡還在罵罵咧咧:「你這個小賤人,竟敢真的出手打人,我與你拼了!」

    葉行遠看到劉婆哇哇亂叫,雙手亂抓,朝著歐陽紫玉撲去,再次忍不住默哀幾句。

    要是劉婆一開始她就拿出這潑婦撒潑的勁兒來,歐陽大小姐在懵了的情況下,說不定要先吃虧,但如今歐陽紫玉腦子已經轉過來了,心中有了一個「打」字,就能夠很順暢地把劉婆視作平日降妖伏魔的對象。

    眼看這老潑婦撲過來,歐陽紫玉口中輕叱一聲,手拈劍訣,袖子向前一揮。

    嗤嗤嗤嗤嗤!只見一口口透明的劍光在空中一現即隱,就像是一陣旋風一般將劉婆撕扯著拋出了門外。

    劍氣縱橫,劉婆頭髮衣服削得千瘡百孔,就像是乞丐一般。這回她真是傻了,木呆呆在葉家門口站了良久,終於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妖怪」,轉身跑得無影無蹤。

    這還是歐陽紫玉本質良善、手下留情,如果真將劉婆當成妖魔,但凡無形劍氣稍稍加一點力,就算是再來幾個劉婆,現在也早已被切成十七八截。

    歐陽紫玉轉過身來,對著葉行遠拱了拱手,驕傲的說:「獻醜!獻醜!些許小小仙家手段,葉公子你看如何?」

    這門劍氣是蜀山派入門所修,她苦修十年,已有小成,對付劉婆這種當然是殺雞用牛刀,不過想著可以給葉行遠瞧瞧劍仙的威風,也算是一石二鳥。

    看到歐陽紫玉如此瀟灑,葉行遠心中也是有點羨慕的,自己要是有這兩手,也不至於被潑婦罵街堵門。劍仙功夫,克敵制勝,威風凜凜,可以說是一人敵乃至十人敵百人敵的妙法。

    可惜他心中早已選定了道路,讀書人滿腹經綸,借動天機,可有萬人敵之威力,也未必就比劍仙差了,只是自己尚未入門而已。

    這種執意單挑的功夫,若有機會不妨兩手,但要他放棄舉業,投身修仙,那是萬萬不能。

    若連這點心志都沒有,動輒動搖,能成什麼大事?所以他只是含含糊糊地讚了一聲,「果然是劍仙妙法,了不起。」

    歐陽紫玉得意洋洋,「既如此,你現在可想明白了?我為你趕走惡客,我父親也幫過你,你是不是考慮報我大恩,以身相許,隨我入山修道去吧!」

    報恩?就這樣大大咧咧索求報恩?還敢說以身相許?葉行遠啼笑皆非,他瞧了瞧歐陽紫玉,「如今我倒有了一個問題,就你這性子,你師父是怎麼放你下山的?」

    歐陽紫玉一愣,「你這問題倒是與我一眾師兄弟類似,師尊說我幼年上山未經世事,需要下山歷練,懂點人情世故才行……你這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說你不用報恩麼?」

    葉行遠暗暗嘆氣,低聲嘀咕,「你師父想得倒是沒錯,你這樣子不歷練歷練還真不行……」

    這位女劍仙似乎一片天真爛漫,有些地方宛如幼童,跟她講道理都是沒用的,瞥見她一臉的熱情,葉行遠都不由有種無力感。

    他搖了搖頭,終於忍不住下了逐客令,「歐陽小姐,我跟你說清楚,修仙煉道固然玄妙,但我自有讀書上進的渠道,你一番好意我心領,但我的前程,就不勞你操心了。寒舍簡陋,不便招待貴客,小姐就請便吧!」

    葉行遠琢磨著不跟這姑娘把話挑明,她還不知道要歪纏到什麼時候,不如爽爽快快再說個清楚,就這麼幹淨利落送客。

    歐陽紫玉大急,「這可不成,你若不修仙,我可怎麼辦?」

    她情急之下,也是說了真心話。這小子關係到自己的仙緣,他修不修仙倒無所謂,要是誤了姑奶奶的修仙大業,他怎麼賠得起?

