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隨輕風去 -【仙官】《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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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3 01:01 PM

第一百五十章 過路費

    穆百萬來到布政使衙門的時候,只見後衙裡早有省內其他幾個大商人來到,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看上去也是被徵召而來,在為募捐之事操心。

    這次荊楚七八萬流民入境,誰都知道官庫已經救濟不動了。在這種情況下,當然就會輪到大戶出血了,這叫他們怎麼能不擔心?

    如果只是破財消災也就罷了,但這次都被叫到了衙門,肯定攤派會很重,叫人怎能不怨聲載道。

    有人說,「這次無論如何,我這裡最多只能挪出五百兩銀子,再多,不如拿了我這條命去!」

    又有人苦笑道:「這次還不是銀子的問題,最慘的只怕是我們幾個糧商。我們商量過了,每家最多承擔一千石陳米,再加一千石雜糧,其餘的一升沒有。」

    這幾個都是存心抗拒的,也有人擔憂道:「若是我們這般硬頂,潘大人只怕要雷霆震怒,大家可千萬要互通聲氣,共同進退,不可有人軟骨頭!」

    這些商家在官府面前,單槍匹馬時終究是弱者,但要是聯合起來,聲勢就大了,哪個背後沒有點門路關係,這張網鋪開了,就算是堂堂布政使,也不敢把他們怎樣。

    穆百萬的地位要比其餘人更高些,他脾氣有些古怪,眾人說話的時候,只敢旁敲側擊,希望穆百萬也能加入他們的攻守同盟。

    愚昧!穆百萬不屑的望了他們一眼,這時候藩台大人的玩法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瞧他們這副畏懼又嘴硬的模樣,真是令人厭惡!

    他全然忘記了金師爺拜訪之前,自己也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子。商人重利,但凡有讓他們白花錢的地方,一定是變成烏眼雞一般。

    金師爺與那群商人打過招呼,先進去稟告潘大人,不一會兒又出來,將穆百萬先引了進去。一眾商人擔心。不少人急急忙忙使眼色,希望穆百萬能給他們做個表率。

    穆百萬昂首闊步穿過人群,進了後堂,金師爺先陪笑道:「東家。我將穆員外請來了。省裡大興土木,若無穆員外操持,只怕事情難成。」

    潘大人從堪輿沙盤上抬起頭來,滿面倦容,對著穆百萬笑了笑。「你且來看看,這一條渠路,是否是功在千秋,利在當代?」

    穆百萬隻是一瞥,就見那沙盤上的地形甚是熟悉,正是定湖省風貌,南北有一條長渠貫穿,曲曲彎彎,卻可灌溉半省,水道不順暢的地方。又有驛道相連,再向南就進入了荊楚省。

    若這路渠修成,就真如潘大人所說,乃是功在千秋,利在當代。只是必然耗費巨大,朝廷主持才行,而現在定湖省這狀況,哪裡是大興土木好時機?

    這難道就是金師爺說的布政使要跟他做的生意?那可是敬謝不敏,穆百萬連忙裝糊塗,「大人雄才偉略。定此路渠之計,自然是了不得的。」

    你們要去修就修,反正我死活是不搭話,要出錢更是沒有。穆百萬又心中打定了主意。

    潘大人手指輕輕在沙盤上拂動,沉吟道:「這南北長渠,自前朝周磨周老大人已有規劃。試圖以這一渠一路,貫通定湖南北以及鄰省荊楚,從此讓兩省再不愁灌溉運輸,成為真正的天府之國。

    只是耗資巨大。數百年都不得成形,到了本朝,各段偶有施工者。年前又逢天命所歸,漢江雨水沖開漢西渠,如此一來,需要挖掘的工程就減少了許多。所以本官想要借這機會開通南北長渠,不知穆員外意下如何?」

    穆百萬哪裡肯搭腔,只哼哼唧唧道:「大人此舉,不啻億萬功德,須得上表朝廷才是,若是需要木料石料,在下也願盡力而為。」

    頂多就被坑一點材料唄,何況這種計劃在朝廷肯定通不過,穆百萬十分篤定。

    潘大人不動聲色道:「穆員外說笑了,如今荊楚流民入境,定湖省中自顧不暇,若是上表朝廷請款,肯定被批駁回來,豈能成功?今日請穆員外前來,正是為了商量此事。」

    他也知道荊楚流民入境,情勢危急,那他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去規劃等大事?還是是覺得布政使這位子反正坐不穩了,所以就孤注一擲,求個名垂青史,就算是不成,剩下的爛攤子也是後任的?穆百萬心中腹誹,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金師爺看穆百萬這樣子,知道他肚子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也不著急,開口道:「大人莫要著急,如今本省大商家都已在門外等候。一會兒要商議關卡收費,這個掙大錢的生意,他們一定不會放過。」

    潘大人歎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金師爺,我們這費用到底該收多少,葉公子怎麼說的,你再給我解釋一遍?」

    掙大錢?聽到這三個字,穆百萬豎起了耳朵,再聽到什麼關卡收費之事,更是覺得心中怦怦狂跳,彷彿突然觸及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穆百萬做了幾十年生意,依舊是樂此不疲,一生之中最大的愛好,就是掙錢;其次,就是做以前沒有做過的掙錢生意。

    關卡他知道,這是建於交通要道上,然後有把關小吏收稅的。當然關卡範圍裡也有歇腳住宿的地方,但這從來都是朝廷運營,私人不得插手。關尹也是體系內的人物,雖沒有品級,但也是有編製吃皇糧的。

    所謂收費又是怎麼回事?關卡開銷從來都是朝廷撥付,關稅之外哪裡又有什麼收費了?就聽這兩句對話,穆百萬就心癢難搔,不知不覺像穆大人靠近。

    「敢問潘大人,這關卡收費又是什麼意思?在下愚鈍不知,實在不明白。」做生意的人第一臉皮要厚,穆百萬知道有些機會要是自己不抓住,立刻就會被別人抓過去,千萬不能放過。

    上鉤了!潘大人與金師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葉行遠在此之前已經給他們大略講過策略,但是具體執行,還是有種種難度,錦囊之中穆百萬三字,讓他們倆茅塞頓開。如今穆百萬已經入彀,這計劃中最後一塊拼圖,也就補上了一半。

    葉行遠的策略,其實並不複雜,但卻必須是官、商、流民,三波合一,才能夠完成。官府開南北長渠大工程,以工代賑,解決迫在眉睫的麻煩。商人出錢,流民出力,一起完成這千古偉業,同時也將定湖省目前最大的隱患給拔除。

    這就必須是三方都得真心誠意,流民要活路,官府要政績要穩定,這都不會有差,但對於無利不起早的商人來說,要讓他們出錢不容易。

    以往這種情況,官府出面向省中大戶募捐,雖然能募來杯水車薪的錢糧,效果不不會有多好。大戶們都不樂意,哭窮抱怨,錢糧多半也不敷使用,最終就是各方面都不討好。

    葉行遠的主意,卻將這以工代賑,變成了一盤生意。商人投資後就能在這個工程之中獲取利益。只要這利益大於之前的投資,那不用求他們,他們自會趨之若鶩。

    當然,在如今的形勢下,想要商人們相信也不容易,所以必須要找一個領頭羊。在定湖省中,當然毫無疑問就是穆百萬。

    說有錢穆百萬是第一,做生意的眼光也是遠邁眾人。只要他看出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就能夠帶動全省乃至省外的豪商一起來,困擾潘大人的錢糧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

    「這關卡收費麼」金師爺狡獪笑了笑,搖頭晃腦道:「說起來,又得先提及葉公子的《原富》十三篇,這當真是仙人所授的天書,我們都只見到片光零羽,便已經驚歎不已,難以索解。

    那日葉公子在你桃花文會之中的釋租一文,其實也是這原富十三篇中所得,你要不要從頭聽起?」

    穆百萬原本就將葉行遠釋租這篇文章讀得滾瓜爛熟,成日思考文中所提及卻未深入展開的內涵,如今聽說釋租這篇只是一部分,還有更厲害的《原富》十三篇,哪裡經得起金師爺的勾引,忙叫道:「願聽!還請金師爺教我!」

    金師爺哈哈大笑,這也是葉行遠的交待,必須得把話跟人說清楚,對方才能夠完全相信這次合作的可能性。關於這路渠費用的問題,乃是原富之中「釋運」一篇的內容,葉行遠深入淺出給金師爺上過課,如今他倒也可以再穆百萬面前簡單傳授若干。

    關鍵就在於,運輸本來是該掙錢的事,天底下的鏢局靠著走路便賺的盆滿缽滿。但朝廷或是私人修橋鋪路,卻往往只被視為功德,並無經濟上的收益。

    葉行遠指出,這種情況不對!既然花錢修了路,花錢的人就該有資格向使用這條路的人收取費用,簡稱「過路費」。

    如果這條運輸道路乃是交通要道,每日行人商隊絡繹不絕,在節點上設置關卡,自然可以坐地收錢了。陸地有陸關,水道有水關,即使這過路費只不過是毫末之數,積少成多,聚沙成塔,這也是一筆超大的數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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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最後一個錦囊

    「葉公子真天人也!」穆百萬聽完金師爺轉述,如醉如痴。很多困擾他胸中多年的難題,彷彿醍醐灌頂,一掃而空。

    以穆百萬的敏銳,當然能夠現,這其實是一次真正的顛覆,也正是他這幾年來一直期待的屬於豪商的曙光。

    定湖省到荊楚省的南北長渠,確實是一項大工程,但穆百萬的眼光,卻從這項工程延伸開去,看到了更久遠的未來。

    有路則有權,這不是小小的過路費的問題,而是商人有權收過路費的問題!穆百萬不屑的瞧著金師爺與潘大人,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這些讀書人高高在上,每每誦著聖人之言,卻哪裡懂得實務與人心?他們蠅營狗苟,無非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只要能平復省內流民之事,其餘盡皆不問,稱得上是鼠目寸光。

    這就是像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讓士農工商四民之中最沒地位的商人突然有了機會,通過道路的延伸,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權力。

    這與釋租文章中的地租概念一樣,是劃時代的理念。原富十三篇,僅僅拿出兩篇,就讓穆百萬看到了一個光輝燦爛的未來。

    還有十一篇,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想至此處,穆百萬感到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毫不猶豫有了決斷。

    他大包大攬道:「大人不必多說了,此次以工代賑,成此大業,在下願盡力而為,核算工程與費用之事,自有我商號中的帳房幫忙。至於外界的商人,我自會為大人聯絡!不用再要大人操心。」

    如此有效果?連金師爺很意外,穆百萬竟然有這麼高的熱情。其實他自己算下來,覺得商人確實能夠掙錢,但畢竟曠日持久,所以商人未必願意做這種生意。也只有穆百萬這種豪商才會一點兒都不在乎。

    但金師爺沒想到,穆百萬居然如此主動,也讓潘大人喜出望外,果然還是靠著葉行遠的錦囊妙計!

    與此同時。葉行遠與唐師偃策馬奔馳於山道之中,突然間心有所感,勒住馬匹。只覺得識海之中的宇宙鋒劍靈震盪,彷彿是又得了什麼加持一般,金光閃爍。一道道靈力從劍身中湧出,反哺於葉行遠自身。

    「怎麼了?」唐師偃看葉行遠臉色迷惘,關切的問了一句。

    葉行遠搖了搖頭,望向省城方向,如果時間沒有算錯,這時候自己安撫住流民的消息應該到了省城。那潘大人也應該開始計劃的第一步,開啟第一枚錦囊了。

    不料居然再一次引動了天命,穆百萬想必準備全力投入了,這才讓風雲變幻,乃至於劍靈都受到了感應。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我突然覺得我這小蝴蝶一扇翅膀,似乎要引起一場大風暴了」葉行遠喟然嘆息,他不是沒想到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後果,但這也是別無選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時代的趨勢,商人有了錢,自然會去追求地位和權勢,只是在嚴格的聖人天條下,他們幾乎沒有出頭的機會。

    而這次過路費的設置。是葉行遠給他們開了一扇小小的天窗,也等於是指出了一條道路。至於以穆百萬為代表的商人們,能夠走到什麼地步,卻真的已經不是葉行遠可以預料得了。

    唐師偃似懂非懂。卻也能感覺到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望著葉行遠的背影,胸中不知為何油然而生一種高山仰止之感,就像是幼年時初次見到蒙師一般。

    第二日,布政使衙門正式文,公告天下。說明以工代賑,開建南北長渠,以及配套的道路。

    而其中所需要的錢糧,從省內大戶人家募集。作為補償,未來十年之中,投資的商人可以在道路上每隔百里設一關卡,收取過路費用。費用的標準以人頭與貨物同時折並計算,每年商人與布政使衙門核算確定。

    這法子新奇,一時引得江州城中眾人議論紛紛,有些迂腐的讀書人覺得這有違天下為公的聖人教訓,甚為不滿。

    有人說,「這法子成何體統?布政使衙門是窮瘋了,殊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修了道路,這路便成了這些賤籍商人的了麼?」

    後來衙門趕緊出了一個補充公告,說是有功名者可以免除這過路費,隨身攜帶的貨物,也可適當減免費用。

    這是穆百萬與潘大人的妥協,依潘大人的意思,本來該是所有讀書人都免費,有功名者帶人帶貨同行,更是應該盡數不收。

    穆百萬哪裡肯同意?要是按照這法子,過往商隊一定都會找個秀才投獻,他這路上關卡還能收得到什麼錢?

    如今因為秀才免稅,鄉里投獻之風極重,糧稅都不容易收,官府是硬撐著沒法子,他是唯利是圖的商人,哪裡肯開這個口子。

    潘大人和金師爺好說歹說,力陳若是不給讀書人一些優待,就算是一省藩台也沒本事將這新政強壓下去,才讓他勉強同意了現在這個條件。

    有了這補充公告之後,那些憤憤不平的讀書人才收斂了些,更趨向於在理論上辯駁此事。穆百萬當然又花了些錢,招募些水軍,為這新政說話,一時間省內爭論不休。

    大部分的意見,都認為這以工代賑,救治流民還是好事,修建南北長渠及驛道,也是歷朝歷代以來的期待,但開這個過路費的口子,終究有些難言之處。

    最後還是金師爺赤膊上陣,親自苦口婆心解說,以聖人言論中的「權變」之說,才勉強壓住了省內的輿論,終於將這工程推動到了實質的階段。

    這幾天潘大人也是焦頭爛額,種種層出不窮的問題和細節讓他應接不暇,要不是葉行遠第二道「優待讀書人」的錦囊,只怕光是輿論就無法平息。

    如今到了最後一步,也就是從商人手中拿錢的日子,這是潘大人最擔心,也是最期待的最後一步。

    對他來說,只要從商人手中得到錢糧,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只要能夠解決流民之事,他已經算是保住了頂上烏紗,至於後面的南北長渠之事,那純粹是錦上添花,到底能不能實行,那就看穆百萬為的那群商人能力了。

    所以今天潘大人是最緊張的日子,他手中托著葉行遠的第三道錦囊,卻還是愁眉不展。葉行遠提出策略,安撫流民,留下的兩道錦囊又恰到好處,在潘大人看來簡直是神機妙算,這就不自覺的有了依賴性。

    他當然相信第三道錦囊一定會奏效,但是又怕在召集商人的現場又出什麼意外,那可再沒有第四道錦囊救命了,到時候如何是好?

    金師爺搖扇笑道:「大人勿憂,算算時間葉公子今日也該回到江州了。若有什麼意外,葉公子能趕得及救場。」

    潘大人聞言大喜,這擔憂就減了幾分,拆開錦囊後又是一張紙片,上面寫著「招標」二字。

    招標?這是什麼東西,潘大人與金師爺面面相覷,都是不解其意,只有穆百萬在旁邊遠遠窺見,拍腿大笑道:「葉公子果然是高明!我是做老了生意的,竟然也只想著憑交情拉人進來,卻萬萬沒想到這路權之利,根本不該如此經營!」

    他懊悔的搖了搖頭,惱道:「怎不早開這錦囊,若是早想到葉公子這主意,我又何必拉下這張老臉去找人,平白欠下許多人情!」

    歸根結底,還是對這種官商勾結的大工程沒什麼經驗,所以才找不準自己的定位,穆百萬覺得自己拉人入夥,是讓人幫忙,所以才會低聲下氣。

    但是葉行遠這「招標」二字一出,他立刻就感悟到其中的深意!這是官府的工程,這是未來的路權,對於有眼光的商人,本來就該是趨之若鶩之事,何必自己要去放低姿態?

