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隨輕風去 -【仙官】《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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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0922a 發表於 2015-11-30 08:58 AM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放人

    於是一出一進,葉行遠倒賺了二千七百兩銀子。京兆府便照原本的判詞結案,李成本已經心喪若死,自認這次就算不用殺人償命,怎麼也得丟官去職,沒了前程,那活著還有什麼興味?

    誰知道只在大牢轉了一遭,兩三天就原樣放回,只說是抓錯了,再無一句解釋,弄得他自己都稀里糊塗。明明承認了當街殺人,怎的換來無罪釋放?

    等出了大牢,葉行遠接他回了驛館,詳加解釋,又將銀子都交與他,李成這才知道京兆府腐敗昏聵糊塗,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乃是忠良之後,自記事以來就心念精忠報國,最恨官場黑暗腐敗事,如今卻因為官場的腐敗救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這種感受真是無法與外人言說。

    李成是個實誠人,這賣刀的銀子他是斷不敢受,硬要塞到葉行遠手裡。他感激道:「葉賢弟為我上下打點,這份恩情我豈會不知?這寶刀落在別人手裡,若沒有賢弟據理力爭,哪能換到銀子?

    我明白得很,便是我這條性命也是賢弟你救回來的,這身外之物,豈敢再受?這些許銀子便請留下,你在京中考進士耗費極大,也須得多留些盤纏。」

    葉行遠笑道:「我是與李兄義氣相投,方才伸手相助,只是舉手之勞,怎敢拿你傳家寶刀換來的銀兩?何況李兄原本就甚為拮據,這才不得不賣刀接濟兄弟,這些銀子還是你留著吧,我儘夠用了。」

    現在的葉行遠可不是當初,因為有三位大人的獻寶經費,加上唐師偃這個私人小金庫,他還真不把幾千兩銀子看在眼裡。

    李成卻堅持不肯接受,被葉行遠說中苦楚,臉上只是一紅,勉強拿了零頭七百兩。「有七百兩銀,我們兄弟總能撐到交差,剩下二千兩要是賢弟不收,便是看不起我了。」

    葉行遠沉吟一陣道:「那我便暫時收下。反正在京中我也打算做些生意,正要籌措本錢。既然李兄盛意拳拳,那這些銀子就當是你的股份,日後生意起來,自有你的分紅。」

    他頓了頓。又道:「這次我們是迫於無奈,失了李兄家傳的寶刀,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想方設法為李兄贖回。」

    李成只要葉行遠肯收下銀子,哪裡管什麼講究,何況在他想來葉行遠一個讀書人又懂得什麼生意了?只要不賠本太過也就好了,哪裡奢望什麼分紅,便不再說。

    至於家傳的寶刀,李成心中是甚為惋惜,但形勢比人強。他知道不讓出寶刀說不定就是性命之禍,哪裡看不通透?更何況在京城受窮這許多日,他上街賣刀原本就已經起了割捨的心思,如今並不十分難過。

    葉行遠說要贖回,他反而開口勸道:「賢弟莫要多生枝節了,如今閹人當道,那位尚膳監的王禮公公我也知曉,乃是秉筆太監王仁螟蛉義子,既然刀落在了他手上,咱們還是忍下來為是。」

    李成在京中多日。雖然他秉性忠直,並不會溜鬚拍馬,也走不通門路,但大概的人物關係還是比初來乍到的葉行遠清楚得多。

    葉行遠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一個小小僉書就能在京兆府作威作福,原來背後有這樣的大人物。好在今日雖然得罪,但自己的底沒露,就算秉筆太監心中不爽,也會把矛頭指向背黑鍋的胡巡撫。

    葉行遠這次進京,送鴉神祥瑞。代表的是整個定湖省,這也就意味著不經意間定湖省官場上下就與他這小年輕綁在了一起。

    胡巡撫等人雖然想到了此節,但總想著葉行遠在省城表現的十分低調穩重,初入京中必然會謹言慎行,不至於會濫用這個身份。誰知道這小子膽大包天,居然才入京三五天,就連司禮監秉筆太監這種都已經得罪上了。

    若是事先知曉,定湖省三位大員絕不會如此託大。只可惜就算後來知道葉行遠猛龍過江,在京中鬧出好大風波,那也已經來不及了,悔之晚矣。

    葉行遠一路上卻已經想得明白,既然藉著這個由頭入京,甚至不惜沾上清流讀書人最擔心的「幸進」二字,那當然要把一切資源最大化的利用起來。這身份名頭用來狐假虎威,京兆府中只是初試鋒芒而已,效果算是不錯。

    當然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等禮部的消息,祥瑞面聖,除此之外在京中的安排打算,都要推後。葉行遠救回李成之後,便耐心在驛館之中等待,輕易也不出門。

    卻說王禮那日得了寶刀,心急如焚回了自家別院,將寶刀秘密收藏好,這才入宮去找自己的乾爹王仁。

    司禮監在禁宮東側,每日經內閣轉上來的公文,都要經司禮監批註之後轉呈給天子,等天子批閱之後,再經司禮監轉往內閣。

    從某種角度來說,司禮監只是皇帝的秘書,起著上傳下達的作用,本身品階不算太高,如果皇帝或者內閣強勢,他們夾在中間並沒有什麼地位。

    但在實際的執行之中,無論在哪裡,領導的秘書往往就會成為權力的集結點之一。司禮監是天子與內閣之間的橋樑,尤其是隆平帝怠政,許多公事甚至都交給了司禮監處理,這讓司禮監的權力更是進一步擴大這不合聖人定下的規矩,可惜在實踐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

    司禮監掌印太監洪恩年老糊塗,因為是隆平帝潛邸舊人,所以一直佔著這個位置。但實際上也不過每逢初一在監中露個面,就算坐著也是在打瞌睡,真正的權力就掌握在一向低調的王仁手中。

    與宮中諸監相比,王仁算是年輕的,今年不過才五十餘歲。他八歲淨身入宮,因為乖巧伶俐,隨著諸皇子讀書,刻苦向學,四十年間一步步往上爬,到了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卻始終謙虛謹慎,不涉是非,不說內廷,便是外朝也沒幾個說他不好的。

    只是最近幾年,王仁的乾兒子王禮有些跋扈,在京兆府中傳出些壞名聲,說是欺男霸女,收受賄賂,但畢竟也隔了一道,也沒聽說王仁有什麼徇私之舉。

    大部分人覺得這乾兒子不爭氣怪不到他頭上,少部分人也覺得是王仁如今權重,為避朝中的政爭免得引起天子猜忌而行自污之舉,所以他的名聲依然不壞。

    如今王仁安坐在監中,專心致志瞧著一份奏摺,用硃筆細細註釋隆平帝不耐煩看臣子們胼四儷六的文章,非要王仁用白話說明白了,才願意回覆。

    在他身後,有兩個十來歲的小太監服侍,一個弓著身在爐中添炭,另一個正在沏茶。

    王仁身子瘦削,只穿著裌衣,面色潮紅。他甚是畏寒,又因身份的關係,在宮中不能穿著皮毛衣物,因此司禮監中每逢冬日,炭燒得極費,整間暖閣都是熱烘烘的。

    茶是南方海外的籠煙茶,是南方諸邦的貢物,產量極少,有調節陰陽的妙用。只隆平帝性子急口味淡,都不喜歡喝茶,因為知道王仁最為好這一口,因此有半數都是賜給了他。

    這茶葉纖細銀亮,如飛雪如柳絮,用滾水沖泡開來,只見白霧繚繞於茶盞之上,籠成一團,香氣束縛於其中。王仁從小太監手裡接過茶盞,輕輕一吸,將那團白霧盡數吸入肺中,只覺得心曠神怡,原本兩肺隱隱傳來的痛感也被壓了下去。

    「此物絕妙,可惜難求,只怕過了年便要斷炊了。」王仁輕輕咳嗽,只啜了一口,便將茶盞放下。

    籠煙茶一半的精華就在那一團煙霧包裹的香氣之中,吸了下去便無遺憾,茶水雖然甘美,那也不過是俗物了。

    小太監笑道:「等過了年開春,又是貢品進京的時候,萬歲爺必然又會將這茶葉賜下,以公公之尊,還怕喝不到麼?何必如此節省?」

    王仁每天只肯喝一杯籠煙茶,滋陰潤肺,壓制自己兩肺火氣,從不可多飲,是極有節制之人。他正色道:「天地靈物,皆有定數,咱家不過殘缺之人,因得天子青眼,方才能嘗到這世間極品,又豈敢不惜福珍重?」

    這世上大部分人,只要擁有便會可勁糟蹋,絕不會收斂。而王仁卻不同,他從來都知道節制的好處,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一路爬上來的經驗。小太監懵懵懂懂,哪裡知道是金玉良言?

    「乾爹!你的心事這回可了了!」他們正說話間,就聽外間傳來得意洋洋的叫聲,門口的小太監尚未通報,王禮已經眉飛色舞的探頭進來,「我我拿到了!」

    王仁緩緩將奏章放下,皺眉看了王禮一眼道:「小畜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的還如此莽撞?司禮監重地,不可大聲喧嘩。」

    他頓了一頓,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語氣方才又溫和了些,「你又得了什麼華而不實的寶物?這麼猴子上樹一般著急獻寶?且拿上來,給為父看看。」

    王禮趕緊表功,「乾爹,哪裡是什麼華而不實的寶物,那李家的寶刀,我可弄到手了!」

    王仁漫不經心的將奏章一推,微閉雙目,擺了擺手,身後兩名小太監會意,齊齊無聲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1-30 08:59 AM

第一百九十六章 祥瑞禮制

    屏退左右,王仁才開始教育乾兒子,「不過只是一件身外之物,得了便得了,何必如此喜形於色?沒得叫人家說你輕浮。」

    王仁微閉雙目,雖然李家寶刀是他志在必得之物,但卻能忍得住不多問一句。王禮嘿然一笑,他跟在乾爹身邊日久,最明白他的作派,知道他口是心非。

    便笑道:「這回真是巧了,李家那嫡孫李成在京中惹上了官司,我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這刀從京兆府中得來。知道乾爹最喜名刀,是以我急急忙忙來報信,要請乾爹出宮賞玩,一時情急失態,有負乾爹教誨。」

    王仁淡然笑道:「你又做這等巧取豪奪之事,可有後患?不要今日得刀,明日彈劾你的奏章就到了乾爹面前。」

    提及後患,王禮便有些尷尬,只含糊道:「李成本已落魄賣刀,我也出了實價三千兩與他,此人甚為實誠,應該不會有什麼後患。」

    王仁一怔,沉吟道:「你平素行事跋扈,既然此人招了官司,怎會還與他銀錢?他當街毆傷人命,京兆府是怎麼判的?」

    王禮沒想到乾爹久在宮中,耳目居然如此靈通,小小一個李成之事他都彷彿瞭如指掌。原本為了面子想瞞下京兆府中經過,如今卻瞞不住了。

    只得乾笑道:「李成有個得力的朋友,在京兆府面前有些面子,便為他脫了罪。故此我才未曾強要他的寶刀,而是由其人從中說和,拿三千兩買了他的」

    王仁一蹙眉,追問道:「李家滿朝皆敵,而今敗落,李成此人脾氣暴躁又自傲得緊,哪裡有什麼朋友?這人是誰?」

    王禮發愣,不知道為什麼乾爹不關心寶刀反而關心這些雜事,他有些心虛道:「聽京兆府劉師爺說,此人名叫葉行遠。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從定湖省來,是今科的解元。一方面是進京趕考,另一方面。也是進獻定湖省祥瑞進京。」

    「葉行遠?」王仁聽到這個名字,微微變色,眉頭皺得更緊。這個名字別人沒聽過,身為司禮監秉筆,他可是聽過了好幾次。縣試、府試、省試的文章全都封印入京。這種人千年不遇,他過耳不忘博聞強識,怎麼可能沒有印象?

    何況定湖省鴉神祥瑞進京,剛剛抵京就通過禮部報了上來,龍顏大悅,已經定下了接見的日子。

    這人怎麼會攪合進來?是受巡撫指使?不可能,李家之事就算一省封疆也不能知其底細,難道說完全是碰巧?王仁生性多疑,在這種關鍵時刻更加的不敢忽視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他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道:「乖兒子。你這件事辦岔了。」

    王禮撲通就跪下了,乾爹從來不動怒,但一旦說你哪件事辦岔了,必是非常不滿。他現在雖然稀里糊塗,但乾爹的見識卻從來不會有錯。

    「既然李成有這樣的朋友,你就不該要他的刀;既然要了刀,也不該給銀子,奪寶之恨,哪裡是銀子能夠解決的。」王仁喟然嘆息。要是當場強索,不惜撕破臉皮。或許還能探探對方的底,現在最好的時機卻已經過去了。

    王禮乃是色厲內荏之輩,雖然在外張牙舞爪,但遇事無能。又硬不起來,實在是不堪大用。本以為此事水到渠成,沒想到終究還是橫生枝節。

    「你今日便將寶刀送回去,再備一份厚禮,遞上我的帖子,就說我管教不嚴。讓你掠人之美乃是大錯,特來請罪。」王仁略一思索,便下了決定。

    王禮吃驚道:「乾爹,那寶刀你心心唸唸難道不看一眼就送走?」

    王仁嚴厲的目光打斷了王禮,他不敢再說,只得垂首稱是,喏喏而退,但依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又問,「那三千兩銀子,是不是要回來?」

    王仁看都沒看他,重新拿起了奏章觀看,再無回話。王禮明白乾爹的意思,知道不可小家子氣,只心中更是肉痛,垂頭喪氣離去。

    與此同時,葉行遠在驛館之中也等到了聖旨。十一月二十八,進獻祥瑞入宮。

    「這是刻意錯開了大朝會,看來皇上也不喜歡那些喋喋不休攻訐的清流文官,這對賢弟來說也是好事。」唐師偃對這種文人圈的八卦還是比較瞭解,特意向葉行遠解釋這選日子的講究。

    早幾年進獻祥瑞,隆平帝都會安排在大朝會上,還要大肆封賞群臣,大概有一種炫耀的心態。但可惜文官們卻不怎麼領情,對祥瑞帶來的封賞往往堅辭不受,每次還必有大量的御史上書反對,言辭犀利。

    這樣一次兩次下來,皇帝也不甚其煩,既然相看兩厭,他乾脆選擇了眼不見為淨,進獻祥瑞一般都在宮中鹿苑,這樣也方便祥瑞之物的安置。

    畢竟有不少祥瑞是活物,如麒麟鳳凰之類,只可惜這種高級貨色隆平帝在位數十年尚未遇上,只有稍微差一層次的異獸,在鹿苑之中活得有滋有味。

    「能避開群臣確實是好事。」這雖然也在葉行遠意料之中,但能夠實現也讓他鬆了口氣,雖然直面清流諸臣他也不會慫,但如非必要,葉行遠並不想與主宰著輿論的清流們起衝突。

    葉行遠為人很實際,現在國家的現實情況也決定了他只能採取實用主義的態度,左右逢源撈好處是他最大的理想,而皇帝的安排也頗為符合。

    雖然指望清流對他們這些幸進之徒有好感不太可能,但只要不打照面不起衝突,日後也好相見。

    「不過咱們這祥瑞只是一座石像而已,皇上雖然喜好這些東西,但也最多只是看兩眼。要是沒人搗亂,我們辰時入宮,扣去等待的時間,午時便可回來。」沒人攻訐也就意味著沒熱鬧,皇帝的印象就未必會深,唐師偃知道這也是有利有弊。

    各省蒐羅的所謂祥瑞都是珍稀有趣之物,雖然不像葉行遠這鴉神石像有正神靈識,但至少好看好玩,說不得能夠吸引皇帝的興趣。皇帝高興了,封賞自然更厚。

    而葉行遠這祥瑞正正經經,只怕就走個儀式。這樣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葉行遠笑道:「那可未必,鴉神寂寞了幾百年,好不容易能夠面聖,豈能輕易放過,說不定還有什麼餘興節目。」

    鴉神復興可不僅僅是定湖一地就能滿足,葉行遠既然選擇了進獻祥瑞,那當然要把利益最大化。鴉神能夠得到更多,他也一樣能得到更多。

    唐師偃抹了把冷汗,提醒道:「這可是御前,與平日不同,皇上有天命加身,你可不要胡來。」

    葉行遠點頭道:「我自有分寸。」

    唐師偃知道葉行遠少年老成,在定湖省中運籌帷幄,翻云覆雨,見識本領實在並非自己所能比,即使是御前,大約也能夠從容自如。葉行遠既然如此說話,想必自有把握,便不再勸。

    從第二日起,便有宮人來驛館,指點葉行遠等人宮中禮儀。這些書中雖然都有記載,但是細節之處,還是得人處處說明,才能不至於犯錯。

    葉行遠用心記憶,朱凝兒都頗為好奇,悄悄問道:「主公這般在意做什麼?日後宮廷禮儀還不是你重新再定的麼?這般繁瑣我可學不了。」

    「在京中休得胡言亂語!」葉行遠趕緊呵斥,這小姑娘進京之後越發肆無忌憚,怎麼說都不聽。好在她總算還知道底線,不至於在他人面前亂說,否則自己說不定哪天就被定了誅九族的大罪。看來帶著朱凝兒進京,向她解釋明白的計劃是徹底失敗了。

    朱凝兒撇了撇嘴,傲然道:「彼可取而代之」

    這時候剛好李成帶著家眷過來向葉行遠道謝,葉行遠趕緊摀住了朱凝兒的嘴,生怕她又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李成入京帶著妻子,前幾日因為水土不服,一直病著,所以葉行遠未曾見著。這次經京兆府一場驚嚇,擔心李成的安危,李夫人出了一身透汗,反倒好了不少,慢慢能進飲食。