    她瞧這小村寧靜,此時四面無人,一時竟起了強搶的心思,「葉公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若用劍氣將你臨空攝走,有你的苦頭吃……」

    葉行遠的姐姐葉翠芝聽到現在,一開始還心懷感激,又覺得歐陽紫玉這般人物,這般劍仙居然纏著小弟,也是一種榮耀。

    後來越聽越不對,到最後更是不成話,忍不住開口,「姑娘,我尋思這修仙煉道當然是好事,但我家小弟乃是葉家獨苗,好歹要等他娶妻生子,生下幾個大胖兒子之後傳宗接代,才能棄家修道!」

    她上下打量著歐陽紫玉,「我看姑娘你一表人才,又對我小弟情有獨鍾,不如你來幫幫忙?若是葉家有了後......」

    葉翠芝話音未落,歐陽紫玉面紅耳赤,她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聽到這種生孩子之類的羞人之語套在自己身上,登時秀臉像是著了火。

    又突然醒悟到,自己對葉行遠說的那些話,確實很有語病,讓人聽到後難免誤會!這可真真羞殺人了!

    最後歐陽大小姐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轉身飛起,飄過牆頭,瞬間消失在葉家姐弟眼中。

    葉行遠暗暗地向姐姐豎起了大拇指。想不到姐姐出馬一個頂倆,自己費勁半天沒能把這位女劍仙弄走,葉翠芝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就將她羞走了。

    劉婆來罵自家姐姐,歐陽大小姐打跑了劉婆,自家姐姐又羞走了歐陽紫玉,果然是天道好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葉行遠忽然覺得自己對天機感悟又進步了一點......

    不提葉行遠若有所悟,學業大有進益。卻說劉婆羞惱回到家中,只覺得渾身骨骼無一處不痛,讓劉公調了膏藥子細細敷了,咬牙切齒,卻是嚥不下這口氣。

    劉婆尋思著自己現在奈何葉行遠不得,那個凶霸霸的美貌女子身有異能,也是她完全惹不起的,想要討回這口氣,只能去尋靠山。

    劉婆本姓黃,她那族兄典吏自然也就是黃典吏了,縣裡大多數人見了,都要敬稱一聲黃先生。此事因黃典吏女兒的婚事而起,劉婆自然要去尋自家族兄來幫忙做主。

    劉公又害怕了,苦勸了老婆子一回,但劉婆不聽,在家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巴巴趕往縣城。

    黃典吏家住在縣城西面一條小巷,獨門獨戶,房子起得甚是氣派,三開間的大門很是醒目。劉婆對這個最厲害的親戚本就有點怵,如今又自覺辦砸了差事,打算先去拜會典吏娘子。

    誰知道她一進院子就劈面見著黃典吏正在給城隍爺上香,她不敢打擾,只好一聲不吭縮手縮腳地站在大門邊。

    黃典吏四十許人,身材幹瘦,顯得腦袋特別大,頜下三綹長鬚,已經有了幾分灰白色。

    他神情嚴肅,手捧三柱清香,拜了三拜,插進城隍像前的青銅香爐之中,這才淨了手,回頭瞧了劉婆一眼。

    劉婆面色尷尬,陪著笑湊過來,「兄長一向可好?」

    黃典吏面孔一板,「若沒有你跟我那娘子起糊塗心思,我倒是托福過得不錯,不用為你們這些蠢東西生氣!」

    劉婆唬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以為是自己說親被葉行遠斷然拒絕這事已經傳到了黃典吏耳中,引得他雷霆震怒,正想開口解釋。

    卻見黃典吏手掌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拍,臉上滿是惱意,幾乎是咆哮出聲,「他歐陽凜看上的人,我是絕不會跟他結親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54 AM