    與此相反,他更應該高傲些,只偷偷放出些風去,讓人主動來求自己,才是正經!

    潘大人與金師爺到底對生意不熟,便不恥下問,向穆百萬請教。穆百萬就用自己的理解,向兩人解釋其中的奧妙。

    招標之法,無非就是設立一個准入機制。這不是募捐,不是向商人要錢,而是要給你們商人一個機會,你們若不提出條件,就沒有機會來參與其中!

    從一開始,這件南北長渠的大事就該這麼運營!穆百萬一邊說一邊讚歎,葉行遠在從頭就將這些細節想的清清楚楚,真是天降奇才!

    穆百萬解釋的明白,潘大人也是拍案叫絕,此心中大定,昂闊步的走向了前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3 01:02 P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商會領袖

    定湖省要修剪南北長渠,而官府根本沒有這一筆撥款,所有款項都要從民間徵集,而作為補償,讓出十年的設卡收費路權。這個消息在短短幾日之內,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州城。

    這是亙古未有之奇事,破天荒的頭一遭,商人們雖然將信將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官府,而且對將來的收益未必有足夠的把握,但至少也要來看看熱鬧。

    藩台衙門之中熙熙攘攘,從來沒有這麼像菜市場一般。潘大人遠遠看見就皺起了眉,他素來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什麼時候與這麼多銅臭之輩為伍?

    不過為了當前面臨的難題,潘大人也只有強忍不快,勉強露出平易近人的神色,親和的與一眾商人打招呼。

    他不這樣倒也罷了,越是這樣,來的大戶心中越是犯嘀咕,什麼時候堂堂布政使會對他們和顏悅色了?怎麼看怎麼也不對,難不成這是笑裡藏刀,要狠狠割他們一塊肉?

    穆百萬歎氣,自己剛才已經向潘大人解釋過了此次葉行遠錦囊的真意,奈何潘大人當官當習慣了,實在無法理解商人的思維。

    這些生意做多的人心眼也多,越是看見別人笑臉相迎,就越是緊張,總會覺得對方是要在自己身上拉一刀。

    反而要是潘大人這次與平時一樣,冷冰冰凸顯威嚴,這些賤人們卻會覺得這是官府給了他們一次發財的機會,不但會拚命爭取,還要掏錢巴結,唯恐落後。

    如今想起來,葉行遠早在離開江州去安撫流民的時候就想到這種情況,這份境界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潘大人行事有了漏洞。作為同一條戰線的穆百萬當然要想辦法著補,他朝著金師爺使了個眼色,急急跟上,拉著金師爺的袖子道:「金賢弟,這次招標,你可要給兄弟留下一份......」

    金師爺心領神會,立刻就明白了穆百萬的用意。故意冷淡道:「穆員外此言差矣,此次招標,大人已經定下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考量眾人的資質與能力,價高者得,絕無徇私的餘地。員外與其糾纏於我,不如多做些準備,免得失了計較,反而不美。」

    他們倆對談都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一眾商人都是豎著耳朵在聽,又看穆百萬惶急憔悴的神色。剛才因為潘大人態度而起的戒備之心又漸漸減弱。

    穆百萬何許人也?這可是定湖省中如商神一般的人物,他都關心的生意,能夠不賺錢?以他的身份地位,金師爺與他從來都是稱兄道弟,如今居然客客氣氣叫一聲穆員外這麼見外,難道說這路權的生意真的有那麼大?

    潘大人也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的姿態過於和藹了些,沒有葉行遠之前強調過的官府的「權威」和「公信力」。他熟讀聖人之書,自然知過能改,嘴角微微往下一撇。面容就變得威嚴厚重,與之前大不相同。

    一眾商人面面相覷,只覺得潘大人的表情其實並沒有太大變化。但是氣勢卻與剛才走來的時候大不相同,難道是因為他們看差了?一時間眾人疑神疑鬼,原本的畏懼倒是減輕了許多。

    潘大人略一思忖。知道身份相差太遠,自己並不適合在這個場合開口。只要自己坐鎮便已經夠了。他沉默在主位坐下。

    金師爺會意,走到大人身邊,開口道:「今日召集諸位前來。用意已明,乃是為了南北長渠道路修建和以工代賑安撫流民之事。此次藩台大人多番爭取,朝廷降下隆恩,容許在新路之上設關卡收費,實乃前所未有的大恩德.......」

    他刀筆吏出身,說話自然是滴水不漏,明明藩台衙門最重的是以工代賑安撫流民,他卻非把南北長渠修建事放在前面,這前後順序一差,就顯得衙門的重視大不一樣。

    幾句話說出來,眾商家的注意力便被他吸引,金師爺心中得意,若是往常說不得還要顯擺一陣。但他也知道,今日事關重大,不得不言簡意賅,寥寥幾句便將話說明,還故意露出一副高冷范。

    此次的招標,並不是要籌集全部的工程款項——時間太短,很多省內外的豪商都來不及趕到,若是一舉將全部利益讓出,不但讓後來人沒了分潤發財的機會,而且也顯得太過廉價。

    在葉行遠點明戰略之後,這些相關的細節,自有金師爺和穆百萬補充完成,雖然時間倉促,卻也足夠完善。

    招標要募集前期用於安撫流民的部分錢糧,讓出總共大約三成的未來收益,順便也將江州城中的商人拉出一個利益共同體的聯盟。這最後一個想法,當然是穆百萬的如意算盤。

    今天總計需要募集三十萬石糧食,這還只是第一年所費,若是核算整個工程期,最後的投入將是一個創私人募集紀錄的大數字。

    有人駭得連冷汗都出來了,脫口而出:「怎麼要這許多,官府這是發了狠了?」

    又有人道:「就算真有那麼大的收益,也只有穆百萬這樣的豪商才有機會,我們小門小戶,也實在難以加入爭奪。」

    這批商人眼界淺,不能與穆百萬相比,聽說這麼大的投資,頓時又打起了退堂鼓。穆百萬知道現在是自己該上場的時候了,便笑道:「諸位莫急,此番費用極大,也不是一家能做得下來,以在下之意,應當成立一個商會,我們江州人共同出資。

    你們可要知道,這塊大餅出現不容易,我們江洲人不狠狠多咬一口,省內外其他人豈能放過?」

    穆百萬最知道商人的心思,他們最怕的就是被別人搶生意,如今提起江州之外的外敵,頓時就讓眾人有了同仇敵愾之心。

    有人驚醒道:「穆員外所言甚是!藩台大人為咱們爭來的機會,可不能平白給外地人佔了去,雖然今日只有三成收益,我們江州諸人不可放過。

    這是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江州商人有優惠,過幾日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來人可就更多,價格也會抬得更高!不趁這個機會盡可能多佔,更待何時?」

    更多的人在心裡紛紛計算,三十萬石糧食看起來嚇人,但這是對一家而言。如果江州商人能夠聯合起來,那這個數目也並不算難辦。

    而且眾人聯合,不必互相抬價,自然這招標也就更容易拿下——事實上不就相當於只對一家開標?他們拿下之後,內部再怎麼分配,倒是後話了。

    穆百萬趁熱打鐵道:「我們江州人可組建商會,共同將這募資接下來。萬一今後有了什麼問題,也可同氣連枝共同應對。」

    眾人聽到後也覺得很有道理,單個商人面對官府畢竟有些弱勢,但若全城商人組成牢固的聯合體,那政治風險就小多了。

    穆百萬幾句話奠定了今日的基調,一眾商人再無疑慮,開始熱火朝天的討論起商會與工程的細節來。

    潘大人一言不發,心中卻像是樂開了花一樣。金師爺顧盼自雄,有一種天下英雄捨我其誰的感覺。穆百萬更是大喜,自覺多年夙願一朝達成,簡直就像是第一回當新郎官時候的激動和熱切。

    這時候卻有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有人冷冷開口道:「商會之議,自然不錯,不過在下請問一句,江州商會若是成立,奉誰為主?」

    這人開了口,場內的氣氛有所變化,眾人的討論也冷了下來。這個問題絕對沒錯,只是提出的時機太令人尷尬了,這是他們這些商人應該回去以後關上門再討論的事,哪有在藩台大人面前直接爭權奪利的道理?

    穆百萬甚至不用看,立刻就知道是誰在使壞。

    定湖省中的商人以穆百萬為首,但他終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還是有人會蓄意挑戰他的權威。比如這一位張富貴,此人家中以當鋪為業,黑心慳吝,幾十年來也賺下百萬傢俬,將當鋪開遍了整個定湖。

    本來此人心狠手黑,有不少作奸犯科事,但他偏偏走通了臬台按察使大人的路子,在省內勢焰熏天,倒是沒人能夠動得了他。

    平日張富貴與穆百萬做對也就罷了,而今天明明是江州商人地位更上一步的機會,他居然還來作梗,真是看不清形勢!穆百萬想到這裡,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般,正要反唇相譏,忽然又想到什麼,面色微變。

    張富貴此人唯利是圖,絕不會無緣無故開口,穆百萬生意做到這個地步,也是有政治敏感性的人,立刻就覺察到些什麼。張富貴說話,是他自己意氣用事,還是臬台大人有所吩咐?

    潘大人當然也知道張富貴是臬台的狗,這時候來搗亂,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偏偏又是他們商人內部事,他這個布政使不能強行干涉,否則顯得過於徇私。

    正為難間,門口傳來一陣清朗笑聲,葉行遠翩然而入,目光掃過一眾商人,大笑道:「定湖省商家,只聽聞穆百萬一人,實乃眾望所歸。除了穆員外之外,還有誰能為江州商會之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3 11:56 P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5-10-26 08:04 P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就是欺負人

    張富貴今天是有備而來,他不像那些小商人們一樣沒有見識.儘管不可能像穆百萬那樣有內幕消息,但是從布政使衙門突然放出佈告開始,他就敏銳的意識到此事已經不可阻止。

    藩台大人身邊真是有了高人!原本可能危及到整個定湖省,甚至讓這位二品大員都有滅頂之災的流民事件,居然就這麼解決了?

    張富貴雖然奸詐惡劣,但不是傻瓜,他能從一個當鋪的小夥計,到如今在定湖省中作威作福,看事情的眼光還是有的。

    當天下午按察使大人就秘密招張富貴入府商量。對於藩台能夠想出這麼巧妙的辦法,臬台心中有些糾結。定湖省流民鬧起來,他當然也會受到牽累,但是如果藩台做得太漂亮搶光了功勞,他同樣氣不順。

    智囊團分析下來,江州商人聯合出錢糧將會是關鍵環節,不管藩台打算用什麼方式讓這些大戶心甘情願掏出錢來,想要搶功勞狙擊,必須搶奪這個聯盟的主位。

    張富貴就是最好的人選,他之前就暗自串聯,打算在今日之會上難。此時張富貴也顧不上繼續隱藏,不得不急著跳出來明搶這領導的地位。

    張富貴本身不足為慮,但他背後的人讓人不得不三思。藩台潘大人考量其中得失,穆百萬也要謹慎對待,沒立即反擊張富貴。

    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呵斥張富貴,任由張富貴囂張了一會兒。恰好此時葉行遠來到,施施然進了廳中,站在張富貴面前,神情不屑一顧。

    原本張富貴想著打別人一個猝手不及,然後趁機造勢,沒想到竟然並一個陌生的年輕秀才打斷,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張富貴冷笑道:「這位讀書相公是何人?我們商人談利之時,不該勞相公幹涉。難道小相公有本事拿出這幾萬石糧食幾萬兩銀子?如若不然,還是不要胡亂開口了!」

    有錢到一定程度。對品階高的窮讀書人也就少了敬意。張富貴自己家中都養了一幫清客,對於葉行遠這小小年紀的秀才,自然就不大放在心上,言語頗不客氣。

    潘大人看見葉行遠進來。有種如魚得水的大歡喜,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恨不得起身相迎。只是因為身份懸殊,終究不能做得太過分。

    葉行遠不屑的掃了張富貴一眼,漫不經心笑道:「足下何人?出此可笑粗鄙之言?江州商人聯合集會。拿出這份錢糧,是利國利民利己,是上體天心,救護流民的一片心意。你何德何能,能代表所有商人言?」

    出去半月有餘,藩台大人按照葉行遠留下的錦囊,把事情安排的還算到位。在這一場招標大會上出現異議,葉行遠也有預計,畢竟省內波瀾暗生,幾方勢力鬥法。不可能不出點什麼意外。

    但具體情況,並不是可以提前預料的,沒法裝模作樣留什麼錦囊了,所以葉行遠離開流民營之後,緊趕慢趕終於及時回到了江州城,正趕上這一場好戲。

    張富貴十分不悅,自從他財之後,除了高官顯貴之外誰敢這麼與他講話?這小秀才好大的膽子!

    他轉頭對著金師爺惱道:「這小相公是哪裡來的?竟然如此不懂規矩!還不打出去,免得耽誤了我們談論正事!不然有人搗亂,我們就沒法談下去了。」

    張富貴直起腰。做出要走的態勢,卻聽葉行遠悠然道:「走了也好,害群之馬,留之何用?南北長渠加驛道的路權。這筆大買賣本來就不夠人分,有人自願退出,那是求之不得!」

    在葉行遠看來,潘大人他們還是太軟弱了些,對這種明顯與他們不是一條心的人物,何必要客氣?

    別的不說。短期內賑濟流民的錢糧,穆百萬一個人也不是拿不出來,只是他想找人共同分擔風險而已。其他不願意合作,或者搗亂的,就該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他們掃地出門!

    張富貴被噎得一時無語。他雖放下狠話,但真要他轉身就走,卻又不可能。今日他是帶著任務來的,怎麼可能鬧到自己走人?

    他偷眼看之前串聯過的幾人,臉上都是帶著猶豫之色,想來如果他真的要走,這些人未必就會跟從。正如剛才那小秀才所說,大買賣本來就不夠人分,他們要走便走了,也不會有人阻攔,可難道就讓穆百萬吃獨食?

    張富貴咬咬牙,厲聲道:「今日商談正事,我不與這黃口小兒來計較!諸位同行,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莫要理他!」

    他臉皮早修煉的極為厚實,見金師爺沒理他,說出去的話就當放屁一般,自己反口打定了主意還要賴下去,全無一絲尷尬。

    葉行遠豈能容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淡定的笑道:「這位老爺不要驅趕在下了?可惜的很,你不找人來趕我,我卻要請你離開。」

    他從容向潘大人見禮,又朝著金師爺拱了拱手,「學生不辱使命,藉著大人威名與穆老爺的財力,說服了流民營的首領在孔雀峽暫住,等待賑濟。

    不日南北長渠開建,流民被南下修渠修路,首領向我保證,必會約束手下奉公守法,絕不敢越雷池半步。不過他也說了,在定湖省中只聽大人號令,而錢糧之事,也只信穆老爺一人」

    新首領朱凝兒哪認識穆百萬是誰,當然沒說過這種話,但現在能夠與流民聯絡的只有葉行遠一人,自然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葉行遠說流民只認潘大人,只相信穆百萬,那就是流民的意思,誰有辦法去驗證真假?

    這人就是去流民營中聯絡的葉行遠?張富貴一驚,他也聽過這少年之名,只是沒料到葉行遠這麼快回來,剛才倉促之間,也沒有想到是他。

    葉行遠這話,就是明擺著要捧穆百萬為江州商人首領了?有這話打底,又有誰能夠去爭這個位置?但按察使大人的重託也不可辜負,張富貴垂死掙扎道:「流民怎會知道穆百萬,分明是你蓄意編造!」

    葉行遠大笑,「穆老爺家財萬貫,崇尚文教,樂善好施,定湖省內何人不知?我能說服流民,有一半原因就是流民首領相信穆老爺能拿得出這個錢糧來,故而才欣然答應。

    你是哪位?又有什麼名聲能夠讓流民信服?反正我與流民首領所言,江州事以藩台大人與穆老爺為主,在下居中聯絡。若是老先生你要來攪擾,那此事就此作罷,在下回會館去安心讀書了,告辭!」

    他再一拱手,毫不留戀,轉身就走。潘大人哪裡能容他就這麼走了,趕緊攔道:「葉賢生稍待!此事自有商量!」這是潘大人第一次開口,說明了葉行遠在布政使心中何等重要。

    張富貴愕然不已,一肚子話都憋著說不出來了。他作惡不少,但此時覺得眼前這人比自己還要壞上十倍。因為葉行遠這些話只有一個意思我就是欺負你張富貴了又怎樣?