    這一日眼看能起床,便硬要隨著李成來拜謝葉行遠。

    葉行遠還沒什麼與朋友家眷打交道的經驗,只粗粗看了一眼,覺著這位李夫人甚為美貌。雖然是大病初癒,但依舊是嬌嬌怯怯,裊娜風流,與李成的粗豪模樣並不甚相配。

    朱凝兒又附耳過來道:「家有嬌妻,只怕行事便有牽掛,主公既然已得李成效忠,這病弱女子倒是留不得。」

    葉行遠趕緊將朱凝兒轟走,免得她成日胡說八道。

    李夫人吃力的恭敬行禮,誠摯道:「本該當日便來道謝,只小女子纏綿病榻未能起身,今日稍有好轉便來拜見恩公,只盼恩公莫要見怪。」

    葉行遠趕緊叫李成將她扶起,「嫂夫人哪裡話來,這事情我也沒出什麼力。總之還是李兄的寶刀惹出禍端,卻也因為寶刀而結。」

    李夫人垂淚道:「這家傳寶刀乃是我家相公的命根子,每每午夜夢迴,我都瞧他撫刀對月長嘆,如今失了這刀,我只怕他心裡落了病根。」

    李成聽她這般說話,連忙阻止道:「在恩公面前,說這些做什麼?一把刀不過身外物,失了便失了」

    他話音未落,就見驛館主人騰騰騰從門口奔了進來,滿面諂媚之色撲到葉行遠面前,「葉老爺,司禮監王公公給您送禮來了!還下帖致歉,說是冒犯了老爺的虎威!」

    司禮監秉筆王仁那是什麼人物,他豈會輕易給一般人下帖子?這還道歉送禮,驛館住的這位爺到底是什麼何等來歷,竟有這般威風?驛館主人只覺得自己拍馬屁都來不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1-30 09:00 AM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而復得

    「司禮監王公公?哪一位王公公?」葉行遠也愣了,他料到自己身後有定湖省官場,便是閹黨也不會輕易在這種時候找他麻煩。所以面對王禮的時候寸步不讓,力保李成的性命。

    但就算如此,王禮的乾爹司禮監秉筆太監王仁不找他的麻煩已經罷了,怎麼還可能服軟致歉?所以葉行遠一時有些恍惚,心想是不是有哪位司禮監的小宦官也姓王,莫要搞錯了。

    「還有哪一位王公公?」驛館主人一拍手,喜道:「自然是秉筆太監王仁王公公,他久居深宮,便是朝中大員等閒還接不到他的帖子呢。還是葉老爺有面子。」

    果然是王仁,那自己與這位炙手可熱的大太監別無交集,唯一的交匯點便是在京兆府中與他乾兒子王禮的爭執。這件事大家算是各得其所,誰也沒佔誰的便宜,認真說起來為了李成的命忍痛讓出李家寶刀。王禮已經得償所願,縱然心中有氣,也不至於讓王仁出頭。

    他如今下帖子送禮是什麼意思?葉行遠沉吟一陣,又問道:「王公公送來了什麼禮物?」

    驛館主人心中暗自佩服,你看這位少爺何等風度,司禮監秉筆給他送禮,他一點兒也沒有驚喜之色,猶自淡然,漫不經心問一句什麼禮物。難道王公公的禮物不好,他還要嫌棄不成?這真真才通身都是大家的氣派。

    驛館主人諂笑送上一頁禮單,「禮單在此,除了金銀珠寶各色器物之外,最要緊就是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刀,王公公還親筆手書完璧歸趙四字,想來這寶刀與公子家中有些干系。」

    驛館主人未見葉行遠帶刀,而李成家傳寶刀也藏得甚好,他哪裡想得到這是同一口刀?只道是葉行遠家中之物,王仁尋回給他送來,這面子可給得大了。

    李成和他夫人兩人卻渾身劇震。他們剛剛還在念叨寶刀,寶刀就讓人送回來了,這豈不是如做夢一般?

    葉行遠沒瞞著李成什麼,當初王禮要奪他寶刀之事也如實相告。最後知道是那太監出了三千兩銀子,算是買了寶刀。李成僥倖偷生,已經覺得萬事俱空,對寶刀也沒有以前那麼執著,便將此事放下了。

    如今王禮的乾爹王仁突然來給葉行遠送禮。送的又是寶刀,你說不是他們李家這一口刀,那才叫出了鬼了!

    但這是怎麼回事?這位葉行遠真有這麼硬的後台,連司禮監秉筆都得拍他馬屁,乾兒子買了刀,他還溜溜的給送回來?

    李成偷眼瞧著葉行遠,只見他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心中更是起疑,是哪位王侯公子,還是什麼皇親國戚?也不對啊。他自報家門乃是定湖省今科的解元,哪有皇親王孫考科舉的?

    葉行遠知道李成疑惑,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便笑道:「剛說到李家的寶刀,便有人送來一口。聽王公公留書的語氣,應該是想將這寶刀原物奉還給李兄,我們且先去看看。」

    禮物都堆在驛館的天井,送禮來的是個小黃門,他大約也不知道為什麼王仁會給人送禮,心中惶恐。也不敢多說話。見葉行遠出來,交付了禮物便自告辭,除此之外一問三不知。

    那些器物倒是尋常,葉行遠也沒放在心上。但居中而放的一口鯊魚皮鞘的長刀看上去有些面熟,應該就是李成的佩刀。

    葉行遠一伸手,將那刀提起送到李成手上,笑道:「李兄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刀,我只見過一面。認不真切。」

    李成渾身顫抖,握住刀柄,輕輕一抽拔出半截,只見刀鋒雪亮,耀得人睜不開眼睛,身子劇震道:「正正是李家家傳的寶刀,只是開鋒之後,刀光更盛了!」

    這刀在李成手上的時候,刀如其人,頓訥藏鋒,只有在他用心催運的時候才會偶露崢嶸,平時都顯得平平無奇。但是出去轉了一遭,卻像是洗盡鉛華,塵落光生,刀光耀眼之極。

    王仁給這口刀換了個刀鞘,也順便開了鋒。

    葉行遠那天月下見此寶刀,也未曾有這般鋒芒,不由也是嘖嘖稱奇,從李成手中接過刀仔細端詳。

    刀長兩尺,刀背甚厚,似是烏金所鑄造,入手極為沉重。刀鋒一側有兩道血槽,暗生毫光,看上去就是殺人的凶器,李家將轉戰天下,也不知道這口刀上有多少條人命。

    葉行遠還刀大笑道:「這刀正如李兄一般,經此一番磨折,反而重現光芒。如今物歸原主,刀生光華,人必也有前程,我觀李兄臉上晦氣之色盡去,不日必有大喜。」

    李成不敢領受,「葉賢弟,這是王仁公公送給你的禮物,我怎能收來,這刀我已經作價賣給了別人,他既願意送你,那便是你的東西。」

    葉行遠連忙搖頭,「我一個讀書人,要這般凶器作甚?何況王公公也寫了完璧歸趙四字,想來便是通過我的手,將這李家寶刀還你,這也是一段佳話。」

    李成推辭不得,只得接刀,摩挲不停,顯見還是極為珍愛。李夫人在他身後,也是不住的盯著刀身,熱淚盈眶。

    葉行遠還沒摸清王仁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就是個有原則有道德的太監,聽說干兒子行事不當,所以就來補救?這覺悟未免也太高了些吧?

    可要說他還有什麼其它目的,葉行遠實在想不出來,雙方的身份相差太遠。司禮監秉筆可算是朝廷最頂兒尖兒那一批人中的一位,王仁雖然為人低調,但大家都知道他得天子寵幸,又能安撫提督東廠的江公公,與內閣幾位大佬也交好,可說是這隆平帝豐亨豫大天下的潤滑劑。

    這樣的人物,能謀算他葉行遠什麼?

    或者說,能謀算一個破落的李家什麼?

    葉行遠從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的行為,但這一回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王仁有什麼不善的動機。就算是曲意籠絡,都顯得有些太熱切了,完全沒有必要。

    葉行遠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也就沒有拒絕禮物的由頭,再說李家這寶刀總得留下,也就乾脆不管不顧,暫且將王仁的好意收下。

    但這消息就很快傳了出來,在葉行遠入宮之前已經開始發酵,畢竟讓秉筆太監王仁主動送禮的人物,即使是在京中也只有那麼幾位。

    葉行遠何德何能,能收這位大人的禮?

    尤其是因為王仁本來是叫王禮負荊請罪,上門致歉。王禮卻抹不下面子,只含糊其辭,讓一個小黃門上門送禮,話更是沒說清楚,傳出來就更五花八門。

    有稍微知道些內情的人言之鑿鑿道:「葉行遠此人來歷不簡單吶,他不過十七歲年紀,卻已經是定湖省的解元。更讓撫台、藩台、臬台三位大人退避三舍,讓他獨佔獻祥瑞之功。

    你猜猜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嘿!知道了嚇死你!」

    有人心癢癢便追問道:「他一個少年人能有什麼身份?無非是娘老子厲害,只本朝並無姓葉的勳貴,朝中也無什麼知名的葉姓大臣」

    開口那人哂笑道:「兒子姓葉,老子一定要姓葉麼?就算是勳貴大臣的公子,又怎能讓一省封疆與司禮監秉筆都如此重視,你們大膽往上猜!」

    「難道是」猜測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向上指了指,心驚膽顫。

    一開始那人大笑,「你們總算猜到了,除了這份血脈,哪裡會在這般年紀就如此尊貴,而且看上去上面那位對這少年還不一般,只怕早早安排好了他的前程。

    什麼科舉,什麼祥瑞,全都是給他機會,日後便能夠常伴君側,這才是天倫之樂呢!」

    市井之間言語無忌,甚至涉及到了皇家隱私之事,雖然有人嚇得趕緊閉口離去,但也仍然有人好奇心起,不住追問,一開始說話的人更是肆無忌憚,說得更是誇張離奇。

    「卻說那日天子遊獵,葉行遠冒死闖入圍場之中,攔在天子駕前,口中只說一句『陛下可還記得大漢江畔的秋雪蓮麼』,天子動容垂淚,自此便將他視作親兒」

    終於有人聽得忍無可忍,恨不得要拂袖而起,要阻止這般刁民胡言亂語,卻被他的主人阻止,「不妨,民生無聊,不過說些閒話,何必在意?這些話本世間皆有流傳,難道當皇帝的能將人都殺光不成?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保柱不可不知。」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吧?名叫保柱的魁梧護衛一臉無奈,只好聽之任之,而他身邊的主人卻饒有興致的聽著這些市井故事,臉上還帶著幾分好奇。

    他是個清臒的中年人,臉上帶著酒色過度帶來的倦怠,但一雙眸子卻還是充滿了對生活的興趣。他穿的像是個商人,形容舉止卻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商人。

    「保柱,再點一壺這家自釀的桂花酒來,我今天要將這故事聽完。」中年人聽到有趣處,拍掌大笑,「這個葉行遠的事蹟倒也有趣,若真是我的兒子,那不是也挺好玩的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1 09:29 A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初進宮

    這些古怪謠言對葉行遠沒造成什麼困擾。實際上他雖然知道收了秉筆太監的禮,坊間必有謠言,但他正在面聖進祥瑞的關鍵時刻,無心旁騖。

    這幾日就連唐師偃都老老實實呆在驛館之中,顧不上他一直唸唸不忘的北地煙花。

    面聖對於他們這樣的讀書人可以說是巨大的榮譽,尤其是唐師偃這種自認舉人就是自己超水平發揮的極限,進士絕對考不上的老油條來說,能有這種機會自然倍加珍惜。好在這兩天那位黃奇公子也沒有來找唐師偃,倒省了他艱難的選擇。

    十一月二十七日夜,葉行遠也只小睡了片刻,寅時三刻便被唐師偃催著起身。奉特旨入宮的葉行遠、唐師偃和朱凝兒三人,早早出門,護送麒麟鴉神石像,跟隨宮中太監的接引,一路朝著進宮而行。

    京兆府清晨的空氣干冽而寒冷,天邊仍然是一片漆黑,未見絲毫曙色,唯有馬車中石像頂端的神鴉仍舊偶爾閃爍紅光,代表著祥瑞與神力。

    幾個小太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所謂鴉神祥瑞,都是頗為敬畏。他們宦官身體殘缺,難見天機,除了少數天子近人能借天命修習神通之外,大多也是走小吏敬拜陰神的路數。

    對這些正神更是敬拜,不敢有絲毫怠慢,小太監們早就準備好了香燭,出發之前就先行供奉,連帶著對葉行遠等人的態度都好了許多。

    原本這種初次入宮之人,怎麼也會被敲一筆竹槓。但一來小太監們消息靈通,知道連王仁王公公都給這位葉公子送禮,二來也是因為這鴉神祥瑞所在,他們不敢褻瀆。因此雖然葉行遠早就有準備了紅包,小太監們還都是堅辭不受。

    卯時一刻,葉行遠一行人已經到了宮門前等待。這時候就沒什麼優待了,葉行遠只能露天站著等候辰時天亮開門。寒風凜冽。他雖然穿得厚實,依舊是凍得手腳僵木,深恨來得太早。

    然則面聖大抵都是如此,就算葉行遠有心多睡一個時辰才起,宮中之人也絕不容他這般怠惰。想想不遠處午門外候著早朝的文武百官,葉行遠心態也算平衡了些。

    如今隆平帝怠政,往往三五日方才一朝。但皇帝不出面,早朝的規矩卻未曾偏廢,自有內閣諸位大學士代理主持,所以當官這早上的辛苦還是免不了。

    當官雖然京官清貴。但這早起的苦頭還是得吃。地方官相對就自由許多,只是眼界有限,更難涉入國事。葉行遠想著日後如果進士及第,隨後幾十年的宦海生涯,預先就覺得辛苦。

    要是有的選擇,還真是在鄉下當個土財主,有屋有田過得逍遙自在,平時無聊調戲一下胖丫頭,人生方才愜意。但葉行遠穿越而來。似乎在不經意間就承載了天命,如今盛世之下危機四伏,實在沒辦法安心過小日子,只能戮力向前。

    葉行遠打了個呵欠。勉強抖擻精神,轉頭問凍得直打哆嗦,卻強自挺直身軀的唐師偃,「我們辰時可以入宮。進去之後應該能在室內等待了吧?這要是西北風吹兩個時辰,唐兄你尊體只怕吃不消。」

    宮中的規矩唐師偃記得最熟,他點頭道:「一入宮門。我們便在偏殿等候,到時候記得要多給點紅包,小太監們多燒些炭。」

    想到要見皇帝,唐師偃本也是胸中一腔火熱,可惜這凜冬的寒風實在猛烈,撲熄了他心頭熱火,此時牙齒打顫,腦中所想只是四面避風之牆與一盆紅炭。

    那還算好,葉行遠放心了。他抬起頭,在微曦中打量著禁宮之中朦朧的殿閣輪廓。舉目望去,只見飛簷巍峨,鳳閣龍樓,卻只能見其一角。

    禁宮重地,地勢本來就偏高,而周圍山坡高樓盡皆剷平,便是不讓人能夠輕易一覽全貌。但僅從這一角看來,軒轅世界的皇宮與紫禁城比起來,還是有許多的不同。

    首先便是建築工藝和水平上的巨大差距,雖然同樣是以土木結構為主。但是因為神通的存在,軒轅世界的宮殿更加高大巍峨,宮牆之內便有幾座觀景高樓,足有八九層數十米高。

    這種大面積多層的宮殿,在皇宮之中為數不少,據說皇帝日常所居的大明宮位於皇城中央,更是最高的建築,只是在宮牆之外卻看不見。

    「民脂民膏。」朱凝兒同樣看著這些古老華麗的建築,驚嘆之餘,卻只有四個字的評價。

    她聲音甚輕,細如蚊蚋,偏偏就能鑽到葉行遠耳中,令葉行遠只能苦笑。這位小姐賊心不死,幸好也是因為她所圖甚大,所以也算知道分寸,這些話只會讓自己聽到。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朱凝兒之言也不能說沒有道理。在軒轅世界待得時間日久,葉行遠就越發感覺到「神通」這東西雖然帶來了極大的好處,但卻並不如另一個世界的科技一般普惠於民,而是將權力、財富和資源更加的集中了起來。

    就以建築來比較,在科技昌明的世界,每一座城市之中都充斥著高樓大廈,大部分人都享受到便利。但在這神通世界,能夠擁有這般神奇瑰麗高樓的,只有皇家。

    神通難得,不可輕施,能夠獲得這種高級建造神通的,只有工部營造司之類少數高官,他們殫精竭慮,也不過能建設這一座巍峨宮殿,哪裡能夠有時間去為民生營造?