第十三章 縣試報名

    黃典吏開口擲地有聲,劉婆恍然大悟,這才突然想起來黃典吏與歐陽舉人老爺的一段過往陳年舊事。

    此事在縣中也算是知名公案,只是年深日久,無論黃典吏還是歐陽舉人也都是城府極深的人物,所以少有人提起,劉婆也早想不起來。

    想不到黃典吏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劉婆眼珠子骨碌一轉,腦中立刻多了幾個添油加醋告狀的歪主意。

    她咳嗽了一聲,擺出一副同仇敵愾的表情,「兄長,我這不是正要來向你稟明此事麼?這葉行遠,仗著歐陽舉人的勢頭,真真欺人太甚!」

    黃典吏與歐陽舉人當年本是好友,一同刻苦攻讀,後來卻因為一名女扮男裝的女子反目成仇。傳說是那女子扮成男人,上了縣中公學,黃典吏與歐陽舉人與她交好,也同時識破了她的女兒身。

    兩人都是知慕少艾的年紀,見到這般磊落奇女子都是心有所動,這本是一段佳話,奈何一女不能配二夫,這女人最終選擇了歐陽舉人,也就是如今的舉人太太。

    黃典吏自覺受了羞辱,發誓要在功名上壓倒歐陽凜,以雪這奪妻之恨。誰知道歐陽舉人娶妻之後,似是發了運,當年一舉考中了第十七名舉人,而黃典吏心中憤恨,發揮失常,竟爾名落孫山。

    他連考了幾期,都未曾成功,一怒之下,竟是棄了讀書人功名,自斷天道,轉而敬拜陰神,求得小吏之職,十幾年來步步高陞,如今也算得上是縣中一號人物。

    黃典吏平時喜怒不形於色,但一提到歐陽舉人,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劉婆這麼一說,他果然上鉤,急問:「這葉行遠與歐陽凜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又敢如何欺你?難道還敢拒我家的親事不成?」

    黃典吏聽自家娘子提起葉行遠事之後,想起他乃是歐陽舉人一手保住的人物,心中就十分不喜,也絕不會同意這一門親事。但人的心思卻是古怪,明明是自己棄若敝履的東西,若是對方也表現出不屑的態度,反而會十分在意。

    劉婆哭喪著臉,「他何止敢欺負我?他是完全不把兄長你放在眼裡!他攀上了歐陽舉人這根高枝兒,聽我糊塗提及侄女兒的婚事,不但是一口拒絕,還出言羞辱。

    那葉行遠口口聲聲說猥瑣小吏之女,如何配得上讀書人?我聽說歐陽舉人有一女,似有招親之意,也難怪他如此囂張!」

    女人的謊話隨口就來,尤其是劉婆這種村中潑婦。劉婆自己也沒料到隨口編排的女人竟是毆打自己的那個凶悍女子,她言之鑿鑿,連黃典吏都騙過了。

    氣得黃典吏把平日珍愛的茶盅都砸了,心裡發了狠,絕不讓這個葉行遠考中童生。

    此後幾天葉行遠倒是過得風平浪靜,歐陽紫玉沒來糾纏,劉家那邊也暫時熄了火。他懶得去想這些麻煩事,專心於縣試的準備之中,這才是自己的最大事,其他都可以靠邊。

    過幾天葉行遠自覺功課已熟,靈力在反覆臨摹宇宙鋒之下,不但恢復了原有水平,甚至還有所長進。

    科舉這條大道,當然也不是常人隨便就能過的,錄取幾率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遙不可及。比如這第一道關口縣試,錄取童生的比例是十中取一。

    前頭介紹過,考試標準是看天機共鳴。而天機共鳴來自兩點,一是讀書人對天機感悟程度,二是讀書人自身修為。通俗的說,天機共鳴就是靠文章詩詞水平乘以靈力水平。

    以葉行遠兩世靈魂徹底融合後的出眾拔萃實力,具備超出一般人的靈力水平(不然也不會被村裡人視為天才),以及記憶中另一個時空的國學寶庫,成為這個被取中的「一」並不難,甚至繼續前進都大有可為。