    道理很明白,葉行遠佔著與流民單線聯繫的先機,擺出「有我沒他有他沒我」的姿勢,這不就是明擺著欺負人,蠻橫無理的驅趕他張富貴出局麼?

    其實誰都知道葉行遠是在不講理的「欺負」張富貴,但沒有人能反駁。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葉行遠撂挑子之後,定湖省還能順利安撫流民,連潘大人也不敢保證!

    這秀才如此奸猾!怪不得歸陽縣中范僉事都吃了他的大虧!張富貴心中暗罵,卻無可奈何。

    葉行遠窮追猛打,對潘大人躬身道:「學生此次出生入死,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潛入流民營地,與其腦會談。其後苦勸三日,口乾舌燥,方才得他一句承諾。

    這安穩局面來之不易,有人若要破壞,學生實是心灰意冷,不敢再多置喙,大人就且讓我安穩回家讀書去吧!」

    這番話一方面是訴苦表功,另一方面就是把破壞安定團結局面的大帽子扣在了張富貴頭上。事到如今,潘大人不表他也不行,何況大人原本就瞧張富貴不順眼。

    便也就順水推舟道:「張員外,非是本官不留你,只是既然葉公子與流民腦有此協議,江州商會就得以穆員外為主。你且先去,下一次本官再來請你。」

    張富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潘大人都開口了,他不想要撕破臉皮,那還能說些什麼?只能狠狠的瞪了葉行遠一眼,喏喏而退。

    其餘人看在眼裡,暗暗感慨,葉行遠雖然是個讀書人,外表看起來挺溫文爾雅,其實是個狠角色。當然,如果不狠的話,怎能連連挫敗知縣和分巡道?

    沒人再敢有多餘想法,接下來的問題就好談了。

    江州商會就在現場成立,穆百萬成為第一任會長,同時與潘大人達成協議,第一期商會拿出三十萬石糧食,開始賑濟荊楚流民,同時馭使流民開建南北長渠與驛道,換取之後十年路上的關卡收費權。

    至於商會內部出資的比例與日後收益的分配,就由穆百萬回去之後,與眾人商量議定,不急於一時。穆百萬知道潘大人心急,慷慨的自己先拿出一半的預付,以應對流民。

    潘大人眉開眼笑,胸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眼中只看到了燦爛前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5 02:43 AM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波又起

    荊楚八萬流民入定湖,周邊幾省一方面嚴防死守,生怕定湖官場以鄰為壑,另一方面又抱著暗自看笑話的心思。沒想到潘大人居然有如此魄力,讓利於商,開建南北長渠與驛道,順便以工代賑,安撫流民,這一手玩得漂亮之極。

    眼看著定湖省能夠將壞事變好事,流民安穩,已經得了朝廷嘉獎,若是南北長渠真的能夠修成,這不但是大大的政績,還是能夠名垂青史的好事!

    鄰省大員們都是暗自懊悔,脾氣爆的還將幕僚們上上下下罵了個遍,這樣的主意,為什麼他們想不出來?尤其是荊楚省付出巨大代價,好不容易把這群流民推到了定湖,如今回想起來,只能捶胸頓足。

    而江州城裡穆百萬水漲船高,如今也更加炙手可熱了,各地商賈云集江州巴結,期望能夠在下一期的招標之中得些分潤。而他手掌未來的驛道關卡收費大權,甚至長渠與驛道的走向都有一定的發言權,地方官們也發現絕不能得罪了他。

    只要渠、路稍微彎上一點,對於一縣之地可能就是千差萬別,誰不想要政績?誰不想要好處?穆百萬早就領略到了金錢的力量,但跨出這一步之後,更是體悟到權力所帶來讓人心醉的魔力。

    現在穆百萬所想的,就是怎麼才能將這種權力留的更久,更穩固一些。他也是白手起家,一直都是削尖腦袋往上爬,好不容易今日到了如此高度,當然不想要辛辛苦苦一場空。

    在此之前,他是希望通過聯姻,將讀書人種子帶回他們穆家,以後縱然不能大富大貴。也能夠耕讀傳家,好歹保持家門不衰。但如今機緣巧合,再進一步,穆百萬的想法當然有所改變。

    他看得分明,這一次的關鍵人物,不是高高在上的潘大人,不是巧舌如簧智計百出的金師爺。甚至不是家財萬貫的自己,而是一直隱在幕後,運籌帷幄的葉行遠。

    如果能夠將葉行遠招攬過來,穆百萬相信憑著自己的財勢,定然能夠一飛衝天。他相信自己作為商人囤積居奇的眼光,但這人軟硬不吃,笑傲王侯,卻叫人有無從下手之感。

    流民暫時平穩,南北長渠工程開始運作之後。潘大人屢次暗中前往漢江會館,送錢送物。想要籠絡葉行遠,但都被對方婉言謝絕。穆百萬更是巴結,也悄悄送上貴重禮物,奈何葉行遠也是不收。

    「可惜!玲瓏兒容貌太過醜陋,否則的話若是能招此人為婿,我還用的著擔心?」穆百萬愁眉苦臉自言自語,對面一個面若圓盤的魁梧少女放下手中的蹄髈,翻了個白眼。

    「爹爹,哪裡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女兒?小時候你不是說我美若天仙麼?」她一邊大吃大嚼一邊開口,聲音甕聲甕氣。又如悶雷。

    穆百萬無語,這個女兒也是他的心結,若不是長成這個模樣。以他的家財還愁找不著人家?奈何女兒穆玲瓏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所謂一胖毀所有。實在難覓良配。

    原來看中一個李信,雖然年紀大些。心術也有些不正,但穆百萬還是惜他之才,又覺得此人能夠拿捏得住。在自己出力幫忙之下,日後進士不敢講,舉人總該有一個,所以一開始是將他作為候選人的。

    奈何在桃花文會上,唐師偃與葉行遠異軍突起,穆百萬當時就變了心。一開始他是覺得唐師偃不錯,比李信靠譜,後來漸漸看出葉行遠才是幕後之人,又對這少年起了心思。

    不過穆百萬做生意最明白的一點就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葉行遠只是普通士子,或者如唐師偃李信一般三十多歲,尚未考中舉人,那這是穆百萬所能夠得到的。

    而一個十六歲的秀才,胸懷大才,不需幾年就能夠一飛衝天直上青雲。如果女兒才貌雙全,憑著家中百萬貫傢俬,或許能讓葉行遠點頭,但是現在,讓穆百萬如何開口?

    如果隱瞞真相,先斬後奏,那洞房之夜葉行遠看了夫人面貌,只怕年紀輕沒城府當場就會發作。這不是結親,倒成了結仇。

    想到錯失這良才美玉,也錯失家族借勢而起的機會,穆百萬就一陣肉痛。既然葉行遠不行,大約只能退而求其次,唐師偃與葉行遠交好,本身條件也算不差,要不然就將此人拿下?

    穆百萬瞥了一眼正在大吃大喝的女兒,苦笑不已,暗自打定了主意。

    漢江會館之中,葉行遠清閒自在,功成身退,獨自在書房之中臨帖練字讀書,好不愜意。唐師偃奔了進來,神神秘秘拉著他悄聲道:「托賢弟的福,穆百萬招親之事,似有結果,這老財主好像看上了老唐我!」

    穆百萬招親,原本是要等省試之後,如今他更上一層樓,在定湖省內呼風喚雨,原本以為他女兒還要待價而沽,不想不但沒有延遲,反而提前請人說媒找了唐師偃,送了庚帖。

    唐師偃奮起讀書,趕來省城,本來就是為了這樁姻緣,雖然主要目的可能是為了穆百萬梅林中所藏的美酒,但也算是得償所願,自是沒有任何異議。

    葉行遠明白穆百萬的心思,這是拐著彎兒來向自己示好,畢竟此人是定湖省中為數不多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葉行遠策劃之人。之前穆百萬數次送禮送銀,葉行遠都卻之不受,這次的好意事關朋友終身,卻沒法拒絕。

    便笑道:「那就要恭喜前輩心想事成,入此豪門,日後不愁酒錢,實有當年相如之樂。」

    娶個有錢人家小姐大概是潦倒才子最期待的事,唐師偃有此結局,已經是春風得意,葉行遠只能幫到這個地步了。

    穆百萬大約也是不想麻煩,一切從簡,擇日下聘,交換文定,只月餘就將婚事準備妥當。就將當日桃花文會的院落送給了唐師偃,吹吹打打一頂花轎將女兒送過了門,之後百餘抬的嫁妝震驚了整個江州城,成了一時的新聞。

    大家都紛紛欣羨唐師偃這老傢伙的好運氣,哀嘆自己怎麼就碰不上。李信受此打擊更是自怨自艾,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個老對手碎屍萬段。

    婚禮當日,穆百萬果然盡起百罈美酒,宴會賓朋,唐師偃大樂,不顧自己是新郎官,喝得爛醉如泥才送入洞房。

    醉眼惺忪時,根本看不清新娘子何等樣貌,便半推半就成其好事,等到徹底清醒看清穆玲瓏樣貌,已經是悔之晚矣,難以退貨了。

    好在唐師偃生性豁達,莊院之中美酒足夠,他每日都喝得爛醉方才回房,倒也是別有一番閨房之樂。

    後來葉行遠聽說此事,暗自好笑,不過所謂姻緣自有前定。唐師偃這樣的人,找到這麼一位小姐,也未必便是壞事,他也一樣心滿意足,卻不必為他不平了。

    葉行遠不知自己的姻緣尚在何方,當然不必為古人擔憂。回想起來,他遇到的莫娘子、歐陽紫玉、朱凝兒這樣的女子,實在都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雖然容貌都是不差,但一想到要共同生活,那可就讓人難以接受。

    「還是好好攻讀,等到考中進士,選個宰相家的女兒,以後前程盡可借力,那才是妙事!」葉行遠很現實的考慮自己的婚姻問題。

    畢竟他還年輕,如果一切順利,今年考中舉人,明年就可以入京,一科登第的話還不過十八歲。就算萬一耽擱三年,那也不過二十一歲,結親也不能算是太晚。

    當務之急,還是讀書科舉。拿定主意的葉行遠推掉一切招攬與拉攏,只定下心來在會館之中唸書,畢竟自己的未來只與科考息息相關,其他都是小節。

    縣試和府試,憑著他之前的積累和滿腹文章,足可輕鬆應對。省試要略微深些,考生的水平也自然更高,葉行遠雖不擔心,但也得用心溫故,以求萬無一失。

    何況自己已經習慣了在考場上被人弄鬼,誰知道這一次省試還會不會有異常,總得更有把握才行,這樣方能應對種種不測的變化。

    卻說這日葉行遠正在房中讀書,突然會館的掌櫃來見,吞吞吐吐似乎有話說不出口。葉行遠察言觀色,覺得有些不對,便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直說無妨。」

    掌櫃一臉晦氣色,斟酌半天,終於還是勉強開口,「葉相公,實不相瞞,因為省試日近,赴省城的漢江士子越來越多。有許多都是我們會館的老關係,這幾日已經住得滿滿噹噹......

    如今葉相公得藩台大人看重,江州城裡大可去得,何不乾脆擇地別居,也免得在此紛亂打擾。若是相公搬去別處,會館自然有一份小小意思奉上。」

    這是要趕我走?葉行遠震驚了,會館掌櫃可一直是把他當寶貝似的,每日裡都慇勤招呼,恨不得他永遠住在漢江會館之中。怎麼突然會如此客氣而直白的說出要他搬家的話?這一定出了什麼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5 02:43 AM

第一百五十五章 自得其樂

    是按察使那邊給的壓力?還是又有什麼新的變故?葉行遠最近深居簡出,唐師偃又不在身邊,消息不太靈通,一時間卻無法準確判斷。

    這時候衝著會館掌櫃發火爭吵當然是不智之舉,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就算是硬賴著不走,葉行遠這少年才子的面子也丟盡了。

    葉行遠想了想說:「我也知會館繁忙,本不欲在此居住,只是當初唐前輩執意如此。如今他也走了,我也早有搬走之念,你既然為難,就容我耽擱幾日,另覓住處如何?」

    掌櫃打躬作揖,滿臉愁容道:「非是我們膽敢有心逼迫,只是神仙打架,難免殃及凡人,會館實在承擔不起。還望葉相公儘早搬出,最好便是今日。」

    竟到了這個地步?要讓葉行遠當天離去,這哪怕是對窮老鄉也不是這種嚴苛態度,是什麼厲害人物發話了?葉行遠心中暗自揣測,同時不動聲色的說:「既然如此急迫,那容我與藩台大人寫個帖子,免得他再來會館之時見不到我。」

    有外力壓迫的情況之下,葉行遠也只能托庇於潘大人羽翼之下,這也是他當初願意為流民之事出力的原因之一,要給自己找一條退路。

    省內的二號人物早就有心招攬,只要葉行遠稍露辭色,對方自然能夠將葉行遠庇佑。但在葉行遠寫帖子的時候,掌櫃的臉色卻有些古怪。

    掌櫃等葉行遠寫完,接過帖子,出門之時嘆息一聲,壓低聲音道:「葉相公,此事只怕便是潘大人也未必好出面,你還是儘早覓地居住。躲開是非為妙。」

    聽話聽音,掌櫃雖然是在潑冷水,但也算是善意的提醒了。只是潘大人都不好出面是什麼情況?就算是臬台懷恨在心,潘大人也不至於如此顧忌,看來真的是又有變化。

    葉行遠知道不能著急,寫了帖子,一面叫人去找房子。一面靜觀其變,等待潘大人的回音。到中午吃過飯,藩台衙門果然沒有回音,這就證實了掌櫃的話。

    沒多久葉行遠派出去找房子的夥計也回來了,他拿了賞錢頗為賣力,但卻苦著一張臉回來報告,說整個江州城中,竟然找不到房子!

    哪裡有這種咄咄怪事?葉行遠嗅到了陰謀的氣息,他略一思索。先讓人收拾行李,自己施施然離了會館。到城外去訪唐師偃。

    葉行遠成全了這位老兄的婚事,得了城外那麼大一處莊院,讓他可以醉生夢死,自己找地方放一張書桌總不成問題吧?

    可是葉行遠一到城外莊子,通報上去,下人卻過來回報說唐相公與穆老爺出門了,說是考察南北長渠的建設情況,不知何時才回。

    葉行遠皺眉沉思,緩緩回城,剛進了城門。就聽鑼鼓喧天,原以為是哪家在辦喜事,問了人才知道是巡撫大人回城了。

    葉行遠躲在人群之中。遠遠望著巡撫儀仗旗牌,心中無限感慨。這巡撫大人回京述職,耽擱了好幾個月遲遲不歸。聽說就是怕被流民牽累,存心丟下潘大人背黑鍋。然而現在突然匆匆回來了。從政治邏輯上推理,莫非是想要搶功?

    如果搶功,那又是從誰手裡搶?當然是布政使潘大人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功勛卓著的布政使升為巡撫也很常見,所以現任巡撫的位置就不穩了。

    結合這些一想,葉行遠對自己的處境也有了更深的理解,本省按察使對自己肯定是恨之入骨,巡撫如果對立下奇功的布政使潘大人十分忌憚,那肯定與臬台合夥了。也就是說,巡撫很可能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縱然巡撫高高在上,也沒和自己產生過正面衝突,不至於親自與自己這種小人物為難,但按察使得到巡撫撐腰後,還能忍住?畢竟自己害得按察使大人降級留用,這個怨氣不可能這麼快就消失。

    至於潘大人,一來他也對巡撫有所顧忌,有巡撫撐腰的按察使和沒巡撫撐腰的按察使,絕對是兩種對手。

    二來這些時日自己姿態太高,潘大人大約心裡估計也有些不愉快,借此機會壓一壓自己也不奇怪。

    果然什麼時候都得靠自己啊,葉行遠一聲嘆息,搖頭而走,到這時候追根究底也沒意思。他本身但求低調,一心只想省試,對這種程度的打壓倒也沒放在心上,隨便找一處客棧暫時安頓也就是了。怕就怕的是,如果對方不止於此,還有後招,那才叫頭痛。

    不過也不知道是最近省試在即,還是有人極力針對自己,葉行遠看中的比較乾淨的大客棧,竟然都沒有房間。一時間找不到住處,葉行遠也只能作罷,先回會館安頓。

    才到漢江會館,卻見掌櫃等人已經將葉行遠的行李收拾乾淨,堆在了大廳門口,見他回來,也不說話,只不住拱手作揖道歉,神情滿是哀求。

    這還真是掃地出門,葉行遠面色平靜,背上整理好的包裹,手裡一把摺扇搖了搖,轉身便走。

    口中輕吟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不過只是要找個地方安心讀書,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又何必執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風雨如晦,但前路光明,又有何懼?看著葉行遠口誦妙句飄然而去,掌櫃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只覺得自己迎來送往幾十年,今日或許是做了一件最大的錯事。

    葉行遠不在意,別人卻不會輕易饒過他。他才沒走過半條街,就見張富貴帶著一夥人斜刺裡走出來並攔在面前,臉上似笑非笑,滿是譏諷,「葉相公,幾日不見,怎麼不見當日氣勢,卻如喪家之犬,連個落腳處都沒有?」

    這人蓄意挑釁,葉行遠渾不在意,只比了個手勢道:「此心安處,便是家鄉,爾等碌碌之輩,哪裡懂得?」

    張富貴身邊又繞出那日桃花文會結怨的李信,冷笑道:「還以為葉賢弟巴結上穆百萬,終身有靠,可惜卻被自己兄弟橫插一刀,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葉行遠反唇相譏,「南方有鳥,其名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得腐鼠,鹓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嚇我邪?