    聖人截取天機,承載天命,授讀書人神通。人皇將神通分門別類,定設官職,以官職品階大小授予不同的神通,這一方面當然是穩固了統治,也讓國家更為安定,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將階層固化的更加嚴重。

    朝廷若是無道,百姓忍無可忍,本可揭竿而起,但是因為天命神通的存在,將這種條件更壓制到了最極限的狀態。

    身在局中之人,未必能知道這種聖人所傳制度的痼疾。但葉行遠自天外而來,有著領先數千年的見識,神通雖異,理卻一也。

    他越是站在高處,就越覺得腳下的根基不穩,彷彿是站在熾熱的岩漿之上,雖然為厚厚的地殼所裹,但只要一旦這聖人所創設的天命天機神通制度出現了一道微小的裂縫,就可能天翻地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但不管天命是否變化,吃苦的永遠不是上層而是下層人民。葉行遠輕嘆一聲,驚覺自己又開始悲天憫人,趕緊眼觀鼻鼻觀心,讓自己從這種情緒中擺脫出來。

    只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又讓朱凝兒興奮起來,她崇敬的望著葉行遠的背影,越是思索這八個字越覺得高妙,從此可照見葉行遠的胸懷與高深境界,對他更是五體投地。

    「辰時已至,定湖省歸陽縣舉人葉行遠、漢江府舉人唐師偃、荊楚省元中縣民女朱凝兒,準備入見。」他們三人閒談之際,天光發白,哢啦啦啟鎖開門之聲響起,太監們提著尖細的嗓子呼喝,推著車,引領他們三人進入森嚴的宮門,一路穿行,轉到一處偏殿歇下。

    為首的小太監客氣道:「葉公子,此處不遠便是鹿苑,你們在樓上可見鹿苑景緻,在此暫歇。萬歲爺約莫巳時會到此,到時候自會傳喚你等,不必著急。」

    葉行遠笑道:「那就多謝公公費心。」

    這座偏殿甚是溫暖,雖然平日無人,炭也燒得足足的。唐師偃怕冷的問題倒是可以解決,朱凝兒心中只怕又要嘀咕「民脂民膏」。

    葉行遠從袖中取了紅包,硬塞給那幾個太監,太監仍不肯收,葉行遠又道:「就當是我們請幾位公公喝酒,你們若是不收,只怕我這些朋友心裡不安。」

    太監不要錢那還是太監麼?唐師偃第一個就要胡思亂想。葉行遠這般說了,那幾人才勉強收了,其中一個苦笑道:「公子與我們這些下人客氣什麼?別人的錢我們敢收,公子的錢那哪裡敢要?」

    為首太監連忙喝止他,「休要胡說八道,免得打擾了公子休息,公子好意打賞,你們還敢挑三揀四不成?」

    他轉頭陪笑道:「這人是新來的,不懂禮數,公子莫要見怪。那我們便謝了公子打賞,先行退下了,如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太監們恭敬退出門外,朱凝兒狐疑道:「怎麼覺得這些人好像特別怕你?還是平時太監們都是這樣,戲文裡唱的那些奸佞都是騙人的?」

    葉行遠自己也有些糊塗,搖頭道:「他們是宮中太監,天子近人,雖然成事不足但是敗事有餘,能怕我一個無名之輩?就算是王公公有禮物往來,他們也不必如此拘謹」

    剛才那太監都自稱下人,沒錯他們確實是下人,但那是皇家的下人,天子的下人,在他一個舉人面前何必如此謙卑?

    卻說那一群太監退出門外之後,為首那個狠狠踹了一腳胡亂說話的,「你這人要作死,莫要連累了大家,葉公子的身份也是能胡亂說的?今日他進宮之後只怕就要一飛衝天,但他的來歷乃是不可說的大事,你真不要命了!」

    挨踹的唯唯諾諾,也是嚇得魂不附體,扒在門縫上往裡偷看,見葉行遠等人一切如常,這才戰戰兢兢放下了一半的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2 09:07 AM

第一百九十九章 皇帝的興趣

    接下來的時間仍然是等待,雖然皇帝確定了召見,但到底什麼時候見,那就完全要看隆平帝的心情。唐師偃戰戰兢兢不敢亂說亂動,葉行遠卻甚為輕鬆,反正時間還早,他信步上樓,從二樓的窗戶眺望鹿苑景緻。

    「莫要無禮,這裡可是皇宮大內,不同別處,別犯了什麼忌諱」唐師偃趕緊小聲提醒,但想及葉行遠的過往行徑,這勸阻實在顯得有些軟弱。

    葉行遠渾不在意笑道:「難得來皇宮一趟,唐兄要是不好好看看,日後回鄉豈不是也沒什麼吹噓的資本?」

    他終究不像土著一樣對皇家有根深蒂固的敬畏,心態一開始就不一樣,何況這裡只是皇城中的一個園子。聽說鹿苑之中各種珍禽異獸,他就當是參觀動物園一般。

    這種態度讓朱凝兒尤為佩服,她以巾幗英雄自居,但在宮中仍然難免會有些拘謹,與閒庭信步的葉行遠更是有境界上的差距。

    果然主公有王者之氣,連天命威壓都不能讓他折腰,這般傲笑王侯,方才能成不世之功業。朱凝兒對葉行遠信心更足,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聽他辨認各種異獸。

    「那便是長角翼虎,不過這麼小的翅膀應該飛不起來吧?」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葉行遠連正經的老虎都沒見著,乍一看見這種特殊的異獸,也是嘖嘖稱奇。

    那翼虎頭頂生長一個尺許長的白色直角,除此之外通體漆黑,脅生一雙肉翅,正慢條斯理的穿過鹿苑北面的空地,進行飯後的消化活動。

    這異種在軒轅世界也算罕見,據說三千年前的上古時期天地交通,大陸上有各種異獸,鳳凰麒麟也時常得見。但自從隔絕天地之後,除了得天獨厚造化獨鍾的龍族,奉天命行云布雨。留於凡間,異獸歸於天界,在凡間的血脈斷絕,很多生物都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即使仍有珍稀的品種存在。靈智也大幅度退化,與野獸無益。

    上古神魔大戰,這長角翼虎翱翔天際,也是一員悍將,現在看這肥胖的體型與短小的翅膀。只能算是飼養的萌物,再不可能有當日聲威。

    「英雄無用武之地,醉生夢死,髀肉復生,這是何等不幸?李成也是如此,這長角翼虎也是如此,真是可嘆。」朱凝兒故意在葉行遠耳邊嘆息。

    葉行遠苦笑,這小姑娘無論什麼事都能聯想到她心目中的大業,實在算是意志堅定之輩。為今之計,也只有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不搭腔。

    「長角翼虎乃是遼東的貢物。說是於涯角山獵獲,兇猛無匹,當時還傷了幾十軍士的性命。那年我剛中秀才,不勝心嚮往之,一晃十幾年過去,沒想到胖成這個樣子。」唐師偃見他們兩人都上了樓,自己一個人等著擔心,便跟著上來,遠遠望見長角翼虎,也發了句感慨。

    「原來唐兄還知道這老虎的故事?」葉行遠若有所思。仔細的瞧了瞧那頭翼虎的腰背,果然還能隱約瞄見矯健的肌肉痕跡,只是都被肥肉遮擋,不復當年之勇。

    唐師偃苦笑道:「那時候你大約尚不記事。陛下也才登基不久,遼東獵到這長角翼虎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這祥瑞比你今日的鴉神麒麟轟動多了,都倒是陛下定將勵精圖治,封狼居胥的盛世徵兆。

    長角翼虎進京之日,那可是萬人空巷,爭著圍觀這強悍的凶獸。當年我只恨緣慳一面。想不到人到中年竟然補上了這一面。」

    這大概也就開了隆平朝送祥瑞的風氣之先,先是各地邊疆的猛獸異種,然後是江南的花鳥奇石,再接著便五花八門,十幾年來未曾斷絕,只這幾年眾正盈朝,很是貶斥了些幸進的奸佞小人,這才將這一股歪風邪氣略略剎住。

    「長角翼虎乃是異種,壽命可在百年之上,看它體型,其實此時也不過剛入壯年,當初抓住它的時候應該還是幼獸」葉行遠眯著眼睛,大概估算著這頭翼虎的年紀。

    唐師偃點一點頭道:「翼虎一俟成年,便可飛天遁地,那即使是遼東幾位總兵出馬,也未必能拿得住他,豈能為尋常軍士所獲?只可惜在鹿苑之中十幾年,也養得廢了。」

    這翼虎的翅膀爪牙,分明是有人修剪過,這才造成了它這般畸形,否則這等猛獸豈能在鹿苑之中安居?還不受什麼束縛,就算不怕它逃走,難道還不怕它無意中傷了宮中貴人?

    「不過便算如此,翼虎也是食肉的猛獸,應該在鹿苑深處,今日怎麼大搖大擺在這裡,有些古怪,莫要不小心驚了駕。」唐師偃忽然想起不妥,憂心忡忡。

    葉行遠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們代表定湖一省來進獻祥瑞,眼看一切順利,必然有人會看不過眼。區區一頭長角翼虎,已經算是便宜我們了,不必多慮,我自有應付之道。」

    第一眼看到這頭老虎,葉行遠就覺得不對勁,雖然他不懂鹿苑的規矩,但是這種皇帝嬪妃都時常會來遊玩的園子,園中猛獸怎麼可能無人看護隨處亂走。

    皇帝有天命護身,或許不怕,但後宮那些嬌滴滴的美人兒要是嚇到了,掌管鹿苑的太監豈不要受牽連?而且今天說了皇帝要駕臨此地,辦事人員怎麼會不更賣力?天下事必有因果,葉行遠才不相信翼虎的行動只是疏忽偶然。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要出手了。

    現在葉行遠的身後是以胡巡撫為代表的定湖官場,那胡巡撫必有政敵,政敵當然不願意他進獻祥瑞得了皇帝歡心,中間搞點小動作簡直是理所當然,完全都一切順利那才是意外。

    當然現在葉行遠又莫名其妙扯上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王仁的關係,這大概也讓對方迷糊,下手不敢太絕,在鹿苑之中拿幾頭畜生來做文章,在葉行遠看來也是頗為適當。

    到底都是讀書人,思路還是類似,最要緊是安全第一,行事必有餘地。葉行遠胸有成竹,含笑而待。

    與此同時,早上起床的隆平帝心情略微有些不快,他看著琉璃鏡中略顯瘦削的身軀,嘆氣不已,「國事繁重,朕都清減了,何時方能天下大定,讓朕效仿先皇封禪聖山、巡幸江南?」

    身邊一個胖太監湊趣道:「以萬歲爺的功業,四夷賓服,國泰民安,祥瑞湧現。封禪下江南之事早該成行,只恨朝中一群大臣如烏鴉一般,擾了萬歲爺的興致。」

    說到祥瑞的事,隆平帝想起來了,笑道:「今日正是定湖省獻的祥瑞到了吧?這什麼鴉神麒麟的石像沒什麼意思,倒是那送祥瑞的小子有趣,去見一見或可解悶。」

    胖太監一愣,皇帝怎麼也會對這小子有印象?他是跟在隆平帝身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並無龍種流傳在外,市井之間所謂葉行遠乃是皇傢俬生子的傳言純屬無稽之談,那皇帝又是通過什麼途徑知曉此人?

    胖太監姓安,從潛邸便貼身服侍隆平帝,聖眷甚濃,只是論心眼鬥不過江、王等人。乾脆便老老實實只領了個統管大內的虛差,一門心思只跟在隆平帝身邊,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也算是極有自知之明。

    皇帝的心思他最擅把握,今日聽隆平帝露出口風,便不動聲色試探道:「聽說此子乃是今科解元,文章老到,在定湖省中又有詩名,幾首邊塞詩頗見風骨,年前似也抄到御前」

    隆平帝想了一下略有印象,略顯意興闌珊道:「原來是他,聽他事蹟頗有趣味,難道也是個尋章摘句的文人?那可就乏味得很了。」

    安太監心中一定,笑道:「年紀輕輕熱衷功名也是尋常事,萬歲爺何必在意?他又有什麼事蹟能動聖心了?」

    說起詩文隆平帝沒興趣,說到這個他卻眉飛色舞,大笑道:「這個葉行遠智鬥妖知縣,力破漢江龍宮,一路上還連收了女劍仙、狐狸精、花魁等等各種絕色,其中旖旎處不可細表。聽說與這次同行的流民之女也勾勾搭搭,真是少年風流,羨煞旁人哪!」

    安太監目瞪口呆,心道萬歲爺你從哪裡聽來的野史故事?平日讓小太監們給皇帝進獻的話本真是越來越不成話了,竟然還有這些誨.淫.誨盜的內容?

    那怪不得皇帝對葉行遠的印象好了,顯然是將對方當成了同道中人!

    安太監跟在隆平帝身邊三四十年,對這位皇帝的心性最為瞭解,知道他一向是自命風流,每日最愛便是風流韻事,但偏偏對後宮佳麗又沒什麼興趣,只恨自己身在帝王家,整天就想著若是自己生在市井,不知該是何等風流人物。

    如今葉行遠身上種種傳說,簡直就完全符合了皇帝的意.淫.,他能不興高采烈麼?

    要是因為這個原因讓葉行遠討得了皇帝的歡心,暗中針對葉行遠的那些人只怕都要氣紅了眼睛。安太監心中暗笑,也不多說,他素來秉承中立的原則,絕不輕易臧否人物,只帶耳朵不帶嘴巴,方才能夠在皇帝面前伺候那麼久。

    「我們便去見見這個葉行遠。」皇帝起了興致,比預想得更早前往鹿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2 09:07 AM

第二百章 各種驚駭

    葉行遠也沒料到皇帝對祥瑞的興趣這麼足,辰時二刻,比原定的時間還提前了半個時辰,小太監急匆匆奔進偏殿,報告了皇帝即將臨幸鹿苑的消息。

    他們三個自然是護送著祥瑞,在鹿苑之中迎接。鴉神麒麟石像已經從車上搬了下來,就放在鹿苑的草地上,除了那麒麟頭頂的烏鴉還在間斷的閃著紅光,並沒有什麼其它的特異之處。

    這祥瑞勉強不會讓人失望,但是也很難給人驚喜。

    皇帝的御輦很快就抵達了鹿苑,葉行遠望見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進來,識海之中劍靈翻騰,天命傳來的壓迫更是明顯。

    這中年人容貌尚好,但也貌不驚人,並沒有因為皇帝是掌控天命的代表就有怎樣特異的相貌,若不是葉行遠能夠感知天命,只怕也會覺得有些失望。

    軒轅世界的人皇,也不過便是如此罷了。縱然是天命所歸,也還是凡人。第一次見到皇帝,葉行遠心中就是這樣的想法。

    「定湖省歸陽縣舉人葉行遠、漢江府舉人唐師偃、荊楚省元中縣民女朱凝兒,進獻麒麟鴉神石像。正神通靈,重現於盛世,乃國泰民安之兆也,請皇上賞觀。」安太監提著嗓門開口,自有人將石像抬到隆平帝面前。

    至於葉行遠等三人,他們能被提及名字就算是不錯,在這種場合,如果皇帝不發問,那是沒有他們說話的機會。

    不過安太監知道隆平帝是會問的,他偷眼觀察著隆平帝的表情,見皇帝的目光一直在葉行遠身上打轉,臉上露出欣喜滿意神色,便知皇帝心意,笑而開口道:「萬歲爺,這位葉行遠乃是定湖省今科解元,曾單騎說服八萬流民,也正是他在南北長渠之下發現了這鴉神石像。實乃年少有為。」

    這就叫湊趣了,皇帝不想搭理的人,安太監絕對不會浪費唇舌。但皇帝想要關注的對象,那作為隨身的太監。就要做好搭台階的準備,揣測上意這回事安太監早就玩的得心應手。

    隆平帝看了他一眼,果然甚為滿意,點頭道:「葉卿事蹟,朕也有所耳聞。」

    葉行遠連忙上前叩頭道:「學生惶恐。年少無行,有污皇上清聽。」

    旁邊的唐師偃羨慕之極,這能夠君前奏對,是多少人夢想的榮譽,葉行遠輕輕易易在這個年紀就得到了。而且他言語之間不卑不亢,從從容容,全無面見天顏的惶恐,真不知道這位小朋友是如何成長到這個地步。

    安太監一笑,他最知道皇帝心裡頭想問什麼,便清清嗓子又問道:「你今年幾歲了?不知可有婚配?」

    葉行遠一怔。心說皇帝關心我這個幹嘛,難道想要招贅我當駙馬不成?現在連進士都未曾考中,似乎還不符合公主招婿的條件。

    他心中盤算,應對卻不敢稍慢,「學生今年十七,因自幼失怙,只有一個姐姐將我教養長大,因此並未定親。」

    雖不知皇帝是什麼意圖,自己還是順桿爬趕緊誇一下姐姐葉翠芝,說不定有什麼好處。果然皇帝嘆道:「長姐如母。哺育幼弟,這可真是辛苦了,實乃節烈之女。」

    葉行遠大喜,連忙謝恩。「謝萬歲賞,家姐得御口一讚,勝得千金之賞!」

    別人包括自己的好處都不著急,不過葉行遠對撫養他的葉翠芝心懷感激,既然有這個機會給她討封賞,那可是萬萬不會錯過。因此乾脆裝懵懂插科打諢。

    隆平帝大笑,回頭對安太監道:「這個小舉人真會順桿爬,朕什麼時候說要賞他了?不過這女子確實不簡單,能夠單獨教養,帶出一位智勇雙全的舉人來,也是可算是奇女子,傳諭禮部,議論旌表呈上來定奪。」

    安太監點頭記下,旁觀的太監都是有心人,隆平帝素來最討厭別人討賞,葉行遠這一句話就為姐姐討來一座牌坊,這可是許多高官太太都未曾有的榮耀,這份寵幸可不簡單了。

    這葉行遠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得皇帝這般看中?難道說市井流言都是真的?否則何必連老奸巨猾的安太監都在旁邊幫腔?

    不說別的,便說「智勇雙全」這兩個字,給一個還未滿二十的舉人,也顯得有些過於隆重,皇帝又從什麼渠道能知道這個少年智勇雙全了?還不就是信口這麼一說?