    再算算日子到了縣試報名之期,葉行遠去社學問了錢塾師。知道名額已經推薦到了縣衙,但仍須得考生本人到縣衙文房填表報名,當下就略略收拾,下山前往縣城去報名。

    潛山村此去縣城十五里路,不過都是下山,走起來也不累人。葉行遠年輕,雖然身體仍然偏於孱弱,但從早上出發,走走停停,差不多中午時分也就到了縣城。

    縣城他是來過的,縣衙的位置也還記得。到了外面縣衙大門,只見不少人簇擁在一起排隊,上前一問,果然都是前來報名的考生。

    縣試報名核准身份,就在這三日之間,各鄉各村的待考童生都集中湧來,他們平日裡不曾見面,但從師長口中,或多或少都聽過這些競爭對手的名字。

    葉行遠在旁觀看,果然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名,似乎之前錢塾師經常提起,算是各鄉之中有名的學子,以前葉行遠也曾視之為勁敵,但現在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憑自己的水平,童生應該能夠穩穩到手,其他人與他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如果運氣能夠好些的話,或者能夠撈個案首?

    葉行遠心中算計著,童生的案首雖然不值什麼,但畢竟是一縣之首,也就真正入了縣中那些大人物的法眼,能夠跟他們說得上話。一方面是對將來前程有好處,至少縣試案首到了府試考秀才時,若無意外都會默認取中的;另一方面被大人物注意到,就能有機會時時請益,對讀書人的根基也是大有幫助。

    葉行遠更看重的是第二點,這個世界的科舉制度,他並不算非常瞭解,也沒有絲毫的經驗,前世的知識不能直接套用,必須靠自己舉一反三,得人指點那能省他不知多少功夫。

    這個世界讀書人白身到仕途的起點,至關緊要還是四場考試——縣試、府試、省試、會試。

    雖然與歷史上的科舉並不盡完全相同,但也有不少相似之處,進士萬中選一,能夠考上的都是人尖兒。本縣縣尊大老爺就是進士出身,得他提點幾句,必將受用無窮。

    葉行遠喜滋滋地想著自己的未來,排隊在縣衙文房報完了名,謄名的小吏瞧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刻意刁難。

    消息卻是第一時間傳到了黃典吏耳中,他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喝茶。報名之中或者可以搞些小動作刁難一下葉行遠,但不能將他傷筋動骨,沒有太大的意義。倒是報名之後,可以找個機會壓一壓這小子的文名。

    葉行遠報名結束,取了文牒,施施然出了縣衙大門,打算在回家路上,順便去拜訪歐陽舉人。

    歐陽紫玉雖然是個麻煩,但是上次歐陽舉人保他推遲十日社考,給了他緩衝的時間,讓他重獲縣試資格,這樁事還不曾道謝,總要上門一趟才符合禮節。

    他正想去街上買幾件禮物,卻被一個鄰村的少年叫住了,「葉賢弟,怎麼如此匆匆,報完名我們幾個相約去縣中城隍廟拜神,求縣試順利,你與我等同行可好?」

    去城隍廟拜神求考試?葉行遠第一反應就是這專業不對口啊,讀書人不是該去文廟才對麼?後來一想才回憶起來,這世上就與歷史不同,根本就沒有什麼文廟。

    文聖降世,普傳經義,有教無類,凡有志於學者,都可參悟聖人大道,稱為讀書人。文聖病天下之人拜偶像之陋習,升天之時,特意傳諭,不得為他塑金身建廟宇,讀書人心中只要有正氣在,便可感應天機,無需香燭供奉。