    另外我倒是忘了,李前輩雖然孜孜以求,可惜穆老爺還看不上你,最終才選了唐前輩。汝才為敗犬,焉敢來笑我?」

    李信鬧了個面紅耳赤,這是他心中恨事,原本想以此來刺激葉行遠,沒想到反而是觸動了心中隱痛,一時卻啞口無言。

    這兩人聯袂而來,葉行遠更是確定了心中猜想。張富貴是按察使的人,李信原來拍穆百萬馬屁,可惜姻緣不遂,便如牆頭草一般倒戈。

    平日裡這兩人雖然心中懷恨,卻也不敢來找葉行遠的麻煩,今日竟然當面出現,想必是有了新的倚仗。在這個時間點上,能夠讓他們這麼有信心的,自然是巡撫回歸。

    葉行遠心中推理,大概已經將事實真相猜了七八分,也不欲與他們多糾纏,嘲諷一番之後擦肩而過,自尋住處去了。

    有張富貴的財勢撐腰,按察使大人的權勢威逼,還有巡撫大人敵意的態度,江州城中果然是難有落腳之處。

    葉行遠並不著急,大不了去城外住,不過在城牆邊看見一處香火零落的古廟,隨意一問,施捨了幾文香火錢,便得廟祝允可,在寺中暫住幾日。

    這裡地處偏僻,又極破落,那些處心積慮之人也不可能將這種地方都完全覆蓋封鎖,葉行遠安心住下,再託人去會館取了行李。聖人教誨過的,雖然是簞食瓢飲,也不改其樂。

    葉行遠在會館也是很少出門,在這孤僻寺廟,只聽暮鼓晨鐘,甚為安靜,讀書的效率倒是反而更高了些。

    就是晚間燈火不夠亮,葉行遠就取了幾兩銀子,請廟祝去多買些蠟燭回來。廟祝得了銀錢,見他出手闊綽,不由起了貪心,回去便與娘子商量。

    「娘子,這幾日在廟中住的那個書生,似乎頗有銀錢。是不是要勞煩娘子從他手中榨出些油水來,也免得我們夫婦倆青菜豆腐的苦捱時日?」他被白花花的銀兩閃瞎了眼,心癢難忍。

    廟祝娘子是個三十許的妖嬈婦人,頗有幾分姿色,懶懶的梳一個斜髻,穿著大紅點子抹胸。她輕輕咬了咬廟祝拿來的銀子,滿意點頭道:「成色卻足,這書生是什麼來歷?莫要得罪了什麼達官貴人。」

    廟祝大笑,「如今來赴省試的士子這麼多,他若有門路,豈能投到我們這裡?我看必是哪裡的鄉巴佬土財主,還望娘子一展手段,將他吃乾抹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5 10:24 PM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仙托夢

    城外的這座古廟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歷史,開國時也曾經紅過一陣,當時香火旺盛,廟祝賺的盆滿缽滿。但一代代傳下來,廟中的神靈不知道是已經杳然而去,還是煙消雲散,總之沒有什麼靈驗,香火也就淡了下去。

    到了如今這位廟祝時,幾乎已經沒人踏足,雖得了清靜,收入卻是越少了。一個月中倒有好幾天揭不開鍋,只能靠著坑蒙拐騙過日子。

    好不容易遇見葉行遠這條大魚,廟祝豈能輕易放過?

    只是葉行遠終究是讀書相公,有秀才功名,尋常手段也不容易對付。一般來說,對付這種年輕士子,無非是前程與美色,廟祝這幾天就留心觀察,想看葉行遠的弱點。

    這人平時沒什麼愛好,一天到晚就是在禪房之中苦讀,偶然在園中散步也只是為了呼吸兩口新鮮空氣。飯菜素淡,並沒有過多的要求,喜食魚蝦,有肉亦可,要是全無也不要緊,青菜豆腐一樣可以度日。

    就從這些表現來看,簡直就跟書上說的那些聖賢少年時相當,廟祝卻不相信世上真有這種完人。看他如此刻苦,應該是以功名為意,不行的話,就只有從這方面入手。

    這一日午後,葉行遠讀完幾篇功課,略覺困乏。推開房門到園中一走,廟祝甚為慇勤,迎過來道:「小相公來了多日,還沒有拜一拜廟中神靈。今日得暇,可要燒支香麼?線香只要六文錢。」

    這倒不貴,葉行遠心想進廟燒香也是應該,便點頭道:「我倒是忘了這一節,既然如此,就請準備香燭,我也到神前一拜。」

    葉行遠住到這破廟之後,還真沒去過正殿。廟祝大喜,取了一副香燭,引著他繞過天井,進了殿中。一指神龕上的塑像,陪笑道:「小相公,這便是本寺供奉的鴉神,神通非凡。當初太祖起兵遇挫,曾與漢江之中得鴉神相助,這才躲過一劫,以後順風順水,這才登上了九五尊位。

    此後太祖登基,封神天下,便起了這鴉神廟,開國之初香火旺盛,多為求功名富貴而來,極是靈驗。小相公既然為省試而來,不妨許個心願,或有奇效?」

    這廟來頭倒是不小,不過要是靈驗,何至於香火零落至此?葉行遠心中不在意,但也知道這世上神通顯世,並沒有怠慢之心,恭敬一拜上了香,也算是盡了讀書人的禮數。

    抬頭看時,只見神像面如藍靛須赤紅,獠牙外翻看上去甚為怕人,一身盔甲本該威風凜凜,只可惜落灰甚多,蛛網聯結,又有破損,未免就有些喪氣。

    鴉神本無相貌,這神像乃是愚夫愚婦不知於何時所塑。這等可怖,只怕小孩子看了會做噩夢,看著也不像是求功名富貴的正神,怪不得香火越來越差。

    葉行遠心中吐槽,眼看香煙裊裊,只覺得眼皮有些昏沉,順手牽了一個蒲團坐下,頭一點一點就打起了瞌睡。

    廟祝躡手躡腳出了殿門,遙遙與娘子招手,輕聲道:「娘子,成了,趕緊動手吧!」

    廟祝娘子整了整雲鬢,款款跨入正殿,看葉行遠歪著頭靠在供桌上沉睡,輕聲一笑,身子陡然一晃,化作一點赤色光芒,飄飄蕩蕩,從葉行遠的鼻孔之中鑽了進去。

    葉行遠身子一震,眉心有光芒閃現,只覺得飄飄忽忽彷彿上了雲端。睜眼一瞧,只見格局如舊,只是面前的神像確實金身輝煌,香火鼎盛,再不是之前破落的模樣。

    這是何處?是自己在做夢,還是什麼奇遇?

    破廟書生遇仙之類的故事已經老掉牙了,不過在前人筆記之中確確實實也記錄了許多,甚至有不少錄入正史,未必是荒誕不經。

    「難道我有這種機緣,連這破廟都能見到真神?」葉行遠自言自語,舉目四望,周圍一片朦朦朧朧,卻沒有什麼異常。

    如果如廟祝所說,這鴉神曾得朝廷敕封,那他就算得上是正神之一,不像是不老娘娘廟那種婬祠。雖說現在過了三百年,敕封已老,神力衰馳。但正神位格仍在,要是有什麼心願,機緣巧合,倒也不是不能顯現神通。

    不過這破廟托夢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自己如今正被人迫害,所以連神祇都看不過眼,要來給自己抱不平?

    葉行遠知道巡撫歸來,按察使銜恨在心,要對付他當然不會是將他掃地出門這麼簡單。真正的手段肯定還在後面,大約必是在省試。

    葉行遠雖然準備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也不敢說有萬全把握。要是真有神明庇佑,那可是瞌睡送枕頭,非常歡迎之極。

    「葉賢生!你可見本神真身否?」葉行遠左顧右盼之際,耳邊傳來悶雷一般的呼喝,正是那金甲神像在開口說話。

    葉行遠不是第一次見到神通顯靈,什麼香君、不老娘娘都曾露出形象在他面前,不過類似這等正神入夢,倒是第一次見,心中也頗為震撼與好奇。

    他拱手行了個禮道,「參見鴉神!神威凜凜,果然威武!」

    讀書人得文聖庇佑,截取天機,身份尊貴,縱與普通神祇見面,也不用跪拜,只要客氣施禮便成。

    鴉神哈哈大笑,「賢生有禮,命運流轉,來此見面。本神祇有一炷香時刻,便與賢生略談將來功名如何?」

    葉行遠大喜,這本是他的心結,「正要請鴉神指教。」

    鴉神笑道:「你本才華橫溢,有數十年功名富貴,奈何為小人所阻,前期難免磨難,這才會流寓於我廟中。這卻不妨,只要渡過這一劫,日後便是鵬程萬里。」

    這話絲絲入扣,葉行遠大悅。他自忖滿身金手指,在軒轅世界應該是風生水起,偏偏總是太多意外,從縣試、府試乃至於這次來省城,總是有諸多阻撓。

    說是小人作祟也沒錯,在歸陽縣有黃典吏周知縣,府城有張公子丁花魁,省城之中級別更高,竟是惹出撫台臬台這樣的人物,也虧得他文可安邦武可定國,這才能勉勉強強走到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艱辛。

    葉行遠心思一動,忙問道:「鴉神所言甚是,小人可恨,學生這才潦倒,不知這小人還要作祟到何時?我該如何破此局面?」

    鴉神僵硬的捋鬚道:「賢生不必擔心,小人雖然作亂,但畢竟是跳樑小丑,傷不到賢生你的根基。你只要安心讀書,在我廟中避開禍亂,便可逢凶化吉。

    若是實在不放心,也可為我重塑金身,略佈施一些,本神得了香火,便有神通干涉現世,更能庇佑賢生順利渡劫。省試之後,青雲直上,自不待言。」

    話倒是很好聽,但葉行遠卻起了些疑竇,巡撫按察使這種人物固然人品低劣,但怎麼也不能用跳樑小丑來形容。難道神祇指的是張富貴李信之流?但他們這幾個連葉行遠自己都沒放在心上,他的心腹之患還是省內這頭幾號人物,鴉神怎麼不提?

    然後話鋒一轉,說要重塑金身,便會庇佑於他,這個傳教的風味濃濃的,怎麼顯得這麼低級?感覺就是不入流土神仙忽悠大媽大爺的水平,除了愚夫愚婦之外,根本就沒人會相信。

    葉行遠試探道:「若為尊神重塑金身,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兩?若是尊神能夠庇佑我渡過此劫,那學生當然是傾家蕩產都在所不惜。只是小人可恨,望尊神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

    鴉神大笑,「重塑金身,能費幾何?你取個三百兩紋銀,也就夠了,等金身鑄就,我就顯化神通,讓干擾你的小人一個個病重而死,你當然就不必擔心了!」

    這還真是便宜葉行遠暗笑不已,三百兩銀子就買巡撫和按察使兩條命,這價格可說是讓人瞠目結舌了。看來這鴉神必是個西貝貨,就算是真神,只怕也早無神力,只能坑蒙拐騙。

    莫說區區一個開國時候封的神祇,根本不可能去對付省內實權大員,就算他真的有此本事,三百兩也未免太過廉價。要麼是對方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誰,要麼就是信口胡吹。

    葉行遠故意驚道:「只要三百兩紋銀,就能對付這兩人?這.這未免簡單了吧?」

    鴉神怕是言語中出了破綻,只能含含糊糊道:「這當然不是應付此二人所付的代價,只是本神與賢生有緣,所以仗義相助罷了!」

    葉行遠正色躬身,「尊神果然是仗義之輩,既然如此,學生願為尊神重塑金身,只是撫台臬台兩位大人乃是省中民心所聚,若是讓他們一同病故,只怕引起省內動盪,損害功德,還請尊神再想個其他的辦法。」

    鴉神又笑,只當是葉行遠不忍,「你這書生倒是心善,人人都不免一死,多死兩個又有什麼關係等等,你剛才說是誰?」

    撫台、臬台?與這書生做對的小人,竟然是這樣的大人物?這種人物,就算她是真的鴉神,也同樣無能為力。廟祝娘子忍不住驚呼,忍不住露出女聲。

    葉行遠只覺得周邊幻境砰然碎裂,猛然睜眼,此身還在破廟之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6 05:24 PM

第一百五十七章 詭異神通

    廟祝娘子雲鬢散亂,慌慌張張奔回所住的雲房,廟祝正急不可耐等著,見她回來便問道:「娘子可曾得手了,他願意拿出多少銀子?」

    廟祝娘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怒道:「你到底是如何盤這少年的底?他招惹的人乃是省內撫台臬台,我們有幾個腦袋,敢收留這樣的人?」

    她這套入夢之法得自天授,使用時候雖然耗費甚大,但卻得心應手,幾次裝神弄鬼都頗有奇效。誰知道這次倒不是神通不靈,而是消息有誤,乃至於給人看出了破綻。

    就算那少年書生是傻子,也不可能相信一個草莽毛神有本事對付一省巡撫與按察使,何況只要三百兩銀子的報酬,這說出去便是笑話。

    廟祝娘子雖然沒有被識破真身,卻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腔羞怒自然都朝著自家丈夫發洩。廟祝一縮腦袋,吐舌道:「這小葉相公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娘子是不是搞錯了,他有什麼本事與這些個人扯上關係?會不會是聽差了,或是他虛言嚇人?」

    「夢中說話,應該不假。」廟祝娘子搖了搖頭,咬唇道:「可惜了,這小子既然有本事得罪巡撫,自身也不簡單,本來說不準能發一注大財,偏叫你這個沒見識的攪了!」

    她越想越恨,抬腳踹人,廟祝抱頭鼠竄,哀求道:「娘子息怒!這次雖然不成,可有下次,既摸清他的來歷,我們便可再想辦法!」

    廟祝娘子心中一動,不覺便停了下來。自家丈夫雖然沒出息,這話倒也說的不錯。他們實在是窮怕了,難得來這種人物。豈能輕易放過?之前托夢哄騙失敗,但也不曾露了痕跡,或許還有再補救的機會?

    她目光閃爍,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飛起兩朵紅暈。

    卻說葉行遠在殿中醒來,抬頭看神像還是一般破落模樣,回想夢中情景倒是破為清晰。剛剛點上的線香已殘,只剩最後裊裊幾許青煙。

    是自己這幾日讀書昏沉,所以做了個怪夢,還是有人在弄鬼?葉行遠四面一看,並無動靜,心中有幾分疑惑,但也懶得去深究了。

    一般來說,讀書人讀聖賢書,自有天機庇佑。等閒鬼神不能近身。得童生浩然之體之後,只要靈力充沛。心思正當,自然諸邪不侵,連生病都不容易,也不會神思不屬做噩夢。今日破廟一夢,倒也來得奇怪。

    這鴉神廟雖然破落,但也是正神誥封,不是邪異之所。而廟祝只是庸人一個,沒有什麼神通手段,所以葉行遠想不明白,這夢境卻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壓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葉行遠搖搖頭,暫時不再追究此事,看看天色。便回房繼續讀書。謹言慎行,更加小心就是。

    廟祝之後幾天又是惶恐,又是慇勤。不動聲色的試探了葉行遠好幾次,但終究什麼也沒有探出來。回去一直挨夫人排揎。也是苦不堪言。

    時日易過,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江州城是有名的火爐。此時到了六月,正是酷暑氣象。葉行遠所住的禪房朝西,上午倒也罷了,到了下午日頭偏西,陽光斜射進來,烤得室內雲氣蒸騰。

    有時不耐,葉行遠便除了長衫,赤膊讀書,倒有中古狂生一脈的瀟灑風采。要是富貴人家,這時候就開始用冰了,但葉行遠雖有些私房,也不捨得如此奢靡浪費,只能打一盆井水放於案邊,實在熱得狠了,便用毛巾擦身,聊解酷暑。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葉行遠自嘲似的念著打油詩,手搖折扇,只覺得扇出來的都是熱風,不禁無比懷念擁有空調的好日子。

    「小相公果然好文采!」門外傳來一聲喝彩,聲音嬌脆,宛是女子。葉行遠覺得耳熟,略回想後知道是廟祝娘子。這少婦平日少見,只打過幾個照面說過幾句話而已,不想今日卻主動前來。

    「原來是廟祝夫人。」葉行遠在門內應答,因為衣不蔽體,也不便相見,便笑道:「胡亂作詩,有污夫人清聽,慚愧慚愧。不知夫人有什麼事?」

    在葉行遠想來,廟祝夫妻眼皮子淺,葉行遠寄住此地,給過一筆香油錢,每日買菜日常用度還有補貼,他們應該也撈了不少油水。不過人心不足,估計又是想討要些香火?