    葉行遠不去管眾人的反應,真心誠意的再次謝恩,現在誥命是還沒給姐姐掙來。不過至少先來一座額外的牌坊,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一座牌坊在鄉中至少能立上百餘年,對後世子孫的蔭庇或許比誥命還有用,縣中那些讀書人為求一座牌坊都是急得像烏眼雞似的。當初丁舉人就是為了一座牌坊的利益,不惜徹底投靠周知縣,丟了讀書人體面,導致現在翻不了身。

    如今三言兩語,就得此好處,還只是開胃的前餐。果然是對話的人地位不同,人生便不同,所謂水漲船高,便是如此。

    「你也不必謝朕,有功當賞,有過當罰,賞罰分明,才是為君之道。」隆平帝心裡癢癢的,只想多問葉行遠女劍仙狐狸精之類的細節,只可惜他身份所限,只能說些套話。

    安太監上體聖意,聽出皇帝語氣之中的悸動,憋著笑又問道:「葉公子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又尚未婚配,想必有不少紅顏知己了?」

    葉行遠愕然,今天他其實準備了不少腹稿,等著皇帝問祥瑞來歷,他也好滔滔不絕,順便給鴉神吹噓一番。但現在這些問題都是出乎他的意料,和祥瑞毫無關係,難道皇帝要跟他閒話家常不成?

    這問題又該怎麼回答?要是說有呢,未免顯得太過浮華,要是說沒有,會不會顯得太刻板?在皇帝面前到底要塑造自己什麼樣的形象,葉行遠發現這個關鍵問題居然還沒考慮。

    不過他最擅長的就是隨機應變,稍一思索,便回答道:「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所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不說有沒有,先擺出一個態度來,可進可退,隨便怎麼說都行。但葉行遠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隆平帝大笑道:「好!好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果然是少年風流之輩,為此句當浮一大白!」

    隆平帝聽故事先入為主,就認為葉行遠早破了童身,享盡人間豔福,但這種人又怕沉溺其中不得自拔,這就庸俗不堪了。如今葉行遠這句話一出,隆平帝大為讚賞,看向葉行遠的目光又是不同。

    他嘆道:「你雖出身微末,說話倒是有貴人氣度。便是如此,女子不過如此,縱然是天下絕色,也不過是一刻銷魂,為了一個女子魂牽夢縈放不下,那真是小家子氣,生子當如葉行遠!」

    皇帝是心有所感,又在市井中聽了謠言,只是覺得好笑,這才隨口這麼一說。但落在其他人耳中,可就完全不是這麼個意思。

    什麼叫「出身微末貴人氣度」?什麼叫「生子當如葉行遠」?這話是想乾脆承認了這位在外的遺珠?那可是天翻地覆!

    而且更讓人震懾的還不僅僅是這兩句話,最重要的是皇帝言語的中斷,說什麼「為一個女子放不下小家子氣」,這是在說誰?

    葉行遠、唐師偃和朱凝兒入京城未久,消息也不靈通,懵懵懂懂,但是其他但凡站在鹿苑之中的,哪個不是人精,皇帝的言外之意,誰都聽了出來也因此而面色發白,渾身顫抖。

    這是在說太子!太子年長,早該大婚,卻因為兒女私情而拒絕了朝中好幾個大臣的聯姻,皇帝為此曾經震怒數次,後來乾脆擱下不管,但始終是橫亙在他們父子之間的一根刺。

    本來太子之位穩固,但就是因為這婚事不諧,朝野之中頗有不少人對儲君有不同的心思。但這並不是能夠拿到明面上來講的東西,今天皇帝這句話就是明明白白表示了對太子的不滿,他又拿葉行遠來做對比,那是什麼意思?

    安太監都為之駭然,甚至都不敢接話,只等著皇帝自己轉話題,否則顯得太過生硬,也怕被人背後挑撥,若是這話說不清楚,安知太子會怎麼想他?

    偏偏隆平帝有感而發,說完之後也覺不妥,便閉口不言,場面上就出現了一陣尷尬的沉默。葉行遠心中震驚,他剛剛被這般金口玉言誇讚,也不好接話,正絞盡腦汁想怎麼應對,就聽旁邊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長角翼虎竟然從灌木叢中飛撲而出!

    這老虎張牙舞爪,尾巴一掃,就將下意識阻攔的幾個宮人掃倒,三步並作兩步,朝著隆平帝的方向急衝。

    「護駕!護駕!」安太監懵了,來趟鹿苑竟會遇到這種意外,這可是幾百年都不曾遇到的怪事,他也算機警,一拱身擋在隆平帝的面前,偏那老虎力大,一撲撞中他胸口,安太監站立不穩,滴溜溜成了個滾地葫蘆,砰然撞在不遠處的樹幹上,半晌爬不起來。

    隆平帝直面猛虎,雖然強自鎮定,卻還是面如金紙,抬頭只見葉行遠奮不顧身,沖上前一把拖住了虎尾,大叫道:「皇上快走,有我在此,誓死保得皇上安全!」

    葉行遠這句話吼得地動山搖,忠義凜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3 09:24 AM

第二百零一章 鴉神顯靈

    「此人竟如此忠義!」隆平帝身邊不乏衛士,他雖然驚慌,總算還記得萬乘之君的體面,面對著兇殘的猛虎只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未曾落荒而逃。

    此時看得分明,葉行遠這般忠義,隆平帝心下感動,大喝道:「還不來人,速救葉公子!」

    皇帝身負天命,這長角翼虎就算發狂,其實也絕不敢冒犯天威,但它要是回頭咬了一口葉行遠,那這小書生可未必能承受得住。

    話音未落,長角翼虎如鋼鞭一般的虎尾一伸一縮,就像是彈簧一樣把葉行遠震開,往前一撲一剪,仍舊是不依不饒的認定了隆平帝這個目標。

    隆平帝感到腥風撲鼻,眼看那碩大的虎頭就在自己面前,白生生的尖牙上沾著不知名的血肉,不由駭然。這時候也忘記了身份貴重,諸邪不侵,跌跌撞撞向後退了幾步,大呼「護駕」。

    這一串變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在禁宮之中,隆平帝本來就未曾攜帶太多侍衛,站得也都有些遠,誰想到鹿苑之中居然有凶獸膽敢攻擊皇帝?這時候竟一個個反應不及。

    葉行遠被長角翼虎甩退,卻不著急。這計謀設計者也是簡單粗暴,想靠著一頭發狂的老虎就攪了他進獻祥瑞的盛事?真是太把他當無知小兒了。

    長角翼虎絕對不敢也不可能傷害皇帝,這是篤定之事,搞這小花招的人無非只是想趁著人驚惶失措,讓皇帝遷怒於葉行遠罷了。

    而葉行遠一旦確定老虎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危害性,那這種設局對他來說,反而是刷好感度的時機。剛才那一招「履虎尾」,可是冒了極大風險,一舉成功,可算是佔了極大的便宜。

    但這還遠遠不夠,人家有心陷害,葉行遠偏要將計就計,獲取最大的好處。看到那老虎果然如意料之中仍然飛蛾撲火一般衝向隆平帝。葉行遠微微一笑,這可就是鴉神表現的最好機會了。

    要不是有這種傻瓜設計,他還找不到那麼好的表現時機呢!只聽啪啦啦聲響,石像之上一直閃著紅光的烏鴉忽然振翅飛起。像閃電一樣越過長角翼虎,輕飄飄落在隆平帝的肩頭。

    周圍的太監侍衛都嚇傻了,難道在發狂的長角翼虎之後,定湖省所進的祥瑞也要來行刺皇帝,這可如何是好?一群人呼啦湧上。但是長角翼虎的利爪已經搭到了皇帝胸前,為怕它受驚亂動傷了龍體,一時間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吾命休矣!」隆平帝心中暗叫,怎料自己竟會莫名其妙傷在一頭蠢老虎的手上,鹿苑管理之人統統該死,要誅他們九族!

    天潢貴胄現世,群獸辟易,縱然長角翼虎乃是異種,不會在他面前匍匐軟倒,但也絕不敢如此放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隆平帝懊悔自己怎麼想著今天要來看這祥瑞,要是真丟了性命,史書上又該寫得如何不堪?那些文官們表面上哀慟,心中還不知道怎麼嘲笑,自己這謚號又該怎麼起?

    隆平帝心中胡思亂想,卻陡然發現長角翼虎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很遲疑的一爪搭在他胸口,茫然四顧,似乎是並沒有把他當作攻擊對象,而更像是一塊墊腳石。

    「陛下。莫要亂動!這畜生好像並沒有發現你!」安太監連滾帶爬的衝了過來,本想不顧一起沖上去表現自己的忠義,但是發現老虎的利爪距離皇帝的咽喉只有兩寸,登時就僵住不敢再動。驚訝的看著長角翼虎的行動。

    安太監壓低了聲音提醒,雖然這話說起來匪夷所思,但老虎的表現卻正是如此。」怎麼可能?朕就在他爪底!」隆平帝氣得差點咆哮,長角翼虎忽然轉過頭,毛茸茸的鬍鬚掃過皇帝的鼻孔,讓他忍不住癢癢的打了個噴嚏。

    「萬歲爺!」安太監發出一聲哀嚎。就算剛才老虎沒有發現是因為它突然瞎了,但發出這麼劇烈的聲響,怎能不驚動這畜生?萬歲爺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安太監嚎啕大哭,長角翼虎卻像是嚇了一跳,爪子一縮,從皇帝的身上下來,慢悠悠的繞著皇帝轉了一圈,神情依舊是很茫然,彷彿搞不清楚剛才那耳邊巨響是從何而來。

    「這是怎麼回事?」侍衛們緩緩向前,將長角翼虎團團圍住,想要伺機救出隆平帝,但這凶獸未曾遠離之前,還是不敢動手。

    「祥瑞降世,鴉神在此,這畜生完全發現不了陛下,你們還不快上前救駕?」在這緊張的氣氛之中,葉行遠忽然跨前一步,朝著隆平帝肩膀一指,大聲呼喝。

    「鴉神?」安太監一震,目光順著葉行遠的指向望去。只見一個烏鴉石像安靜蹲踞在隆平帝的右肩,雙翼張開,閃爍紅光,正是這一次葉行遠代表定湖省進獻的祥瑞鴉神!

    不只是祥瑞的一部分,葉行遠送來的麒麟石像還好端端的留在原地,只是它頭頂原本的烏鴉早已轉移到了皇帝的肩膀上。

    在場之人一起訝然,包括隆平帝在內,全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開過時候鴉神救主的傳說。

    太祖敗陣,躲在草叢之中,得鴉神遮蔽,逃過千軍萬馬的圍剿,從容脫身。從此東山再起,重整兵馬,這才有了本朝數百年的基業!

    在整整三百多年之後,鴉神救主這一幕竟然重演!雖然對面不過只是一頭發了瘋的畜生,而所救的也不是雄才偉略的英主,只是貪圖享樂的後裔,但這一幕帶來的象徵意義,可是不得了!

    安太監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撲通跪地,嚎啕大哭,「太祖有靈!鴉神現世!萬歲爺大吉!大吉啊!」

    葉行遠這小子運氣真好,所獻的祥瑞居然有此奇效,這一番功勞之大,就連安太監也欣羨不已,但事到如今,只能順水推舟將他捧上去!

    葉行遠微笑而立,眼看驚愕的隆平帝緩緩挺直身軀,從容的從長角翼虎身邊走過。而這老虎根本就沒有發現皇帝的行動,護衛們一擁而上,將它狠狠壓住,繩捆索綁,這才回過神不住的向皇帝請罪。

    隆平帝卻只撫摸著肩頭冰涼的烏鴉石像,大笑不止。

    剛才那一剎那生死關頭,真是把養尊處優的隆平帝嚇了一跳,但旋即峰迴路轉,也讓他大喜過望。這種大悲大喜之下,他確實是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

    在猛虎被制服之後,烏鴉石像突然又騰身而起,化作一道紅光,在空中盤旋兩圈重新落到了麒麟頭上,紅光收斂,再無異象。

    但這個時候,再也不會有人懷疑這祥瑞有假,鴉神也樂得節省些神力。

    隆平帝無限留戀的看著烏鴉在空中飛行的軌跡,他這後世子孫與三百年前的祖先相比,共同之處大約也只有身體裡面流淌的血液了。太祖的雄才與武力,他並沒有任何繼承下來,相反風流怠惰的性子,又與嚴肅正經的太祖大不相同。

    這一次鴉神顯靈,應該是難得的他與祖先共同的體驗。這種體驗讓他更相信自己乃是天命所歸的皇帝,是無所不能遇難呈祥的偉人。

    「萬歲爺!可傷著了?」安太監哭哭啼啼的湊了過來,想要看看皇帝身上有沒有傷到。隆平帝卻不耐煩的將他推開,「不過是個小小意外,又得鴉神護持,何必做惺惺兒女之態?」

    安太監一愣,平時皇帝可是個心思細膩之人,別說是被一頭猛虎嚇唬,就算是蜂蟲之物進了寢宮,都要驚呼一陣子,怎麼今日竟然轉了性子?

    難道鴉神現世,不但護佑了他的安全,也把祖先的血氣之勇注入到他身上?

    不過這肯定是暫時的,安太監對隆平帝最為瞭解,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這位帝皇的心思,他現在大約又沉浸到對祖先的豐功偉業幻想中去了。鴉神給予隆平帝與太祖同樣的庇佑,他一定會想入非非,又覺得自己了不起。

    這種狀態應該能持續個半日,安太監心中暗笑,也就轉了態度,輕輕批了自己臉頰兩下,笑道:「是老奴糊塗了,萬歲爺萬金之軀,又有鴉神庇佑,這畜生怎敢毀傷?今日這長角翼虎妄動,必有蹊蹺,該將鹿苑管理太監拿來,重重責打訊問。」

    皇帝高興的時候不要潑冷水,好好拍馬屁就行,安太監這一套早已爐火純青,順便還踩了鹿苑張太監一腳。

    隆平帝含笑點頭道:「這也不急,若無這瘋虎,也不知鴉神之神異,能救太祖之正神,果然非同小可。朕要發明旨傳於天下,再彰鴉神之神通,更與加封,添其尊位。」

    皇帝代表天命,有一定的封敕低級神靈的權力,其中開國帝皇的威權最重,故而能夠大肆封神,穩固國土,歷代次第衰減。

    不過即使是過了三百多年,皇家仍然有力量加封一位神祇。今天的變故之中,得到最多好處的就是鴉神本身。葉行遠與鴉神復興的約定,今日皇帝一道旨意,便能完成大半!

    而今日得到好處第二多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奮勇救駕,又進獻真祥瑞的葉行遠!隆平帝的目光轉到他身上,包括安太監在內的諸人都很清楚,這個少年馬上就要平步青雲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3 09:25 AM

第二百零二章 得失之間

    隆平帝看著葉行遠,越看越是喜愛。原本他對這年輕人的第一印象就甚好,是真名士自風流,葉行遠那些風流韻事,便讓皇帝津津樂道。

    沒想到這少年還秉性忠義,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心中實有君父,這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皇帝走到葉行遠面前,溫言詢問,「你可願為官?」

    安太監一個激靈,隆平帝可難得用這麼溫柔的語聲說話,就是對自己的兒子也沒那麼客氣。這小子不過是個舉人,何必如此厚待,要封官便封官就是?還要主動詢問他的意願?這榮寵可是沒邊了。

    這一場大戲演完,葉行遠也有心理準備,今天效果真是沒話說。只能說運氣來了連山都擋不住,如果沒有人故意使壞,鴉神的表現絕對不會這麼給力,自己當然也不會得到皇帝這樣的待遇。

    不過仍然不能為暫時的成功沖昏頭腦,仍舊得按照既定計劃一步一步來。葉行遠不卑不亢道:「學生乃是聖人門徒,學而優則仕,為朝廷分憂為百姓效力有何不願?只是願走科舉正途。」

    第一先表示我當然是願意當官的,要謝謝皇上的好意,可不是什麼想要隱逸山林的大儒,這個基本概念必須明晰。

    第二呢,還是得表明態度,我雖然想當官,但要走科舉,不想要以舉人之身出仕。

    這差別可就大了。要是以舉人之身為官,就算是皇帝破格提拔,起點再高,以後的陞官也受到很大的限制。一路會寵臣路線難得正果,為葉行遠所不取。

    如果從進士起步,那各方面評選提拔都會佔優勢,再加上有皇帝罩著,怎麼也吃不了虧。在入宮之前,葉行遠就做了這個決定,就算是皇帝要封他官。他也會堅辭不受,何況只是這麼客氣的詢問。

    「這也是正理。」葉行遠的苦衷隆平帝當然明白,皇帝雖然代表天命,但是文武百官掌控天機。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很多時候並不能夠隨心所欲,而是必須按照既定的規則來辦事。

    如果只是給一個舉人受低品級的官位,那當然可以由皇帝一言而決,內閣也犯不著為了這個來與皇帝爭執。但是日後的前程,卻不是隆平帝可以輕許。陞官評判,一看政績二看功德,皇帝的意願反而要排到最後,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所以葉行遠想先博進士再當官,這才是清醒的想法,並沒有因為皇帝的好意而昏頭,倒是個可造之才。

    隆平帝笑道:「聽聞你詩名遠颺,又是一省解元,想必文章也是不錯的,不過會試可非易事。你可有把握?」

    定湖省的文教還算不錯,不過畢竟不能與江南文風興盛之地相比。會試極難,縱然是解元也不能保證得一個進士出身,就算沒有落榜,若是落到三甲同進士,未免就有些美中不足。

    敢情我封印如今的三篇大文章,聖上你是根本沒看過吧?葉行遠心中嘀咕,真不知道這封印入京的文章到底送到了哪兒去,不過隆平帝大約確實不耐煩這些八股文字,沒看過才是正常。

    以這位君主流傳在外界的名聲來看。他不能算是耽於享樂,也能說是愛好廣泛,精力充沛,但絕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明君。當然朝中諸位大人為尊者諱。雖然諫言都不客氣,但已經算是文過飾非了。

    隆平帝在位期間甚為怠政,除了登位的頭三年之外時常罷朝,軍國重事多託付於內閣。又多次採選後宮美人,興江南花石綱,各地進獻祥瑞之風四起。聽說還有白龍魚服的荒唐行徑。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一直堅持輕徭薄賦可惜這一點差不多盡數被地方上名目繁多的各種徵收提留給掩蓋了,老百姓的負擔仍然極重,也沒人會念皇帝的好。