    不過可惜陋習這種事還是很難完全改革掉,讀書人沒有文廟拜了,考試前不定心,總要選擇別的神祇去磕幾個頭,至少是讓自己安下心來。

    縣試之前拜城隍,似乎是本縣的風俗,估計縣試監考人員多是小吏的緣故——小吏是普遍信仰城隍的。

    葉行遠雖然覺得自己天機在手文章在腹大有把握,不必求助於泥塑木雕,但也不想拂了眾意,看看時間還早,拜神也不耽誤多少功夫,乾脆和光同塵隨大流罷了。

    聽葉行遠答應同行,那鄰村少年大喜,挽著他的手臂,將他帶到一群讀書人中間,大笑道:「盛兄,幸不辱命,葉賢弟我請來了。」

    葉行遠心中一動,目光轉向鄰村少年招呼之人,那人差不多已經有二十來歲年紀,在這群讀書人中年紀最長,臉上帶著一副微微得意的神情,見葉行遠看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葉賢弟,久聞你聲名,在下盛本其,今日倒是第一次見,待會兒可要讓我見識見識你的詩文。」

    周圍一眾少年,突然都低下頭來,似乎是在憋著笑。

    葉行遠看這架勢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明顯就是讓人算計了。這盛本其是本縣知名的一個才子,據說寫的詩清新脫俗,頗受上一任縣尊老爺看好,說他才華滿溢,必成大器。

    可惜盛本其考了十年的童生都沒考出來,迄今仍是白身,為人卻又是極驕傲惡劣,以羞辱他人為樂。

    以前的葉行遠,長於文章,拙於詩詞,這些人是打算要用文采來壓他?再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其中必定還有點其他緣故吧?葉行遠想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6:55 AM

第十四章 有人挖坑

    雖然有人貌似存心不良的挑戰自己,但葉行遠並不著急,既然走上科舉這條淘汰率極高的道路,就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挑戰,文人意氣之爭難道少見麼?對此葉行遠早有心理準備。

    再說他現在可不是以前的葉行遠,不會那麼容易叫人欺負了去。他真正在意的是對方的動機,他們有備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一邊琢磨,看來自己與俞秀才作對之後,影響力還在蔓延,導致別人關注到自己;一邊與諸子寒暄,鬧哄哄地朝著城隍廟方向進發。

    本地城隍為城中吏、民敬拜,頗有靈驗,這幾日縣試在即,讀書人都要來拜一拜,更是門庭若市。

    這一群參拜城隍的學子以盛本其為首,他表面上倒是客客氣氣,每與人相遇,必先拉著葉行遠介紹。言語之中倒也對葉行遠推崇備至,一眾同行者也是隨聲附和,只大多數人的表演都沒什麼誠意。

    這是欲抑先揚的路子,先將你捧得高高的,再一棒子打落云端。這一套文人都拿手得很,葉行遠兩世為人見得多了,心中也自不屑,盛本其的手段並不高明,十年考不中童生也不是沒道理的。

    葉行遠想通了這一點,更加從容自在,人家要捧他抬轎子,他就安心坐著便是,這種眾人趨附巴結的態度雖然明知是假的,但聽著好話不絕於耳,也是一種享受。

    瞧葉行遠春風滿面,始作俑者盛本其心中愈發不爽,這姓葉的倒是會借坡上驢,他就不知道謙遜幾分麼?

    不過也能從另一方面看出,葉行遠終究是個雛兒,幾句「久仰久仰」之類的客套便能叫他趾高氣揚。等一會兒再將他踩到塵埃之中,他就知道厲害了!。

    他十年不中,心性早已不似從前,這一次自覺文字靈力天機氣運都到了,又得縣中某貴人拍胸脯保證,對縣試案首勢在必得。

    只要中了案首,那就默認會被下一步府試取中秀才。這樣就能實踐自己「三年不飛,一飛衝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遮羞之語。

    不想就在縣試之前,半路殺出個葉行遠。此人之前盛本其也聽過,文章紮實老到,是天生考科舉的人才,但畢竟年少,靈力蓄積不厚,本不是什麼威脅。

    誰知兩三日間,十里八鄉都在紛紛揚揚傳言,這葉行遠竟是在文鬥之中勝了東徽村的俞秀才,氣得後者如今閉門讀書謝客。

    這事雖然細節難以考證,但至少能夠說明這小子的靈力之厚,已經到了可以與秀才相公抗衡的程度,這還了得?