    廟祝娘子咯咯嬌笑,「小相公何必害羞,妾身年紀已大,什麼不曾見過?我又是出家人,也談不上男女授受不親,今日有一位夫人入廟進香,留下一盤冰鎮西瓜。

    我當家的哪裡敢吃,帶回來給妾身,妾身又體弱受不得這等金貴物,想著小相公你在這裡苦熬酷暑,必是難耐,便借花獻佛給送來了。」

    話音未落,廟祝娘子扭著纖腰進來了。手裡托著一個木盤,盤上果然放著幾牙瓤紅子黑的西瓜,看上去就讓人垂涎欲滴。

    葉行遠有幾分尷尬,趕緊拿起長衫隨便裹了裹,笑道:「多謝夫人好意,這哪裡使得。」

    這種日子吃冰鎮西瓜當真是人間美事,不過與一位還有幾分姿色的少婦.裸.裎相見,對於葉行遠這樣的九世童身來說未免過於刺激,為免犯錯,還是保持距離為妙。

    廟祝娘子卻不在意,娉婷走到葉行遠身邊,將木盤擺在他面前,湊近了細細打量葉行遠肩上皮肉,口中讚道:「讀書相公果然是雪花肌膚,竟這般白,讓人好生想伸手摸一摸。只小相公怎麼不找人紋一副好花繡,卻辜負了這好胚子。」

    時人流行紋身,肩背之上多有花繡,即使是讀書人也有不少跟風,以此為美。葉行遠一來擔心感染,二來也沒這愛好,對此敬謝不敏。便含糊道:「家風甚嚴,父母不允。」

    廟祝娘子歎息道:「可惜了!否則光憑小相公這身皮肉,只稍一露肩,便能迷死路上那許多小娘子。」她一邊吃吃笑著,一邊伸手便來摸葉行遠肩膀。

    葉行遠忙一閃,狼狽把衣服裹得更緊,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沒有應付女流氓和潑辣婦人的經驗。之前他在劉婆手中吃癟過一次,又被小狐狸莫娘子連連牽累,便是因為這方面原因。

    這廟祝娘子如此,葉行遠覺得自己吃不消,便苦笑道:「在下還要讀書,夫人便先忙去吧,若有什麼需要,在下再去尋你。」

    廟祝娘子撲哧一笑,「小相公不必擔心,今日我當家的不在。我看你連日讀書辛苦,又孤身一人,難免寂寞,不如結一場露水姻緣如何?」

    連貌美如花的狐狸精我都狠心拒絕了,還能失身給你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葉行遠一邊想著,一邊搖頭,口中呵斥道:「夫人自重!男女之大防,不可不辨也!我乃是堂堂讀書人,豈能行此苟且之事?」

    廟祝娘子又笑,「這些話都是騙騙迂闊之人的,相公小小年紀,何必拘泥?不過只是一夕之歡,無人知曉,又有何懼?」

    葉行遠正色道:「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夫人還不趁現在尚未鑄成大錯速速退去,更待何時?」

    說話間,葉行遠下意識用上了清心聖音神通,這神通對心志堅毅之人效果不明顯,而且針對多人也沒什麼效果,所以去流民營未有所用。但對這種冶蕩女子,卻應該能夠收得奇效,趕緊讓她走了便是,葉行遠不想多惹麻煩。

    廟祝娘子愣了愣,臉上出現呆滯之色,但旋即表情又豐富起來,湊過來吐氣如蘭,「想不到小相公還是個正人君子,只是聖人也說食色性也,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聖人尚且如此,想必小相公也不能免俗,不如讓我瞧瞧?」

    她伸手便向葉行遠胯間摸去,葉行遠急忙後退,心中駭然。清心聖音難道對女人無效不成?他試過洗腦歐陽紫玉失敗,試圖洗腦莫娘子失敗,這或許是因為這兩位都是八品位階,清心聖音只是九品神通故而失敗。

    但這廟祝娘子就是普通人,並無品階,怎麼也會起不了作用?難道這女子也有什麼特異之處?葉行遠回想起那日在正殿之中的怪夢,心中起疑。

    廟祝娘子媚眼如絲,身軀扭動,竟如韻律之舞,口中忽然唱起俚歌,鄉音古怪,讓人聞之卻不由得心神一蕩,隱隱有飄飄欲仙之感。

    「通神之曲!想不到這廟祝娘子才是巫祭之人,廟祝並無溝通神靈之能,這廟祝娘子卻得神祐,怪不得清心聖音對她無效!」葉行遠好歹也算博聞強識,一看廟祝娘子的模樣,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如此說來,這位娘子才是鴉神的真正祭司?

    神通獲得途徑有三種,科舉是一種,修仙是一種,因為信仰得到神恩是一種。在三種裡,因神恩賜予的神通最是古怪,很難猜出是什麼效果,葉行遠只覺得眼前一片迷濛,身軀軟垂下墜,彷彿又要進入夢境之中。

    不妙!葉行遠心裡又叫起來,難道這九世童身,就要毀於一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6 05:25 PM

第一百五十八章 鴉神降世

    葉行遠心中還頗為清明,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眼前只見廟祝娘子嫵媚笑容,不由大急。這與他落在莫娘子神通之中那種沉淪還不一樣,明明現在腦子清醒,卻一毫力氣都沒有。

    神祇所賜神通五花八門,與讀書人所見大不相同,尤其是這名不見經傳的鴉神,哪裡能有什麼資料?根本不知道對方的神通從何而來,屢屢救命的破字訣神通也無法使用。

    又得反字訣了!葉行遠這時候也顧不上多考慮,一咬舌尖,趁著疼痛暫時恢復了一點點自主權,運動靈力口中叱喝:「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砰!虛空之中傳來清脆的碎裂聲,劍靈閃過金黃色的光焰,自從承載了天命之後,宇宙鋒鋒芒變得更加威嚴,即使只是一剎那的閃現,也彷彿有九五之尊的氣勢。

    廟祝娘子自以為得計,正得意時,忽然只覺得渾身一顫,剛剛掌控全局的力量忽然反襲而來,嚶嚀一聲坐倒在地,只覺得渾身酥軟無力,任人宰割!

    葉行遠感覺到力氣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只是腦中反而一片暈眩,心知對方的神通實在是非同小可,所以消耗甚巨。

    他定了定神,走到廟祝娘子面前,厲聲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來害我?是什麼人主使你來的?」

    在葉行遠看來,廟祝娘子的意圖可不單純,區區依托一個破廟混日子的夫婦,哪裡來這般神通?難道是城中有人把他逼到了城外還不夠,還想要再耍什麼手段?

    這不是葉行遠胡思亂想,撫台、臬台這樣的大人物,或許不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是他們手下的人自然會主動幫忙。更何況還有張富貴和李信這種人。

    鬼知道是不是他們想出了這種噁心辦法,要用這廟祝娘子害得自己身敗名裂,所以不能不心生警惕。

    廟祝娘子面露恐懼,眼中滿滿哀求,口中呵呵作響,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她心中懊悔已極,自以為有心算無心。趁這毛頭小子色授魂與之時,用積蓄好幾年的鴉神神力一舉將其鎮壓,只要能夠滾了床單,還怕拿不到好處?

    這小子對自己這樣的大美人都未曾正眼瞧上一眼,剛才自己這般挑逗,他都能夠撐住了不動聲色,這分明是家教極嚴同時又見慣風月的大家公子。如果成功了,怎麼都能搾出油水。

    誰知道他區區一個秀才,居然有這種詭異的神通。不但沒有中招,反而是用古怪法子反擊了自己。如今廟祝娘子是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讓人為所欲為!

    廟祝娘子生性婬蕩,當然不擔心貞操問題,但是她可以看穿別人,卻不能看穿這個少年。如今他想要幹什麼?

    葉行遠見廟祝娘子不回話,知道她是中了自己神通反擊,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救治。正要呼喊,廟祝卻一頭奔了進來,撲通跪在葉行遠面前,連連磕頭,只叫。「公子饒命!」

    他猥瑣小人,只靠老婆出手便能萬無一失,可是久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次栽了連逃跑都不敢,衝出來就告饒。

    總算來了個能說話的,葉行遠皺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何人指使爾等來害我?那日殿中怪夢。是不是也是你們所為?快給我從實招來,我便饒你們一命!」

    這陷害秀才。查有實據,這廟祝夫婦就夠流放苦刑,與要他們的命也沒多大差別了。葉行遠這威脅也不算是誇張。

    廟祝戰戰兢兢。哪裡敢有所隱瞞,便將自己的齷齪心思如實招出。葉行遠聽說不是背後有人要害他,只是這兩個愚夫愚婦自己起了貪心,倒是啼笑皆非。

    他們鴉神廟別無外快,只能賺些微薄的香火錢,每日裡三餐不繼衣著寒酸,好不容易有了葉行遠這位財主借宿,倒是大大提高了生活水平。

    如果他們能夠知足,那自是好事,可惜人心不足,得隴望蜀,不合起了貪心,犯在葉行遠手上。廟祝哭泣哀告,「我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歲.乳.兒,這份家業偏又不行,這才起了歪心思,但求相公諒解。

    鴉神久不顯靈,廟中早無香火,偏又是正神,吾等世代侍奉,又不能拋棄祖產,便是活活被困在此地,實在無奈......」

    鴉神是有朝廷敕封的正神,別人可以因為不信他而不上香火,但廟祝世世代代要侍奉鴉神,不得取別業。若是正神香火旺盛,這當然是一份傳世家業,偏偏鴉神如今全無靈驗,那他們自然是難得溫飽。

    葉行遠怒氣漸斂,反起了好奇之心,他思忖問道:「鴉神既是正神,為何會零落至此?」

    那日葉行遠在正殿也看到了如今鴉神廟的破落狀況,但怎麼也料不到居然慘到連廟祝一家都養不活的狀況,要知道以前的世界中,城市中隨便一座破廟都能賺不少,何至於到鴉神廟這種地步?

    不過仔細一想情況到底還是不一樣,畢竟軒轅世界神通顯世,大多數建廟的神仙都是有靈的。不像地球上所有廟宇神明都是泥塑木雕,在一個水平線上,所以廟宇賺多賺少就看廟祝會不會宣傳。

    這個世界神仙能顯靈,而鴉神既然不能,自然會被無情淘汰,時日越久便越發的衰敗。

    廟祝哭喪著臉,悄悄的將娘子扶起,歎氣道:「鴉神雖是正神,但其主禍亂兵戈。之前騙小相公說這鴉神主功名富貴,倒也不錯,只是以前亂世刀槍求富貴,如今太平年月靠讀書,自然香火不旺。」

    是這樣的功名富貴,葉行遠無語,幸好他當日燒香的時候也並無所求,不然又是麻煩。若是真得了庇佑,難道真要去草莽起義嗎?

    葉行遠皺眉道:「這麼說來,當日在正殿你們又是用了什麼障眼法?還是你夫人搗鬼?」

    廟祝點頭,「小人自小愚笨,不曾得家傳神術。倒是我這娘子天賦異稟,看了家傳秘笈之後,頗有感悟,得了入夢和夢魘兩種神通。

    之前再正殿之中,便是以入夢神通潛入相公夢中,假冒鴉神,想要騙一筆銀兩。這招原本極易見效。不想被相公識破。相公乃真讀書人,把持得住,心性清明堅定,實乃萬中無一!」

    他拙劣的拍著馬屁,葉行遠倒不在意,對廟祝娘子兩項神通卻頗有興趣,詳細問了。所謂入夢神通,就是潛入夢中,演化夢境。當然設置的不能太過複雜,只能依托現實的環境。

    比如在葉行遠在正殿之中的夢境。便是廟祝娘子藉著神祇的形象,略作修飾,用以騙人,讓她憑空創造一個幻境卻不能。

    而夢魘神通就攻擊性比較強,可以讓人陷入夢魘之中,也就是俗稱的「鬼壓床」,讓人頭腦清醒,偏偏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佈。可是這法子耗費極大,就算是廟祝娘子能得鴉神神力。也得積攢上好久才能用上一次。

    要不是這次覺得葉行遠必是大財主,她也捨不得這麼拚命,誰知道竟然撞上了鐵板。

    這廟祝娘子倒是身懷奇術。兩種神通葉行遠之前都聞所未聞,倒是嘖嘖稱奇,他正想著如何處置這兩人。忽然間廟祝娘子身子晃了晃。竟是僵直的站起身來,把旁邊扶著她的廟祝都嚇了一跳。

    「娘子你怎麼了?」他驚呼幾聲。拚命扯著娘子的衣服,卻被她輕輕一拂推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灑了一頭泥灰。

    這夢魘神通解了?葉行遠往後一退,擺出戒備姿態,卻見廟祝娘子傲然昂頭,嘶啞著嗓子開口:「葉賢生不必驚惶,是本神來此,借這夫人身軀,與你一會。」

    啊?這又是鬧哪一出?連廟祝都急了,以為是娘子還不死心,要垂死掙扎。便扯著喉嚨叫道:「你可不要犯了糊塗,葉相公心善,必能給我們一條生路!」

    廟祝娘子理都不理,只直直的看著葉行遠,葉行遠識貨,發現此時廟祝娘子身上傳來的氣息已與之前迥然不同。他靈力深厚,尚且受到一種可怕威壓,直欲喘不過氣。

    之前是廟祝娘子裝神弄鬼,這一次難道真的是鴉神臨凡?這種陰神並無形體,不能自由出入於凡間,卻能夠借助信徒的身體現世,稱之為「神降」。

    鄉中多有此類人物,就是跳大神的神婆。雖然本朝數百年來文風鼎盛,鄉中秀才逐漸充塞,神婆神漢這類人的生存空間被擠壓了不少,但還是能起許多補充作用。

    比如在缺醫少藥的偏僻鄉下,神婆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醫官的作用,其它算命、尋物、合婚之類讀書人不宜參與或者不願搭理的小事上,她們還是能夠解決,這也就讓神降的傳統在鄉間流傳。

    當然這些普通的神婆頂多只能借到少數神力,能夠施展的神通也粗淺之極,即使神降,也不過只有些許神通而已,還要口吐白沫醜態百出。

    而廟祝娘子本身能夠運用鴉神所賜的神通,縱然心中未必深信鴉神,至少也得有供奉香火,所以能借神祇之力,卻也無法抵抗神祇的借體現形。大約也是因為身體契合,一旦神降,卻承受了神祇極大部分威嚴。

    葉行遠心中打一個突,陰神地位超然,鴉神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級,雖然現在衰敗,但莫名其妙現世,一樣有他難以抵抗的力量,只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降世?