    由於聖人教化,天機系統的存在,即使代表天命的皇帝不關心政事,在內閣的帶領之下,朝廷仍然能夠正常的運轉。大概就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隆平帝才充分放權,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聖天子垂拱而治。

    聽說皇帝對科舉盛事都不甚熱衷,前幾屆瓊林宴上還發生過認錯狀元的糗事,封印入京的文章固然都是驚天動地,但這位天子不看卻也理所當然。

    葉行遠思忖一陣便答道:「聖人天機奧妙,豈是吾輩俗人所能輕解?會試乃國家大典,學生不敢妄言,不過盡力而為,必不負陛下厚望。」

    隆平帝拍掌笑道:「少年人就該有些志氣,我看你這樣子便是狀元也當得,不過若是讓我來點,卻讓你小子中個探花。」

    安太監聽隆平帝今天高興越說越不成話,連忙抹著冷汗阻止道:「萬歲爺慎言,這些話兒要是讓外朝那些大人聽到了,只怕又要上書規諫」

    隆平帝也知道自己調笑過頭,不過還是老大不樂意,惱道:「我們自己人關起門來說說話,只是玩笑而已,他們又豈能當真?這科舉排位,皆屬天機,我也不能置喙,難道還不能說說笑話麼?」

    會試主考應該是本朝的大學士,此時大約還未確定,但即使是主考官也不能決定考生最後的名次,當然皇帝就更不能干涉,能到這一步的舉子取與不取,有何名次,都是天機確認。

    皇帝與大學士也無非是代天選才罷了,所謂會試金榜題名,便是天機湧現,已不是凡人書寫。

    權力與權威對會試結果的影響,在聖人所定的規矩體系之下,已經儘可能被壓縮到最小,保證最基本的公平。只可惜之前的兩關考試,已經有太多的漏洞存在,所以即使最後一關能夠矯枉過正,依舊不能阻擋社會的選才形成逐漸累積的偏差。

    這些話葉行遠也只能藏在心裡,他聽得出來隆平帝的不快,身為天子,行事卻處處掣肘,儘管掌握天命,自身卻不得自由,這種滋味應該也不好受,葉行遠至少不會這個時候亂說話來戳他心窩子。

    總得等到日後葉行遠暗暗記下了皇帝的態度,在這天機森嚴的世界裡面,能夠與天機抗衡的只有天命,也就是皇家的力量,葉行遠若要有所作為,每一處細節都不能放鬆。

    隆平帝發完了牢騷,看著葉行遠皺起了眉頭,回頭又向安太監笑問道:「這下子可有些難辦了,這小子暫時不願為官,科舉之事,朕也幫不了他,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

    但他今日立下大功,總要有所封賞才好,安公公,你見多識廣,跟在朕身邊日久,覺得該賞這小子些什麼?」

    怎麼突然問我?安太監心中更是咯噔一下,隆平帝平日這些小事都是興之所至乾綱獨斷,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意見,常常都要讓內閣的諸位大人為他善後。

    今天他先問葉行遠,再問自己,可見隆平帝對葉行遠的重視。萬歲爺啊,你這樣可是很容易讓別人誤會的啊!

    安太監看周圍諸人臉色都已大變,看向葉行遠的目光都多了敬畏,只怕今天事情一過,葉行遠這皇家遺珠的謠言要愈演愈烈了。

    偏偏這話還不好解釋,也沒辦法提醒皇帝,安太監只能咬牙道:「葉行遠進獻祥瑞,其功非小,只此功非其一人獨享,乃定湖一省之力,陛下要封賞,須得先賞了定湖省諸官,又這唐師偃、朱凝兒等人。

    不過今日葉行遠有救駕護衛之功,兩功合併,老奴不敢妄言。不過依前朝慣例,或可有封爵之賞。」

    他前半截話說得在理,隆平帝微微點頭,葉行遠卻覺得有些不對,難道這老太監的意思是要壓制自己的功勞?不對啊,今天鴉神如此表現,皇帝這麼滿意,就算是眼睛瞎了也知道今天葉行遠是絕對壓不住了。

    等聽到安太監下半截話,葉行遠心中凜然,更是不敢置信的望著這宦官,猜不透他是善意還是惡意。

    封爵之賞,豈是等閒?

    本朝爵位極嚴,功臣也都降等世襲,凡三百年下來,當年開國的勳貴之後大多都不知去向。倒是皇朝中期有靖難之變,留下了不少勳貴,現今也是朝堂上暗湧的一股力量。

    這幫子人好勇鬥狠,又有天命神通護身,家中往往還藏著丹書鐵券免死金牌,在京中最是跋扈,抱成一團互為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掌握朝政的清流和權勢滔天的閹黨都不願惹他們,反而為了朝局的平衡和穩定,要想辦法將他們拉攏。

    勳貴之後,最討厭的當然是新貴,這等於是在他們的特權之中分一杯羹,誰能樂意?對於軍功封爵之人,他們或許還沒話可說,但對於幸進封爵,這幫人可一點兒也不客氣。

    勳貴之子當中毆打寵臣之事在京中也不是沒發生過,隆平帝脾氣好,不過只是勸誡雙方,息事寧人而已。

    如今這安太監提議要給葉行遠封爵,這是好意捧他一把?還是想要借刀殺人,把他拋向這群磨刀霍霍的凶人?葉行遠一時之間倒不好判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4 11:35 PM

第二百零三章 破例封爵

    隆平帝也略微有些詫異,他確實想要給葉行遠一個大大的封賞,但是葉行遠還是舉人身份,雖有品階卻無官職,這讓皇帝能給的東西有限。

    有一些榮譽性的頭銜和賞賜,也因為葉行遠的身份不足,顯得不夠份量。

    封爵倒是另一條皇帝未曾想過的路,安太監果然是腦子靈活。隆平帝心中暗讚,認真考慮封爵的可行性。爵位貴重,一般是酬以軍功,文人封爵除開國、靖難時並不多見,而且這體系與天機系統又有區別,一般讀書人並不重視。

    官職所附的神通,來自於天機,雖借天命而成形,但來源卻是讀書人自身的靈力與對天機的理解。而爵位所附的神通,則是完完全全隸屬於天命,相應的爵位便會有相應的神通。這也意味著封爵者與皇家的關係更為緊密,有可以保障的基本忠誠。

    所以開國之時,皇帝都會大封宗室與功臣,用以與文官集團平衡,只可惜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幾代之後各位國公侯爺的後人難有幾個扶得上牆,自然而然就會被拚殺上來的官僚壓制。

    隆平帝懶政怠政,但攬權之心卻與一般帝皇無二,他當然不甘心只是在天機系統之中充當天命的象徵,不願意讓內閣一手遮天。他刻意扶植宦官與勳貴的勢力,無非也是為了一種朝廷中的平衡。

    但是勳貴們終究能力有限,步步退讓,在朝中幾乎已經沒有什麼話語權,這時候要是丟進去一條攪局的鯰魚,會不會讓局面有所改觀?

    一剎那間,在場幾人腦中都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念頭。

    只有唐師偃懵懵懂懂,只顧著為好兄弟歡喜。這可不得了!葉行遠還未曾高中,就能得到封爵,就算只是最低階的民爵,那也就意味著日後他入朝堂的時候有了一條底線。文官而有爵位,朝堂之上又能有幾人?

    說時遲那時快,隆平帝沉吟思索了一小會兒,當機立斷便下旨。「葉行遠進獻祥瑞有功,封恩騎尉。」

    勳貴那邊的情況已經不可能更壞,既然有那麼一點可能改變的機會,隆平帝當然不想放過。這個忠義而討人喜歡的少年看上也不蠢,他能夠在定湖省中讓三位方面大員都心甘情願讓出首功。在京中這險惡的環境之中也該找得到自己的活路。

    更何況,還有自己這做皇帝的罩著他,這少年又怕什麼?

    「謝陛下隆恩!」葉行遠大喜,這一次的收穫可大大超出了預期,雖然肯定會造成一些小麻煩,但對於所得而言,簡直就不值一提。

    恩騎尉正七品,乃是本朝爵位之中最低的一個,一般是降等襲爵已盡,父輩又有殊功。或於陣前戰歿,則子可襲恩騎尉。這既可以說是封爵的最終,也是爵位的起始。

    因功而封恩騎尉的,在本朝的歷史上還真是少見。因為這個爵位終究有些尷尬,若是立下大功,封爵以此始未免太輕,但功勞不夠,又不必以爵位相償。

    葉行遠這身份這地位,恰好對口封這個恩騎尉,比他本身的品階提了一級。又不墮他舉人身份,又顯尊貴,隆平帝倉促之下能做這個明智的決定,也可以算是多智之君。

    其餘諸人各有封賞。定湖省官場諸人,有處分在身的,原本的處分罰俸都取消,沒有處分的普升一級。唐師偃、朱凝兒得大筆財物,他們雖然不在乎錢,但皇家的賞賜也是一份榮耀。可說是皆大歡喜。

    這本來該是一場正常的進獻祥瑞,皇帝封賞的活動,卻因為葉行遠意外的封爵,引起京城之中紛紛擾擾的流言。

    賞什麼不好偏是一個封爵?雖然只是最低級的恩騎尉,但這也是傳遞出一種信號,難道以後封爵要放開,還是只針對葉行遠一人?

    因為有之前的流言打底,有不少人是堅信隆平帝這個封爵完全只是為了葉行遠。有人神神秘秘道:「遺珠在外,不可親認,但也不能虧待了,故此才破格封爵,也算是分享一點天命。」

    有人不信,「要真是自己的孩子,怎麼不分個一字並肩王?要不然也是個國公侯爺,怎麼是小小的什麼騎尉?」

    之前開口的人嗤笑道:「你懂得什麼?無功豈能受祿?葉行遠這次不過隨便進個祥瑞便得了別人一輩子都求不到的封爵,日後還不是隨便立些小功勞便一階階往上升?我跟你們說,不出十年,這小子少說也是個侯爺,你們可瞧好了!」

    市井中人將信將疑,但葉行遠這人的名字卻藉著此事在京兆府民眾的腦海之中留下了印象。但與這破格封爵之事息息相關的勳貴們,卻對此事有著不同的看法。

    昭寧侯為了此事特別去拜訪安國公,他們的先祖在靖難之時同封公爵,只是安國公府上更享榮寵,數代得恩旨不降等襲封。因此三代下來還是國公,昭寧侯家卻已經降了一等。

    雖然如此,兩家的交情還是與以往一般,也沒有刻意分出高低。安國公的年紀比昭寧侯大些,昭寧侯的脾氣比安國公急些,所以是他搶先拉拜訪。

    安國公正在與清客們閒談,他們這些勳貴之後在朝堂上難有作為,兵權也難拿得到,成日裡也就只能吃喝玩樂。安國公好附庸風雅,所以養了一群清客,時常與他們對談,聊以消解寂寞。

    看到昭寧侯急匆匆進來,安國公笑道:「早料你沉不住氣必來尋我,怎麼,區區一個恩騎尉,就讓你坐不住了?」

    清客們乖覺,知道他們所談之事必涉忌諱,趕緊都先告退。昭寧侯苦笑,「國公爺,雖然只是一個恩騎尉,但卻破了這百年來的規矩。我這兩天心思恍惚,只怕要出什麼大事。」

    安國公看他著急,蹙眉道:「你真擔心是皇上有意多開封爵,這一次便是試探我們?」

    爵不可濫封,天命有限,所以爵位也是有限的,當皇朝大盛,天命熾烈之時,當然可以大封群臣,以此為皇家之基。但是若是天命不足,強封多爵,那只有兩種後果。

    要麼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新人換舊人,幹掉老爵才能有新爵崛起;要麼,就是天命都不堪重負,以至於被拖累到朝廷傾覆。

    現在日子還勉強算太平,但任何人都不好意思吹牛皮說現在的隆平朝算得上盛世,那無論哪種結果,都是養尊處優的勳貴們所不願見到的。

    昭寧侯嘆氣道:「陛下雖非英主,卻也是有主意的,這次封爵正是因為捉摸不透,所以我才來找國公爺討個主意。」

    隆平帝手腕高明,他總不會想要把自己玩死。他原本覺得原來這批勳貴太過憊懶,不願意為他衝鋒陷陣去對付文官,為此還培植了閹人勢力,但效果也不佳,所以才想引入新貴?

    安國公微閉雙目,沉吟道:「坊間不是傳說那葉行遠與皇室有關,所以陛下才給他一些補償麼?如果是這樣,那應該只是個例,我等一切照舊便是。」

    昭寧侯跳腳,「這種話也就能騙騙無知小民,陛下雖然荒唐,時常白龍魚服,但最多也不過就是到過京畿周邊,哪裡去過西南定湖省?十幾年前他初登大位,寶座未穩,更是須臾不能稍離,哪裡生的出這樣的兒子?」

    安國公大笑,「那你說得也是,但天心難測,我們這幾個散淡之人,又能有什麼法子?不過得過且過便是。」

    昭寧侯不願坐以待斃,急道:「國公爺是咱們的主心骨,怎可如此頹廢?皇上若不體恤老臣,說不得我們也得想想辦法。」

    「不可輕舉妄動!」似是看出來昭寧侯的心思,安國公臉沉了下來,正色道:「我們能過得安穩富貴,本身就已經是陛下性子仁厚,才有的好日子。如今你家大姑娘在宮中正自得寵,便算陛下有什麼心思,也不至於趕盡殺絕。

    你們若是沆瀣一氣,串通了搞什麼鬼名堂,到時候可真是將祖宗傳下來的家業給敗了。你就聽我的,老老實實安生等著,我們兩家百多年風風雨雨都這麼過來了,何必去淌渾水?」

    昭寧侯眉頭一蹙,似有不服,但終於還是沒有開口,只黯然告退。安國公看著他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皇帝與太子失和,一眾皇子又已成人,難免就會有些不該有的想法。這種事最好就是冷眼旁觀,千萬不要涉及進去,反正他們公侯世家再怎麼都有富貴。要是貪心不足,碰到了忌諱,那可真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安國公想了想,傳了下人進來吩咐道:「日後各家除了逢年過節,減少走動,你讓夫人和幾位公子最好都安心留在家中,少惹是非。

    另外,陛下前日加封恩騎尉葉行遠,似乎住在離咱們家不遠的驛館,備一份禮物送去。」

    一個七品的恩騎尉也當得國公的禮物,安國公府的老管家心中暗暗稱奇,難道孫子回家說的傳言竟然是真的?那葉行遠真有皇家血脈?他雖八卦卻不敢多問,退下自去按國公府的常禮準備,送往葉行遠的驛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4 11:35 PM

第二百零四章 年關之前

    葉行遠圓滿完成了進獻祥瑞的任務,受封爵位,離宮回館,休息一晚。第二天就皇帝便命人送來恩騎尉的印信,葉行遠擺香案拜受之後,得天命認同,正式得七品之階,也額外得到了一種神通。

    這種神通來自於天命,與舉人的「浩然之體」、「清心聖音」、「呼風喚雨」並不屬於一個體系,對於一般的讀書人來說,可能還不甚習慣。但葉行遠同樣擁有「破字訣」、「反字訣」兩種不同於天機體系的神通,早有經驗,因此試用之下,也算是得心應手。

    這一門神通名為「霹靂弦驚」,乃是一門弓術,可以空弓無箭射出一道光矢,威力更勝於一般的箭矢,對妖鬼靈物更有奇效。

    勳貴以武起家,尤重騎射,這「霹靂弦驚」作為七品恩騎尉的神通恰如其分,對葉行遠來說雖然感覺上無甚大用,但總是聊勝於無。

    畢竟之前他防身神通甚多,但是缺乏物理攻擊的辦法,以前遇到險情有歐陽紫玉和莫娘子出手,他只能在一旁看著,頂多用清心聖音騷擾一下。現在要是再遇到什麼妖怪,他終於也可以挺身而出遠遠放冷箭了。

    這門神通與射術息息相關,能開強弓射術越精,這門神通的威力自然也會越強。說起來「射」也算君子六藝之一,讀書人本該學習,但本朝以八股策論取士,早已沒人學這種東西,葉行遠也頂多是個花架子。

    好在葉行遠靈力甚足,這一道光矢威力也自不小,葉行遠在院中試演神通,拉動弓弦,只聽霹靂聲響,那光矢去勢甚緩,但接觸之下,仍然將對面一塊湖石射的粉碎。

    「葉賢弟好濃的靈力!」李成正要過來恭賀,看見葉行遠露這一手。心驚道:「便是朝中武將,成日打熬氣力,也未見得有葉兄這一箭的威力,只可惜射術實在太差了些。」

    李成聽聞葉行遠封爵。羨慕之極。作為將門之後,他一心執念想要重振家聲,拿回原本李家的爵位。只可惜看上去渺渺無期,不想葉行遠一個讀書人倒是在十幾歲的時候便得封爵,真是人比人得氣死人。

    不過他脾氣雖然不好。度量卻不差,並無嫉妒之意,直言指點也是因為他性子直爽不會說話。葉行遠知道他是好意,不在意笑道:「小弟本是文人,哪裡會這舞刀弄槍?不過這一箭應該也足以防身了。」

    他看到這偌大的威力,也有些沾沾自喜,李成卻笑道:「賢弟這一箭架子好看,要說防身卻全無效用。你用的弓太軟,因此箭速太慢,射程且短。又失了准頭,稍通武藝者便能閃避,除非他站著不動挨你這一箭才行。」

    葉行遠一想也是,便廢然放下了弓,豁達笑道:「我果然不是玩這個的材料,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讀書,日後在朝堂之上,大約也用不到這一項神通。」

    這神通要是好生習練,在戰場上斬將奪旗,大有妙用。但李成知道葉行遠志不在此,也就不再多勸,只是心中可惜罷了。

    便嘆息道:「賢弟你日後為官做宰,哪需要親自動手?如今你的差事已完。不過你還要繼續留在京中等待明年會試,不知是繼續住在這驛館之中,還是另覓住處?」

    葉行遠的差事是干淨利落完結了,李成的花石綱還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看這架勢基本上是得在京城過年。他是期待葉行遠能夠留在驛館,也好做個夥伴。所以才來問一聲。

    葉行遠想了想道:「離開定湖省的時候我就與諸位大人說過,這次隨祥瑞進京,不復回返。不過其餘人除唐兄之外,都是要回去的。他們一走,我們還住在這驛館之中妥當否?