    早有人給盛本其詳細地透露了訊息,他越聽越是心驚,將葉行遠預設成了假想大敵,在縣裡那位貴人的攛掇之下,更是急於在縣試之前,壓一壓葉行遠的文名!

    也許縣裡那位貴人別有目的,說起葉行遠明顯帶有挑撥之意,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但他盛本其不在乎,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別人,何樂而不為?

    「葉賢弟,城隍廟乃陰神之地,我們讀書人平時少來此地,你是第一次考童生,之前未曾來過吧?」盛本其假惺惺地為葉行遠指示方向,想起自己已經不多不少來了此地十次,不覺有些鼻酸。

    葉行遠倒確實是第一次來縣中城隍廟,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見廟宇巍峨,香火旺盛,比他所知地球上的城隍廟規模大了何止一兩倍?

    踏入正門是一片空地,中間擺放一座黑鐵鑄香爐,一時不停地冒著青煙,四面稀稀落落種幾棵松柏,謹嚴而不失氣派。正中一座大殿,供奉城隍與其隨員,兩邊還各有一座偏殿,供奉本縣史上成陰神的人物。

    縣中豪俠、清廉能吏、孝子善人,這些人若不能讀書得天機,憑著生前功德,死後得敕封成陰神,也可庇佑一方百姓,香火不絕。

    不過這些人地位不彰,讀書人是不拜的,就算是城隍老爺也只有考試前臨時抱「神」腳拜一拜而已。與其說拜的城隍,還不如說拜的監考小吏們,若那監考小吏使起壞來,他們這些尚未取得功名的讀書人又哪裡吃得消?

    盛本其帶頭,每位學子都從廟祝手中買了三把清香,魚貫而入正殿,拜了城隍上了香,各自口中默默祝告,禱求功名順利。

    葉行遠跟在盛本其身後,抬頭瞧城隍神像,只見本地城隍黑衣高冠,面色威嚴,塑像的眸中蘊有神光,一來是因為雕塑的匠人手藝高超,二來也是因為這裡香火旺盛,城隍時時顯靈的關係。

    他知道陰神有靈,不敢怠慢,照足規矩行禮上香,不過並未如其他人一般懇求城隍保佑中榜,只求不出意外,考場公平。

    城隍雖能分善惡,理陰陽,在本縣之中是排名第一的陰神,但對陽世的干涉卻極為有限,更不用說森嚴科舉乃天機所在,不是陰神可以插手。城隍所能做的,無非是借神力於小吏,維持考場秩序,阻擋考生作弊而已。

    葉行遠拜完城隍退了出來,冷眼瞧著盛本其等人。此行到目前為止還算平靜,對方還並沒有出招,想來是因為不敢在陰神之地造次,但他們應該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果然等一行人絡繹拜完,適才邀請葉行遠的鄰村少年又拉住了他不肯放,「葉賢弟,拜完城隍,當會香君。我等學子到美人墳前一祭,奉上瓜果酒蔬,以文辭贊芳魂,乃是縣中讀書人盛行的風流雅事,這你可斷斷不能走了。」

    香君?葉行遠回過神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城隍廟側,有一孤墳,名為香君塚,乃是三百年前一位名妓的墳塋。當日這名妓豔冠群芳,名聲直傳南方六省,號稱香君,蘭心慧質美豔無雙,偏又脾氣極為清冷,對富貴權勢不假辭色,只一心愛才。