    便拱手道:「此番是真尊神下界?學生未備香火,失禮之至。不過尊神也該知來龍去脈。此地廟祝借尊神之名害人,學生是無奈反擊,並非對尊神不敬。」

    廟祝娘子仰天大笑,聲音洪亮,與之前大不相同,分明是一個豪壯男聲,「葉賢生,此間之事,我已盡知,這廟祝有錯,我怎會怪你?今日現世,非為別來,便是來求賢生幫我一個大忙,我又怎敢得罪於你?」

    PS:  寫到現在,發現還在鋪墊世界觀。。這兩章早寫好了但不確定下面情節,一直沒敢發,現在一起發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7 12:47 PM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科場新規

    葉行遠聽到這些話,內心驚駭莫名。說他雖然自信,但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就算信心爆棚,堅信自己會飛黃騰達,但仍然不會相信自己現在能有本事幫助一位神祇——哪怕是過氣的神祇。

    難道又是陷阱?葉行遠現在步步驚心,警惕性可是比初來乍到的時候要高得多。如果初臨貴境時碰到這種情況,他說不定欣然大喜,現在卻得在肚子裡面先放幾個問號。

    心裡有一堆未解的問題,葉行遠就越發謹慎,謙虛的說:「尊神說笑了,學生何德何能,能幫得上一方正神的忙?」

    這種事能推則推,別說鴉神主兵戈禍亂,就算他是主功名富貴,對於葉行遠這種截取天機走科考道路的讀書人來說,作用也是不大。

    神祇對於凡人來說或許是高高在上,但對於隨時可能一飛沖天的讀書人而言,更像是未來的官場同僚,而且是身居閒職的同僚。雖有敬畏之心,但不可能匍匐求告。

    讀書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在聖賢經義之中探索出來的,而不是在神祇一念之間。所以葉行遠不需要求神拜佛,神祇自然也沒什麼事會求到他。

    「賢生太客氣了,如今你文名讓天庭震動,名字都在天帝那裡有了記號。若是賢生此生夭折,說不得就立刻召上天庭為侍奉官,與我等土神相比,更是清貴。」鴉神藉著廟祝娘子的身軀說話,總顯得有幾分諂媚。

    只是這話說的實在太不中聽,什麼叫夭折之後召上天庭?聽起來就晦氣,葉行遠可沒有這樣的打算。

    天才少年夭折,乃是為上天所喜,特地召上天庭。這種故事固然是一段佳話,但想來也沒人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葉行遠也不例外。

    不過鴉神也算透露了很重要的訊息,葉行遠回想起來,自己的詩詞文章雖然因為時間的原因,還未曾做到轟動天下,但是上天無所不知。以他這些詩句顯露出來的才氣,在天庭有了名號也不奇怪。

    只希望千萬不要有什麼苦逼的命運,葉行遠又道:「尊神謬讚,那也得等學生先夭折了再說。學生最近生活規律,注意鍛煉,無病無痛,大約至少也能活到耄耋之年。如果尊神真要幫忙,不妨多過幾十年再來。」

    鴉神大笑,「此乃玩笑話。賢生不必在意。我只是說賢生才名俱高,不必妄自菲薄。此次大忙。也只有賢生這樣的人物,才能夠幫得上我。」

    他再次重申,頗為正經,葉行遠奇道:「尊神法力無邊,有求必應,能有什麼俗事需要學生幫忙?」

    鴉神歎一口氣道:「剛才這廟祝也與你說明,本神如今其實已經虛有其表,囊中空空,這些客氣話就不必說了。再這樣下去,三百年神仙劫將至。只怕我要灰飛煙滅,所以特來求賢生幫忙,復興我鴉神廟道統。讓我能渡此一劫!」

    葉行遠一直在猜想鴉神會求助什麼,但這個要求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之前那句如果是玩笑,那現在的玩笑開的就更大了。什麼復興道統幫他渡劫,葉行遠哪有這個本事?

    鴉神再不景氣。也是開國時候封的正神,縱然並無實體,在陰神中的地位也不低。他現在沒了香火。本領日衰,那也仍然不會低於他葉行遠的底限。

    這個底限,再低也遠遠超過九品秀才的層級,有這樣的能力,鴉神都做不到恢復香火。葉行遠又有什麼本事,可以復興一個神祇的道統,讓他重新獲得香火?要是他葉行遠有這本事,還用得著去考科舉?

    陰神體系,以天地敕封為秩序,以香火為力量來源。其中天庭敕封大多為實封,比如各處山神、水神、土地、城隍之類,他們佔據一地,但凡有人煙,必受香火,並無隕落之虞。

    而類似鴉神這種,朝廷興盛時所封之神祇,本身便是虛封,並無實際的領土,完全靠香火的興盛維持自身神力。一旦香火衰落,本身就開始凋零,也就更無法靈驗,香火就更衰敗,這就是個惡性循環。

    鴉神廟已經破敗到如此地步,除非這時候突然有一大群人信奉鴉神,甚至不需要顯靈便日日供奉香火。或者是天賜神力,讓鴉神回復到全盛狀態,否則的話,哪裡有什麼辦法恢復?

    諸神渡劫或者隕落,這原本就是天數變化的運行之常,天下無長盛不衰之物,也有成住壞空之理。

    葉行遠萬萬扛不起這責任,也萬萬不可能接下一位末路神祇的請托,正要推脫。鴉神卻又正色道:「今日賢生或許覺得我的話有些荒唐無稽,但這卻是我費數十年神力推算出來,要渡我過此一劫者,非賢生你莫屬。我等今日這個機會,已經等了足足十年!

    此時我也不能多言,不過再過一段時間,賢生必能知曉前因後果,只望賢生到時能夠助我一臂之力!言盡於此,能否救我一命,就看賢生的心意了!」

    鴉神言辭誠懇,再無一點玩笑之意,葉行遠大驚,還來不及開口追問,就聽廟祝娘子又是嚶嚀一聲倒地。這次就徹底昏迷不醒了,看樣子短時間內再不能睜開眼睛。

    到此神降結束了,鴉神留下一句求懇,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廟祝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望著葉行遠,鴉神是他們一家世世代代侍奉的正神,剛剛卻低聲下氣的朝對面這個年輕人哀求,這位葉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偏偏他們夫婦倆還狗膽包天,居然敢打這年輕人的主意?

    被此事打攪,葉行遠倒是沒心情再去懲罰這兩個貪得無厭的小人,鴉神附體神降,對廟祝娘子的懲罰也極大,看這情形至少也得臥床不起一陣子,這口氣也算是出了。

    關鍵是鴉神所言到底是什麼意思,葉行遠參悟不透。他說自己再過一段時間,就能知曉所謂的前因後果,難道是指自己考上省試之後?但即使是舉人,在這種正神的香火問題上,也不可能有什麼幫忙的機會。

    就算是一省封疆這種地位,也未必能夠輕易影響到神祇的香火,因為這根本就屬於兩個體系。還是說神祇的時間觀念與一般人不同,鴉神所說「一段時間」,其實是十年幾十年以後後,或許自己會功成名就,高居廟堂時?

    至於天命變化,更是無從揣度,葉行遠只能暫時不去想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事實上沒過幾天,葉行遠就已經自顧不暇,也沒有時間去多想鴉神的悲慘命運了。

    省學政傳令今科的新秀才,說是因為他們資歷不足,恐缺乏磨練在省試之中出醜。故而新定政策,要求各府這次恩科中式的新秀才,要參加一次學政組織的科考。科考分為三等,在一等之內的,才有資格參加這一次省試恩正併科。

    這消息一放出來,江州城內輿論大嘩,許多早早赴省城準備考試的新秀才都是捶胸頓足,痛呼不已。有人憤恨道:「這必是因為此次恩正併科名額增多,那些考了幾年的老傢伙們害怕我們搶位子,這才鼓動此法!真是氣煞人也!」

    這對於老秀才們確實是重大利好,因此也有不少人擊節叫好,「學政素來懶政,這次倒是做了一件大好事!那些黃口小兒,聖賢書尚未讀通,便妄想功名少年顯貴,實在叫人惱火。如今定此新政,當真是令風氣為之一正!」

    城內吵得沸沸揚揚,雖然葉行遠並不自作多情,但卻也不得不陰謀論的認為這一條規則,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

    葉行遠得罪了省城官場,學政雖然與他並無關係,但若受巡撫或是按察使影響,要對付他也並不奇怪。畢竟對付一個秀才,省學政是最適合出面的衙門。

    而且他們這條新規天經地義,就算是新秀才們惱怒,但胳膊扭不過大腿,老秀才們會為之搖旗吶喊,如今既然公佈,便不可能再行取消。

    多一場公平的考試,葉行遠自是不懼。但這所謂「科考」,完全是由學政命題,學政閱卷,而且因為是臨時起意的加考,並不算在正統的科舉體系規程之中,也就不受天機的檢測。

    換句話說,這次科考的成績,其實完全掌握在學政一人手中,他想要誰上去一等,誰就能上去一等。他若想要黜落誰,完全可以毫無理由的一筆抹倒,連個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就算真是好文章,學政都可以說我是為了砥礪學子,讓他再磨三年。這種話說出來,沒人能夠挑學政的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8 05:12 PM

第一百六十章 受迫害幻想?

    科考這招堪稱是釜底抽薪,葉行遠也不由為之頭疼。以往他斗知縣斗僉事,乃至於在二品藩台面前侃侃而談,都是絲毫不懼。

    因為即使是朝廷大員,對有功名的讀書人辦法也不多,只要這個讀書人不犯律法,但是葉行遠這次卻遇上了剋星,如果真像他所想的那樣杯弓蛇影。

    一省學政是秀才的直接管轄上級,在政務方面雖然是清水衙門,但偏偏對最難管最桀驁不馴的秀才們有相當的懲戒能力。學政甚至可以奪秀才功名,將在民間高高在上的秀才打落凡塵!

    學政要增加一次科考,以遴選更優秀的士子,可以說是職權內的名正言順。葉行遠只能吃這麼個啞巴虧,至於其他被刷下去的新秀才,更是無辜受到池魚之殃。

    如果真如同自己猜想的那樣,葉行遠不得不感慨萬分。撫台、藩台、臬台、學台是省內最高級別的「四台」,自己被其中三個聯合起來封殺,真是叫人受寵若驚啊,自己何德何能如此被對待。

    所以這種正大光明的陽謀,反而是最讓葉行遠棘手。歸根到底,終究還是實力不足,這一次又遇上難關了。

    科舉大道之所以艱難,不僅僅是因為超高的淘汰率,還有各種場外因素導致的難關。想至此處,葉行遠真希望自己是個有受迫害幻想的人,一切猜測都是假的。

    與此同時,學政王大人正在衙門裡奮筆疾書,頭都不抬。他約莫六十餘年紀,頭髮花白,原是翰林出身,一直為京官,近幾年才外放學政。多年養尊處優,相貌卻依舊清減,方臉不怒自威,額頭上有深刻的皺紋。

    「大宗師。科考的消息已經通知下去了,新秀才們似乎甚為不滿,尤其是家貧未至省城者,更是怨聲載道......」有一名提調官進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學台臉色報告。

    王學台毫不在意,只輕輕「嗯」了一聲,直到手上的書簡寫完,這才抬起頭,漫不經心道:「科考之制。古已有之。此次太后萬壽,朝廷垂恩,定恩正併科,多有投機取巧之徒想蒙混過關,吾等不可不嚴審之。」

    恩正併科的錄取名額比常年幾乎要多了一倍,那自然大幅度激發了考生的熱情,這一次省試報名人數遠超以往,許多多年未考的老秀才也忍不住技癢,抱著僥倖的心態。而原本或許再磨練幾年的今科新秀才,也都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從這個道理上來說。王學台要預先篩選,提高省試質量,也不能說不對。但只針對新秀才,而對老秀才優待,就未免惹人非議。

    就是他手下幾位提調官也不免腹誹,聽說這位王學政當年也是屢試不第,後來得一位老學政青眼,這才點了他的舉人。聽說他中舉時幾近癲狂,一時傳為笑談,後來他青雲直上。進士出身館選翰林,這才少有人提及當年的醜事。

    有這樣的經歷,王學政對老秀才們自然多幾分感同身受,對那些趾高氣揚、意氣風發的少年秀才不滿。此乃人之常情。好在這位學台還算明智,不是按年齡劃線,而是按新舊劃線,總算不至於引起太大的反彈。

    「此次各府新秀才共計三百六十七名,報名科考的共二百八十名,其餘諸人應該是路途不便。或是未有信心......」提調官繼續匯報。

    王學台漠然道:「也算是他們有自知之明,不過還有這麼多人來考,真是後生可畏。本官聽聞漢江府有個葉行遠,他報名了沒有?」

    提調官一查名冊,點頭道:「實有此人,已報名科考了。」

    王學台沒有再說話,以他學政身份問起一個秀才的名字,已經算是破格。要是多說幾句,只怕提調官心中就有多餘猜想了。

    不過這葉行遠的名聲太大,尤其是在江州官場中可以說是如雷貫耳,學台提及一句,也不算是太過分。提調官暗自揣測,不知道學台對這位少年天才的印象如何。

    夏日炎炎,新秀才們的心情卻低落得很,科考雖然沒有府試省試這麼嚴格,但是淘汰率還是很高。

    從內部傳出來的消息,這次三百來名秀才中,頂多只有幾十個才能錄到一等,也就是說很可能淘汰掉八九成。他們錯過這次恩正併科,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說不定就會蹉跎十幾甚至幾十年。

    可惜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罵學台昏聵,只能熬到考試日期,愁眉苦臉聚集在考場之外,等待著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決定命運的考試。

    葉行遠靜靜的站在人群當中,不出聲也不出頭,這一關無論如何也是要過的。反正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絕對要拿出最厲害的文章,不管學台抱著什麼目的,看他到底能不能昧著良心將自己刷下去。

    此時王學政坐在考場中央,雙目微閉,彷彿事不關心。這些新晉秀才的怨氣他毫不在乎,因為他知道在定湖省地面上,絕對沒有讀書人敢惹他這位學政大宗師。

    這些桀驁不馴的少年天才,正該多受些教訓,才能明白世事艱難,不是年紀輕輕就能玩得轉的!

    「今日科考,非為刁難,實乃大宗師為諸生考量,需多加磨練,以求文章精進。」提調官在考試前訓話,卻連自己都不大相信,底氣就有些虛,「不論較天機靈力,但論經義水平,文章技巧,此方為學問之本!」

    這話單獨拿出來說,當然是毫無疑問的正確。正常讀書人要琢磨天機,獲取靈力,只有研讀聖人經書,鑽研學問,精進文章技巧,這是王道。

    經義研習理解越深,靈力蓄積也就越厚;文辭技巧越華美順暢,就能用更少的靈力勾動更多的天機。

    如果不存私心,那學政的考試也並非無的放矢,可惜在目前這個形勢之下,又刻意針對新秀才這個群體,若說大宗師沒有什麼別的想法,葉行遠也不會相信。

    「說的比唱的好聽。」新秀才也都不是傻子,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不少人在暗中嘀咕。

    因為是臨時增加的科考,制度自然不像是府試省試那麼嚴格,也沒有搜身,只考一篇文章而已。不過命題完全是學政一人作主,就連旁邊分派協作的提調官事先也不知。

    等到所有新秀才落座,王學台這才睜眼,朗聲道:「本次科考,以屯田戍邊策論為題。須知文章以實用為先,這策論寫的好方是學以致用。若是做不出來,省試自然就不用考了,若是寫得好,本官自也不吝推薦。」

    居然是考策論?一眾士子倒吸一口涼氣,準備不足者更是愁眉不展。省試比之府試,多一道策論,本身就是考上舉人功名的一道障礙。

    畢竟之前都未曾考過,文章只是只是引申闡述聖人大義,相對來說還是別人的觀點,這引動天機的機會就比較高。但是策論就不同,這是要用聖人所述微言大義,解決現實的問題。

    若不能合於聖道,天機自然不應,就算能夠合於聖道,缺乏實效性仍然無法得到天機的認同,因此策論的要求自然是比較高。

    好在此次考試不需要引動天機來評判,想及這一點,倒是有不少人暗自鬆了口氣。

    葉行遠眉頭卻皺的更緊,學政如果真是要針對他,這手段還真是周到。文章闡述聖人之道,只要葉行遠做得圓融無礙,學政無論如何也不能全面駁倒。

    但策論則不然,這裡面觀點差異太大,若是葉行遠的觀點與王學台相悖,大宗師完全可以將他這篇策論貶得一文不值。

    偏偏又限定了不得使用靈力勾動天機,那也就沒有任何理由能夠反駁王學台,頂多只能是道理之爭。但一個秀才有什麼立場與大宗師爭辯?