    唐兄原說要與我同住,在京中買一處宅子,不過如今臨近過年,急切間倒也確實無覓處。」

    李成搖頭說:「何必要這時候買宅子?到明年你中了進士再買不遲,到時候自有大把的優惠。這期間便住驛館便是,此處寬敞方便,若有賢弟你在,我們兩家之外便不會再招待旁人。

    賢弟你現在身份不同以往,眼看著就要青雲直上,驛館主人只怕巴不得你多住些日子,愚兄也想求你相伴。」

    要是葉行遠走了,驛館空出來一半,說不得還得再招待其他人,驛館主人可不會給李成好臉色看。能留住葉行遠,李成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因此也分外賣力。

    葉行遠知道他想法,啞然失笑道:「既然如此,我確實也懶得再搬,我便去與唐兄商量,留住驛館,便在此地過年,一切等明年三月會試之後再說。」

    李成大喜,「這便好了,咱們一起過年,也有得熱鬧。一應採買物事,賢弟你不必費心,自有你嫂子張羅。」

    算算日子距離過年還有一個月,與葉行遠同來的定湖省人都是歸心似箭,想趁著臘月間趕回家鄉。他們走後葉行遠在京城舉目無親,縱有老唐相伴,過年也難免不熱鬧,想著與李成作伴也挺好,當下便點頭答應下來。

    之後葉行遠與唐師偃一說,唐師偃也並無意見,不過朱凝兒卻也堅持要留下相伴,讓葉行遠有些頭疼。他勸道:「南北長渠工程之事,尚需你去統籌。唐兄留在此地,是因為與我一同赴來年會試,我們若僥倖中了,那或許也就不再回返定湖。你留在此地不便,日後也沒人送你回去。」

    朱凝兒答道:「正是要等主公會試之後再走,這時候回去是過年,又逢天寒,工程難動。有父親坐鎮,我這時候回去也沒什麼大用,若主公能高中進士,我借此聲威返鄉,更能掌控人心。

    那時候也不用主公相送,我從荊楚穿定湖,上千里路都走過來了。從京城水路坐船回返算得什麼?何況還必有一路鴉神信眾幫忙,安全得很!」

    你這時候還要掌控人心幹什麼?再說什麼時候京城到定湖一路都有鴉神信眾了?葉行遠對這個小姑娘的野心實在是哭笑不得,苦口婆心道:「這幾月我大約就是閉門讀書,無暇他顧,你在這裡會很無聊的。」

    朱凝兒正色道:「正是知道主公必要專心準備功課,凝兒才得在此輔佐,如今鴉神祥瑞救駕,得皇帝親自加封,正該在京城立下一個據點。

    我今日便見了幾位施主,算著要籌集兩三萬銀子,在皇城西側蓋一座鴉神大廟,必得美輪美奐,力壓京中一眾神廟方可。」

    葉行遠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小姑娘不聲不響已經搞出那麼大的動靜。這面聖不過才過了一天,她怎麼就已經聯繫上了這麼大手筆的「施主」?這就是說她在此之前已經與城中居民聯絡,葉行遠居然毫不知情。

    唐師偃嘆道:「賢弟,你的女人果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葉行遠無奈,朱凝兒所說也是正理,鴉神之事葉行遠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送佛送到西天了,他可沒空再為這位正神工作。但是皇帝加封之後,鴉神信仰必然又有一個蓬勃的發展,此時在京城之中立鴉神廟確實是大好時機,能夠辦這事的,似乎也只有這位神通廣大的小姑娘了。

    「那你就暫時留在京中,不過可千萬得謹言慎行。」木已成舟,葉行遠只好慇勤叮嚀,朱凝兒欣喜答應。

    十二月初一,定湖省進獻祥瑞的隊伍,除了為首的葉行遠、唐師偃、朱凝兒三人之外,盡皆離京回返。驛館立刻空出來一大片,原本擠一擠的江南花石綱隊伍總算能住得稍微鬆快些,李成當晚也再請葉行遠喝酒。

    「今日是你嫂子親自下廚,招待一下貴客。」李成一邊慇勤勸酒,一邊嘆息道:「不說賢弟對我的救命之恩,便是這官位品階,如今愚兄也瞠乎其後,等會試一過,要再請賢弟喝酒可真是高攀了。」

    葉行遠如今得封爵,又提升一步成為七品,李成不過是九品制使,看上去也沒有陞遷的機會。不像葉行遠等明年會試一中進士,更是會一躍龍門,到時候兩人的身份差異更是天差地別。

    「李兄只是懷才不遇,只要一有機會,必將飛龍在天,到時候反而要提攜小弟才是。」葉行遠對李成也算看好,他這種武將用武之地在亂世。現在朝中暗流湧動,四面不寧,一旦戰事爆發,李成有了軍功,那提拔起來可是像坐火箭一樣。何況他本身底子硬,還有祖傳神通,只不過是缺一個機會罷了。

    李成長嘆,「吾等用武之地,無非是戰亂之時,所謂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我是寧可不要這機會,也不想讓百姓流離,惟願一切太平吧!」

    李夫人正端菜上來,聽他這話,黯然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我早勸你安安穩穩,不去想什麼封妻蔭子,在鄉間安享太平豈不是好?你非舍不下家傳的寶刀,差點在京中惹出禍來。

    前日與你說的,你可還記得?如今葉公子封爵,為表恭賀,這寶刀便送與了葉公子吧!你還留著這禍根做什麼?」

    說話間,她竟直接走到李成身邊,解下他腰間佩刀,恭恭敬敬送到了葉行遠面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6 01:28 AM

第二百零五章 正人君子

    要送刀?葉行遠發怔,他雖然僥倖得了一個爵位,但可沒有走武途的想法,要這寶刀有什麼用?便拒絕道:「李兄何必如此?之前就已說過,王公公送回寶刀乃是完璧歸趙。你還要憑這寶刀建功立業,我又有何用?」

    李成在一旁歎道:「賢弟你莫要推辭,這幾日我也想的分明。我仕途蹉跎,此次入京本想走通門路,不想反是被人坑害,只在此遷延時日,回去也難以交差。

    再兼又生變故,幸得賢弟仗義援手,才能保全性命。如今已是心灰意冷,這次花石綱事了,回返家鄉就打算辭官。這寶刀留在身邊也無用,不如用來恭賀賢弟高昇。」

    經歷京兆府大牢一場禍事,李成也想明白了,自己這脾氣真不適合混官場,再這麼堅持下去早晚要拖累家小,在妻子的攛掇之下,便起了隱遁之念。

    葉行遠心想也是,這人在太平年月當官只會受氣,回鄉靜待時機也不是不好,只是人家祖宗傳下來的寶刀,他實在不好收。

    便又推脫道:「人各有志,李兄打算暫時隱退享享清福也不是壞事,但這寶刀不如還是留著,至少是個先祖留下來的念想。」

    李夫人含淚道:「便是要斷了他這個念想!李家一門忠良,捐軀沙場,死得只剩一些孤兒寡母,又哪裡能護佑得住子孫?葉公子而今封爵,日後大富大貴。這才是能持此刀之人。你若不收,我也只好把這刀扔了。」

    李成連連歎氣。卻不說話,葉行遠看他們夫妻倆心意已決,只能勉強接過寶刀道:「李兄與夫人相強,我也只能暫時收下,便算為賢伉儷保管一陣,日後若要取回。儘管來找我。」

    李夫人大喜。送出寶刀倒像是斷了個禍根一般,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許多。李成雖然不捨,但大約也是被妻子說服了做了決定,再加上是真心感激葉行遠,覺得家傳寶刀到他手裡不算明珠暗投,因此也鬆了口氣,只一杯杯連著喝酒,不一會兒便醉得人事不知。

    葉行遠同樣多喝了幾杯,腦中有些昏沉。看李成醉了,便想告辭回去睡覺。李夫人卻又慇勤勸酒道:「葉公子,你相救我家老爺,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今日他醉了,且由我陪公子喝上三杯,以顯誠心。」

    她素手纖纖,提著青玉酒壺給葉行遠斟滿,回頭取了個白瓷杯,也給自己倒上。一仰脖子便喝乾了,淺笑亮出杯底。眉目間露出幾分風情來。

    葉行遠隱約聽李成提過他夫人原本出身風塵,不過這種事涉陰私,他也沒有多問。此刻見李夫人酒量甚豪,也不虞有它,只勸道:「嫂夫人何必如此客氣,李兄與我兄弟相稱,你直呼我名字便是。你大病初癒,便喝這一杯足夠了。」

    他自己提起杯也一口喝完,軒轅世界的主流美酒還是糧食發酵釀造。蒸餾工藝並不成熟,蒸餾酒被稱作「臭酒」,只有底層勞力才會喝幾口。今日李成請客,用的酒乃是善釀,口感與米酒類似,葉行遠如今也能喝個斤把,只要不像李成那般借酒消愁,應該是不回速醉。

    李夫人眼波流轉,她其實也甚為美貌,只是前幾日臉上有病容,葉行遠也篤信「朋友妻不可欺」,根本沒有多看。此時喝了酒,卻愈發容光煥發起來,雙頰有了些血色,更襯得膚白勝雪。

    她搖了搖頭輕笑道:「你既呼我為嫂,我當以『叔』稱之,李成沒有兄弟,我亦是孤苦無依,自小便不知父母親戚在何方。早覺得既無娘家,婆家也靠不上,今日多了個叔叔,心中甚為歡喜,那怎麼也得再喝一杯。」

    李夫人又給自己斟滿,向著葉行遠一舉,再次一口喝乾。

    葉行遠沒奈何,也陪了一杯,再阻攔道:「嫂夫人心意,我已心領了,再多喝只怕傷身」

    李夫人哪裡理他,自顧自的斟了第三杯,吃吃笑道:「叔叔少年得志,不過十七歲已經是一省解元,待得明年會試,必當一朝成名天下知。而今又獲封爵,真可以說是文武雙全,比你這不成器的兄長可強得多了。」

    她語氣中頗有哀怨之意,葉行遠感覺有點不對勁,訕笑道:「李兄名家之後,武藝精熟,如今雖然不得志,日後卻未必沒有翻身之日。在下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何能與他相比?嫂夫人還是少喝一杯。」

    李夫人用青蔥一般的手指頭兒拈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葉行遠,低下頭咬住杯沿,淺啜了一口道:「多謝叔叔好意,你這兄長可不會如叔叔這般溫柔小意,似你這般應該有許多紅顏知己吧?」

    這個話題有點尷尬,葉行遠瞧了一眼沉醉伏在案上的李成,咳嗽一聲,正想顧左右而言他,李夫人卻不待他答話,又道:「這第三杯酒麼,便是恭賀叔叔封爵,又得李家寶刀,日後必定能夠出將入相,安定天下。」

    葉行遠再遲鈍,這時候也覺得李夫人的表現怪異。你老公雖然醉了,但還在旁邊趴著呢!這是勾引還是我想得太多?他九世童身,連在貌美如花的狐狸精都守身如玉,這位統共才見了兩面的嫂嫂還是少惹為妙。

    「那就再喝這一杯,喝完之後,我也要告辭了。夜間天寒,李兄又喝醉了酒,嫂夫人帶他早些休息。」葉行遠心不在焉的端起酒杯,卻發現自己的酒杯竟然是空的,不覺一愣。

    李夫人在葉行遠愣神的時候,伸手將自己喝過的酒杯遞到他面前,眼神火辣,輕聲道:「叔叔若是有意,且飲了我這半杯殘酒」

    我靠!葉行遠趕緊退了一步,緊張的再度看了趴在一旁的李成一眼,這是當著老公的面赤.裸.裸.的勾引。酒杯的一側,還留著李夫人鮮紅的半副唇印,這劇情的展開也未免太詭異了吧?

    這要是作為正人君子,便該劈手奪了這酒潑在地上,再大喝幾聲「我乃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發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風俗、沒人倫的豬狗!嫂嫂休要這般不識廉恥,為此等的勾當!」

    不過葉行遠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正人君子,他一向是會把事情多想幾層的人。今晚這事,從一開始就透著詭異。

    李夫人強要送葉行遠李家家傳的寶刀,之前她是一副願與丈夫同進同退、安貧樂道的模樣,送刀是為了避禍,倒也能解釋得過去。

    但三杯酒還沒有下肚,她卻突然表現出了冶蕩的本性,可不是那麼賢惠的娘子。這時候再回想之前的送刀,就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了。

    她難道是想連人帶刀一起倒貼?葉行遠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這副皮囊長得不錯,但好像也沒那麼小白臉吧?

    李夫人送刀與勾引,到底是為了什麼?葉行遠心中疑團未解,略一猶豫便苦笑道:「嫂夫人喝多了,莫要開玩笑,還是早些歇息吧。」

    鬧將起來,李成臉上也不好看,葉行遠想著還是找個由頭,與老唐朱凝兒搬出去住,否則也要盡可能減少往來,免得惹出什麼事端。

    李夫人放下酒杯,盈盈笑道:「叔叔果然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我本想先求一夕歡好,之後說什麼都便宜。日後有什麼好處,我們兩個既有了關係,也好分配,如今卻叫人作難了。」

    她以手托腮,這麼直白的勾引被拒絕卻也沒露出什麼羞慚之意,目光仍舊在葉行遠身上逡巡不停,似乎還不想放棄。

    葉行遠心中一動,朗聲道:「嫂夫人有什麼話,且自明言,難道是與這李家寶刀有關?不管這其中有什麼好處,在下都並無興趣,這刀就請嫂夫人收回。今夜之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李夫人這句話已經挑明了是想與葉行遠合作賺好處,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家寶刀可能藏著什麼秘密。說實話葉行遠是真的不感興趣,他現在面前康莊大道,何必要橫生枝節,把自己扯進麻煩裡面?

    就算李家寶刀真的藏著什麼富可敵國的寶藏,葉行遠也寧可將它拒之門外。

    李夫人繡眉一挑,臉上露出讚賞之色,笑道:「叔叔果然聰明,只是片言隻語便能猜得到今夜的關鍵之處。不過李家寶刀之中所藏的秘密,天下讀書人都不可能不心動,你要是知道究竟,就絕對不會放棄與我的合作。」

    葉行遠皺眉道:「再珍貴的東西,那也是李家之物。嫂嫂既然嫁入李家,便該三從四德,不可妄生貪念,行差踏錯。」

    李夫人咯咯一笑,湊近葉行遠,吐氣如蘭,「就李成這個廢物?老娘下嫁於他,原指望他能夠憑著一刀一槍,博個列侯,也好早日開啟寶刀之妙。早取了其中寶物,我便可回返故國。

    哪知道他蹉跎數年,一事無成,我撒了大筆金錢,也才給他弄了個九品制使。偏他這人脾氣又執拗,不可巴結上官,如今不但是陞遷無望,連現在的官位都未必保得住。你說我要他作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6 01:29 AM

第二百零六章 寶刀來歷

    看來李夫人嫁給李成還是早有預謀,根本不是李成想像中的從風塵之中解救弱女子。&葉行遠心中默默為李成點蠟,但仍搖頭道:「嫂夫人,切忌交淺而言深,我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何用?」

    李成眼瞎娶了個別有所圖的老婆,這事兒跟葉行遠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女人心機甚深,葉行遠更不想靠近。

    李夫人嬌笑,「誰叫叔叔你是這幾年來我所見到最適合李家寶刀的主人呢?出身白丁,飽讀詩書,一省解元,靈力充沛,又能得封天命爵位。這樣的人選,到哪兒找去?」

    原來如此,葉行遠恍然大悟,說起來滿足這些條件的人整個軒轅世界估計還真不好找。單說讀書人封爵的,朝中似乎只有幾位老大人才有此殊榮。而那些世襲的小爵爺們,又有哪個肯讀書的?

    就算有零星滿足條件的,李夫人也未必有機會勾搭得上,所以看見葉行遠便病急亂投醫?縱然如此,她又哪來的信心可以說服葉行遠,真以為可以靠色相迷人?

    葉行遠鄙夷的想到,雖然不知李夫人今年貴庚,但至少也是二十多快三十的老女人了,與他這小鮮肉怎相配?葉行遠都能狠心拒絕美絕人寰的莫娘子,你這一個御姐人妻難道能比狐狸精更魅惑?

    這時候葉行遠才多看了李夫人兩眼,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確實生具內媚之相。雖然只薄施脂粉,衣衫也是素淡。卻有一種楚楚可憐之姿。

    目光如水,面帶桃花,腰肢纖細,行走之間如弱柳扶風,胸臀擺動,身姿更是成熟得如蜜桃兒一般。引人入勝。別有一番風味。

    好吧,要是葉行遠真是未經人事的小年輕,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被勾引了。但他可是有道德有理想有底線的讀書人,豈能如此不堪?