    後來她與本縣一名士子相遇,惜他才華,兩人兩情相悅,雖無越禮之事,但也定下白首之盟。

    士子出身世家,回家稟明父母,要將香君娶回家中,他父母如何能肯讓兒子娶一個**?當即責罵痛打,更將他關在家中不得出門。

    而香君久候不至,以為情郎違誓,傷心斷腸,在城隍廟中斥訴無情人,投繯自盡,香消玉殞,化作一縷芳魂。

    士子得知此事,悲痛欲絕,趕到城隍廟中,循當日生不同衿死同穴的誓言,也是在城隍廟中自盡,與佳人同赴黃泉。

    陰間主宰聽聞此事,讚歎於士人的情意,封他為城隍,讓他們在地下相聚。當然這最後的結局只是傳說,或為後人杜撰,不可考證,只代表著美好的願望罷了。

    小縣難得有這種情致繾綣的雅事,不管會不會做兩句詩的學子,在拜完城隍之後,都會往香君塚一祭,做上幾句歪詩,也算是附庸風雅。

    當初盛本其便有一闕詠香君頗為知名,在鄉間也有流傳,不過在葉行遠看來不過爾爾,並未放在心上。

    他們是想在香君塚前來羞辱自己了?葉行遠抬頭看去,只見盛本其眯著眼睛站在陽光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葉行遠忽然醒悟到,香君塚前比詩文,本來就是本縣的傳統風俗,影響極大,如果是盛本其這種有點名氣的人組織,那更能贏得不少關注。說不得這幾日縣試之前,縣城中都要紛紛議論一眾學子的文才。

    如果葉行遠在香君塚之前做的詩不夠好,自然才名就會被貶低。盛本其之流必定要四處宣揚他文辭拙劣,無童生之才,甚至有可能影響到考官錄取時候的態度。

    考試試卷評判雖然以天機共鳴為主,但共鳴畢竟不是精確的分數,如果兩人試卷引起的天機共鳴程度相差無幾,那又是誰先誰後?這時候,平時的名聲就很重要了。

    無聊至極,斯文掃地!葉行遠心中嘆氣搖頭,嘴上卻故意示弱,「小弟拙於文辭,又不解男女情事,只怕寫出來的東西丟人現眼,這便不去了吧?」

    盛本其哪裡肯讓他走了,使個眼色,一群考生湧了上來扯住葉行遠的衣襟袖子不肯放手,七嘴八舌地勸導,「葉賢弟莫要謙虛,你天才之名遍傳鄉中,區區一首詩算得了什麼?」

    又有人說,「葉賢弟放心,不過是我們一群人玩笑,算不得是正經作詩,便算做差了,也傳不出去。」

    玩笑?不是正經作詩?那搞出這麼大場面做什麼?葉行遠瞧著越聚越多的讀書人和看熱鬧的百姓,如果說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便是打死他也不信。

    這種情況之下,以前的葉行遠騎虎難下,一定被他們硬扯著去作詩。而以前的他,只不過十五六年紀,又久居民風淳樸的山村之中,確實未經人事,也不懂男女之情。所以並不擅長這種詩詞,十有八九是要表現糟糕的。

    一旦作得不好,這幫人可不會守什麼「不傳出去」的信諾,必然是要傳遍全縣,徹底打壓他的文名才行。這事兒場面越大,自己越下不了台,到了考試,名次難免會受到影響。。

    葉行遠瞧著一張張虛偽的面容,心中鄙夷。若自己真是個沒有見過男女情事的雛兒,經驗不足,那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會被這些人活活坑死。

    可惜,現在的他可不是雛兒。葉行遠裝作為難地點了點頭,「香君之情,城隍之信,我一貫心嚮往之,如今既然是諸位盛情相邀,我說不得只能獻醜。不過有言在先,我這詩,真不可傳出去......」

    「放心!放心!」那幾個心懷鬼胎的考生轟然大叫,簇擁著葉行遠出了城隍廟邊門,穿過一片柳林,直達香君墓之前。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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