    除非...他葉行遠的文章真的能夠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或許還可有挽回的餘地?這次以屯田戍邊為題,葉行遠在腦中搜索,尋找著最能有把握的文章。

    王學台宣佈完題目,也就不再說話。提調官又連忙補充,「今日考題以半日為限,完成者可先行交卷,大宗師可現場評判。」

    葉行遠歎一口氣,照這個態勢,自己又得以數量取勝?寫一篇不行再寫一篇?砸到大宗師滿意為止?不過策論不比普通文章,更不像是寫詩,一寫可能就是洋洋灑灑數千字,時間上未免有些緊張。

    還是要以絕對的質量,不能保留!葉行遠咬一咬牙,略作思索,一邊緩緩磨墨,一邊考慮著這個策論題目的要旨。

    近日北寇犯邊,朝廷頗有震動,有主戰者,有主和者,也有人談及要一勞永逸,解決北方蠻族的問題。其中屯田戍邊之論,便頗有市場,但終究還不是主流。

    王學台以此為題,又是什麼目的?葉行遠現在想事情總是難免忍不住多想幾層,落筆之時,就更多了幾分沉穩老練。

    提調官們其實也都注意著葉行遠這個名聲響亮的少年才子,看他差不多是全場第一個落筆,都不免心癢難忍,想悄悄走過去探看,只是礙於王學政的威嚴不敢擅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28 05:13 PM

第一百六十一章 籌邊策

    葉行遠寫得很慢,他知道策論最重要的是觀點、邏輯和方法,文才與技巧相形之下就變得不那麼重要。

    如今北方的情勢緊張,不過邸報上大都語焉不詳,中原腹地的民眾都是懵然不知。只有特別關注北方情勢的有心人,才會有所瞭解和重視。

    之前唐師偃一直得到布政使潘大人發來的邸報,葉行遠順便看了不少,又因為丁如意等外國人的出現,讓葉行遠也早就注意到天命的變化,自然比常人明白的要多一點。

    這種情形與原本世界歷史上草原遊牧民族的崛起對中原王朝的威脅其實挺像。雖然比起整體實力,妖族永遠不可能比得上大一統的朝廷,但見鬼的天道之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在軒轅世界因為有聖人教誨,截取天機,皇室承載天命,中原得三千年太平。妖族被壓制了許久,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終於還是慢慢露出了崢嶸。

    王學政拿這個做考題,真的是有點刻意刁難了。這些新秀才年紀不大,見識還不完善。如果說王學政能夠秉公評斷,葉行遠自忖這次科考一等第一毫無壓力,但問題並不是這樣。

    提調官們小聲在議論著,有人苦笑道:「這次大宗師的考題,未免也太偏,這許多小秀才哪裡能做得出來?便是省試,也不會拿這樣的策論來難人吧?」

    有知道內情的壓低聲音道:「莫要胡言亂語,大宗師出這樣的題自有用意。反正所有人都做不好題目,那就算是再出色的士子,也只能展示出差不多的水平,到時候要選誰貶誰,還不是大宗師一言而決?」

    此言一出,眾人噤若寒蟬。這話說的誅心,但這些人混跡官場多年。哪裡能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異常?

    之前他們就聽到不少風聲,而這個沒道理的考題一出來,更是讓他們堅信不疑。據說這場所謂的科考,有一部分原因是王學政對年輕秀才浮躁的不滿,但也是為了報復一個人。

    大部分江州官場都敵視葉行遠,消息靈通的人自然能夠知曉。按察使古大人因為歸陽縣事變被降級,對此子就是恨之入骨,而這葉行遠也算是狗屎運,搭上了布政使潘大人這條線,參與了流民以工代賑事。得到潘大人賞識,本來或可借勢立足。

    但偏偏他故作清高,不受潘大人招攬,巡撫胡大人又回來了想要搶功,對這想出鬼主意的葉行遠也沒什麼好感。這樣一來,潘大人都不好出面庇護他。

    沒想到現在連素來迂腐公正的學台大人都參與了進來。這幾大巨頭聯合絞殺之下,小小一個葉行遠還不是必然化為齏粉?

    有人忽然輕笑一聲,「你們也別小看了這葉行遠,且看他作文章!別人都在苦思冥想的時候。他卻已經在從容下筆。聽說此子才如淵海,天知道今日到底是誰笑到最後!」

    提調官們齊齊轉頭,果然見別人的草稿紙上或是一片空白,或是頂多有寥寥幾句。而葉行遠卻已經寫了差不多有半張。

    王學政也注意到了這點,他年紀雖然不小,但因為注重養生的關係,目光還是很銳利。遠遠一瞥就能看清葉行遠已經寫滿半張卷子,眉頭不由微微蹙起。

    葉行遠開始筆鋒略澀,但越寫越是順暢。他或許不能算是個憂國憂民的人物,但是想到北方妖族可能會造成的危害,想起百姓苦楚,不由也覺得心胸激盪。

    「妖族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何以明之?妖族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蠻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

    「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遠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高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為一城其內,城間百五十歲。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

    葉行遠很認真一筆一劃寫著,他暫時忘記了省內的勾心鬥角,而是想著邊民之苦,想著具體屯田戍邊之法,謹慎考量,不敢有一絲輕忽。

    「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高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增至卿。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與之。」

    罪人、奴婢、自願前往,策略化為戰術,一步步在葉行遠的筆下實現細節。他彷彿能夠看到塞外的一座堡壘正在緩緩豎起。

    葉行遠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不同,就連提調官們都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氣勢。有人歎息道:「只怕大宗師是失策了,這可是寫過九首邊塞詩的葉行遠啊,別人不知邊情,他又怎麼會沒有想法?想要借此將他裁汰,只怕終究還是要硬來才行......」

    「誰能知道他除了三寸不爛之舌,更有實干之能?」有人搖頭,一個人兼具各方面的才能,這本身就讓人不敢相信,王學政吃這個虧,實在非戰之罪。

    他們在感慨之時,葉行遠正在寫下結尾,「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塞下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妖族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

    如是,則邑裡相救助,赴蠻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蠻者,功相萬也。徙民實邊,使遠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

    最後一句話寫完的時候,葉行遠只覺得頭腦昏昏,彷彿大病一場一般,渾身虛弱。這一次他明明沒有使用靈力,為何寫出這篇策論的時候,居然還消耗這麼大?

    剛才那種噴薄的情緒,仍然在他腦海之中震盪,這又是天命的後遺症?葉行遠有些迷惘,似乎他已經開始漸漸習慣這種為民而爭的不平,不知道是天命陷阱潛移默化的影響,還是他內心深處,又開始生長的惻隱之心?

    這篇守邊勸農策寫出來,葉行遠自知必然會造成重大的影響,就算他不曾使用靈力,天機不顯,但就像他在桃花文會之中所做的「釋租」一篇一樣,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就有巨大的價值。

    葉行遠寫下這樣一篇高明的策論,當然是為了盡可能的壓制王學政的陽謀,即使硬是要被黜落,他也有機會靠著這一篇策論的內容來翻盤。

    但至少也有一剎那,他落筆的時候忘記了這些自身的得失,真心實意的在為邊民與國家在考慮。

    不可沉溺太深,這些大事終究還輪不到他去涉足。葉行遠搖頭,緩緩起身,捧著手中的考卷,緩緩走向穩坐釣魚台的王學政。

    今時今日,掌握他命運的,正是這一位心思叵測的大宗師。對這樣一篇策論,他會有怎樣的評價?葉行遠走到王學政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奉上了試卷,「大宗師,學生已然完成此篇屯田戍邊策,請大宗師評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0-30 05:29 PM

第一百六十二章 詩詞歌賦

    下午才過了一半,夏日鳴蟬愈噪,葉行遠額上無汗,從容自如的站在王學政三步之處。王學政緩慢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葉行遠,面無表情。

    旁邊人會意,趕緊接過了葉行遠的試卷,送到王學政面前。王學政伸手展開紙面,細細的看了起來。

    他看得很慢,期間都沒有說話,甚至連面色都不曾稍變。看完第一遍之後,又重新仔仔細細看了第二遍。

    這是什麼意思?如果王學政拿到卷子就批駁,葉行遠更能接受些,可他如此態度,反而出乎葉行遠的意料。

    如果說王學政並無私心,一切屬於自己誤會,那看到葉行遠的文章,也同樣不該是這樣的態度。難道他正在絞盡腦汁找文章中的錯處?葉行遠瞧著王學政的神情,卻怎麼也看不出端倪。

    一眾提調官算比較瞭解王學政的性格,知道他一向是謀定而後動,也不會信口雌黃,必然要找到穩妥的角度才會開口。所以眾人都耐心的等待著,但是等到王學政開始看第三遍的時候,就連他們都開始詫異了。

    葉行遠的這篇文章到底是什麼情況?是因為太好了導致王學政挑不出刺?還是因為什麼其它的原因?

    王學政看完第三遍,這才將試卷放在桌上,吩咐道,「卷子留下吧,賢生你可退下了。」

    沒有評價,不置一詞,「卷子留下」這算是什麼結論?是讓葉行遠通過了,還是打算貶落?按說王學政尚未看過其他人的卷子,確實不能當場做出結論,但既然葉行遠提前交卷,那至少也該點評幾句才是正當。

    葉行遠微微蹙眉,心道這卻麻煩,他已經做好了撕逼的心理準備,對方卻舉重若輕,反而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對方是不想惹麻煩。要無聲無息將他刷下去?要是這樣的話他提前交卷的意義何在?

    想到這裡,葉行遠忙道:「學生求大宗師指點,若有不合之處,學生也可重做。」

    王學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你且下去等消息。」

    不必?這是說文章做得好,不用重做,還是不必指點?還是根本無有重做的意義?葉行遠陡然現這位學台大人才是他遇上的最滑不留手的人物,每一句話都不作褒貶。想要據理力爭都無從爭起。

    不能就這麼算了!葉行遠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想清楚了,就算是被坑下去,那至少也得鬧出些響動,因此頗有些悲壯道:「學生求大宗師面試。」

    這當然不太合規矩,邊遠地區不正式的縣試府試之中,或有這種情形出現,但也並不多。省城之中,規矩森嚴,省試是糊名封卷,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

    但這次的所謂「科考」。本身就是一個不合規矩的產物,葉行遠無力抗爭,卻總得盡力而為,哪怕是不合規矩,總得嘗試一下。

    王學政並沒有立即開口,稍等了一會兒,才字斟句酌道:「你的文字已在這裡了,又面試些甚麼?」

    葉行遠道:「學生詩詞歌賦都會,求大老爺出題面試。」

    王學政變了臉道:「當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須講古方!像你做秀才的人。只該用心做文章,那些雜覽,學他做甚麼!況且本官奉旨到此衡文,難道是來此同你談雜學的麼?

    看你這樣務名而不務實。那正務自然荒廢,都是些粗心浮氣的說話,看不得了。左右的!趕了出去!」

    提調官們轟然一聲,沒料到居然展成這樣。葉行遠看來是不甘心自己悄無聲息的被幹掉,所以硬要牽扯,未免就有些自取其辱了。

    王學政是什麼脾氣?他古板的性子與朝中官吏都不合。所以在翰林院待了好多年,這才走國子監、御史台等清貴部門,最後轉遷為一省學政。

    他平生最恨虛浮,詩詞唱和從不參與,也有人譏他文辭乾癟,所以不敢獻醜。葉行遠與他說什麼詩詞歌賦,不是恰好戳到了他的痛處麼?

    提調官們看著如狼似虎的差人湧上來拉住了葉行遠,不免都是搖頭為其惋惜。

    但在此刻,葉行遠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口中長誦道:「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學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他也不反抗,便隨著兩邊差人一路出了考場,再沒有回頭看上一眼。王學政終於面色微變,輕輕的將一隻手覆在葉行遠的卷面上。詩詞歌賦!可惡的詩詞歌賦!

    提調官們再度嘩然,這時候才明白了葉行遠的意圖。這小子好重的心機!

    一開始葉行遠對王學政說求面試詩詞歌賦,這不是犯蠢,而是在提醒。他這是在委婉的想讓王學政知道,我是堂堂的詩魔,曾經九邊塞詩驚動一城,只要我願意,仍然有這種能力。

    可惜的是王學政並沒有理會,反而是用最激烈的方式將葉行遠趕了出去,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迴避的方式。但這卻給了葉行遠這種無孔不入的人物一個反擊的機會,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做了一詩,便已經足夠。

    只需這詩的後兩句,口耳相傳,數日之內,城中就會傳遍。葉行遠之才誰也不能抹煞,他的詩魔之名,更名不虛傳。

    如果他這次真的被科考刷了下來,那麼有心人一定會問,為什麼葉行遠這樣的才子都被刷下?民間必有不平之聲,他的策論不行也就罷了,要是真有水平,那王學政臉上也會有些擱不住。

    要是王學政一直一張冷臉,不做褒貶,葉行遠就毫無機會。他是故意去挑釁王學政,所謂面試大概他根本沒想過,就是要激怒王學政,讓他把自己驅趕出考場,然後才有這次作詩的空間!

    這是葉行遠至少從交卷開始就設計好了的,也就意味著他對王學政的脾氣早有瞭解,同時也有把握能夠做出數日內便能傳遍江州的詩句,才敢如此大膽!

    這種信口便能拿出這等詩的人,又何苦去得罪,要是被他作詩罵了一句,只怕要遺臭萬年!提調官們都後怕不已,王學政都不禁氣得渾身顫抖,看著面前的試卷,雙拳攥緊,終究還是未一言。

    葉行遠施施然從考場出來,輕鬆愉快的回返鴉神廟。他就算是通不過科考,也非得噁心一下王學政不可,何況「我輩豈是蓬蒿人」這種句子一出,怎麼也能換回點名聲吧。

    在這種前提之下,王學政能不能頂住壓力,將他的守邊勸農策刷下去,這還是個未知之數。葉行遠反正已經盡力而為,該做的都做了,至於結果反而不用多想,只耐心等待便是。

    一兩日間,果然葉行遠被王學政逐出考場,作詩諷刺的故事傳遍了大街小巷。愚民百姓不知前因後果,只聽詩句精妙,都為葉行遠抱不平。

    有人說,「學台素來刻板,少年不得志,及到老了才考上進士,所以最看不慣年輕人。葉相公才名素著,又是年輕氣盛一表人才,這次只怕是撞在槍口上了。」

    又有知道內情的人說,「葉相公實乃我們定湖百年一遇的天才,少時就智斗妖怪知縣,作詩名揚天下,只可惜就因為這樁事得罪了省中官場,這一次要置他於死地的,可不是學台大人一個!」

    「能做出這等好詩的才子,要是飲恨科考,哪裡還有是非黑白?」新秀才們知道自己大多要被黜落,心中不滿,雖然不敢挑頭鬧事,卻也私下傳播著不平,為葉行遠張目。

    學政衙門之中,王學政已經全部閱卷完畢,葉行遠的卷子仍然是單獨一份,列在一旁。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他這篇策論都遠遠壓倒其他人,剩下一百多篇文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如果不存私念,不管葉行遠是什麼身份,這一次科考,他就應該是一等第一,毫無疑問。王學政輕輕摩挲著卷面字跡,良久沉吟無語。

    王學政先從另一摞卷子上數出最上面十來張,一一排開,對比苦笑,手持硃筆,竟然是許久不曾下落。直到外界突然梆子響起,驚鳥夜飛,眼看已經是三更天,他才咬牙落筆,在另外十幾張卷子上都點上一點。

    而葉行遠的那張卷子,終於被他擱置在一旁。窗外濃霧露重,星月無光,只有蟲鳴哀泣,隨風飄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1-1 09:22 PM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日,便是科考出最終結果的日子。新秀才們都忐忑不安的聚集在學政衙門,本來他們是皆大歡喜來參加省試的,但如今卻有大半人要失去這個資格,哪能讓人不揪心?

    其中葉行遠又是他們心目中的代表人物,不少人都在嘀咕,故意的念誦著葉行遠的「仰天大笑出門去」,這是在為葉行遠不平,同時也是在為自己不平。

    葉行遠本人早有心理準備,也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此很淡定的吃了早飯後,坐看鄉間的薄霧散去,悠閒自在。

    若今天被刷下來,他少不得要大鬧一場,讓省城人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知道他受了大委屈,日後才有找補回來的機會。

    但在此之前,卻不必著急。只有鴉神廟這位廟祝替葉行遠憂心忡忡,前前後後跑了好幾次,還不住問道:「葉相公,不然咱們也去城裡看看?這等大事,穩坐釣魚台不好吧?」

    自從鴉神顯靈,親口拜託葉行遠之後,廟祝和娘子都將葉行遠奉若神明,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葉行遠身上連鴉神都說重振香火要靠這個少年,那自己還不得趕緊拍馬屁?