    葉行遠歎息道:「承蒙嫂夫人青眼,不過我話已說明。今夜之事,我可盡當沒有聽過,這寶刀也原物奉還,你有什麼企圖,找李兄再努力也罷。找其他人也罷,與我全不相干。

    在下這便告退,嫂夫人總不至於要殺人滅口吧?」

    此女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她毫不保留的說了一堆。葉行遠也擔心她被拒絕之後要狗急跳牆,好在現在葉行遠身份不同,身負天命爵位,對方就算要有所不利,也得仔細掂量掂量得失。

    李夫人聽葉行遠堅辭,也不著急,緩緩在桌邊坐下。自己將那半杯殘酒飲盡,這才開口道:「叔叔你心志如鐵,更是我理想的人選。你不必擔心,我既然敢跟你說這些,便絕不怕你說出去。

    我剛才便已經說過了,這李家寶刀關係的東西,世上讀書人沒有不想要的。你且坐下,聽我慢慢與你說明。你一個大男人,不會怕我吃了你吧?」

    她巧笑盼兮,揶揄著葉行遠。葉行遠無奈,靠著大醉的李成坐下,一隻手扶在他肩膀上,「嫂夫人還要說什麼,在下洗耳恭聽。」

    葉行遠心裡也有點好奇,李夫人連續強調,好像真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反正姑妄聽之,倒也不妨,葉行遠就當是聽個故事,增廣見聞。

    李夫人捂嘴笑道:「李成酒中我下了千日醉,雖然醉不到一千日,但明天早晨之前絕不會醒來,你不必怕被捉姦在床。」

    誰要與你**了?不知廉恥!葉行遠心中不屑,只不耐道:「嫂夫人莫要開玩笑,快說正題。」

    說完各自回家,再表示一下自己一定會把這些事統統忘掉,從此不要再跟這位嫂夫人有什麼糾葛。葉行遠已經做好了盤算。

    李夫人似是知他心思,卻不在意,娓娓道:「要說這李家寶刀所藏的秘密,卻要從這刀的來歷說起」

    葉行遠插口道:「這刀不是李家祖先傳下來的麼?有何來歷?」

    李夫人點頭,「確實是李家先祖傳下來的,但卻並非是開國之時李老令公所用的寶刀,這一節只怕是李成自己都不清楚。」

    葉行遠一怔,李家將的傳奇他都知道一二,不解問道:「李老令公號稱金刀無敵,一口刀殺得妖蠻望風而降,難道不是這口寶刀?」

    李夫人笑道:「既然說是金刀無敵,他用的自然是一口紫金大關刀,重七十二斤。當日李家在狼山戰敗,老令公衝殺無果,死在亂軍之中,這刀性通靈,當時便哀鳴自斷殉主,哪裡能傳得下來?」

    葉行遠一想也是,戰場之上,這種短刀作用不大,還是得長柄大刀才能有範圍性的殺傷力。這口寶刀雖然鋒利,也不過只是尋常防身之用,並不適合戰場廝殺。

    他知道李夫人自然會講下文,便沒有追問,好奇心卻越來越重了。

    李夫人繼續說道:「其實這一口寶刀,本來並非是李家之物,而是靖難之時一位大賢的佩刀,他因為感於李家忠義,在赴死之前將此刀相贈。」

    靖難之時?赴死?葉行遠敏銳的發覺了兩個敏感詞,立刻起身,拱手道:「我明白了,不必再說!此事與我全無關係,在下告退!」

    靖難雖然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但是到現在還是本朝不可提及的一段黑歷史,就算歷代文臣努力洗白,但始終脫不了叔侄相殘的惡名。

    李家似乎就是靖難之中站錯了隊,所以開始徹底倒霉,那他們在靖難之中交好的大賢,顯然應該也不是最後的勝利方。

    雖然失敗者一直宣稱自己才是正統,但是即使是軒轅世界依舊遵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規矩,一旦開始爭奪帝位,那就是天命之爭,失敗者屍骨無存。

    所謂大賢,在靖難之中誅九族的還少麼?

    葉行遠是前途遠大的少年,可不想跟這種積年的叛逆扯上關係,儘管隆平帝年間早就沒這麼風聲鶴唳,但該避嫌的還是避遠一點好,總不吃虧。

    李夫人卻一把扯住了他,「叔叔果然乖覺,一聽靖難兩字就撒腿就跑,也難怪你小小年紀在官場之中游刃有餘,李成真是連你一根毫毛都及不上。

    不過你又何必著急,靖難已過百年,這些恩怨都煙消雲散。你聽我一個弱女子說說閒話,又能怎的?便聽我說完再走不遲。」

    有這麼不簡單的弱女子嗎?葉行遠啼笑皆非,心中對這位「李夫人」卻更加警惕。

    聽她話中的意思,這一段歷史李成本人都不知道,想來在李家也沒有流傳下來。她作為一個外人,又是從什麼地方知曉其中詳情,然後處心積慮嫁入李家,謀奪這寶刀之中秘密。

    這一番作為只是想一想便覺得駭人聽聞,其心志之堅毅,謀劃之深遠,都讓葉行遠驚異。

    他歎氣道:「既然涉及如此秘辛,夫人似乎也可坦誠相待,說明你是什麼來歷。不然的話,我聽起來總覺得不敢置信。」

    這種百多年前的事,總不能信口雌黃,要有證據才行,李夫人既然要說,葉行遠就得先問清她的身份才行。

    李夫人清冷一笑,傲然道:「我就知道葉公子你為人謹慎,若不與你說清楚,你是絕對不會信的。好吧,你是這世上知道我身份的第三人,萬請不要洩漏。」

    她頓了頓,閉目凜然道:「我便是姚德裕的後人,是他的第九代玄孫女兒,這寶刀原本就是我家的東西。」

    姚德裕?葉行遠再怎麼胡思亂想,也沒想到這口李家的破寶刀居然扯到了這等人物!他瞠目結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本朝三百五十餘年,姚德裕可說是最有名的大儒之一,不僅僅是因為他學問淵深,妙悟天機,曾經官居一品,掌天下權柄。

    更重要的,他是靖難失敗一方憫帝的謀主,在兵敗之後,又誓死不降,被夷十族!當時江南屍山血海,便是拜這位姚大儒所賜!

    這口寶刀原本是姚德裕的?是他送給了李家的人?李家人怎麼沒有被殺光?葉行遠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皺眉問道:「姚德裕十族俱滅,哪裡來的後人?李夫人,招搖撞騙也得有個限度。」

    憫帝自縊,也沒有留下子嗣。即使如此,後來幾十年間也有不少人假托憫帝的名義起事,不過都是旋踵而滅。但從來都沒有人會冒姚德裕之名,因為大家都清楚得很,朝廷下手斬草除根,江南幾乎無有姓姚人,哪裡還來的後代?

    李夫人淒然道:「當初先祖闔家誅滅,只有他孫子的一個通房丫頭落水逃生,後來被人所救,才發現竟懷了骨肉。當時自然不敢言說,在好心人幫助之下逃亡塞外,數月之後產下一子,便是姚家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

    我祖上在塞外傳了五代,因為受天命反噬,一直都是單傳,人丁極薄,到我這一代上,終於未有男丁,只有我一個女兒。」

    至此,姚家終於無人繼承香火,李夫人咬牙道:「我便是不肯認這天命,這才想要取回先祖寶刀,開啟聖人陵墓,取得先聖靈骨,以求天機再變。葉行遠,這可是關係到你讀書人成道大事,你可願幫我?」

    聖人陵墓,先聖靈骨?葉行遠當然知道這是了不得寶物,沒想到李家的寶刀,竟然是與此相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6 10:08 PM

第二百零七章 聖人靈骨

    世人皆知姚德裕大儒之名,靖難之後,姚家雖然族滅,但姚德裕的著述卻並未遭到禁毀。當時的武帝奪侄兒之位,擔心得位不正,受人詬病。雖然殺起不服的人來從不手軟,但一直假惺惺的秉持「不以人廢言」之論,還故意將姚德裕的文章結集刊行天下,讓所有讀書人來挑其中謬誤之處。

    怎奈姚德裕雖然愚忠,可學問功底之厚,靈力蓄積之深,已經遠遠超出同儕。這文集遍傳於世,也有人有心跟隨皇帝的政治正確,卻無人能找出他書中的毛病,一時傳為笑談。

    後世皇帝發覺不對勁,想要將姚德裕的文集收回,但流傳已廣,難以禁絕,也只得罷了。

    百多年來讀姚德裕文章,有不少大賢稱讚不已,許他此身修行已接近成道。只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便有機會登天榜,赴神闕,得仙官祿位,從此長生不老,享盡仙福。

    可惜他福薄,一腔忠義所托非人,等於一腳踩進了天命陷阱,最後屍骨無存連累家人,也喪失了本朝難得有一次的仙官飛升機會。

    而此人之所以有這樣的成就,故老相傳,便是姚德裕幼年之時,曾經無意闖入位於高阜城的聖人陵墓,得聖人靈骨捨利一枚,這才讀書仕途無有不順,一路登頂。直到最後兵敗被殺之前,竟從無挫折。

    現在面前李夫人對葉行遠說李家的寶刀,居然跟這個類似神話的傳說相關,葉行遠焉得不驚?

    他鎖眉問道:「姚德裕得聖人靈骨之事,居然是真的?但姚家被查抄之後,武帝曾掘地三尺,連姚家老宅一磚一瓦都細細掰開看過,哪裡有什麼聖人靈骨?」

    這東西要是真的存在,武帝絕不可能放過,但姚家灰飛煙滅之後,也沒有聽說聖人靈骨出世。怎麼說都像是一個無稽之談。

    李夫人冷笑道:「聖人靈骨何等神物,生而有靈,豈能為暴君所得?」

    她緩緩攤開手,只見她手中一枚半寸大小的白色骨殖在月光下淡淡閃著清輝。葉行遠定睛細看,這大小形狀,果然是類似人類的指骨。

    他不由駭然,連珠炮般詢問道:「這這便是聖人靈骨?怎麼還會在你手上?姚家既有此物,怎麼會六代都不曾復興?」

    李夫人點頭。將這至寶隨隨便便的塞進了葉行遠手中,葉行遠覺得觸手溫暖,但靈骨內裡本該有的磅礡靈力早已蕩然無存,又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

    耳畔只聽李夫人淡然道:「此物具靈性,姚家家破之時,便消失無蹤,暴君無處可覓。數月之後,先祖降生之時,手中就緊緊攥著這東西。

    原以為憑著聖人靈骨,吾族之人必能再起。可惜靈骨之中蘊含靈力已然消散。再無用途,我家數代百年潛心研究,最後才知究竟。」

    原來聖人靈骨,本身就是歷代讀書人踏仙官之途的憑證之一。古往今來歷朝歷代,每隔數百年便有人得天地獨鍾,才氣逼人,再有天大的氣運得到聖人靈骨。便能妙悟天機,輔佐君王,調理天下,待到功德圓滿。自可求登仙之途。

    而姚德裕得了靈骨之後,最後一步並未完成,這一枚靈骨就失去了效用,須得有人將之歸還聖人陵墓。重新請得一枚靈骨,才能再得登天之機。

    怪不得李夫人一開始就說這東西是天下讀書人都不可能拒絕的誘惑,葉行遠都不禁覺得血脈賁張,蠢蠢欲動。這可是登天之機,也就是軒轅世界讀書人的終極願望!

    讀書人十年寒窗為科舉,從童生而秀才。從秀才而舉人,從舉人而進士,從此踏入宦途。運氣好的,入翰林御史六部學習,為清流文官;運氣差的,派往地方,治理郡縣,累積功德政績,為俗流事務官。

    不過不管如何,只要考評優異,便能慢慢擢升,由七品而六品,六品而五品,以此類推,直至一品大員,為禮絕百僚的宰相。

    從此這萬里江山,可說是一手掌握,調理陰陽,發展民生,一舉一動都是關係到大功德大罪孽之事。然而這還並非讀書人的終點。

    這時候已經升無可升,賞無可賞,在世上要再進一步,除非是謀逆做皇帝。但大多數賢臣都不會選擇這條天命的路線,因為皇帝雖好,終究還歸於天命,不得自由。

    真正的讀書人,乃是要在這宰執天下的過程之中,領悟聖人之道的真諦,成道圓滿,一叩仙門!

    軒轅世界是有天庭的,葉行遠早就知道,人而登仙也不是傳說。在歷史上有清晰的記載,只是以前這與葉行遠離得太遠,他並未曾認真想過。

    大乾朝召公,輔佐三代皇帝,忠心耿直,清正廉潔。雖為顧命大臣,行廢立之事,卻無私心,家無私財,朝野敬服,天下太平。為相三十載,及至滿頭白髮,臥床不起,忽一日笑對家人言道:「吾文章僥倖,已中天榜副冊,可入天庭為官,汝等有幸,與我同行,從此可無饑餒矣。」

    老妻兒孫只覺得召公年老糊塗,不以為意。誰知數日之後,天降祥光,籠罩召公府邸,接引其歸入天庭,乃是拔宅飛升,真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前朝張宰相勵精圖治,變法圖強,功勳卓著,也是同樣舉宅飛升而成仙官。至於再往前朝,那這種傳說數不勝數,尤其是號稱大治的三代之時,成仙之說更是繁多,只是年代久遠,無從考證而已。

    從史書上來看,自聖人之後三千年,第一個千年可說是黃金時期。大約是因為距離聖人教化時間不遠,不數十年便有飛升的記載。

    第二個千年略遜,差不多每隔百年,方有記錄。到了第三個千年之上,或許是因為承平日久,差不多每朝只有一人飛升。而軒轅歷三千年之後至今,凡四百五十年,竟無一個飛升的仙官!

    也就是說軒轅歷兩千九百九十八年,前朝張宰相是有記錄以來的最後一個,姚德裕本來大有希望,可惜跟錯了人。

    葉行遠一向認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他來自一個唯物主義的世界,對各種封建迷信一直是鄙夷不屑,但來到軒轅世界之後,親眼見神通、劍仙、妖怪。早就已經理解了這世界並非是原來的規則,對於這種飛升成仙之事,當然也不可能不嚮往。

    尤其這是讀書人正途,一路向上,並無偏差。葉行遠捏著那涼浸浸的聖人靈骨,心中掙扎,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相信李夫人之言。

    這一枚靈骨應該不假,雖然靈力已失,但剔透通明,握在手中亦能覺得耳聰目明,腦內對天機的認識脈絡無比分明,要不是聖人靈骨,葉行遠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寶物能有這等效用。

    他努力平抑呼吸,裝作漫不經心問道:「李夫人身懷如此秘辛,倒是忍耐得住,只說來說去,這與李家的寶刀又有什麼關係?」

    李夫人答道:「李家寶刀,也同樣是先祖從聖人陵墓之中得來,可說是開啟聖人陵墓的鑰匙。」

    葉行遠駁斥道:「刀兵乃是凶器,聖人不得以而用之,世人皆知聖人最惡凶器,陵墓之中豈會有此陪葬之物?」

    李夫人掩嘴而笑,「葉公子學問淵博,也知聖人不用刀兵,卻不知聖人得意弟子裴將軍也同葬陵中麼?這寶刀便應該是裴將軍的隨身佩刀,且看刀身之上有龍形花紋,正是上古裴家的家紋。」

    古家族皆有家紋,裴將軍乃是古裴族子弟,亦是聖人弟子,性情豪壯,有萬夫不擋之勇。一路衛護聖人周遊列國,後來死於聖人之先,聖人為之悲痛欲絕,吩咐要與其同葬。

    葉行遠還在試圖找出李夫人的破綻處,但她的話嚴絲合縫,一時倒是尋不到什麼漏洞。

    他歎氣道:「便算我暫時相信了夫人吧,但這等大事,夫人怎會輕易與我言說?再說之前你找李兄,就算開啟聖人陵墓取得了靈骨,似乎也無大用」

    李成並非讀書人而是武將,他不修天機而修自身。武將封神祇在戰場,除了上古神話中的金仙弟子之外,從來沒聽說有肉身飛升的,李夫人以前將希望寄托在李成身上,又有何用?

    李夫人看了依舊沉醉不醒的李成一眼,「聖人靈骨,於我無用。我只希望他繼承裴將軍之勇。趁這亂世,輔佐明君,推翻這朝廷,絕了暴君之後。」

    她語氣森然,卻又顯得有些平淡,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簡直如家常便飯一般,也可知姚家的仇恨鬱積了多少年,仍舊未得消散。

    滅族之恨,理所當然,葉行遠也不以為意,只是聽到「亂世」二字,心中一動。果然有識之士都是這個感覺,豐亨豫大的太平盛世之下,潛藏著亂世的洪流,這真的不得不早作準備。

    葉行遠咬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斟酌著開口道:「那夫人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我若是得了聖人靈骨,必然要輔佐朝廷,到時候豈不是成了夫人的阻力?你到底要我作什麼?」

    他頓了一頓又道:「有言在先,對不起李兄的那種事我乃正人君子,這是絕不干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6 10:09 PM

第二百零八章 再聞天命陷阱

    這是困擾葉行遠的最後一個問題。有聖人靈骨、登天之路這種誘惑放在面前,他心底明白,便算是飛蛾撲火,他也不會輕易放過這種機會。

    葉行遠只是不理解,姚家隱忍了百年,李夫人不惜下嫁一個武夫,謀劃佈局這麼久,怎麼會突然衝動起來直接向他和盤托出?難道主角光環突然發揮效用了?還是李夫人陡然看中了他的小白臉,打算與他雙宿雙棲?

    李夫人噗嗤一笑,緊繃的表情鬆開,如春花綻放一般,「說得好像我要逼良為娼一般,你放心吧,我雖為復仇不顧一切,但也不時那種輕賤女子,便是這李成」

    她似乎覺得說這種話題不妥,輕咳一聲,含糊帶過,正色道:「並非是我選了公子,而是天命選了公子。隆平帝糊塗給你封爵之時,卻不知道是給自己皇朝選了個掘墓人。」

    葉行遠隱隱覺得這話傳出去自己要倒霉,趕緊追問道:「此言何解?夫人莫要危言聳聽。」

    李夫人淡笑道:「我嚇唬你做什麼?你現在是得小心,萬一有人想到這一點,只怕會不顧一切的攻訐你,這時候你可難有立足之地。非得借聖人靈骨,才能化險為夷。文人得天機,皇家得天命,此為陰陽之道,聖人苦心孤詣,便是要形成一個平衡。

    而封爵,便是分出一部分的天命。要是當世大儒封爵,本身海納百川,陰陽相濟,當然當得起這天命。或者乾脆不學無術之輩,只得此天命之福,無科舉上進之路,也就罷了。偏你是個舉人,眼看就能考中進士,上不上下不下,天命天機一合。恰如風助火勢,可謂騎虎難下!」

    葉行遠蹙眉,這話說得好像也有道理。歷代文人封爵,確實都本身是大儒。官位也高了,為添其榮耀方才給予爵位。或者是開國之時,天命正盛,賞其殊功。

    要不然封爵就是不可能體悟天機的武人,抑或皇親國戚、國舅駙馬。這些人都不會再經科舉進入官場。想起來以舉人之身而封爵,還打算參加接下來會試繼續上進的,葉行遠這種情況還真是絕無僅有。

    但是這樣的後果會是什麼?葉行遠想不明白,便問道:「縱然如此,我一向精忠報國,科舉仕進之後,自然也會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力,這區區一個恩騎尉的爵位,又能如何?」

    這爵位無非是給他帶來一個沒什麼作用的打架神通,提升了他一點地位。但在科舉入仕之後,似乎就起不了什麼作用。與其說葉行遠看中這個爵位,不如說他更看中自己的名字在皇帝面前掛上了號。

    按道理來說,葉行遠此後安生做官,在升到三品之前都沒機會提升爵位,似乎對他的人生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李夫人搖頭,「話雖如此,但葉公子你可知天命陷阱否?」

    此言一出,葉行遠腦中轟然一響,種種不明之處。陡然迎刃而解,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果然,當時封爵的時候就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原來應在這兒!

    現在葉行遠更相信李夫人確實是姚家之後。要不是這種大儒的後人,一介女子怎麼可能讀那麼多書知道那麼多事,天命陷阱這個名詞還是葉行遠從周知縣口中得知,此後校驗,深以為然,不想李夫人也能信口說出來。

    天命這東西比天機更不可測。玄虛變化,喜怒無常。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葉行遠深切體會過了。得了封爵,便是與朝廷的天命扯上了關係,要是他不作為倒也罷了,但要有作為,必然是一步步踏入天命陷阱之中,只怕前途多舛!

    葉行遠只覺得頭更疼了,他定了定神,沉吟道:「夫人之言,我已盡知,茲事體大,我需要考慮一番,才能給夫人答覆,不知道可否容我幾日。」

    李夫人微微頷首,自信笑道:「若是葉公子一口答應這種荒誕之事,我還要覺得你不穩重,此事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也不急於一時,便請公子好好考慮三日。不過其實你的答案我早已知曉。」

    她又恢復了剛才賢淑女子的模樣,取回葉行遠手中的靈骨,低頭開始收拾酒菜。葉行遠告辭,急急走出,一直穿過小花園的月洞門,這才擦了擦額頭。這是寒冬臘月,他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麼計劃總是會出偏差,進京進獻祥瑞,葉行遠有心做個幸進之臣,打算刷一刷皇帝的好感度。再混過來年會試,以後宦途總能好走一點兒。誰知道一不小心刷過了頭,得了個爵位,還沒高興多久,竟然又惹出這種大事?

    這下好了,一個搞鴉神教的朱凝兒整天攛掇葉行遠造反,這事兒還沒平息。又碰上一個矢志復仇的李夫人,難道自己要在叛逆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但就像葉行遠捨不得鴉神帶來的好處一般,他更捨不得傳說中的聖人靈骨和登天路的機會。李夫人說得對,葉行遠的答案是注定的,因為天命陷阱的存在,他甚至別無選擇。

    三天的時間,只是讓葉行遠能想得更清楚些罷了。

    葉行遠歎了口氣,正要回屋,前面灌木叢中忽然躥出一個人影,激動道:「主公,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本以為主公只是為了收一個莽夫李成,想不到買一送一,還搭上一位夫人。這聖人靈骨,可不能不要!」

    語聲嬌脆,語氣卻透著野心勃勃,這小姑娘不是朱凝兒又是何人?葉行遠以手撫額,苦笑道:「你居然在旁偷聽?」

    李夫人彷彿胸有成竹的樣子,居然都不知道事先清場,豈不知隔牆有耳?幸好聽到的是朱凝兒,要是別人聽到了那還了得?

    朱凝兒從黑暗中轉過來,撇嘴道:「我早看那李夫人眉梢眼角帶有春色,不是個正經婦人,擔心主公沉溺女色,得罪下屬,引出禍事。想要在關鍵時刻提醒一聲。沒想到後續竟有這般變故,果然還是主公你深謀遠慮,早知其究底,侄女兒望塵莫及也!」

    說得好像李夫人要說的話都在葉行遠意料之中似的,明明我也受到了巨大的精神衝擊好嗎?這小姑娘無限腦補,早就把自己當成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人。

    葉行遠也唯有歎氣道:「事關重大,我還得仔細考慮。關係到人家的身家性命,你一個字都不可洩漏出去。」

    朱凝兒用力點頭道:「這個自然,咱們都是提著腦袋在幹大事,我自理會得。主公能信任於我,我也絕不辜負。」

    又不是我主動告訴你的,這關信任毛事?葉行遠心中吐槽,也只能對朱凝兒奇葩的思維模式聽之任之。別的時候這小姑娘都精明得很,偏一涉及葉行遠,就一味偏執了,那也無可奈何。

    這三天之中,葉行遠閉門不出,他得仔細把自己的路都想清楚了。在中舉人之後,他就曾認真思考過,但此時又生變局,不得不慎重對待。

    第一,雖然朝廷的架子仍然不倒,但亂世的格局即將到來。越上高層,只怕看得明白的人越多,只是大勢如此,誰也無法阻擋罷了。

    第二,即使如此,葉行遠並非武夫,他的技能本領,全在讀書天機之上,而且因為靈力充沛和宇宙鋒劍靈的存在,再加上後世幾千年的見識與精深的國學修養,讓他在科舉上進文官路線上有著明顯的優勢。

    第三,他沒有根據地,也不是地方豪強,家中人丁稀薄,並無助力,就算想找地方種田發展也不可能。何況在這個充滿神通的世界裡面,別說他一個文科生未必能點出科技樹,即使搞出來了,也未必就能順利平推天下。

    其他路線,比如南越國曾經的招攬之類,更是沒什麼前途,不值一提。

    綜上而論,葉行遠必須要走的還是體制內上位的道路,而且得抓緊時間搶在亂世到來之前,這樣面對變局,才能夠隨機應變。

    而今再得聖人靈骨和登天之路的消息,葉行遠這條路線也就更加完整了,他的目標就是一路升到文官之頂,然後想辦法登天榜更上一層樓。

    唯一要做的選擇,就是到底是恪守舊朝老臣的位置,還是出仕新朝?這就要看未來的變化,從李夫人的言語之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再加上天命陷阱的影響,似乎他在本朝未必就能順利?那是要到日後轉仕?

    忠臣不事二主,這似乎也是文人的大節所在,不過犯了這一條的似乎也不影響飛升。三代之時,子熙、公子文命等人都曾先仕前朝,後來因昏君無道而改仕新君,開國定鼎之後,照樣得大功德成了仙官。

    難道自己也要走這條路?

    葉行遠想了想隆平帝的模樣,這位皇帝雖然望之不似明君,但與桀紂之徒好像也不可同日而語,要是跳槽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不過這終究是將來才要考慮之事,誰也不能精確的預料未來,葉行遠只把自己的路線大致捋明白了,腦中豁然開朗,到第三天就打算正面答覆李夫人,這聖人靈骨,無論如何他是要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2-7 11:05 PM

第二百零九章 可不是弱女子!

    這天一早,葉行遠起身就打算前往驛館西院找李夫人。自從定湖省的一眾人馬離去之後,葉行遠、唐師偃和朱凝兒三個獨佔東院,把西院都讓給了李成的花石綱,兩邊通過花園的一道側門相通。

    當然唐師偃在面聖之後精神亢奮,眠花宿柳,已經好幾天夜不歸宿。東院除了幾個伺候的人,就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但今天偏偏驛館門口就熱鬧起來,葉行遠才剛走到園子裡,就見一堆人呼啦啦的湧了進來,為首是個年輕公子,面貌驕橫,口中呼喝不停,「嗯騎尉葉行遠在哪裡,讓他出來見我!」

    找我的?葉行遠有些發懵,這人衣衫華貴,口氣甚大,看這年紀應該像是某種二代。但葉行遠這年餘習慣了與文縐縐的讀書人打交道,就算是曾經得罪過的漢江府張公子,人家也是一味裝逼,哪兒有這麼舉止粗魯?

    「小侯爺,他在那兒!」有人眼尖,遠遠的指著花園中的葉行遠。那年輕公子一瞪眼,衝著葉行遠就奔過來,伸手攔在他面前。

    「你就是葉行遠?你有什麼本事,可得爵位?我看定是欺世盜名之徒,還不速速悔改!」他口氣極沖,趾高氣揚。

    葉行遠好久沒見到這種簡單粗暴的官二代,聽下面人稱呼他為小侯爺,應該是勳貴之後。果然是因為葉行遠驟然得爵,找上門來發作他了。這事葉行遠也有心理準備,只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也這麼沒技術含量。

    他自然不懼,退後一步,漫不經心道:「尊駕何人?在下正是葉行遠,恩騎尉之爵乃是皇恩浩蕩,我只知領受,不敢質疑。」

    年輕公子大怒,「你不認得我?那你也敢在京城中廝混?」

    葉行遠都無語了。心中吐槽道我到京城總共也不過幾天,能見過什麼人?都說勳貴被當豬一樣養,這二代的腦子果然是廢了。

    旁邊有人趕忙接腔道:「我們小侯爺便是昭寧侯次子,還不趕緊見禮!」

    昭寧侯次子?葉行遠腦子一轉,他對京中的勳貴譜系並不算太熟悉,不過昭寧侯還是赫赫有名。他們在靖難之中跟隨武帝清君側,攻破京兆府城牆似乎就是首代昭寧侯雄振海領軍。

    當時是被封昭寧公,只是雄家都是赳赳武夫,門風極為跋扈。靖難之後並無戰事,也無立功機會。他們一家雖未惹出大亂子,但小錯不斷,終究在某代因為皇帝厭憎,未獲恩旨,降了一等襲侯爵。

    從這位所謂「小侯爺」的表現來看,雄家還真是一以貫之,他不過只是次子,又非世子,以後頂多也就是恩蔭一個恩騎尉、云騎尉罷了。有什麼資格稱小侯爺?又有什麼資格在葉行遠面前擺架子?

    想來都是這些拍馬湊趣之人胡說罷了,葉行遠拱手淡然笑道:「原來是雄二公子,昭寧侯世代勇武,在下是極佩服的。若無他事。這便告辭。」

    雄二公子你好,雄二公子再見,葉行遠才懶得與這些其蠢如豬的紈褲子弟爭閒氣。就算是張知府公子人家好歹還是讀書人,這人連大字估計都不認識一斗。與他爭執簡直是降低自己的格調。

    雄二公子卻聽不出來他言語之中的敷衍,轉頭大笑道:「我們家威風果然人人皆知,這小子也算識趣。」

    我就隨便客套一句。你不要那麼當真好不好?雄振海踏上京兆府城牆的時候,那自然威武,但這一代代傳下來,昭寧侯府除了欺男霸女之外,有什麼好名聲?葉行遠心道。

    如果是正經繼承人,或許還要好好教育,用來維繫家族的傳承,這種次子估計侯府也是聽之任之,反正也蹦跶不了幾年。

    葉行遠懶得多說,轉身便要走,偏被雄二公子一把扯住,「慢走!我今日來本是為了打你一頓出氣,看你這人上路,暫時饒你一遭。不過你既然封爵,總該有些本事,我要與你比箭,看看你這爵位該不該得!」

    雄二公子身子魁梧,力氣甚大,葉行遠被他扯住竟然邁不得步,心中也不由駭異。看來這些武家子弟雖然腦子沒有人管,但身體卻還是沒虧。要知道葉行遠自己也是浩然之體,雖然沒有好生練過,但體力和狀態都處於成年人的最巔峰,居然被完全壓制,這雄二公子手底下有幾分功夫啊。

    雄二的跟班補充道:「正是,我家小侯爺也是蔭封恩騎尉,與你相當,若是你名不副實,豈不是帶累了他的名聲?比一比箭,來看看你的成色!」

    說話間就有人抬著木靶與一柄黑色大弓進來,那弓身乃是黑鐵所鑄,有手臂粗細,看上去就沉重異常。雄二公子信手接過,不由分說塞到葉行遠手裡,冷笑道:「我們便射上幾箭玩玩,可千萬不要太丟臉啊!」

    葉行遠提著那弓,只覺得手臂酸麻,這舉起來都有些艱難,何況開弓射箭?這根本不是他的專長啊!

    這還真是有備而來!雄二公子是被人挑唆,專門來羞辱於他的?葉行遠覺得這種可能性最高,便推脫道:「吾乃文人,不擅騎射,何況驛館之中,怎能妄動弓箭,還是不比了吧!」

    雄二公子斜眼看著他,「不比不行!你既封恩騎尉,必是弓馬嫻熟,莫要謙虛,你便先試射幾箭,要是射不好,我等也絕不會嘲笑於你!」

    這話說出來誰也不信,葉行遠看他們一群人看好戲的表情,就知道要是自己真射了箭,對方一定是大笑而特笑,還要傳播到整個京城,讓他這個新晉恩騎尉淪為笑柄。

    至於他一個書生並非因為武功而封爵,這種細節根本沒人在意。

    這種情況葉行遠突然覺得似曾相識,其實武人相爭與文人的爭鬥也很類似,無非就是逼你作詩寫文,說你寫得不好不用擔心,我們必定不會外傳。要是葉行遠真做了一首歪詩,看他們不笑瘋了才怪。

    只葉行遠文鬥足有把握,用幾百首詩文把別人碾壓都毫無問題,但武鬥他卻真的沒有金手指,這一箭他能勉強射出已是不易,想要瞄準百步之外的木靶,更是毫無可能。

    想不到自己居然被這種不上檯面的小技倆難為,葉行遠正自不爽,想要嚴詞拒絕拂袖而去的時候,卻聽邊上傳來笑聲,「葉公子弓術絕妙,這種輕弓他哪裡使的習慣?依我看來,這九石弓只適合女子使用,難道雄二公子平時就用這弓?」

    李夫人翩然而至,從從容容伸出纖纖玉手,從葉行遠手中接過了鐵弓,輕輕一抖,表情甚為不屑。

    她言語譏諷,雄二公子本來要發怒,回頭看到她嬌媚容顏,骨頭立刻酥了一半,垂涎道:「這是哪家的小娘子?葉行遠是你的姬妾否?送與我如何?」

    他倒是不客氣,開口就討要女人,葉行遠眉頭一皺,正要解釋。李夫人卻輕笑一聲道:「我所重之人,必是天下英豪,雄二公子要是弓箭上能夠勝得過我,那我隨了你去又如何?」

    她居然沒有否認自己是葉行遠姬妾,葉行遠發怔,難道她當真箭術厲害?可以穩勝這雄二公子,又或者另有打算?

    雄二公子哈哈大笑,「美人用箭,剛柔並濟,真是美不勝收。好,也不用你勝過我,只要你能百步之外中靶,我就放過你便是。」

    這嬌怯怯的女子,能開硬弓就算不錯,還想射中,真是天方夜譚。

    李夫人不屑搖頭,「說了要比,便是真刀真槍,我也不須你讓。百步射靶,何其簡單?我們閨閣女子都不稀罕玩這個,你把箭靶拿到門外,數著三百步。

    我射個花式,只要公子你能夠照樣做到,就算是我輸了。」

    三百步?雄二公子也不由駭然,對於九石弓來說,三百步確實還是有效射程,但是準頭那就沒法保證了。葉行遠的姬妾居然有射三百步靶的本事?

    不可能!就算是他大哥,平時練習也就是兩百步靶,這木靶微小,三百步外都看不真切,如何可能射的中?必是唬人!

    雄二公子心中如是盤算,便一口答應,命人將靶子移到門外三百步外。李夫人遠遠一望,持弓而笑道:「差不多了,且看我箭法!」

    她吸一口氣,沉腰壓肩,右手一扯,搭上雕翎,弓開如滿月。

    好!葉行遠不算專家,但也看得出來這姿勢漂亮舉重若輕,看來李夫人不愧是嫁到了將門,這弓馬功夫真是高手。

    雄二公子也吃了一驚,那些跟班也一下子啞口無聲。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女人開弓的手法巧妙,力道也足夠,這箭難道還真能射中。

    嗖!李夫人一鬆弓弦,鳴鏑聲響,箭矢電射而出,只聽咚得一聲已然中靶,正中靶心!

    雄二公子瞠目結舌,還來不及說話,就看李夫人陡然將弓背到身後,又是反手開弓,背射一箭,又中紅心。

    左右開弓,正射背射,百步穿楊,這箭法已經可以用神乎其神來形容。雄二公子自知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正自羞慚。只見李夫人一抬秀足,抵住弓身,右腿往後一勾,竟然用兩腿開弓,勾勒出曼妙的腰臀曲線。

    「葉公子,奴家可不是弱女子呢!」李夫人淺笑,右足一點,箭矢飛射,正正的刺入紅心。只聽砰然聲響,整塊木靶竟被這一箭粉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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