    畢竟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能不能揚眉吐氣,全靠葉行遠的本事了。所以葉行遠能不能取得功名,廟祝簡直比葉行遠本人更關心些。

    葉行遠大笑道,「若我能過,去也能過,若是不能,著急也無用,且稍安勿躁,我自有計較。」

    正說話間,忽然外面傳來喧嘩聲音,廟祝頓時大喜,猛拍大腿道:「估摸是捷報來了!相公稍待,我去迎一迎。」

    不過只是科考。又不是正式的省試,哪裡來什麼捷報?葉行遠微微疑惑,但廟祝已經奔了出去,然後就聽外界傳來一個譏嘲的聲音。「葉行遠就住這破地方?真是窮途末路了!」

    聲音甚是熟悉,又直呼其名,充滿了挑釁的意味。看來是以前的仇人上門來找麻煩了,葉行遠走出房門,只見廟祝滿頭大汗。站在一個讀書人面前點頭哈腰。

    來者頤指氣使,一臉的傲慢,葉行遠仔細看去卻是認得。正是在桃花文會上見過的李信,這人看來記仇得很。

    想不到直到今日,還如同蒼蠅一般喋喋不休。葉行遠心頭火起,面上卻不動聲色,毫不在意的笑道:「原來是李前輩,以我觀之,前輩好事不諧,肝火鬱結。一開口隱隱有些口臭,卻需要多多調理才是。」

    李信在穆百萬那裡失意後,轉而投靠了張富貴,今次提前得到消息,聽說葉行遠科考不過關,心頭大為解恨,所以特意趕來看笑話。

    聽到葉行遠反唇相譏,他也不惱怒,回頭冷笑道:「張員外你來看,此子事到如今還如此嘴硬。真是冥頑不靈!」

    張富貴帶著幾個保鏢,安步當車的從大門中走進來,鄙夷不屑的對葉行遠道:「你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才有今日下場。如今可知省城居大不易了?滾回你的歸陽縣去吧!」

    當日張富貴在藩台衙門被葉行遠蠻橫的驅逐,面對浩大工程沒有分到半文錢好處,此後又隱隱被江州商會排除在外,更沒有完成臬台大人交待的任務,所以對壞他好事的葉行遠堪稱是恨之入骨。

    今日與李信隨同前來,當然也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親眼看到葉行遠的狼狽才算作數,心胸不寬之人大抵如此。

    但葉行遠沒有太消沉,自信的說:「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世事如此,又能奈何?不過張員外李前輩,你們當真是狗眼看人低,確定再過三年,省城官員換過後,我就一直考不中?」

    這次幾位大人合力,學政又抽風,要把他葉行遠壓下去,他葉行遠也就認了,實力不足只能吃這個啞巴虧。葉行遠離開歸陽縣來省城之前,也與歐陽舉人討論過,這是最壞的結果,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但只要葉行遠靈力充沛,通曉天機,自然有出頭的機會。三年之後,省城大員們總該調任一批,到那時候還有誰會攔著葉行遠一飛沖天?

    巡撫、按察使、學政位高權重,或許不擔心葉行遠將來的逆襲,你們區區一個秀才,一個商人,也敢如此囂張,難道不怕秋後算賬?

    李信與張富貴對視一眼,心中不禁升起涼意,他們雖恨葉行遠,眼光還是有的。這小子的才華不容抹煞,要是幾年之後,省城不復今日局勢,只要他能進得了考場,只怕舉人功名是穩穩的。

    一個舉人倒也罷了,張富貴財大氣粗不怕,李信在江州根深蒂固,頂多退避三舍,也不至於畏懼。但是對於葉行遠來說,舉人豈是止步,他要是再進一步,那今日之仇,豈能不報?

    李信咬了咬牙,自知不能洩了氣勢,強行諷刺道:「你真以為舉人功名那麼好考?就算你有些小聰明,不懂規矩,照例進不得學!」

    葉行遠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那是前輩你自己雜念太多,學問未純,所以才屢考不中。你覺得難事,別人可不覺得有多難。」

    李信氣得渾身發抖,這話是戳中了他心中痛處。這十幾年來他費盡心機,但凡覺得是有威脅的對手,必然想辦法坑害驅逐,比如唐師偃、葉行遠之類,但他自己卻仍然沒有考中。

    十幾年來,空負才子之名,依舊不過是一個秀才,葉行遠居然說省試不難,那豈不是當面打他的臉?他大吼一聲,斯文掃地,就要撲上來廝打。

    就在此時,就聽外面有人高聲呼喝,「葉相公葉行遠可在,藩台大人派我來見,說你不必擔心,一切都是誤會!此刻學政衙門的榜文已撤回來了,你千萬不要聽信小人撥弄!」

    布政使潘大人派人來了?李信愕然住手,面色古怪。他當然知道潘大人對葉行遠不同,以工代賑之事是葉行遠的謀劃,潘大人一直想要招攬此人,只是葉行遠不接受。

    但自從撫台大人回來之後,潘大人有所顧忌,偃旗息鼓,眼看便是放棄了葉行遠的節奏,這樣他們才敢如此囂張的欺負上門。

    如果潘大人仍然對葉行遠賊心不死,想要召他入幕中,那事到如今葉行遠已經走投無路,只要稍稍示好,葉行遠就必定感激涕零,所以潘大人派人來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是這科考榜文撤下來了,又從何說起?

    廟祝聽說藩台大人派人來了,又驚又喜,早早奔出門去,不一會兒又欣喜若狂回來報告:「葉相公,藩台大人派人來說,學政衙門發榜出了差錯,讓葉相公先等等,一會就要重新出榜了!」

    撤榜?葉行遠都怔住了,這種事怎麼會發生?科舉大事,豈能如兒戲一般?若是正式的縣試、府試、省試,從來未有出榜之後撤榜之說,榜單勾動天機,也根本不可能改變。

    這一次科考雖然是學台大人臨時起意,但也是科舉的組成部分,發榜之後撤榜,那王學政的面子往哪裡擱,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葉行遠正思忖之際,張富貴和李信兩人卻面色蒼白,張富貴猶自苦撐道:「藩台大人也不過是憐你之才,想給你個機會罷了」

    藩台派了人來,李信是萬萬不敢再多言,就算是一個布政使幕僚之位也是他渴求而不得的,心中之能又嫉又恨。何況葉行遠既然過了這科考,那也就意味著與他重新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他又有什麼資格來嘲笑。

    張富貴卻不同,他家資巨萬,身後又有按察使的暗中支撐,言語中還有威脅之意,不過到底還是軟了幾分。

    張富貴話音剛落,卻聽外界又有人大叫,「葉公子可在廟中?臬台萬大人派學生來訪,撥冗一見!」

    什麼?張富貴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置信。這個聲音尖細綿軟,別人不認識,張富貴可是熟悉得很。

    此人乃是臬台大人身邊第一親信人,姓刁,人稱刁師爺,為人老奸巨猾,可以說是臬台身邊的謀主。

    張富貴不明白,自己的大後台派人來此作甚?按察使萬大人對葉行遠可是深深厭惡,就算是葉行遠上門求見,大約也不會假以辭色,怎麼會讓刁師爺親至?

    更何況刁師爺言辭什麼時候這麼客氣過?至少張富貴從來未曾受過這樣的禮遇,就算是刁師爺到他家作客,那他也得迎出中門以示恭敬,哪有這種殊榮?

    張富貴和李信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隨後門外第三次傳來呼喚之聲,徹底讓他們兩個人變成了泥塑木雕。「葉公子可在?誥授光祿大夫,特賞兵部尚書銜,巡撫定湖等處胡大人已經到了五里外,還請速速迎候!」

    鴉神廟外前所未有的熱鬧,除了藩台、臬台各自派人之外,定湖省中官職最高之人,一把手巡跟大人,居然也親身到了此地要見葉行遠!

    張富貴和李信徹底迷茫了,到底發生了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jun0922a 發表於 2015-11-3 10:58 AM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變故

    到底發生了什麼?連葉行遠自己也震驚了。傻子都猜到,肯定是發生了某些巨大的變故,這才會讓省內三位大佬態度集體一百八十度轉變,甚至臬台大人不計前嫌也要派人至此。

    而本省巡撫胡大人親自駕到,更是讓人意想不到,再聯想到學政發榜撤榜,葉行遠從最初的驚訝之中迅速冷靜下來。

    葉行遠很有自知之明,能夠與他相關的大事真不多,只能與正在修理南北長渠的流民有關!否則的話,無論什麼事情也夠不上讓巡撫親自出馬。偏偏此時葉行遠對內情一無所知,不明真相就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似乎應該等一等消息?想到此處,葉行遠急中生智,應答道:「門外諸公,學生突然身患重病,沉痾不起,難以面見。如今在房中休養,請諸位恕罪!」

    沉...沉痾不起?包括廟祝在內,張富貴和李信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著傲然而立精神奕奕的葉行遠。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這麼多位大人相邀,已經給足了面子,在這種關鍵時刻還敢裝逼?

    葉行遠卻知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如果是藩台或臬台單獨派人來相邀,或者是巡撫獨自前來,葉行遠再傲氣,也得給個面子。

    葉行遠並不愚蠢,之前得罪省城官場是騎虎難下,能夠有緩和的機會,他當然也不會白白放過。但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三位大人聯袂而來,那麼他應該見誰?

    換言之,就是葉行遠應該跟著誰混?這在情況未明之前,可不好輕易做決定。從今日的情況來看,巡撫最為急切。甚至不顧身份的巨大差異,親身而來。同時巡撫胡大人的品級地位也最高,葉行遠投靠於他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但葉行遠之前與布政使潘大人最為親近,可說已經有過如魚得水的合作,他這次特意只派一個不相干的人過來傳話,又是為了傳達什麼訊息?

    此外葉行遠在省城最大的對頭按察使萬大人也伸出了橄欖枝,派出心腹師爺過來示好。似乎是表示可以既往不咎之意?

    無論接下任何一人的好意,對葉行遠來說都意味著巨大的好處,但同時也有可能招致另外兩位的敵意。在信息未明之前,葉行遠當然只能生病了。

    閒話不提,這三位大人既然願意示好,甚至巡撫都親自趕來,足以表明他們對葉行遠的重視程度。以這些大佬的城府心機,當然也能夠容得下葉行遠生一場重病。

    就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之中,葉行遠施施然回房。砰的一聲關上了木門。

    「重病?這少年倒聰明。」五里之外的胡巡撫第一個得到了反饋消息,他撚鬚而笑。並不因為吃了一個閉門羹而恚怒。

    他已經逼近六十歲,頭髮全白,面色卻依然紅潤。身處一省巡撫的高位,胡大人卻並不滿足,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再進一步,因此眉梢眼角之間,仍然有飛揚之色。

    布政使和按察使的人也同時到了鴉神廟,胡巡撫當然知道,葉行遠誰都沒見,也就代表著他並沒有貿然做出選擇。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面對三位封疆大吏或者方面大員,能有這樣的鎮定和耐心實在是難得。

    也怪不得此人能夠單身赴會前往流民營,說服八萬流民穩在孔雀峽。給布政使立下不世奇功。如今情況生變,想要借此再進一步,還非得依靠這位少年不可。

    「我們且先回去。」胡巡撫思忖片刻。傲然笑道:「葉行遠很快就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就等他做最正確的選擇吧。」

    只要葉行遠知道了來龍去脈。就必須要選擇一方,而在省內,無論如何地位最高的是巡撫。如今胡巡撫已經擺出了禮賢下士的姿態。暗想以此人的聰明,應該不會選錯。此後信心十足,打道回府。

    不久之後,臬台萬大人也從刁師爺口中得到了葉行遠的回答,不由啞然失笑,「真是個小滑頭!當真滑不留手,小小年紀便如此圓滑,等到長成那還了得?怪不得小范吃了大虧!」

    萬大人對葉行遠一直是深惡痛絕,歸陽縣中妖怪周知縣之事,還連帶坑了他手下的范僉事,令按察使司受了朝廷的叱責,這臉是丟大了,甚至他的前程都受了影響。

    此後葉行遠又襄助布政使,將一件流民大禍處理得漂漂亮亮,讓潘大人得了朝廷褒獎,一得一失之下,兩位的差距自然拉開,這叫萬大人如何能不恨?

    所以在巡撫回來之後,萬大人藉著潘大人對抗巡撫壓力,無暇分身之際,施展手段壓迫葉行遠,想將他趕出省城,不得翻身。

    眼看葉行遠科考落榜,連省試的機會都沒有,萬大人正心中得意,偏偏變故傳來。他大驚失色之餘,卻立刻豁出這張老臉,改變了決定。

    當官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葉行遠能幫著布政使立功,當然也可以幫他立功。這樣的人才,當然非得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可。

    與此同時,布政使潘大人也正在與金師爺商量,他苦笑道:「你說葉行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怠慢?撫台親身而至,臬台都派了刁師爺前去,只有我隨便找了個人傳信......」

    金師爺笑道:「大人不必過慮,以學生之見,葉行遠此人深謀遠慮,當然能猜出大人不欲張揚之意。這也是迎合他本身的性子,撫台和臬台對他不明,所以才有這等誇張之舉,未必有什麼好處。」

    潘大人知道葉行遠素來追求低調,但如今大事已起,他實在不能安心,蹙眉道:「話雖如此,但撫台位高權重,臬台與葉公子又有大仇,若能化解,對他來說也是去了一塊心病。他...他還會如上次一般來助我麼?」

    金師爺也默然,這話他不能胡亂打包票。事實上今日得知流民生變的消息,潘大人就驚慌失措,想要親自去求見葉行遠討主意。是金師爺苦苦勸住,這才改為派人去報信傳話。

    但金師爺也耍了個小聰明,明明是三位大人一起派人去學政衙門,引出發榜撤榜的故事,潘大人卻佔了個先,他派去的人第一個趕到,向葉行遠通報了這個消息,也算是示好。

    再加上之前潘大人就與葉行遠有過合作,這算是提升了些葉行遠選擇他的可能,但即使如此,潘大人的勝面依舊極小。

    金師爺斟酌良久,沉吟道:「大人也不必著急,此次撫台急急從朝中趕回,正是為搶功而來。偏又趕上這等事變,他是最心急的一個。

    而臬台大人與葉公子結下了樑子,此時就要看葉公子是不是想化解此仇怨了。倒是大人之前其實無恩於葉公子,此次他遭逢壓制,大人也未曾出手相助,只怕他銜恨在心。」

    潘大人跌足歎道:「實乃本官一時豬油蒙了心,想要等到落魄之時再行招攬,誰知這等大才,哪會有走投無路之時?是我想差了,這才有如今的尷尬。」

    要是在葉行遠落魄之時,潘大人能夠伸手幫忙,此時還會有什麼擔心?葉行遠自然是為他所用,再立大功。現在情況卻不同了,相比較之下,潘大人反而落在了最後。

    潘大人耳目眾多,當然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如果他出面庇護,葉行遠應該不至於這麼狼狽。

    但潘大人招攬葉行遠多次,對方卻一直婉拒,潘大人心中也有些著急,便想著等葉行遠吃些苦頭,再行招攬,或可磨去他部分傲氣,用起來更能夠得心應手。

    此後學政衙門推出科考,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將葉行遠排除出本次省試的手段。潘大人猶豫再三,還是在心中寬慰自己,葉行遠年紀還輕,再等三年磨磨火氣更好。

    其實就算不生變故,潘大人也打算著在葉行遠落榜之後,立刻前來安慰,趁虛而入,誰知道流民再變,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

    金師爺知道東家心中懊悔,卻也無以勸慰,只能道:「大人也不必過於執著了,關於流民之事,大人已經先發制人,得了好處。此次雖然是大功,但依學生之見,就算是撫台大人也不可能一個人獨佔。大人莫若退一步再說......」

    金師爺想著自己如果是葉行遠,大概倒是會選擇臬台,畢竟根基淺薄,既然不能全心全意抱大腿,最重要的是在官場上不要有太狠的敵人。因此撫台大人也未必能夠如意,潘大人不如靜觀其變,等著分潤一下功勞為好。

    好好局面落到如此地步,金師爺也覺得自己這個師爺做得不夠合格,只能陪著潘大人一起長吁短歎。

    省內變故陡生,葉行遠卻懵然無知,他知道裝病只是緩兵之計,自己在三位大人再來之前,必須得收集到足夠的信息來做判斷,正要讓廟祝急急出去打聽,就聽廟門之外馬嘶之聲。

    一匹快馬橫衝直撞奔進了鴉神廟,從馬背上滾落一個衣冠不整的胖子,大聲高叫:「葉賢弟!為兄趕回來了,誰敢欺負你,為兄替你出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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